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闲下来的时候是大公主和谢仪温领着连云山众人回京后,除了黄药师外,连云山一众人基本都回了,姚承邺和云木珠自然没走。
这日里闲下来,阿容就预备和谢长青一块儿去看设立在扬子洲的药厂,当阿容看到“连云山制药”的时候,那真叫一个哭笑不得。
“往这边进去,先换了衣服,待会儿过了薰蒸室才能进里边去。”黄药师熟门熟路地跟一行人解说着,这里主要是他在管着,就卫朝来说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师父,您就不奇怪这些东西为什么可以治病救人吗?”阿容心想谢长青都质疑过,为什么黄药师就接受得比谁都顺溜。
对于她的问题,黄药师头也不回地答道:“阿容,你记得上古药书上说取万物之精粹,直入血脉而行药,则见效如神吗?这应该算是出现过的东西吧,虽然从青霉上取有些不可思议,但是那天我忽然想明白了。”
于是阿容好奇地问道:“师父是怎么想明白的?”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它就是能治病救人,那我还奇怪什么。路都平坦得可以通过四驾马车了,我还奇怪路为什么在这儿,那不是自个儿钻死胡同里去了嘛!”黄药师说得侃然,末了就在阿容要开始佩服他的时候,他话锋一转说道:“阿容,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起作用吗,对于这个还真没人理解得了,嗯……除了皇上。”
这一句“除了皇上”明显地十分多余,阿容眉头动了动侧脸看谢长青,谢长青就回望着她,拍了拍她的脑袋说:“我也想弄明白。”
然后姚承邺和云木珠也在一边凑热闹说:“我也一样。”
那可怎么解释才好,进薰蒸室的路上阿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一甩脑袋说:“那得看这里有些什么东西,如果有的话或许能解释得通。”
“什么东西,你跟我说说,这里有什么没谁有我清楚。”黄药师一听真能解释出来,立马就感兴趣了,连带着另外几人也竖起耳朵来听。
瞥了凑上来的黄药师一眼,又看着余人的眼神.阿容说道:“试验室,显微镜,培养箱……师父,这里有没有啊!”
只见黄药师一击双掌,说道:“没有!”
没有击个什么掌,阿容没好气地出了薰蒸室.然后眼前的场景就把她震撼了,完全像是现代化的车间,不过很多东西还是非常原始替代品。没有电力只有人力,这么原始的状态下,阿容不由得心生敬佩,能在这样的条件下把药制得这么精确……绝对不是周毅山一个人能做得出来的,那得是多少人智慧的结晶,阿容赞叹了一声,然后说道:“有了这些东西,我想我能做出更多的来。但是师父,我还是那句话,这些东西能带来很神奇的疗效,近乎像是奇迹,但是也同样是这东西,能给天下众生带来灭顶之灾。”
她这话说完,一时间沉默像是会传染的疾病一样迅速地蔓延开来,众人皆静默无声的思索着什么。
最后黄药师说道:“为什么?”
拿起一瓶成品青霉素,阿容说:“这时候就只一瓶能见奇效,诸症能消,但是或许几年、十几年之后,几瓶才能把风寒治好。同样是风寒,疗药也能治得好,只是收效要缓一些,但是丹药治疗风寒,多会有固本培元的作用。”
这时谢长青说道:“也就是说,它很有效,但是它仅只是有效而已.而且有一天还会失效?”
点了点头,阿容接着说道:“所以不能滥用,用时一定要慎而又慎,但凡是丹药能治好的一定不要用它。周岁内和孕期的妇人更不能用,尤其是怀孕的妇人,一旦用了可能会对孩子产生一定的影响。”
这时阿容特意把事情往严重说,因为这抗生素是她带到卫朝来的,它本不应该出现。但是既然出现了,她就希望至少不会像现代一拌出现滥用抗生素的现象,常症用抗生素,到了垂症时将会无药可用。
自然,也是现代的抗生素太好获得,遍地都是,真想买个纯中药还得左看右看。
“那这东西可算伤人一百,自损八十,本来我觉得这是奇迹,现在想想这东西还是供得高高的比较好。”云木珠撇着嘴说道。
“只要不滥用,它依然还是可以从生死边缘把人救回来的东西,在抢时间上没有谁比得过它。”阿容泼完凉水过后,还是觉得不要太凉了,毕竟这东西也确实有它的长处在。
存在即合理,但必需保证它被合理地使用,那它的存在才会有价值!
255.今年的药材不能用与回连云山
善用则治病救人,滥用则谋生害命。在阿容的这一番话后,自此青霉素的包装盒上就多了这么十四个字。也因此,本来全力制作青霉素的制药厂慢了下来,但是这么空着在那儿吧阿容又演得可惜。
最后一商量,咱们鼓捣点儿中成药吧,先做口服药,比如常用的几味口服汤药,往往让病患自行拎回去熬煮,会出现先煎药和后煎药不分,或者熬煮不够过太过的情况。更多的时候是病患认为浓一点好,但是事实上很多药煮过了反而不利于病。
“比如二十四味和胃汤,十四味先煎,六味次之,出汤后再投入四味药浸泡一盏茶时间再服用。
按这样的熬煮下来,三帖药就能见起效,但是我们平时给病患开二十四味和胃汤一定要开六帖以上,因为熬煮方法不得当,药效相对有损。”阿容抱着女儿,一边喂她喝着,一边跟谢长青说起制中成药的原因来了。
听着她说话,谢长青心里顶无奈的,这时候本该气氛多温情脉脉,可阿容一钻到药里去了,就是任谁也拉不出来,再无奈也都只能和她一块儿说:“那你这样是打算在药厂里熬煮汤药?”
“当然不是了,有别的汤药制法……青迟,你喝饱了吧,该哥哥了,你个贪嘴的小毛猴子。”阿容轻轻拍了女儿一掌,小青迟眯着小眼儿看着阿容,然后扁了扁嘴儿眼珠子转悠着找谢长青。
见状,谢长青赶紧把青尘抱给阿容,又把女儿抱着直立起来趴在自己肩上,轻轻地顺着青迟的小身子拍着,直到青迟轻轻地打了个嗝,才抱到外里预备哄她睡觉。
两人在带孩子的事儿上一直不愿意假手于人,一是他们俩在这时候都算是大龄爹妈了,二是这俩孩子好带又招人。所以现在谢长青哄孩子、照顾孩子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声声,我们等立秋了再回连云山吧,眼下京城还多有事情没安排好,不必急着回去。”谢长青现在是典型得说一半留一半大师,这时候京城里医药分家办得如火如荼,现在回去再有人办这事,也免不了要管些事。他初为人父,还是想和孩子们多亲近亲近。
低着头喂着小青尘的阿容抬头看了眼,然后又低下,发丝垂落间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又说道:“如果单是为照顾我的情绪,也不用再拖了,在回扬子洲前我就想好了。不过回连云山是回连云山,你得差人把绵江一带打理好,那可是我办的。本草研习院那边都已经把《本草集》拿来给我看过了,再核谁一次就可以刊印了,这事一定得上心。”
俩人说着药啊、连云山啊,再说说儿女和彼此,等说得差不多了,俩孩子都睡着了。谢长青安置好儿女,再拾起头来时,就见阿容在略暗的灯下摆弄着孩子们的小衣裳。
她倒是光顾着摆弄孩子们的衣裳了,自个儿的衣裳且还是肌肤半露的敞开着,也许是凉爽舒服得很,也就没有在意。可谢长青在一旁看得口干舌燥啊,笑眯眯地凑近了阿容,贴着她的耳根子说:“声声,我们上后头沐浴去吧,你看俩孩子都睡着。”
没半点危机感的阿容欣然相应,喂孩子喂得一身汗,这时候能洗澡当然再好不过了:“行,走。
见阿容自如地拉着自己帘子后头的汤地里走时,谢长青不禁想起新婚夜在春华馆的事儿:“声声,还记得我们洞房的时候吗?”
正蹲下来预备试试温度的阿容听了这话儿遂想了想,然后侧着脑袋回道:“当然记得了,血泪史啊!”
忽然间谢长青抱住了阿容,浓情蜜意地喊了一声:“声声……”
这声儿阿容听出味儿来了,于是转身搂着谢长青的脖子眉眼含春地说:“长青,我们一起……”
孩子们刚睡着,估摸着没两时辰不会醒,至少在作案时间上是很充足滴!于是乎两人儿眼一对,谢长青滚汤地手指轻轻地戳了戳阿容半敞开的衣襟,然后轻轻地扯开衣带,两人便一起滑入汤池许是那一夜洞房没能在这汤池里荡漾过波光,这一夜两人缠绵至深时,那些水波一层高过一层,轻轻拍着池壁再便如同两人深浅的呻吟声一样满溢出去了。
晚风穿帘而过时,两人抱紧了彼此,更深切地需索着、探求着……那手指如莲花开落,落在一片梅雪里,落在一片蓊郁中,间或有漏漏地水声和着波澜一块儿满溢出来。
这一夜的温情与温存让两人久久沉迷其间,但是这样的时光总是容易过的,这段时间阿容在扬子洲一直在做口服制剂的事儿,倒是略有小成。不过因为扬子洲这边有很多药材没备下,所以真正想做口服液还是得回连云山慢慢研究。
有道是人忙时间快,在她和谢长青忙里忙外时,六月至立秋不过转眼便到了,再舍不得也终是要回连云山去的。
启程回连云山之前,正逢着一批药从海上来,阿容和谢长青正好带着这批药回连云山,也是顺道,省得再差人办这事儿。
但是拣点药材时,阿容却忽然发现问题了:“长青,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所有有果实的药材都没有种子,像这株金钱子,成串的金钱子里边应该有种子,但是你摸摸看,全是瘪的,里边儿什么也没有。”
这话说得谢长青也一惊,连忙接过阿容递来的金钱子细细察看了,然后才同样疑惑地说道:“确实没有种子,金钱子没有种子等同没用过,这些药材的选送来的是这样,不知道库里的药材怎么样。
两人一商量,把孩子抱给了随行的药女,两人一块儿上药仓里看药材。结果点选了好几个以种子、果实为主要入药部位的药材,都一样没有种子。
“怎么会这样,如果是一批里有几株是正常的,如果全是这样,那会是怎么点回事?”阿容看着摊在眼前的药材,心里感觉有些不太妙。
两人看药材时,谢长青已经吩咐人去把负责这批药材的管事来,这时谢长青问管事道:“这批药材是不是在凉岛和千重山群岛一带收的?”
虽然有些不太明白哪儿不对劲,但是管事还是认真地回道:“爷,夫人,这批药材都是挨惯例从那几处收来的,也都是常年来往的海山药山,今年也没有什么事务上的变动。”
“今年按说年景是好的,天气也不错,但是这些春种秋收的药材都没有种子,是不是海上那几座药山出了什么问题?”阿容只能往这方面去想了,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连云山从别的地方收来的药材有没有出现这样的问题。
管事细细地回想了一下,说道:“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据说今年海上药山的水果结得比往年少了一半,您如果说没有种子的话,我倒记起一件事来。今年海上药山收获的各种豆类都欠收,甚至有很多地没有收成。”
一听这话,谢长青就看着摊在眼前的药材出神,然后说道:“这几样儿药材就地掩埋,不能用,你再去海上药山各处看一看,如果其他药山也还是这样再来回报。
“是,爷,夫人,那我这就去准备。”
管事走了后,阿容和谢长青在药仓里面面相兢,拨弄了一番眼前的种子和果实,谢长青指着火枳子对阿容说:“你看,这颗火枳子有种子。”
拈了种子看了几眼,然后捏开了说:“种子很小,这样的种子入药也会损效果。长青,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儿!”
叹了口气,谢长青道:“先回连云山,看着山里的药材今年是不是也是这样,如果是到时候在山里能找得出原因。如果山里的药材不是这样,那就是海上那诸药山出了问题。”
点头应了一声,阿容卞道:“嗯,那我们尽早回去,另外派人去绵江一带看看,如果都是这样也好一块儿找找因由。”
等把事情和黄药师、姚承邺、云木珠三人一说,大家伙儿就决定提前回京去。
于是原本就准备回的一行,等不及立秋就上了回京的船,一路紧赶忙赶回连云山。只来得及和众人会面,来不及举办什么宴席就开始过问药材的事情。
一听他们说的事,众药师都没反应过来,药师们也多不种药材了,种药材的事情都是药女和药侍在负责。于是黄药师看了这情况,就发话说:“大家都先回去问问自己山里的药女、药侍,然后去药田里看一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到时候再来呈报。”
“行,那我们就先这么办。”
说着药师们就各自散了,一个个赶紧回药山去看药材。黄药师也回了药山,阿容和谢长青相视一眼,决定去长安药山看,那儿阿容待过一段儿,而且至今还在她名下。
“爷,容姐姐。”见了他们俩刚升了药侍的小姑娘就在那儿欢快地打招呼。
相互问候了两句,阿容就领着小姑娘一块儿去药田里,这一看才发现所有的药材都一样,有种子的少,没种子的多,不过比海上药山的要好一些,不会全是空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
256.药材有变的原因与重逢
思前想后,阿容决定和谢长青分头行动,谢长青得坐镇**,这时候各种消息都会汇聚到主山去,而阿容则到各药山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出共通的地方来。论起种药材来,谢长青这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还真不是阿容能比得了的。
回了山后,青尘和青迟也终于不得不偶尔离开爹妈的怀抱,当阿容在各药山奔波时,俩娃儿就被随行的药女抱在怀里。
马车在辗转了几个药山后,停在了甲七二二的前头,阿容看着怀里头的书册道:“七二二以出产花桑白和红瑶为主,红瑶多年生以果实入药,那就停下来看看吧。”
“对了.七二二是谁执掌着,我这册子上面可没有。”阿容回头问的是总房派来随行的管事,为的就是处理这一类的事务。
那管事一听便上前来答道:“说来也巧了,正是夫人相熟的,是柳药师大人。”
柳药师?阿容想了想,愣没想起自己认识位姓柳的药师来,于是就有些晃神,等步上台阶一看田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在那儿跟几个姑娘说着什么:“小鱼……”
这一句“小鱼”似隔着千山万水一般,小鱼回过头来看着阿容良久没有动静,只是这么看着。最终小鱼露出笑脸来,眼里却是泪光盈盈地朝阿容看来:“阿容!”
依旧带着些小儿女噪音的一声“阿容”,让怔愣中的阿容终于明白过来了,先是忙忙走着,然后才开步跑起来,这才和个鱼抱在了一块儿:“小鱼,你总算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一辈子远避京城再也不回来了,走的时候连见我一面前不肯,你说你这叫什么脾气嘛!”
举高了手,小鱼作投降状说道:“我错了我错了……你看我一认识到自己错了不就老实回来了嘛,别念叨我了。”
“回了多久了,怎么也不给我个信儿呢?”说完阿容才想起自己这些年不照样躲着京城不肯回嘛,于是也就坦然了,然后伸手招了招在后头的药女说:“给你看看青尘和青迟,这俩小娃忒好玩儿了,待会儿借你玩玩儿。”
瞪了阿容一眼,小鱼笑道:“瞧你怎么做人娘亲的,原来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