《白玉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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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老虎-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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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得像他母亲。
  在核子们心目中,母亲永远都是天下最温柔美丽的女人。
  鄙是他为什麽要出走呢?
  找想问“地藏”,他的脾气却忽然变得很暴躁,对我也比平常凶恶。
  我也不怪他,我知道他是在为小雷的出走而生气伤心。
  他对小雷的期望很高。
  他们在找小雷的时候,我又发现了一件怪事。
  这地方一共间隔成了十六间房,後面还有个石门,平时总是关着的,我猜那一定是“地
藏”
  一个秘密的宝库。
  今天他们什麽地方都去找过,却没有到那里去,难道他们认为小雷绝不会躲在那里,只
是因为那地方任何人都去不得我忍不住偷偷的去问那位瞎先生,他听了我的话,竟像是忽然
被毒蛇咬了一,话也不说就走了。
  我从末见他这麽害怕,他怕的是什麽十一月十五日。
  算起来今天又应该是月圆的时候了,不知道今天外面是否有月亮?月亮是否还像以前那
麽圆?
  我已经在这里度过四个月圆之夜了。
  我常常想到无忌,天天都在想,时时刻刻都在想,可是我从来没有说起过他。
  因为我知道说也没有用。
  无忌好像在一种很特别的情况下,我一定要等到某一个时候,才能见到他。
  我有这种感觉,所以我定要有耐心。
  而且我相信“地藏”,他绝不是个不守信用的人,他对我也很好,从来没有对我“有别
的意思”,这一点他就很守信。
  鄙是自从小雷出走了以後,他的脾气越来越奇怪,常常一个人躺在棺材里,整天整晚的
不说话,我也只有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这种日子自然并不太好过,可是我总算已度过来了。
  有人说我很软弱,也有人说我像瓷器一样,一碰就会碎。
  我从来没有反驳过。
  人身上最软的是头发,最硬的是牙齿,可是一个人身上最容易坏,最容易脱落的亦是牙
齿,等到人死了之後,全身上下都腐烂了,头发却还是好好的。
  人身上最脆弱的就是眼睛,可是每人每天从早到晚都在用眼睛,不停的在用,眼睛却不
会累,如果你用嘴不停的说话,用手不停的动,用脚不停的走路,你早就累得要命。
  所以我想,“脆弱”和“坚硬”之间,也不是绝对可以分别得出的。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小雷出走,是为了我。
  原来他走的时侯,还留了封信,信上只有几句话。
  “我喜欢凤娘,你抢走了凤娘,我走,总有一天我会抢回来的。”
  小雷真是个奇怪的孩子,我一直不懂他为什麽会这样对我。
  每个月圆的时候,“地藏”就会变得特别暴躁不安。
  今天他脾气更坏,而且还喝了一点酒,所以才会把小雷这封信拿给我看。
  现在我才明白,那位瞎先生为什麽会有那种眼色。
  他一定认为我来了之後,就会带来灾难和不幸,小雷的出走,只不过是个例子而已。
  我并没有为小雷担心,像他那样的孩子,无论走到那里,都不会吃亏的。
  我只希望他不会走入歧途,因为他太聪明,剑法又那麽高,如果他走入歧途就要天下大
乱了。
  我是在八月十五那一天开始学剑的,到今天也有叁个月了。
  我连一点剑术的根基都没有,除了小时候我从叁叔那里学了一点内功吐纳的方法之外,
我根本连一点武功都不懂。
  鄙是“地藏”偏偏说我可以学剑。
  他说我也很古怪,说不定可以练成一种江湖中绝传很久的“玉女剑法”,因为我的脾气
性格很适合练这种剑法。
  我从来不知道练剑也要看一个人的性格和脾气,我练了叁个月,也不知道究竟练到怎麽
样了。
  只不过“地藏”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也说他以前“一剑纵横,天下无敌”,好像并不
是在吹嘘。
  他的剑法实在很惊人。
  有一次他说,他可以从我头上削断一根头发,只削断一根,然後再把这一根头发削断,
随便我要他削成几段都行。
  他真的做到了。
  我故意把头发梳得很紧,只看见他手里的剑光一闪,我的头发就被他削掉了一根,等到
这根头发落在地上时,已变成了十叁段。
  他的剑光只一闪,我的头发就不多不少恰好被他削掉了一根,而且不多不少恰好断成了
十叁段。
  我虽然不懂剑法,可是我也看得出他的剑法一定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因为他出手实在太快,快得让人没法子相信。
  他说我已经把“玉女剑法”中的诀窍全郡学会了,只要以後能常常练,别人就算练过十
年剑,也末必能比得上我。
  我相信他绝对是位明师,却不能相信我会是个这麽好的徒弟。
  不管怎麽样,只要他一躺进棺材,我就会去找把剑来练。
  我当然不敢去碰他放在神龛的那把剑,就连他自己都没有碰过。
  他常说,现在就连他自己都不配去用那把剑,因为那把剑从末败过,现在他已经不是以
前那个天下无敌的剑客了。
  叁月二十八日。
  不知不觉的,在这里已经过了快八个月了,今天已经到了无忌父亲的忌辰。
  去年的今天,也正是我要跟无忌成亲的日子,每个人都说那是个大吉大利的黄道吉日。
  唉!那是个什麽样的黄道吉日那一天发生的惨案,不但害了老爷子的命,毁了无忌一家
人,也毁了我的一生。
  如果老爷子没有死,今天我是个多麽幸福,多麽快乐的人,说不定我已有了无忌的孩
子。
  鄙是今天……在“今天”这两个字下面,有很多潮湿的痕迹,彷佛是泪痕。
  难道今天发生的事,比去年的今天还要悲惨可怕?
  如果你能够看到她这些秘密的记载,看到这里,你当然一定会看下去。
  下面她的字迹,远此平常潦草得多。
  今天早上,“地藏”居然起来得比我还早,我起床时他已经在等着我,神情也好像跟平
时不一样。
  他说在他这个洞府里,我只有一个地方还没有去过,他要带我去看看。
  我当然很兴奋,因为我已猜到他要带我去的地方,就是那秘密的宝库。
  我猜得不错。
  他果然叫人打开了後面那个石门,我跟着他走进去後,才知道我还是有一点猜错了。
  那地方非但不是个宝库,而且臭得要命,我一走进去,就觉得有股恶臭扑鼻而来,就好
像是猪窝里那种臭气。
  我虽然被臭得发晕,想吐,可是心里却更好奇,还是硬着头皮跟他走进去。
  里面也是间大理石砌成的屋子,本来布置得好像也不错,现在却已经完全变了样子,那
些绣着金花的红幔,几乎已变成了乌黑的,痰盂,便桶,装着剩菜饭的锅碗,堆得到处都
是。
  墙壁上,地上,到处都铺满了上面昼着人形的剑谱,每张剑谱都很破旧。
  一个披头散发,又脏又臭的人,就坐在里面,看着这些剑谱,有时彷佛已看得出神,有
时忽然跳起来,此划几下,谁也猜不出他比的是什麽招式。
  他的人已经瘦得不成人形,而且至少已有几个月没洗过澡,一张又脏又瘦的脸上长满了
胡子,我简直连看都不敢看。
  他也好像完全不知道有人走了进去,连看都没有看我们一眼,忽然抓起一张剑谱抱在怀
里放声大笑,忽然又痛哭了起来。
  我看这个人一定是个疯子。
  “地藏”却说他并没有疯,只不过痴了,因为他已经被这些剑谱迷住,迷得饭也不吃,
觉也不睡,澡也不洗,迷得什麽都忘了。
  我也分不出“疯”和“痴”有什麽分别。
  不管他是疯也好,是痴也好,我都不想再留在那种地方。
  “地藏”还在盯着他看,居然好像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我就悄悄的溜了出去,因为我实在忍不住想吐,却又不愿在他面前吐。
  不管怎麽样,他到底总是个人。
  我躲在屋里好好的吐了一场,喝了杯热茶,“地藏”就来了。
  他又盯着我看了半天才告诉我,现在又到了他每年一度要去求解药的时候,这一次路程
不近,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回来。
  他问我,是愿意跟他一起去?还是愿意留在这里?
  我当然愿意跟他一起去,我已经在这里憋得太久了,当然想到外回去看看。
  到了外面,说不定就有了无忌的消息,何况我也想知道千千和曲平的情形。
  我总觉得他们两个人倒是很相配的一对,千千的脾气不好,曲平一定会让着她,千千到
处惹麻烦,曲平定会替她解决。
  只可惜千千对曲平总是冷冰冰的,从来也没有结过他好的脸色看。
  “地藏”听到我愿意跟他一起走,也很高兴,就倒了杯葡萄酒给我喝。
  我喝了那半杯酒,就睡着了。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才知道我们已经离开了他的地底洞府。
  我坐在一辆马车上,全身披麻戴孝,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抬着“地藏”那口古铜棺材,
跟在马车後。
  我知道他一定在那棺材里,我这麽样打扮,也是种掩护。
  晚上我们找到了家很偏僻的客栈落脚,而且包下了一整个跨院。
  蓖栈里的伙计,都以为我是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对我照顾得特别周到。
  我一个人住在一大间房,一直都没有睡,因为我知道“地藏”一定会来的。
  深夜时他果然来了,我陪他吃了一点清粥,他又在盯着我看,忽然问了我一句很奇怪的
话:“你真的不认得他了?”
  豹始的时候我还不懂,後来我看到他那种奇怪的表情,心里忽然有了种又疯狂,又可怕
的想法那个又脏又臭,我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的人,难道就是我不惜牺牲,只想去看一眼的
无忌?
  “地藏”已看出了我在想什麽,就跟我说:“你没有想错,他就是无忌。”
  我简直快疯了。
  我想大哭,大叫,想把他活活扼死,可是我什麽都没有做。
  “地藏”并没有失信,他遵守诺言,让我看到了无忌。
  他并没有错,错的是我,他并不该死,该死的是我。
  我竟不认得无忌了。
  我日日夜夜的想见他,等我真的见到他时,竟不认得他了。
  我还有什麽话可说?
  等我情绪稍微平静了一点之後,“地藏”才告诉我,无忌是找他学剑的,他也认为无忌
是可造之材。
  但是,在他们之间,有一项约定,在无忌剑术还没有学成之前,绝不能会见任何人。
  无忌也答应遵守这约定,所以我要见无忌的时候,他总说还没有到时侯。
  “地藏”又说:“我们以一年为期,约定了今天我要去试他的剑,只要他能够击败我,
我就让他走。”
  他说出了这句话之後,我才知道他们之间的约定并不简单。
  我很了解无忌。
  他知道“地藏”一定不会传他剑术的,一定用了种很特别的法子,逼着“地藏”不能不
答应把剑术传给他。
  所以“地藏”要他答应这条件的时候,他也不能不接受。
  鄙是他又怎麽能击败“地藏”呢?他简直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地藏”显然又看出了我心里在想什麽,冷冷的对我说:“他并不是没有机会,因为我
的剑
  术也是从那些剑谱上学成的,我做事一向公平。”
  他又说:“可是我见到你之後,我的想法就变了,我生怕他的剑术真的练成把你从我身
旁夺走,我想杀了他,让你永远也见不到他。”
  鄙是他并没有这麽做,因为他绝不是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
  所以他心里也充满了矛盾和痛苦,所以他的脾气才会变得那麽暴躁古怪。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现在我才明白,为什麽那个瞎子总认为我会为他们带来不幸。
  “地藏”又说:“但是,我也想不到他练剑会练得那麽“痴”,竟好像完全变了个
人?”
  也许就因为他知道无忌已变了个人,所以才让我去见无忌。
  “地藏”盯着我,又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麽,可是你想错了,我本来已下了决
心,要让你回到无忌身边去,因为我已看出你对他的真情,你发觉我不让你们相见,一定会
恨我一辈子,我不想你恨我一辈子”
  他又说:“可是,现在他既然已变成了那样子,你去见他,反而害了他,如果他剑术能
够练成,等到那一天,你们再相见也不迟。”
  我没有开口,因为我已发觉他说的并不完全是真心话。
  我不怪他,每个人都难免有私心的,他毕竟也是个人。
  要等到那一天无忌的剑术才能练成?才能击败他?
  那一天可能永远也等不到的。
  但是我可以等到他回去的时候,那时侯我就可以见到无忌了。
  不管无忌是疯了也好,是痴了也好,这一次,我再见到他,却不会离开他的了。
  凤娘是叁月二十八离开九华山的。
  四月初一的晚上,梅檀僧院的和尚们晚课後,忽然发现有个又脏又臭,疲得已不成人形
的怪人躺在大殿前的石级上,看着满天星光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星光一样,竟似已看
痴了。
  试剑
  四月初二,天气晴朗。
  在天气特别好的日子里,廖八总是会觉得心情也特别好。
  尤其是今天。
  今天他一早起来,吃了顿很丰富的早点後,就去溜马。
  晚上也通常都要喝很多酒,有时甚至连午饭的时候郡喝,所以他一向很注重这顿早点。
  今天早上他吃的是一整只鸡,用酒烧的鸡,一条活鲤鱼,红烧的活鲤鱼,和一大盘用虾
来炒的包心菜。
  除了可以大把花的钱,漂亮的女人,和好酒之外,鸡,鲤鱼,包心菜,很可能就是这位
廖八爷最喜欢的叁种东西。
  今天早上,他在半个时辰之内,就围着城跑了一个来回。
  这是他最快的纪录。
  他当然不是用自己的两条腿跑的,他是骑着马跑的。
  他骑的当然是匹快马,就算不是天下最快的马,至少也是附近十八个城里最快的一匹。
  这匹马本来并不是他的。
  那天在“寿尔康”楼上,他眼看着无忌击毙了唐家叁兄弟之後,他就没有一天能睡得安
稳。
  他也是江湖人,在江湖之间,这种仇恨是非报不可的。
  如果无忌来报仇,他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所以他一方面托人到各地去寻访高手来保护他,一方面也在暗中打听无忌的行踪。
  等到他听说无忌最後一次露面是在九华山下“太白居”,他就立刻带着人赶去,太白居
的掌柜夫妇却已在一夕间暴毙。
  他只看见了一个叫小丁的伙计和这匹马,赵无忌的马。
  他和赵无忌之间的梁子既然已结定了,又何妨再多加一样。
  所以这匹马就变成了他的。
  这一年来,他的日子过得很太平,赵无忌在他心里的阴影早已淡了。
  现在他唯一的烦恼,就是他用重金请来,一直供养在这里的叁位高手。
  他很想打发他们回去,却又生怕得罪了他们,尤其是那位胡跛子,他实在得罪不起。
  他决心要在这几天内解决这件事,就算要再多花一笔,他也认了。
  暴养这叁个人的花费,简直此养叁个姨太太还贵,他已感到有点吃不消了。
  现在他才知道,世上最花钱的事并不是“快乐”,而是“仇恨”。为了这件事,他已花
了叁十多万两,再加上无忌嬴走了那一票,现在他表面看来虽然过得风光,其实已只剩下个
空架子。
  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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