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灵乌的事后,差事房里来了差事书,差事房里派出来的分差事书和任务书,任务书前头阿容领过了,出山的都叫任务书,而在内山的听差事书。
“咦,怎么会来差事书的,不是说要等考核完了再说吗。可是什么时候考核过了,难道漏掉我了,这么好运气?”
阿容接到差事书后完全摸不着头脑,哪里能想到当初自个儿端着饭碗在药田边上发生的“盛药女,恭喜你,这回只有九名药女得优。”
罗大嫂做为管理阿容这块药田的药农,阿容得了优,她也是脸上有光的,更重要的是有银钱上的奖励,罗大嫂就得了二两银的奖励。
至于阿容,奖励她还没去领,所以她压根不知道自己通过了考核,而且还得了优,就更不知道有什么奖励了。所以当罗大嫂这么说的时候,阿容有点把痴傻:“罗大嫂,为什么要恭喜我,没见考核的药侍大人们来过啊!”
她这么一说,罗大嫂也“啊”了一声说道:“不可能啊,才九名药女得优你就是其中一个,怎么可能没见过考核的人,该不会是你见过又忘了吧。”在罗大嫂印象里,阿容是完全有可能忘掉的。
“没有啊,考核总要问话吧,总要有药侍大人满药田查看吧,就算我忘了,难道罗大嫂也忘了不成。”阿容恼了,心说:怎么可以不考核直接给优,这些人太不负责任了。
“这倒是,难道总房搞错了,不能啊,多少年了总房也没出过这样的岔子啊!”
于是罗大嫂和阿容面面相觑,两人都是满脑袋的问号,可又没地儿解答去,最后罗大嫂说:“盛药女,我看你还是去问问吧,要是弄错了不去报,查下来更倒霉。”
问?阿容心说不敢,万一又是自己整了什么乌龙,那就遭殃了:“我再想想吧。”
阿容想了想在心里打定主意:大不了不去领奖励,就当作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优啊,考核啊,奖励啊全是浮云,统统都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57.小药女的悲喜与鸡血
“雪后春方近,推窗喜见梅”——骗人的,才秋晚梅花就开了,阿容看着窗口的这株梅树,心想不知道什么品种,开花也开得忒早了点。
不过迎着灿灿的阳光在清晨里看来,真是有几分春天的气息,朱砂红的梅花次第绽放,确实也有几分喜气在。只二三天后就全开了,满树的朱砂红,真真是喜庆,附近几间药田的药女都纷纷来她这里或是折梅花,或是描花样。
她即不用折梅回去插在瓶里,也不会描花样,所以要么去药房应差事,要么老实待屋里看书。
这日里看着书时,偶尔一抬头又看见了梅花,不由得想起一句诗来:“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傲骨梅无仰面花——写得真是好,骨子里再有料,也得低着头踏实做人做事儿。阿容笑了笑,看书就愈发认真了。
“盛药女,药房说今天来了不少药材,让您过去一趟。”药房时的差事不用天天去,要去的时侯自然会派人通知下来。
应了一声阿容在用过午饭后就过去了,当她到药房的时候,正是一片忙碌的景象,药房的管事一见她来了就派了任务给她:“盛药女,这是香枳,月底前你把香枳处理好就行了。”
香枳是一味用了止咳祛痰的药材,因为收来的香枳是从罗岛运来的,罗岛湿气极重,长年积雾不散,所以香枳需要在药房里烘干。烘干的程序十分简单,只需要用水洗净了,然后进烘药房就行,搬进搬出也有人做,而她只需要拿捏时间。
管事说完话后派了三个人给她,她当然会好好利用,没必要累着自个儿,而且她一个人几天也处理不完。
那小山似的香枳堆着任谁看了也会觉得这是个艰巨的任务,但是阿容自有办法:“劳烦各位把香枳按大小分开,待会儿一起进烘房。”
被分派来的药农是说什么做什么,绝对会有半分疑义的,而且是办事仔细上心的才会被分到药房来帮忙。所以对于阿容的吩咐,她们自然是做得干脆利落。
先拣出大大小小各十筐后,阿容就和药农一块把香枳送进了烘房,烘房那儿火是天长日久烧好的,只需要把药材推进去就成:“甲号是十个时辰出来的,乙是十二个时辰出来的,丙是二十二个时辰出来的,丁则需要二十五个时辰以上。”
送进去写定了时间在烘药房的牌儿上,然后又给烘药房负责的药童细细说了,药童点头说:“一定不会误了盛药女的事儿,你放心。”
人药童心里想着,这是黄药师的徒弟,当然不好得罪,至于攀交情什么的就不敢想了,黄药师这人可不好攀交情。
但是阿容没有想到第二天她就被药房管事召见了,她以为是香枳昨天出了什么问题,或是有其他的事情要交给她做,但是没想到药房管事问的竟然是为什么要把香枳分大小进烘药房。
这个问题让阿容再一次纠结,心里默默地画圈圈诅咒自己,心说:卫朝也太落后了,香枳烘过头了会失药效,时间不足又得防着将来霉变,难道连这个也没记载。”
其实管事教给阿容的是最好办的差事,只要洗了扔烘药房就行,派人给她也是担心她搬不动,小姑娘家的又不好一双手老在水里,毕竟人是黄药师的徒弟,该照顾的地方还是得照顾的。
而且管事也挺过喜欢这小姑娘,做事踏实,交给她的事总能完成的干净利落但是阿容不知道啊,反正派了人给她,她就按大工程来办:“那个,我只是想着往年总有香枳霉变的事,大约是没烘透,大小分开按时辰来容易干透,所以才分开的。”
她也不敢讲失了药效什么的,要知道失了药效,就必需得常用这味药,而且得对药材非常非常了解,可她在旁人眼里还远没有这样的经验,所以阿容才会只说半句话,把另半句放在了心里。
“嗯,你倒是个好动脑筋的,这样很好。”这让药房管事不由得又对阿容另眼相看了,连云山上勤动心思的人多,可是勤动脑子的人太少了。
于是……没事?
阿容抚着脑袋出了药房,迎门竟然碰上了徐少南,徐少南在药房的大管事陪同下走来的,见了她自然要打声招呼,黄药师的徒弟么,总要给几分面子的。
这面子大公主尚且要给,他当然免不了俗了:“盛药女,有日子不见了。”
“少南公子,久不见了。”
阿容脸色发苦,心说这么多人围着您,您老人家能当我是路过的围观群众么。
“是了,见了盛药女我就想起一件事来了,今天早上刚收到了顾周山的来信,我来前又你等我一会儿,待会儿我领你去主山拿书信。”
徐少南记着要带,但临到出门时又落下了,这才有了这么一句。
但是阿容听了直想挠墙,怨念无比地看着徐少南说:“劳烦少南公子了,我自去取就行了,省得劳烦你。”
“那也成,你去了找爷院里的管事就成,信在书房里。”
徐少南不坚持,就随她去了,说完这才道了辞,然后和药房大管事一同离去。
再然后阿容就发现自己被围观了,也许谢长青来还没这效果,因为谢长青是爷,在所有人眼里,不是她们这样的人能攀得上的。但是徐少南是谁,未来连云山的大管事,谢长青的左右手,这就好比是整个谢家的二当家了。县官不如现管,所以大家伙才会围观着她行注目礼。
“嘿嘿”乐了两声,阿容跟药农们说按昨天的方法拣选香枳,然后就连忙推着边边溜远了。出了药房门,阿容决定先去拿书信。
虽然知道黄药师为什么要给她书信,咦……是啊,为什么要给她来书信,糟了,难道是自己在连云山充大头的事被远在顾周山的黄药师给知道人生的悲剧总是一出接着一出啊!可是不去拿也不现实,那就硬着头皮上坝,阿容走到主山谢长青住的院子里时,她又开始头疼了,狠狠地挠了几下头皮,直到有些发疼了才撒手:“谢长青的院子啊,躲都躲不及,我怎么上赶着跑过来了。应该不在吧,赶紧拿了书信走人。”
到门房那里通了药牌,又说了来的原因,门房就放她进了长青园。
这还是阿容头一回来长青园,这园子在华屋美墅处处能看得到的连云山倒是不起眼,不过自有一股子清贵气,这也许是心理作用。
捏了把自己的脸,阿容用力地接了摇头说:“别瞎想啊别瞎想,胡思乱想最坏事了。”
“是盛药女吧,来取书信就随我来吧。”长青园的管事适时出现,让阿容的胡思乱想彻底断了根。
于是阿容就跟着大管事一块走,一路上倒是没有碰上谢长青,甚至连个婢女小厮都没见着。她心下有点奇怪,但也没问出声来安安静静地走到了书房静,管事的一句话让她瞬间觉得无数天雷落下来:“爷,盛药女取书信来了,您现在可方便?”
“嗯,进来吧。”
泪流,谢长青为什么会在,既然谢长青在,为什么大管事还会领她来,要知道谢长青在连云山可是熊猫那样的国宝,平时生怕药女们起心思,那叫一个严防死打。
阿容跟在大管事后面进书房,心里想跑,脚却老实不乱地跟着迈步。
“爷,盛药女带到了,小的告辞。”
管事啊……您别走啊,孤男靠女的您老人家不怕出什么事儿吗?看着大管事离开,阿容就开始觉得不自在了,左手拧了拧右边的袖子站在那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于她这不自在的样儿,谢长青脸上露出点笑来:“坐吧,站着做什么。”
可是,不是取完信就能走么,还是赶紧把信给她吧。
阿容默默地不动,她不想坐下,每回看到谢长青,她老也忍不住想起从前的事来。但是从前的事,她不愿意再记起来了,都再世为人了,她不想纠结从前的事,所以总是抗拒见到谢长青。
“不是说有书信么?”弱弱地阿容终于问出句话来,这腔调配上她现在的模样,又痴憨又娇怯。
她当然不知道自个儿在人眼里早就褪了傻气只剩下了娇憨,要知道是娇憨这两个宇,估计她又得是五雷轰顶。
“还有话跟你说,你先坐下。”谢长青的话总是春风一样暖的,可阿容莫明地听出点肃杀之意来了,这下就忘了扭捏了,心说:“难道真的是黄药师为我冒他徒弟的事写了书信回来,所以谢长青要跟我摊摊这事儿!”
于是阿容就坐下了,坐下之后听到的却是谢长青问她说:“灵乌枯死了是吧,有没有发现什么!”
噢……原来是问灵乌的事,幸好幸好。
说到灵乌,阿容还其有话想要跟谢长青说,于是当下也不扭捏也不露怯了,反而鸡血上了。灵乌已经勾起了她的念想,而在这事上还是得谢长青帮忙,她现在还不想交了这任务,她要继续努力,直到把这块硬骨头啃下去为止。
越不好啃的东西,咱进要啃,还非得啃出味儿来不可……阿容啊,你总是这样,一说到药材就被戳中死穴,小心总有一天被药材埋坑里!
58.各有心思的贵公子与小药女
在散发着淡谈药香的书房里。谢长青安坐着。听着阿容清亮的噪音说着她的发现和她的解决方法。谢长青忽然觉得这姑娘的声音渐渐褪去了从前的青涩,反而带着几分婉转了。说话时眼睛灿亮却一如当时在清辉楼下初见时。
也就是这双眼睛,总让人忘不了。那时灯光幽幽淡淡。她仰面站在木板后面,又瘦又黑穿得也破旧。但那一双眼睛却干净清澈得像雨后的青山一样。
当一个自认为被污秽侵蚀了眼睛和心的人看到那样的眼神时。不自然地就记住了,后来或许连他自己都忘了。但这眼神却还是偶尔会被记起来。
从前自己大概也有这样的眼神吧。只是他最终也没有独清于浊世的勇气和毅力,所以就这么同流合污了。每每当他觉得自己污秽不堪时,他就想起这双眼睛来,所以他处处相帮。甚至高兴她底子厚。一路走得虽区折却也踏实。
当举世皆浊时,至少还有这么一双眼睛是清澈的。这样挺好!不管这清澈是只在眼睛里,还是心眼如一。谢长青并不深宠“这世上的人。大多都是经不起细细琢磨的。一琢磨就容易错漏百出。从前他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懂了。
“温房超龄育苗,既然你觉得应该这样做就去做吧。待会儿我让少南去说一声,冬天给你把温房烧着。”
这不是目的好不好,这个跟管事说就行了。要知道现在物房的管事但凡是她要的东西没有不给的。耍要为烧温房她才不请这尊大神:“可是我没有灵乌的种子,我知道灵乌的种子很难得。但是没有种子的话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种于才是重要的呀,物房的管事可给不出灵乌的种子来。上回她去问人还直接问她一句:“灵乌种子。什么时候讲了这药种我怎么没听过?要不你等着,我去查查看!”
原来是种子,谢长青这才想到这事。灵乌种子一字要成熟的灵乌才会结出来,而这些年成熟的灵乌很少。所以种子是稀罕物。物房自然没有,不过他这里倒是有不少的:“待会让管事包一两种子给你。多了我这里也没有,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来跟我说。别天天躲我跟躲瘟神一样,我没这么可怕。”
于是,谢公子的怨念终于明明白白说出来了。可是阿容不由得画圈儿,心说:“你的怨念可是有地儿说了。我的怨念跟谁说去。
“是,我知道了。”这会儿她开始学得人生是一出悲喜剧没有纯粹的高兴,也没有纯粹的伤神。所以人总是痛并快乐著,就像她现在这样儿!
“你现在领了药房的差事还习惯吗。药房里事多不过比出山总是安全些。”阿容留在药房的事。当然不止是管事觉得阿容能干这么简单,如果上头不伸手,哪轮得到阿容这要资历没资历要靠山又不在的小药女。
上回阿容在连云山路上发生的事。谢长青现在想想也觉得后怕,要真是出了事,以后山里的这些姑娘只怕是死也不肯回山了“也好在半路上就被连云山的管事截到了。要不然真是绑着进连云山。不管是是非非名声总是得坏的。
所以最后谢长青觉得,像阿容这样容易出事的人。还是踏实地留在连云山的好,这么些年来无遗漏。也就阿容这么个小鱼儿差点跑了出去。
“习惯习惯,很好。”阿容连连点头。没往这事和谢长青有关上去想。
又客套了好一会儿谢长青才把信给了她,又让管事领着她去取了灵乌的种子,当阿容走出长青园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摇摇头低声说:“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事我疏忽了。不太对劲儿啊。到底什么事呢?”
想了一路也没结果,阿容决定先放一边。既然有了灵乌种子。那就趁着要入冬了赶紧想想怎么培育灵乌。
眼看着快要到甲九三三了,阿容竟然在路上碰到了小鱼。小鱼正跟在那位江药令后头走过来。阿容一见赶紧笑了笑侧着身子跟江药令问好:“江药令大人。”
“是盛药女啊,说起来有件事正想跟你说说“左右无事。不如跟我回一趟药山。恰好,这柳药女跟你是故交。你们俩也正好说说话。”江药令是那段时间围观阿容的人之一。现在正鼓捣着那新的炼药方法。但是除了药效略有提升之外,并没有阿容那样样逆天的作用。
所以江药令碰上了阿容就特热情地邀请她还把小鱼抬了出来。说起来江药令之所以把小鱼带在身边。也多少有这么些心思。所以某段时间里,小鱼是十分灸手可热的。哪个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