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也不如有多少盏灯多少只烛。
如果让毒菩萨也混了进去,悄悄的在每一盏灯旁摆上两叁粒霹雳子,等到灯火的热度溶
化它外面的蜡壳时,会有什麽样的结果?
想到这里,赵无忌全身衣裳都已几乎被冷汗湿透。
柳叁更道:“你一定想不到毒菩萨已经投入了霹雳堂。”
赵无忌的确想不到。
柳叁更道:“你一定也想不到他们居然敢对和风山庄下毒手。”
他们敢这麽样做,无异已经在向大风堂宣战!
只要战端一起,就必将是他们的生死之战,战况之惨烈,赵无忌几乎已能想像得到。
柳叁更道:“这件事纵然不成,他们损失的只不过是毒菩萨一个人而已,他并不是霹雳
堂的中坚,也许他们根本没有把他的生死放在心上?”
鄙是这件事若是成功了,大风堂的精英,很可能就要毁於一旦。
赵无忌握紧双拳,道:“其实无论成不成,结果都是一样的”
柳叁更道:“为什麽?”
赵无忌道:“他们既然敢这样做,想必已经有了不惜和我们一战的决心?”
他的声音兴奋而沈重:“我们大风堂数千弟子,当然也绝不会畏惧退缩!”
大风堂只有战死的烈士,绝没有畏缩的懦夫他几乎已能看见大风堂的子弟,在一声声霹
雳的烟硝火石下,浴血苦战。
这些人之中,有他尊敬的长者,也有他亲密的朋友。
这些人随时都可以和他同生死,共患难。
他自己也准备这麽做。
也许他们并没有战胜的把握,可是只要战端一起,他们就绝不再问生死胜负!
他相信大风堂的子弟们每个人都能做得到!
柳叁更却忽然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笑,赵无忌吃惊的看着他,想不出他为什麽会笑。
柳叁更道:“我在笑你。”
赵无忌道:“笑我,为什麽笑我?”
柳叁更道:“因为你又错了。”
他不让赵无忌开口,接着又道:“现在毒菩萨已死,和风山庄也安然无恙,所以这件事
根本就等於没有发生过,霹雳堂只敢派毒菩萨这种人来下手,只不过因为他们也不敢轻举妄
动,就算有人去问他们,他们也绝不会承认这件事是他们的主意。”
赵无忌道:“可是……”
柳叁更打断了他的话,道:“大风堂和他们对峙的局面,已维持了二叁十年,很可能还
会再继续二叁十年,以後甚至说不定远可能化敌为友,你现在又何必想得太多。”
赵无忌道:“我应该怎麽想?”
柳叁更道:“你应该多想你那温柔美丽的新娘子,想想那些专程赶去喝你喜酒的好朋
友。”
赵无忌眼睛又发出了光。他还年轻。
他本来就是个热情如火的年轻人,很容易被激怒,但也很容易就会变得高兴起来。
柳叁更道:“所以你现在就应该赶紧骑着你那匹快马赶回去,换上你的吉服,到喜堂里
去拜天地。”
赵无忌道:“可是我……”
柳叁更道:“现在你已不欠我的,也已不欠黑婆婆的,可是,你如果还不走:如果还要
让你的新娘子着急,我就要生气了。”
黑婆婆道:“我一定会更生气!”
赵无忌看着她,看着柳叁更,忽然发现这世界上毕竟还是到处都可找到好人。
这世界毕竟还是充满了温暖,生命毕竟还是可爱的。
他又笑了。
他又高兴了起来。
灾祸毕竟还距离他很远,充满幸福和爱的锦绣前程,却已在他面前。
他跳了起来:“好,我马上就走。”
柳叁更道:“可是还有件事你一定要记住。”
赵无忌道:“什麽事?”
柳叁更道:“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被别人灌醉。”
他又露出笑容:“新娘子绝不会喜欢一个在洞房花烛夜,就吐得一塌糊涂的丈夫。”
黑婆婆道:“一点都不错。”她衰老的脸忽然变得年轻起来:“我记得我做新娘子的那
一天,就把我那喝得烂醉的新郎倌踢到床下去睡了一夜,而且至少有叁天没有跟他说话。”
她脸上忽然又露出了红晕,轻轻的笑道:“幸好,有些事不说话也一样可以做的。”
柳叁更大笑。
赵无忌相信他这一生中很可能都没有这麽样大笑过。
赵无忌当然也笑了:“我一定记住,有别人来灌我酒时我……”
黑婆婆道:“你准备怎麽办?”
赵无忌眨了眨眼,道:“我准备就先躲到床底下去,那至少总比被人踢进去的好。”
黑婆婆大笑,道:“这倒真是个好主意。”
债已还清,事情都已解决。现在时侯还不晚,赶回去正好还来得及。
赵无忌心情愉快极了。
最让他觉得愉快的一点是,香香非但没有再留难他,反而牵着马在门口等他。
她眼睛里虽然难免带着幽怨,可是至少泪痕已经乾了。
她垂着头,轻轻的说:“你既然一定要走了,我也不想再留你,反正我要留也留不住
的。”
赵无忌道:“谢谢你。”
他心里真的觉得很感激,感激她的了解,更感激她的宽恕。
不管怎麽说,他总是多多少少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她。
香香忽又抬起头,凝视着他:“可是我知道你以後一定会再来看我的。”
赵无忌在心里叹了口气,柔声道:“我不会再来了。”
香香道:“为什麽?”
赵无忌道:“再来也只有多添些苦恼,我又何必再来。”
每个人年轻的时侯,都难免会做出荒唐的事。
年轻人又那个不风流呢?
鄙是以後他已决心要做个好丈夫,他有决心一定能做得到。
香香咬着嘴唇:“可是我不信。”
赵无忌道:“你不信”
香香道:“我不信你以後就永远不再看别的女人。”
赵无忌道:“男人遇着好看的女人,除了真瞎子和伪君子之外,谁都难免要看看的,可
是我最多也只不过看看而已。”
香香还不肯放弃,又道:“我也不信就凭她一个人,就能永远管得住你。”
赵无忌道:“她也许管不住我,可是,我知道以後一定有个人,会帮着她来管我。”
香香道:“这个人能管得住你?”
赵无忌道:“只有他能管得住我。”
香香道:“这个人是谁?”
赵无忌道:“就是我自己。”
卫凤娘与赵千千衙凤娘坐在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影,心里也不禁对自己觉得很满
意。
她实在是个很美的女人,尤其是今天,看起来更是容光焕发,美艳照人。
因为她平时很少会穿这麽鲜艳的衣服,脸上也很少抹脂粉。
她一向很懂得约束自己。
她知道只有一个懂得约束自己的女人,才配做赵家的媳妇。
自从她第一次看见赵无忌的那一天,她就决心要做赵家的儿媳妇。
从那一天开始,她就为自己这一生订下了个努力的目标。
她学女红学烹饪学治家。
现在她做出来的菜已经可以比得上任何一家酒店的名厨。
她做出来的衣服,无论任何人穿着,都会觉得舒适合身。
巴算最会挑剔的人,都不能不承认她的确是个理想的妻子。
她的努力也并没有白费。
现在她总算已经进了赵家的门,已经成了赵家的人。
这并不表示她已准备做个骄纵的少奶奶了。
她决心以後还要做得更好,让赵无忌永远不会後悔娶了这个妻子。
赵无忌英俊、健钡聪明,脾气虽然有点坏,却是个很好的年轻人。
像这样的一个男人,当然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的。
她知道他以前也曾风流过。
她甚至还知道他有个叫“香香”的女孩子。
鄙是她已决心以後要将这些事全部都忘记,因为她也相信他以後一定会收心的。
她看得出他是个诚实的男人,以後也一定会做个很诚实的丈夫。
能嫁给这麽样一个丈夫,一个女人还有什麽不满足的呢?
她只不过还有点紧张而已。
一想到今天晚上……想到洞房里那张很大的床她的心就会跳,脸就会红。
现在她的心就跳得好快……可是她也并不是真的担心这些,每个女孩都要经过这些事
的,有什麽好担心?
现在唯一让她担心的是,赵无忌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现在天已黑了。
她不仅在担心,已经开始在着急,幸好就在这时候,她已经听见千千欢愉的声音道“赵
无忌回来了。”
赵千千是赵无忌的妹妹。
她也像她哥哥一样,健钡聪明美丽。
她不但是个有名的美人,也是江湖中很有名的侠女。
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剑,大风堂中有很多高手都曾经败在她的剑下,甚至连她的
哥哥都曾经败给过她。
虽然她也知道她哥哥是故意让她的,还是觉得很高兴。
她今年才十七岁,正是花样的年华。
对她来说,人生正像是杯甜蜜的美酒,等着她去尝试。
鄙是她也有她的心事。
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又怎麽会没有心事她本来一直都很开心的,直到那一天的黄昏。
那一天的春天,她一个人坐在後园,看着满园鲜花,看着澄蓝的天空芬芳的大地,看着
夕阳慢慢的在远山後消逝。
她忽然觉得很寂寞。
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的寂寞,通常只有一种法子可以解除,一个可以了解她,而且是她
喜欢的男人。她找不到这样的男人。
因为她一直认为世界上真正的男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的哥哥。
其他的男人,她根本就没有把他们看在眼里。
如果她有母亲,她还可以向母亲倾诉她的心事,不幸的是,她的母亲早已过世了。
她跟她的父亲始终有段距离,她唯一可以聊聊天的对象,就是她的哥哥。
现在她的哥哥已将成婚了,她知道自己以後一定会更寂寞。
寂寞。
多麽可怕的寂寞。
赵无忌一早就出去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最担心的人就是她。
因为只有她才知道他去干什麽。
他们兄妹一向没有秘密。
“我要去还债,一定要去还,可是有些债我未必还得了,如果我天黑没有回来,很可能
就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她没有拉住他,也没有劝他。
因为她了解他,知道一个真正的男人,如果决心要去做一件事,别人拉也拉不住,劝也
没有用。
她心里一直在为自己有这麽样的一个哥哥而骄傲。
从黄昏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等,站在後园的角门外面等。
等到天黑的时候,她也开始着急了。
巴在这时候,她看见一个人一匹马,疯狂般冲入了她们家後园外的窄巷。
她还没有看清楚这个人是什麽样子,就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只有赵无忌才会这麽疯狂,只有赵无忌才会这样骑马。
她立刻跳起来欢呼。
“赵无忌回来了。”
赵无忌在换衣服。
连洗个澡的时间都没有,他就开始换衣服,换新郎倌的吉服。
他身上还带着一身臭汗,两条腿,不但又又疼,而且内侧的皮,都已被马鞍磨破。
他骑回来的马虽然是匹千中选一的快马,现在却已经倒了下去。
他远没有倒下去,已经算很不错了。
现在他才知道,要做一个新郎倌,可真不是容易的事。
从换衣服这件事开始,就已经很不容易。
他以前从末想到过新郎倌穿的衣服竟是这麽麻烦,比小女孩替她的泥娃娃穿衣服还麻
烦,幸好他总算还沈得住气,因为他知道他这一生中,最多也只有这麽一次。
叁个人在帮他换衣服。
本来应该是叁个女人的,可是他坚持一定要用男人。
叁个他既不认得,也不喜欢的女人要帮他换衣服,他受不了。
只不过屋子里还是有个女人。
虽然这个女人在他的眼中看来,并不能算是个女人,可是在别人眼中看来,她却是个标
准漂漂亮亮的女人,完完全全的女人,除了脾气太坏之外,几乎已可以算是个女人中的女
人。
千千就坐在屋角里,看着他换衣服,就坐在地上。
屋子里就算有八百张椅子,她也不会坐,因为她喜欢坐在地上。
她喜欢坐在地上。
巴算地上有两尺厚的泥,只要她喜欢,还是一样会坐下去。
衣服脏,她一点都不在乎,别人说她坐没有坐像,她更不在乎。
她跟卫凤娘不同。
她一向只做她喜欢做的事。
赵无忌在摇头。“就凭你这副坐像,看你以後怎麽嫁得出去?”
千千从鼻子里“哼”了声:“你管我嫁不嫁得出去?反正我也不会嫁给你!”
赵无忌苦笑。
他只有苦笑。
千千还不服气:“何况像你这样的男人都能娶到老婆,我为什麽嫁不出去?”
赵无忌忍不住又要表示他的意见了:“可是你是个女人,女人多多少少总得有点女人的
样子!”
千千扁了扁嘴:“女人应该像什麽样子?像你那个香香”
提起香香,赵无忌就不说话了。
千千却得理不饶人:“她是不是真的很香她究竟有多香?”
她好像对这种问题很有兴趣,赵无忌只有赶快改变话题。
“今天来的人是不是很多?”
“嗯!”
“来了些什麽人?”
“该来的人却没有来,不该来的人都来了。”
赵无忌用眼角瞟看他的妹妹:“我知道大大爷的儿子一定没有来!”
千千忍不住问:“你怎麽知道?”
赵无忌故意笑得很阴险的样子:“因为他本来应该来的。”
千千的脸居然红了起来。
“大大爷”,就是大风堂第一位有权力的人,江湖中人人公认的智多星司空晓风。
他的儿子叫司空曲。
司空曲对千千有意思,无论对什麽人来说都已经不是秘密。
赵无忌很得意。
他这一着总算让他这多嘴的妹妹暂时闭上了嘴,可是他忘了自己也有些不是秘密的秘
密。
千千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叹了口气,道:“可惜,真可惜!”
赵无忌也忍不住问:“你可惜什麽?”
千千道:“可惜一个人没有来。”
赵无忌道:“什麽人?”
千千说道:“是一个本来更应该来的人”
赵无忌道:“谁?”
千千道:“可怜的怜怜。”
赵无忌道:“她关我什麽事?我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
千千道:“就因为你没有见过她的面,所以才可惜”
她也用眠角瞟着她的哥哥:“你不一直都很想见见她长得是什麽样子?”
赵无忌没办法否认。
他的确一直都很想见见这个“可怜的怜怜”,长得是什麽样子。这也已不是秘密!
这个“可怜的怜怜”,就是他们叁大爷上官刃的独生女!
她的名字就叫做怜怜。
上官怜怜。
每个人都知道她是个才女,也是个美女。
鄙是从来也没有人见到过她。
因为她从小巴被她父亲送到黄山去了,有人说她是学艺去的。
“黄山“妙雨观”妙雨师太的武功,最适於女孩子。”
也有人说她是养病去的。
“她天生就有种奇怪的病,就像她的母亲一样,若不能安心静养,很可能连二十岁都活
不到。”
翱竟她是为什麽去的?
从来没有人知道,从来也没有人问过上官刃。
上官刃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