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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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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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衣衫可有点别扭……你怎么也在这里?”宁晋看见莫研在内,奇道。

    “我和展大人有要事相商。”

    “要事?”宁晋望向展昭,“什么要事?”

    想起方才莫研的话,展昭尴尬一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什么事连我都得瞒着。”宁晋冷哼,将手中衣服递给展昭,“你的。”

    展昭原以为会是吴子楚送过来,没想到宁晋会亲自送来:“子楚兄呢?”

    “子楚说要去周围转转,你还不知道他的脾气,非得连附近鸡犬都数得一清二楚,否则他就对不住他那张床。”

    “子楚兄尽职尽责,展昭惭愧。”

    “腿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是安分点吧。”

    宁晋百无聊赖地坐下,发觉莫研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不自在道:“怎么,我穿这衣裳很难看么?”

    莫研不答,突然满脸喜色道:“我想起来了。”

    展昭微笑:“是何事?”

    莫研很方便地指指宁晋:“我在想,王爷是否可以让扬州知府派些人手护送我们。”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宁晋晃晃脑袋。

    “我不是没有想过,”展昭颦眉,“若是可行,在姑苏就可以,但如此一来,追魂使反而更容易找到我们,多几个官差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在话下。何况,我们并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杀手在找我们。”

    莫研发愁,“帐册和白小姐都是重要证据,若是被他们追上岂不是糟糕。”

    展昭沉默半晌,方沉声道:“……不如,我们分两路走。”

    “帐册和白小姐分开来走。”莫研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起码确保两者其一能安然到达开封府。

    展昭点头:“那夜只有我和子楚兄与追魂使正面交过手,他们对你和白小姐几乎没有打过照面。如果王爷允许的话,我想与子楚兄带帐册先走。”

    “可是你身上还有伤。”莫研有些担心。

    “不妨事的,有子楚兄在,即便是遇上他们,也可以脱身。”

    “那倒是。”

    莫研心中清楚,以展昭和吴子楚的功夫,若没有人拖累,脱身应该不难。

    “你是说让莫姑娘和白小姐跟我一道走?”宁晋问道。

    “对。”

    宁晋表情顿时有些古怪。
        “不行,这如何使得。”

    巡夜回来的吴子楚听了计划之后立刻否定:“我不能离开王爷。”

    “得了得了,”宁晋不在意道:“没你,我难道连这点路都走不了。”

    “可是王爷,万一您有什么差池……”

    “呸呸呸,你王爷我是千岁千千岁,能有什么差池。你就跟着展昭,把账册送到了就是头功一件。”

    莫研听得噗哧一笑,微不可闻地嘀咕道:“千岁千千岁,难怪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

    展昭距离她近些,耳力又好,听得清楚,忙忍住笑别开脸去。

    “王爷……”

    吴子楚还欲说话,莫研在旁笑道:“吴大人莫担心,还有我在呢,担保他好端端地到京城。”她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吴子楚倒更担心起来,倘若真的出事,就莫研那两下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护得宁晋周全。

    吴子楚的眉头皱得愈发紧,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即被宁晋打断:“行了,子楚。本王心意已决,你勿再多言。”

    他只好领命,知道宁晋素来行事任性,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用。众人遂商定明日一早便兵分两路,由展昭他们先行一步。然后宁晋一行再去找扬州知府,让他们加派人手同行。

    一时商定,宁晋倦倦打了个呵欠:“明日还要赶路,都早些歇着吧。”

    “请王爷先行歇息,我还有事要与展兄细商。”子楚起身送宁晋出门,抬眼看莫研也正欲起身,忙道,“莫姑娘且留步,我还有话说。”

    莫研复坐回去。

    “莫姑娘,明日你与王爷同行,千万要谨慎行事,莫出意外。”

    她点头。

    “我从王爷小时候就一直跟着他,他有时难免急脾气,心地却极好,你凡事莫与他顶撞,顺着些才好。”

    她接着点头。

    “王爷脾胃弱,不可让他吃过多寒食。”吴子楚想了想,眼下正是出螃蟹的时候,“特别是螃蟹,他虽爱吃,但绝对不可以多吃,顶多让他吃两只。”

    莫研头点得象鸡啄米。

    “早晚记得让他添衣,倘若万不得已在野地里过夜,就把包袱布摊开铺在地上,有层油布好防湿气……”

    莫研没再点头,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转向展昭:“这个人是不是宁王爷的奶妈易容改扮的?”

    展昭微微一笑,自然不会接话。吴子楚也知道自己罗嗦了些,无奈地瞅着莫研苦笑,让这么一个小丫头来负责宁晋的安危,他着实放心不下。

    “唉,你笑起来比哭还难看。”莫研安慰他,“放心吧,你家王爷胖了瘦了我管不着,不过你是替我送账册,我一定保你家王爷平安无事,便是我拼着自己性命不要,也会护他周全。”

    她既已如此承诺,吴子楚唯有道:“多谢。”

    “没事的话,我就睡觉去了。”莫研捏捏眉心,她眼皮已开始发沉。

    展昭望着她,眼底隐隐有忧色,似乎有话想说。

    “怎么,你也不放心?”

    “不是……”

    莫研大大咧咧地拍拍他肩膀,“你是担心白小姐吧。放心吧,她是重要人证,你不说我也知道她是绝不能出事,我也会拼命护她周全。”

    “别动不动就想着拼命,不是拼命就能解决所有事情。”展昭沉声道。

    “哦……”

    连吴子楚都听得出来,展昭的语气有些重,他很少这样教训人。若在往日,听到这样的话,莫研定要反唇相讥。只是在今晚,她从这句话的后面听出了层层担忧。

    展昭起身,从包裹里掏出银票,只给自己留了一张,其余的都递给莫研:“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他也不知她会遇上什么事,除了多留些银两给她,实在不知该做什么。

    莫研也不推辞,笑吟吟接过来,略加翻弄:“看不出你还挺有钱的。”

    展昭却不与她顽笑:“路上千万当心。”

    “你们也是,咱们京城见。”她扬扬银票,头也不回得出门去了。

    看她一派轻松,也许运气好的话,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一路平平安安到京城,展昭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卷一】  【烟雨长歌】 【死里逃生】

  次日天还未亮,莫研宁晋等人尚在睡梦之中,展昭与吴子楚便已动身,马车披星戴月地往前赶去。

    “什么,展大人他们已经走了!”白盈玉一早起来,骤然听说此事,瞪大了眼睛看着莫研,“他怎能把我们丢在这里,这下我们如何才好?”

    “丢?”莫研皱眉:“我们又不是小猫小狗,怎么这么说。”

    “可展大人曾说过会送我上京,如今……如今怎得……”也不知为什么,展昭一走,白盈玉只觉得心里直发慌。

    莫研已扎好包袱,连白盈玉的包袱也一起拿过去:“不是还有我嘛,我送你一样的。”说罢,便拎着包袱下楼用饭,白盈玉只好跟在她身后,心中戚戚然。

    和宁晋白盈玉在一起,莫研基本上就是个打杂的小厮。此二人,肩不能挑,背不能抗,便是马车也从来没雇过,更不用说砍价了。

    因昨天莫研雇好的马车已被展昭二人所用,今日只好重新再雇。宁晋枉穿了身粗布衣裳,打扮得象卖鱼的穷苦汉子,车夫刚伸出五个指头,他就一口答应:“五两银子,成。”

    车夫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也不知眼前此人是何来路。

    “是五钱银子,”莫研直摇头叹气,“五两足够你连马带车买下来了。”

    “我的意思就是要买下来。”脸面要紧,宁晋坚强道。

    莫研想了想:“也成。”

    一盏茶功夫后,宁晋和白盈玉坐在车内,莫研在车外手持鞭子,驾着马车上了去扬州的官道。

    马车一路颠簸,白盈玉斜斜靠着,不言不语,任由身子随车身起起伏伏,一径想自己的心事。宁晋有些后悔,早知不该说要买马车,否则莫研也不用自己驾车这般辛苦。虽说这丫头有时说起话来能把人呛个大跟头,可若她在车内,起码也能说说笑笑,不会似现在这般无趣。

    莫研快活地捋着马鞭,买下来的是匹上了年纪的瘦马,她舍不得打,于是哼着小曲给它听,盼它能跑得快一点。

    “荷花对水开哎哟,

    香风吹满怀哎哟,

    柳林树下站女裙钗,

    衣喂吱隆冬,女裙钗,

    手提花鞋卖哎咳咿嗬呀

    你要买鞋请进绣房来

    衣喂吱隆冬,买花鞋,

    原是做招牌哎咳咿嗬呀

    ……

    这本是一段二人对唱的小曲,莫研嗓子时粗时细,分扮两人,听来倒也有趣。



    宁晋在里头听这小曲好玩,干脆爬出车外,和莫研一块坐在车前。莫研奇怪地停了口,他忙故作闲闲道:“里头太闷,出来透透气。”

    莫研耸耸肩,不置一词。

    “你……”宁晋偷偷溜她一眼,力图使声音显得平和些,生怕一不小心又和她斗起嘴来,“你方才唱的小曲挺有趣,是你家乡的曲子?”

    “不是,是我五哥哥家乡的小曲。他一得闲就唱,我听也听会了。”

    “那你是哪里人?”

    莫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被我师父收养前的事情都不记得的了。”

    宁晋一愣:“怎么会不记得?”

    “就是想不起来了,没办法。”她想了想,又歪头笑道,“小时候,我问师父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师父说有只仙鹤从他头顶飞过的时候下了一个蛋,正掉在他怀里,他剥开蛋壳就看见我在里面。”

    “那个蛋可够大的。”宁晋笑道。

    莫研咯咯地笑:“我想也是。小时候,师父老哄着我们玩,他还说我二哥哥是山顶树上结的大红果,他顺手摘下,刚咬了一口,就发现二哥哥正蜷在里头睡觉。”

    宁晋大笑,不由也想起自身:“我小时候可没有你走运,光师傅就有十七八个,轮着教我一个人,背不出书来就罚跪夫子像。”

    “你也会背不出书来?”莫研奇道,“我还以为你们这些皇家子弟念起文章,天生应该张口就来。”

    “难道我们就不是人啊,”宁晋想起那时候就头痛,“有次一天就教三四十页的书,还命我当天就背下来,后来我实在没办法,干脆装病。三天之后再去,那几个老东西居然说得把拉下的课都补上,一口气教了大半本书,让我回去好好背,差点没把我累得吐血,后来再也不敢装病了。”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莫研笑得幸灾乐祸。

    看她笑得那么开心,宁晋也就不和她计较,自嘲地笑笑,觉得偶尔出出糗,能博她一笑也没什么不好。

    “对了,”莫研忽想起一事,“我们现在易装而行,称呼也该改改才行。可不能再唤你王爷,白小姐也不能再唤。”

    “这倒是。”宁晋点点头。其实这本是常识,只是他们三人的江湖经验加在一块也少得可怜,所以当下才想到此层。

    “那我应该叫什么?”他问。

    莫研方便道:“小赵、小宁、小晋……你随便挑一个。”

    “也太随便了吧。”

    “那就小赵子、小宁子、小晋子。”

    “听着怎么象太监。”宁晋皱起眉头,绞尽脑汁地想,“我得起个雅致点的称呼,将来说不定还有用得着的时候。……你叫什么?”

    “叫我小七就成。”

    “小七?”

    “嗯,我在家排行老七,家里人都这么叫我。”莫研抖抖缰绳,不在意道。

    家里人……宁晋微愣,复看向她,心里没由来地有些欢喜,起码这丫头对他没那么见外了。

    莫研没留意他的表情,将车帘揭开,朝里头白盈玉道:“白小姐,这路上得换个称呼,你想我们唤你什么才好?”

    “换称呼?”白盈玉想了想,“那你们唤我阿碧便是。”阿碧原是她的贴身丫鬟,那夜被追魂使所杀。她用此名,心中也有对逝者的思念之意。

    宁晋也想到了:“我就叫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莫研知道其出处,摇了摇头,“不好,文绉绉的,和你这身打扮不符。”

    “……那依你看,这身打扮应该叫什么?——别再说什么小宁子小晋子!”

    “嗯……你落地的时候有多重?”她没头没脑地问道。

    “六斤四两。”

    “那四两肉不要了,”莫研拍板定案:“就叫六斤。”

    宁晋一脸嫌恶的表情:“也太粗直了。”

    “要的就是粗直,这样,谁也想不到你会是王爷。”她循循善诱,诲人不倦。

    宁晋心道:倒也有几分道理……罢了罢了,反正就这么几天光景,以后再不用就是。如此一想,他遂爽气道:“六斤就六斤。”

    三人彼此熟悉了下称呼,马车又行了一段路,近日中时分,天上淅淅沥沥地开始飘起雨丝。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宁晋望着消失在衣裳上的微雨曼声吟道,他显然兴致很好,丝毫没有躲雨的意思。

    真该给他找一套酸秀才的衣裳,莫研暗自心道,随即打断他:“你的诗兴缓缓,先进去躲雨,回头要是淋出病来,我不好对你家吴大奶妈交代。……对了,再把车后头的斗笠蓑衣递给我。”

    宁晋却不进去,指着不远处茶寮道:“行了半日,先去歇歇脚吧,正好避雨。”

    马车停在茶寮边上,莫研淡淡一扫,茶寮内有两名正歇脚的大汉,看打扮像是盐帮的人,应该无事。

    “阿碧,下来吃点东西。”

    莫研唤了白盈玉下车,又叫了茶,掏出包袱内的干粮,三人就着茶水细嚼。茶寮外的雨却是越下越大了,打得茶寮顶棚噼里啪啦地作响。

    那两名大汉喝罢茶,见一时走不了,索性坐着闲聊起来,言谈间竟聊起了姑苏白府之事。

    难怪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莫研边嚼着馒头边想,同情地瞥了眼白盈玉。后者低头静静饮着茶水,面无表情。

    “那司马家的人退婚,连定礼都大张旗鼓地退了回来,摆明了是看不上白家。你说,被司马家退了婚的女人,哪里还嫁得出去!”瘦高大汉笑谈道,“谁敢娶她,那不是摆明了和司马家过不去嘛。”

    “怎么嫁不掉……”矮胖汉子笑道,“她还可以嫁给你我啊,咱们要是娶了她,司马家估计连理会都懒得理会。要不怎么说落毛凤凰不如鸡,也不知那位小姐姿色如何,要是差了,我还看不上呢,哈哈哈!”

    白盈玉仍旧低垂着头,一滴泪悄然无声地滑落到面前的茶碗中。她没想到自己已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资谈,言语间又是如此不堪。

 见她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莫研忍不住抱不平,对那两人横眼冷然道:“白府之事与两位并不相干,嘴下积德才是。”

    那两大汉瞧她是个姑娘,身旁的宁晋又生得文弱白净,遂拍着桌子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来管爷的事!”

    “你才不是个东西!”

    莫研迅速跳起来骂回去道,宁晋连拉带拽地把她按下去,朝那两人陪笑道:“小妹鲁莽,两位多多包涵。其实白府之事另有隐情,不知二位可否听说?”

    那两名大汉本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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