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墨镜的男人点点头,随即发动了车子:“倘若你隐藏的秘密不想被人发现,接下来按着我说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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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天气其实想要隐瞒怀孕的事情再简单不过了,慕念晨本来就瘦,即便是五个多月的身孕,身上多穿几件衣服便足矣让人看不出她隆起的小腹蚊。
那个男人帮她安排好住处之后倒是再没有出现,本来那人的意思是让慕念晨跟他去另一个城市,只是她却拒绝了,不是放不下,而是觉得只有在这座城市她才能鼓起勇气面对一切,人总是要长大的,心里那块疙瘩要是去不掉,她这一辈子或许真的就完了。
很简单的居民小区,应着她的要求那个男人并没有帮她交任何租金,她总不能一直要求别人的帮忙的,她还有孩子,即将要做母亲了,总是得要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的宝宝的。
她远离了闹市区,A市很大,她生活的这一块靠近郊区,属于那种半繁华地带,房东夫妇是一对中年人,经营着一家不算大的小餐馆,看着慕念晨一个人挺着肚子又还在找工作,便让慕念晨偶尔到店里帮忙端端盘子便抵掉了房租。
出租屋的墙壁上换上了新的壁纸,鹅黄色小花格调,偶尔有阳光照进来,每每慕念晨感受着肚子里宝宝的胎动都觉得异常温暖,长久以往一面墙壁上便每天都会贴上一张便利贴,有她想要对肚子里宝宝说的话,有肚子里宝宝的成长情况,偶尔还有下意识里头写下的对那个人说的话
这样的生活简单到每天好似过了一日三餐生活就已经结束了,可是慕念晨却异常喜欢这样的生活,好似心底终究恢复成没有波澜的水,即便偶尔荡漾,也只会是因为肚子里的宝宝。
她喜欢这个地方,身边大都是一些老人,儿女无法陪在身边,却也相互温暖彼此,而她的出现刚好成为了调和剂,加上她肚子里的宝宝,连带着她工作的小餐馆里生意都一下子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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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言恢复单身,是在一次采访中他自己承认的,只是离婚原因是什么他却没有透露太多,即便见报之后附加上了记者的各种猜测,顾北言倒是视而不见,很好的扮演着自己市长的身份,A市太过平静了,静得让人觉得不安,好似下一秒便足矣令一些东西爆发而后便是万劫不复。
所有人看来顾北言是摆脱掉了一个骂声一片的妻子,自此他过会了原本就应该光鲜亮丽的生活,媒体大肆渲染于眼下顾北言的各种好,说的好似他巴不得早些拜托了慕念晨似的。
只是种种种种之后顾北言逐渐淡出媒体,他不再接受任何采访,见着记者往往都是带上墨镜却不会再多说一句话。
久而久之,这件事情便也淡了下去。
可是顾北言的这种太过正常却正成为了顾尘担心的地方,不酗酒不拼命的工作,反而有时间就回家,好似慕念晨还在的时候一样,却每每进了家门之后不管是你打电话或是什么都不要想联系到他人,好似他活在公众的视线当中也只有在工作时间而已,就连顾尘想要见上他一面也是亲自去的他的公寓。
当时顾尘见着顾北言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他身上穿着粉色的围裙自己却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屋子里头弥漫着一股饭菜的香味,很温馨的感觉,可是顾尘却觉得这样的顾北言奇怪到了骨子里,一个大男人哪里来的兴致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能够围着围裙下厨?
好的吧,倘若是别的人他好歹还是可以稍微接受一下的,可是这个人是顾北言,慕念晨又不在,顾尘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了。
顾尘也只是略微惊讶了几秒钟之后便也接受了自己的弟弟变成了家庭煮男的事实,他自顾自的走进客厅,而后在沙发上坐下来,余光撇见餐桌上丰盛极致的饭菜心底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从小到大,他们兄弟在一起生活而这么多年都没有能够吃得上顾北言亲自做得一顿饭,原来这小子倒还藏着这么一手,改明个老爷子回来了他一定要好好泄个密,让丫的好好做一顿给他们吃吃。
顾北言看着顾尘走进去,自己却是站在门口,良久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除去身上的围裙,而后关上门往回走,在顾尘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啧啧,这晚饭时间,你小子做了那么多菜,怎么?难不成有预感到了哥哥要来光顾你家一下,真不用这么客气的。”顾尘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尤其是在眼下顾北言看上去心情并不是很好的样子,只是莫名的他心底就是害怕,害怕这样的顾北言,他做什么都很平静,就好似走到了生命尽头的老人家,你还指望他们的生命里头能有什么热情?
顾北言靠在沙发上,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他耸耸肩,在没有了多余的动作,脸上连过多的表情都吝啬于给顾尘一个:“如果嫂子不介意的话你留下来吃好了。”
他垂着眸子,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就连说话的时候都不愿意看向顾尘:“有什么事情么?”他知道的伍依依怀孕八个多月,正处于极其敏感的时期,倘若不是有特别的事情,顾尘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想到孩子,他一只手指微微颤动了下,倘若自己的那个孩子还在的话,现在应该已经五个多月了,甚至于她的小腹也应该有了明显的隆起。
“你电话为什么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一直打顾北言电话提示都是关机,心里就觉得特别不爽,丫的手机又不是用来摆设的。
他下意识的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才发现屏幕是黑的,他好像都忘记充电了:“这东西太烦,不管走到什么地方,不管有没有时间,好像都有一堆的人等着要找我,我不是神,已经很累了,总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能处理的。”
顾尘皱眉看着眼前略显颓废的顾北言,心里说不震惊是假的,一向视工作如命根子的顾北言,什么时候也会在面对这一大堆工作的时候觉得累了?
“北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顾尘看向顾北言,眸光中有一丝微妙的辛酸,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在心间蔓延开:“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去找她?你总还是有机会的,你还年轻,她心里总还是由你的。”
客厅里头没有开灯,深冬的天气,哪怕才下午五点多钟,却已经慢慢变得昏暗,顾北言逆着光,整个人处于一片黑暗当中,那张脸上看不清楚是怎样的情绪,良久他靠在沙发上,伸手捏了捏自己刺痛的太阳穴:
“找回来之后呢?哥,我真的很累了,‘冰狼’的事情我需要解决,否则面对的是父子关系决绝,手上每天都是一大堆的工作,然后再是那些聚光灯,与其将她找回来面对那些未知的危险,我宁愿放她一个人生活,痛一阵子总会过去的。”
他语气淡漠,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可是顾尘却是感同身受,是了,他们一直以来都将顾北言逼得太紧了。
“哥,究竟有什么事情你说吧。”顾北言再次出声而后坐直了身体,眸光一瞬不瞬的看向顾尘,等着他的答案。
顾尘凝眉,而后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想了片刻,才从一大堆的语句中总结出一句:“这么说吧,你之前的恩师,也就是你一直被‘冰狼’要挟的对象,前些天被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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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深夜,依旧还是想念】(3000+)
【此刻深夜,依旧还是想念】
顾尘凝眉,而后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想了片刻,才从一大堆的语句中总结出一句:“这么说吧,你之前的恩师,也就是你一直被‘冰狼’要挟的对象,前些天被救出来了。”
顾北言那双原本找不到焦距的眸子渐渐眯起,那里头有平时不常见的森寒,他双拳逐渐握紧,唇角染上一抹嗜血的笑意:“是么?这么一来或许事情就明朗化了,我们也是时候展开具体的行动了。”
顾尘嘴角一阵抽搐,具体的行动?怎样才算具体,感情这些日子以来忙死忙活都是弄着玩的,还算不上行动是吧?他站起身,朝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再次看向顾北言的同时脚下的步子也迈开了:“好好好,你看着办,老子现在回去陪依依去了,你一个人在家慢慢吃你的大餐。”
“哥。”顾尘走到门口的步子顿了下来,顾北言依旧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解决了‘冰狼’的事情之后我就打算退下来了,我是真的累了。茆”
总之这一段谈话下来,顾北言的转变对于顾尘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了,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的事情你还指望他能给出怎样震惊的表情,即便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他点点头,很久才意识到顾北言背对着他其实根本看不见,才又张口:“好,到时候父亲回来再说。”
空荡荡的公寓里头再次剩下顾北言一个人,他靠在沙发上究竟没有动,像是已经定型了的雕像般,客厅的窗户大敞着,他手脚冰凉却不自知,鼻腔间饭菜的香气渐渐淡去,如同往常一眼那一桌的饭菜最后的归属地还只是垃圾箱。
半夜,顾北言自噩梦中惊醒,窗外还在飘雪,这天气他已经记不清是第几天了,地上每每都是一层厚厚的积雪,这个冬天显得特别冷就好似这颗心愈发的失去温度,他起身捂住疯狂叫嚣起来的胃往厨房走去蚊。
餐桌上是冷掉的饭菜,还有一小碗特质的手擀面,此刻汤汁已经被洗干净了,原本好看的手擀面此刻看上去只剩下一团难看的面团,丝毫引不起人的食欲,他转身从冰箱里头拿了面包矿泉水便又往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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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半夜,慕念晨被外面呼呼的风声惊醒,打了个喷嚏才发现自己竟到现在连窗户都没有关,她下床关好窗户却是再没有了睡意。
躺在床上很长时间都没有想睡的意思,干脆起身将床头的灯打开,而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靠在床上,看着相片上肚子里宝宝的成长情况,心头异常的温暖。
明明看过很多遍的东西此刻却是怎么看都觉得心里暖暖的,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厌,就好似心底装着的那个人般,随着时间的沉淀,好似已经深根发芽,根本不可能简单忘记。
良久,她打开自己的日记本,蓝色的圆珠笔上上面轻轻的游走,是一行简单不过的话。
此刻深夜,依旧还是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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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慕念晨打足了精神去店里帮忙,早晨也算是那间餐馆的高峰时期,只是这会刚到那边,房东太太看着慕念晨,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下,随后又拿了准备好的营养粥给她:“呐,念晨你先吃些东西再来帮忙,今天店里的生意还有我总还是忙得过来的。”
房东太太笑起来眼角有深深的皱纹,看上去却是异常的慈祥。
每每如此慕念晨快要不好意思了,可是却又推脱不掉,她肚子里这孩子俨然成为了好吃懒做的借口了,总之说是来店里帮忙,充其量也只是做些端茶倒水的工作,稍显吃重的房东太太碰都不让她碰的。
慕念晨看着房东太太奔走于这间饭馆,嘴角却总是挂着一抹笑意的样子,心底一阵温暖,这样平静美好的生活大概便是她所追求的吧。
白发苍苍,可是另一半在,只要不孤独就好。
吃掉碗里的粥她刚准备起身去帮忙,视线却是被电视中的身影完全吸引了,那一瞬间耳朵里只剩下报幕员机械的声音。
‘据报道,在今早的例行晨会上,市长顾北言先生突然晕倒,送至医院抢救,记者追中报道,或许是严重的胃出血。’
电视屏幕由一开始顾北言的头像转变成医院门口各种慌乱的样子,医生迎接上来之后顾北言被推了进去,而后那一大堆的记者被拦截在外。
“啪——”慕念晨脚下踉跄几步,手里的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哎呀,念晨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有没有伤到什么地方?”房东太太紧张的迎了上来,将慕念晨拉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而后自己才开始清扫那一地的玻璃碎屑。
房东太太忙完手上的活,见着慕念晨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间大概是明白了什么,却也没有明说:“念晨,你究竟怎么样了,说句话,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这边一阵不断太大的动静在此刻不算大的饭馆里头绝对吸引了每个人的眸光,好多都是这里的熟客,这会也是担心慕念晨的。
良久,慕念晨才回过神,眼眸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我没事的,让您担心了。”
房东太太见她不愿意说倒也没有再问什么,她拍了拍慕念晨的额头,有些怜惜她此刻眸光中的惊慌:“念晨,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去休息会吧,总还是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的。”
慕念晨摇摇头,而后起身准备帮忙:“我没事的,刚刚是我不小心罢了,您不要太担心。”她不再看那电视里的画面一眼,扯开一抹苦涩的笑意,深吸一口气,而后开始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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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傍晚,慕念晨在不知犯了多少个错误打碎了多少碗之后被房东太太勒令停止了一天的工作,晚上这个地方其实到没有太多的生意,这会店里也只有两桌客人在吃饭。
房东太太趁着这个空隙将慕念晨拉到一边,递上一杯温热的水:“念晨,心里有什么便去做吧,你还年轻,如果在生命的这个时候就留下遗憾,真的会后悔一辈子的。”一辈子这三个字像是敏感扎人的刺般这个时候她心底也还是一片生疼,是的,曾经是想好了要一辈子的,可是那太遥远了,想想是美好的,现实的残酷已经摆在眼前,她喘不过气来。
一滴眼泪毫无预兆的砸了下来,滴进手上的杯子里,溅起一阵波澜,这心却是再不能平静了:“可是没有机会了,很多话早就已经说开了,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将自己推上了一条回不去的路,我只能往前走的。”
“傻孩子,那只是你自欺欺人罢了,怎么可能是绝路?要真的回不去你心底今天就不会激起波澜的你懂么?我也年轻过,是过来人了,今天已经不早了,好好回去睡一觉,把问题想通了,明天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就是了,这人生哪有那么多过不去的砍,只要自己心里不要觉得别扭所有问题都不算问题的。”房东太太是豁达的,许多事情自然比慕念晨看得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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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再次降临,慕念晨徘徊在自己并不算很大的出租屋内,一个月的时间,那一面墙壁上贴满了各色的便利贴,她一字一句的看着,才发现自己根本放不下的。
她双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唇角漾开一抹淡淡的笑:“宝宝,你是不是也觉得妈咪应该去看爹地一眼?”
她躺在床上,反复的同自己说就只是担心才会想去看他的,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想要有什么结果,说过只想自己一个人好好过的,说过要幸福给他看的,所以她只是想去看一眼那个要看着她幸福的人究竟怎么样了。
安心睡去,哪怕是自欺欺人,心底也还是漾开一抹淡淡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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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言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四周是洁白的墙壁,却是逐渐浮现出女子的音容笑貌,或悲或喜,每一个表情都是足够生动,却也是每一个表情都足够牵动他的心情。
他迈开脚下的步子,眸底是柔软的光满,最终停在那墙壁处,而后身子贴在那墙上,暖暖的,上头有慕念晨笑着的模样。
却只是一秒钟的时间,她美好的模样逐渐退却而后渐渐转变成另一种淡漠的表情,她眸光深冷:“顾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