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下,水气氤氲处,一道彩虹若隐若现。这样美丽的时刻,她想起许多许多,心情难以言喻。
刘诺的到来打断她的沉思,交给她一把折叠伞。周是问是谁的。刘诺解释:“我在门口碰到折回来的卫先生,他让我转交给你的。”周是默默接在手里,一时没说话,往旁边让了让。
刘诺坐下来,问:“心事重重,有烦恼吗?”周是直言不讳,“对啊,我正在十字路口犹豫不决。”刘诺试探的问:“为什么?因为卫先生?他看起来对你很好。”周是点头,叹了口气,说:“是啊,的确不错。”
刘诺见她心不在焉,不便打扰,起身离开。周是烦恼半天,突然跳起来,对着天空挥出一拳,真没出息,喜欢就喜欢了,怕什么呀!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想那么多做什么!等不喜欢了,一脚踢开,大不了痛哭几场,死不了人!
连日来的压抑烟消云散,她轻松的伸了个懒腰,撑开卫卿送的伞,往草地上一倒。然后给卫卿电话,“你现在在哪?”卫卿问有事么。她嚣张的说:“卫卿,你若真想跟我好,立即出现在我面前,给你一个小时。”管他有什么事,要追回女朋友总要付出点代价。二话不说,立即关机。
卫卿听完她的话,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惊喜不已。旁边的空姐提醒他:“先生,飞机马上要起飞了,请你关掉手机。”卫卿胡乱点头,等她一走,立即拨过去,一听人工服务的声音,急的不行!又给他关机,怎么老玩这套!一个小时出现在她面前,让他从飞机上跳下去?
周是看看时间到了,他人还没来,于是开机。当时冲动,说话欠考虑,没想过他可能上飞机了,于是当成玩笑话。耸了耸肩,不甚在意。可是卫卿就不一样了,频频拨电话,全身的汗都逼出来了。心想周是好不容易想通了,就这么毁了,那怎么行!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一个小时他是坐立不安,额上冷汗涔涔,不断想着怎么跟她解释。这次可千万不能搞砸了!
周是刚开机就接到他电话,“周是,你给我电话的时候我已经上飞机了。你等着啊,下午有飞昆明的飞机,我转头来找你。”周是问:“你已经到北京了?这么快。”卫卿说没有,还在飞机上。
周是叫起来:“你在飞机上打电话?”想出事是不是!卫卿擦着汗说:“那有什么办法!谁叫你话也不说完就关机!我问了下服务人员,下午一点有飞昆明的航班,我到时候去找你。”她还真会折腾人!
周是忙说:“你回北京不是有事么?你忙正事去吧。我说着玩的,你还当真了,赶不过来就赶不过来,有什么要紧的。飞机上不能打电话,赶紧挂了吧。”连忙挂了电话。卫卿气的不行,他急了整整一个小时,结果就为了她几句玩笑话?存心整他是不是!他这一生气,也不回头去找她了,直奔公司。
等到晚上,又回心转意了,算了,好不容易和解了,应该甜甜蜜蜜才是。于是拨电话过去,“今天玩的高兴吗?”周是揉着眼睛说:“什么玩,我们是去写生好不好,可累了。”回头看了眼时间,说:“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卫卿叹气,“睡?我恐怕得通宵了。”连日来积压下的工作,够他手忙脚乱。周是经常通宵画画,不甚在意,只“恩”了声。
卫卿叫起来,“你老公通宵工作,你也没个表示,就这冷冰冰的态度?”周是听的从被窝里跳起来,“你再给我胡说八道!”她被卫卿自称老公给吓坏了。卫卿痞痞的笑说:“我正紧的很,哪胡说了!”周是皱眉,他还正紧,亏的说的出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什么人啊,老在口舌上占她便宜。
正色说:“你以后别再胡说了,听着别扭死了!”卫卿说:“哪别扭了,多听几次就习惯了。你老公千里追妻,现在累的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你还这样打击我。你叫句老公来听听,我就不累了。”整个就一流氓痞子。
周是气的骂:“油腔滑调,嬉皮笑脸!不跟你说了,我睡觉了!”卫卿忙说:“我哪油腔滑调了?你身边的同学不都这样叫吗?”周是不做声,许多同学说起女朋友都是称媳妇的,可是一套在自己身上,却吓的不轻。卫卿又不是二十来岁的小毛孩,怎么也这样跟着乱叫?
卫卿硬是拖着她东拉西扯,说:“我一个人待办公室,外面漆黑,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一回来,连茶都没喝半口,连开了三个会议,都是为了你,你总要安慰安慰我。今天有没有想我?”周是被逼的连声说:“想了想了,想的心都碎了!你脸没被我想红了吗?”这话肉麻的自己都受不了。
卫卿不由得笑出声,盯着电脑说:“昆明那儿明后天有雨,你自己注意点,多穿件衣服。”周是听着窗外的风雨声,打着哈欠说:“下午天气就变了,下起了雨,幸亏你给我留了伞,不然可得淋成落汤鸡了,衣服都没得换。”想起伞,心里还真是暖烘烘的。他痞是痞了点,又色又流氓,但是确实体贴细心。
早上爬起来,手机压在耳边,原来昨晚竟然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大骂自己奢侈,长途加漫游这样打!谈个恋爱,可不要搞的财政出现赤字。
众人在昆明待了五天,然后转乘长途客车前往丽江。丽江是一个世外桃源,仿若是片净土,与世隔绝,令远到而来的客人一洗满身的尘俗之气,卸下旅途的疲惫与烦恼。古城环山绕水,文化独特,风景秀丽,夜晚的星空明亮璀璨,像苍穹盖在头顶,仿佛手可摘星,美的让人心神俱醉,叹为观止。周是从没有见过这样美的夜空,仿佛独立于世外,而她无意中闯入,惊慌、惊叹、惊讶、惊奇……所有的言语都不足以表达内心的震撼。
他们去古城北的黑龙潭公园看日出,景象恢弘壮观,站在岸边可以看到玉龙雪山在潭中的倒影;画至今仍保存完整的明代的木氏土司建筑以及斑驳脱落的壁画,品位独特的纳西文化;租自行车去白沙和束河古镇游览,借住在当地居民家里,吃当地各种各样的特色小吃,晚上在各个商铺游荡,和小贩拼命砍价;雨中漫步青龙桥,悠闲从容;在莲花寺俯瞰片片青檐屋瓦……
这样的记忆一生难忘,周是直觉得不虚此行,痛快淋漓。
她打电话给卫卿,兴奋的语无伦次:“我们晚上住在古城的客栈,又干净又舒服还便宜;去四方街吃凉拌米线,凉拌吹肝呀,豆豉烤鱼呀,鸡豆凉粉……滋味鲜美,可好吃了;我还在田方街买了很多小玩意儿,很有意思的,回头送给你啊……”她那种炫耀的语气,听的卫卿十分羡慕。他并非没到过丽江,商业气息渐浓,晚上红灯酒绿,到处是酒吧,可是从周是嘴里说出来,却是另外一个样,娴静质朴,古色古香,静若处子,秀外慧中,仿佛是人间天堂,世间乐土。
只要年轻,到哪里都可以留下一路的欢声笑语。
周是笑:“嘻嘻,谁叫你不来,真是可惜了……我和张帅今天去白沙古镇了,看到了那里特有的壁画文化,我还画了纳西文的路牌,照搬下来的,他们的路牌很有特点,回头给你看啊——”
卫卿打断她:“你怎么老跟张帅那个公子哥儿在一块儿?”他这几天每次听她说话,都要听到张帅的名字,不由得醋海翻波,终于沉不住气了。周是解释:“我跟他,还有刘诺是一小组的,当然一起行动了。这些天,张帅帮了我们两女生很多忙,你不要这样针对他。”
卫卿“哼”了一声,说:“你们后天不回来了吗?要不,我也去丽江看看?顺道跟你一块回来。”他这两天闲下来了,又开始小动作不断,对张帅起了防备之心。周是连忙阻止:“你又来干嘛!我们是来学习,不是来观光旅游的。”他跑来瞎凑什么热闹。上次来昆明,已经够她受的了。一不小心,又上了他的贼船。卫卿说:“你把丽江说的天上有,地上无,我也想去看看呗。”
周是说:“我拍了照,回头给你看也是一样的。你不忙吗?怎么整天有时间东游西荡?”卫卿耸肩:“这就是当老板的好处。”又说坐火车太累了,和他一块坐飞机回来舒服些。周是正色说:“卫卿,我们这是集体活动,不能个人主义。大家都坐火车,为什么我就能享有特权?”卫卿被她说的讪讪的,最终打消了去丽江的念头。
回来又是三十八个小时的火车,路上因为南方连绵的阴雨天气,火车晚点整整四个小时。众人坐的腰酸背痛,没人有力气说话。周是蓬头垢面,脸色惨白走下火车。
卫卿老远就见她歪歪斜斜跟在人群后面,连忙提过她行李箱,说:“走吧。”周是问去哪,他说:“当然是回我那儿。我那里方便,先休息休息再说。”周是摇头:“我得跟大家一块回学校——咦,肖老师呢?”卫卿点着它鼻子说:“我看你是坐晕了头,你老师早出站了。放心,我跟他说了。我见外面也有家长来接孩子的,这次不是特权!”
周是乖乖的跟着他上车,实在是累了,一路闭着眼,晕乎乎的被他半拖半抱着上楼。卫卿放好水,摇醒她:“先去洗个澡,等会再睡。”周是闻到自己身上满是臭汗,强打着精神泡了个澡,起来时才发现没拿衣服,原来穿的衣服全湿了。只好撑着门框无力的叫:“卫卿,卫卿,你帮我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
卫卿坏心眼的说:“你箱子还在车里呢,我忘记拿上来了,将就下吧。”从门缝里塞了件衬衫给她。周是真是无语,她发觉卫卿真有毅力,对某些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比如逮着机会就要她穿他的白衬衫,屡败屡战,乐此不疲。
她还在抗议:“你这什么意思?换上次那套运动服。”卫卿转着门把说:“我不介意你什么都不穿。”周是气的说不出话来,这色狼!卫卿一听她没声了,知道生气了,笑说:“怕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周是冷笑:“我还怕你!”不趁了他的心还不知道有多少诡计!豁出去了,将衬衫一套,大大方方出来,故意领口大敞,衬衫下摆只到大腿根部,露出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尚带有未干的水珠,里面的旖旎风光隐约可见,看的卫卿喉头火起。
周是视而不见,自顾自钻入被中呼呼大睡。卫卿在她身边歪腻半天,她照旧睡的无比香甜。卫卿无法,只好带上门出来,周是暗骂他活该!
可是到晚上,就轮到她活该了。她睡了一下午,精神抖擞的醒来,故意穿着衬衫在他面前晃,连亲都不让他亲,说饿了,逼着卫卿立即下去买晚餐。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门铃响,乐颠乐颠跑去开门,“哎呀,你总算回来了,我快饿死了!”
打开门一看,傻眼了,门外站的根本不是卫卿,而是一位六十来岁的女士,穿着端庄大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手上提着一保温盒。看那样貌,和卫卿十分相像。不用怀疑,一定是卫卿他妈。周是脑袋当下就蒙了,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妖精样,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永世不再露面。
第33章
卫卿他妈一见准儿媳衣衫不整的样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还有意无意往卧室方向瞟了下,心领神会。周是手足无措站在那里,窘的不成样子,脸“刷”的一下红了,耳朵根滚烫,低着头喊“伯母”,匆匆说了声对不起,一溜烟逃进了卧室。心里大叫,完了完了,这下是不用活了,怎么不一头撞死呢!
颤抖着手找了件卫卿的风衣披上,不敢多待,硬着头皮出来,见他妈正坐在沙发上,忙说:“伯母,您等会儿,我给您倒茶。”溜进厨房找茶叶拿杯子,拼命安慰自己,不要紧,不要紧,反正脸已经丢了,一定要装作若无其事,一定要厚皮厚脸,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管他呢,天塌下来也不怕!把心一横,这样一想,倒是镇定了许多。
端着茶毕恭毕敬出来,一直站在旁边,不敢坐下。卫卿他妈一看,哎哟,儿媳给自己上茶,心里那个激动,连忙说:“来来来,坐下说话,坐下说话,站那干嘛!”周是屁股挨着沙发坐下,身体僵硬。
卫卿他妈细细打量周是,五官小巧精致,眼睛清亮有神,年纪不大,一看就知道还是一孩子,红着脸低着头,坐立不安。知道她尴尬,转开话题,尽量和气的问:“咦?卫卿呢,怎么没见他?”
周是咬着唇说:“他——他出去了,出去买饭去了——”语无伦次。他妈妈“哦”一声,笑说:“刚洗完澡吧,多穿件衣服啊,可别着凉。”几句话化解了周是的尴尬。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可不这样想。
周是蓦地一松,轻轻呼出一口气,搭讪着问:“时间不早了,伯母吃饭了没?”卫卿他妈这才想起来,说:“我给卫卿炖了点汤,你们等会儿记得喝啊。”周是一听她话里的意思,敢情已经不拿自己当外人了,红着脸没敢接口。
正尴尬时,卫卿一手提着饭菜,一手提着周是的行李箱进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母亲,愣了下,随即喊了声妈。周是赶紧接过箱子,溜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卫卿不满,“妈,你怎么来了!”他妈镇定的说:“我怎么不能来啊,我来看看自己儿子还不行啊!”他妈下午给他电话,问他回家吃饭不,他随口说正跟你儿媳妇在一块呢。没想到这会儿自己跑来了。
他妈说:“儿子啊,早让你带媳妇回家看看,这都多少天了,迟迟不见动静,没办法,你妈只好自己找上门来了。你们这都同居了,还藏着掖着干吗!”
卫卿连忙说:“妈,你想哪儿去了!周是她这些天上云南写生去了,刚回来,就来我这歇会儿,等会儿还得送她回学校呢。”他妈却想到另外地方去了,想着他们年轻人“小别胜新婚”,还真是恩爱啊,抿着嘴笑说:“哦——你们就这样歇啊,可别累着啊。”听的卫卿莫名其妙。
周是换好衣服出来,低着头说:“伯母,我走了。”声若蚊蚋。他妈还说:“不再坐会儿?”周是摇头,卫卿送她下去。周是满身的火气无处发泄,恶狠狠的瞪着他,死都不肯上他的车,硬是自己打车回去了。
卫卿不知她突然间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一头雾水回来,问:“妈,你刚才跟周是没说什么吧?她怎么生气了?”他妈正小口呷着儿媳妇上的茶呢,那个惬意,说:“亏你还是个大男人,小孩子脸皮薄,害臊了呗,你可别欺负人家啊。都到这程度了,也该想一想结婚的事了。”
卫卿耸肩:“不是你儿子不想,还得你媳妇同意才行,你媳妇还小呢,这事还需从长计议。”他也十分烦恼,周是连法定结婚年龄还没到
他妈忙拍桌子:“婚姻大事,磨磨叽叽,像什么话!现在社会风气虽说开放,名不正言不顺终究不成体统。你们都有夫妻之实了,还不赶紧先把婚结了。你爸要是知道了,又该不高兴了。”
卫卿没好气的说:“妈,你瞎说什么!我们俩关系纯洁着呢。”口气免不了有些酸酸的。对他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他妈听的一愣,盯着他看了半晌,不像是假的,不由得说:“儿子啊,你们在一起这么久——年轻人一时冲动也不是没有——你是不是该加把劲儿?”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老太太观念虽传统,可是盼这个儿子结婚实在是盼了不少年了,难免急了些。卫卿叹气:“妈,不是你儿子没用,是你媳妇太难缠了。”
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