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我领着这不成器的徒弟来看你来了,阿容赶紧上前去给太夫人见个礼。”黄药师把阿容推到了太夫人前头。
这时姚承邺上前一步,心想着:这好歹是咱救命恩人。总得让自家奶奶有个好的印象。于是姚承邺走到了太夫人身边,冲太夫人说:“奶奶,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从前救过我的阿容姑娘。那时候我不是说过嘛,她跟小姑姑是像了七分的。”
“噢,像未然啊,来来来。赶紧上前来我龌龊。”姚未然在家是小女儿,之所以前叫着姚大姑。无非是因为姚未然是姚家上一代正经嫡出的姑娘而已。
姚未然的母亲就正是太夫人。
太夫人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打小那是捧在手心里疼得不行。姚未然性子又好,才貌俱全却惯是个喜欢在太夫人跟前撒娇承欢的。姚未然过后,太夫人那是心疼到如今。眼下听着有姑娘像自家闺女。当然就想好好看看。
见状阿容上前几步。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老听人说起她像姚未然,可这世上像似的人多了。现代时谁没少见什么明星脸的。
所以阿容也没多想,再说她已经多想过很多了。所以现在总试着让息少胡思乱想,别把自己整到歪道上去。
“见过太夫人。太夫人安好。”
这时候太夫人睁大了眼睛,看着缓缓抬起来的那张脸。一瞬间就以为是自家那小乖女儿回来了。那张脸是极相似的。只那眉眼不像。太夫人不由得起身拉住了阿容的手:“这真真是缘份。可不是像未然嘛。润安那,以后就她给我看症吗?”
见姚太夫人明显顶顶亲近阿容。黄药师那心敢安了下来,“是啊,太夫人,以后就让阿容来,不知太夫人意下如何?”
“那当然是好的,看着这姑娘我就觉着亲近,要不是小二子订了亲,我还真稀罕这姑娘。”太夫人看着心里高兴。于是嘴里就多应了一句。
却把黄药师给弄愣了,心说:我徒弟果然抢手。那头一个惦记上了。这又添个惦记的。幸好姚家也就姚承邺没成婚。所以这亲是肯定结不上了。
“那我就把阿容留下,阿容。你给太夫人诊诊脉。你处置好方子后再拿来我看了再施药。”黄药师也算是有意交手。各深宅大府的女眷们惯爱到他这里来养病,他之所以当初一眼就请上阿容这个女弟子。也多是为了这个着想。
“是,将父。”阿容应了一声。待黄药师走以后。才坐下来给太夫人诊脉。
太夫人一边伸着手,一边看着阿容。表情神色都显得极是亲切。
阿容诊过脉后抬起眼来一看,差点被这热情劲吓着了。这老太太看人真是恨不得贴着鼻尖看:“太夫人。您往日里都惯吃些什么。惯用些什么果点。”
老人家不好太过用药,还是食疗为主的好。而且大户人家饮食上总是偏荤一些,也过于精细了。所以阿容才问了这么一句。
“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总是时令鲜蔬。鸡鸭鱼肉。我不好吃那些个山珍海味的东西,近年来也多吃斋。只有一样略略吃得多一些。我喜欢吃粘米做的点心,一天总要吃上些。这么多年也就剩下这点爱好了。”
所谓的粘米就是现代的糯来,肠胃弱的人不宜吃。老人小孩也不宜吃,吃也必须适量。而眼前的太夫人肠胃弱不说。又年岁长了消化更是不行,所以首先要戒的就是粘米点心。
不过,老人家是向来难得说服的。阿容想了想决定先把点心给这位妮太夫人换了,至于做什么阿容也已经想好了。
98.荡气回肠的消息与对话
“药之美者,花茸、芳芝、苍藓也。”
这所谓的美,不是指长得好看,而是味道美,也美在温平中正,多一分则过,减一分则损。而花草就完全可以替代江米,糯而且粘,但花茸“久嚼即化,咽之生津”,所以吃了不用担心像粘米一样伤害脾胃。
花茸的味道好,对老人来说养生的效果也好,天生甘香不用糖蜜一类,更不会加重身体的负担,所以对于姚太夫人来说,如果非爱吃又粘又糯的食物,花茸是眼下最合适的替代。
但是阿容又担心一下子改了姚太夫人会不习惯,又跟厨房说了:“四分花茸粉,五分粘米粉,再加一分椈叶粉。不要加糖,油也少放,用了黑麻子做馅,六分黑麻子,两分芸芰粉,两分椈叶粉。”
这天厨房准备的点心是冷团子,和好的粉先蒸熟了,放凉后再和制好的馅掐剂子揉成团子。厨房事先还担心按照阿容说的去做,到时候姚太夫人会不满意”
但是厨房的人也难做啊,一边是顶着连云山大师姐名头的阿容,另一边是素来挑剔的姚太夫人,最后厨房在阿容的眼皮子底下只能按她说的做,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嘛。
当做好的冷团子呈到姚太夫人那儿去的时候,姚太夫人一看就眉开眼笑:“还是阿容姑娘会事儿,那些个药师,怎么都不让我吃这东西,就连黄药师也一样。其实这就偶尔吃几颗。有什么关系不是,到底还是姑娘家贴心啊!”
“太夫人您尝尝看,今天我加了些东西,你尝尝味道是不是更好一些。”阿容特意具有暗示性地这么说了一句,这算是属于心理范畴了,用带有暗示性的话引导,希望姚太夫人只觉得更加美味,而不是想到别的地方去。
且说姚太夫人吧,只要是粘粘糯糯的就喜欢,一听阿容的话就挟了颗给团子进嘴里。咬了两口姚太夫人就皱眉了,看着筷子上剩下的半颗半晌没有说话、就在阿容以为姚太夫人不喜欢的时候,姚太夫人看着阿容说道:“这加了什么,尝起来就觉得甘爽,不像别的冷团子,要么甜过头,要么淡得没味儿。这个好,不腻也不淡,还角股子花香气。”
“老夫人喜欢就好,这是芸芰粉做的馅。没有加糖,加的是带甜味的椈叶粉。太夫人尝出来的花香气,就是芸芰的香味儿,椈叶粉也带着香,又甜得利落清爽,又不掩了黑麻子本身的香气,捏成馅最合适不过了。”阿容解释完后心说,看来这位姚太夫人没尝出皮儿上的变化来,那么就可以把粘米粉慢慢减了,减到最后全用花茸。
这时候姚太夫人又砸了咂嘴,然后又说道:“今天的粘米也不一样,也是加了椈叶粉吧,感觉清爽得很,咽下去也不堵这儿。没想到阿容姑娘不但是个好药侍,还是个能做好点心的姑娘。可惜我那些孙子就没一个合适的了,要不然就该把你领回家去,天天给我做点心才好。
领回家去天天做点心……阿容撇了撇嘴心说还是别:“太夫人抬爱了。您要是喜欢以后都这么做。”
把点心改了就应该给太夫人再细细地问一道诊,问以前用过什么药,平时都服些什么丹药,然后才能确定药方,并且施针诊治。
“调五脏和五行,清养为宜……”阿容最近看了不少上古丹方,这时候跳到脑子里的就是三份上古丹方。一份名为“长安丹”,一份名为“五行和生丸”,最后一份为“齐阳丹”。
只是三味丹药有长有短,各有损益,阿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决定下来。上古丹方她不敢擅改,毕竟那些药效的正与反,都是增减一分都不同的,在病患身上试药,她还没胆大到这份上。
“阿容,你怎么在书房里,找什么呐?”黄药师一进书房,就看到自家徒弟在那蹲着,看起来像是有很大的苦恼一样。
一看是黄药师,阿容忽然有种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来的美妙感觉,连忙上书案上拿了三张药方,递到黄药师眼前说:“师父,你帮我看看,到底用那份丹药才好,我总觉得各有长短,互有损益。不好下这个决定。太夫人身体底子不是太好了,用得要分外小心,还请师父给我支个招儿。”
听阿容这么说,黄药师就伸手把三张方子捞了过来,然后一张一张看了个名儿:“长安,五行和生,齐阳,这三份丹药都不好炼。我说阿容。你别老想着那些上舌丹方,这些炼不炼得成倒在其次,关键是药能不能配得齐。“师父,除了齐阳丹缺一味药之外,长安和五行和生都是不缺药材的,这两味丹药用的都是好寻常见的药材。”齐阳丹缺的那味药材,也可以寻出替代的法子,只是替代后的效果会略有差异,所以这个方子算是阿容第一个放弃的。
这时黄药师又看了看方子,然后想了想说:“长安吧。大道长安,这是最堂堂正正的益正气和五行的丹药。像齐阳丹和五行和生对于姚太夫人来说还是过了些,药这东西向来是你压得住它,它就温和顺从,但是如果你压不住药,就会被药欺负。”
也是,药是最欺负人的东西,所以才需要药师来因症施方,因患施药:“那我就去炼长安丹,对了,师父,我炼的大造化丹怎么样了。你已经试过了吗?”
说到大造化丹,黄药师就坐了下来,又顺手指了指座说:“阿容,你也坐下,大造化丹这事儿,我还有话想问问你。”
“师父,怎么了?”阿容并不认为是丹药出了问题,毕竟那性状味都和药书上写得近似,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你那天在药房里是说过,大造化丹会出现毒性对不对,你再跟我细说说,把每一条都列清楚来。这几天我寻思了药方,确实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再一想起你说的话,就总琢磨着这事。索性咱们不急着炼丹,反正也是明天才能出丹,先说说大造化丹的事。”黄药师这几天为大造化丹,可谓是食不知味,寝不安眠。
一听黄药师说这个,阿容从袖袋里我了找,翻出那天辩证药性时写好的药材列表,然后起身坐到黄药师边上,没半点不自在的凑近了说:“师父,你看……这几味药,先投不对劲吧,这几味药后投更不对劲吧,到这儿该焙火的不焙火,该姜制的不姜制,这样都会有小毒,积在一块几怎么反倒成了大造化丹。师父,细想想,您觉得这可能吗,我怎么都觉得是一个玩笑。”
阿容的话让黄药师久久没有出声,而是看着阿容纸上的那些药材名和后头括号里的药性药效,与其他药材的宜与忌,每一项都列得十分仔细。黄药师这时候看下去,也深深觉得这样不可能炼出来的是大造化丹这样的丹药,而且应该是毒药。
“但是大造化丹已经沿用多年,且是当朝几大家共同进献的方子。说起来当初也有过和你一样的疑问,舅舅甚至一直不肯炼这药,最后还是哪家府里有位擅炼药的夫人试了这丹药,最后这丹药才盛行起来。”黄药师这么一说就更觉得这丹药有问题,这丹药成丹以后,就多供奉于宫里和各王候府邢,这要是真有毒,将来毒死的可不是一个半个人。
这么一想,黄药师就浑身一哆索,这要真是有毒的,这上上下下得牵连多少人啊!
“那看来不是我一个人怀疑了,是大家都跟我有过一样的想法,我还以为我这脑子和别人不一样,原来师公都不肯炼这丹药的。不过,让一味可能有毒的丹药被捧到了大造化丹这样的地步,真可谓是上了神坛了,师父,这样不好吧!”阿容也就这么一说,真让她把这事儿桶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随便一想想都想得到,这事儿要捅出去,准得破个大天,阿容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心说:咱还是别螳臂当车了,不过这事要让她默默地咽回去,她又有点过意不去。
叹了口气,阿容决定先把这事儿放心里,且留留。这捅天的话计儿,还是应该留给谢大公子这样的人,她还是省省事儿少惹祸的好。“这件事且放在一边,你不要多问,也不要往外捅,眼下先把姚太夫人照管好。”黄药师也算是久在各府里转,这一味丹药里会有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阿容一听,连忙点了点头说明白了,心里也是想着,这样正好,让她管她也管不上,这可是个危及性命的。但真要让她沉默,这却也不是她惯来的作风,即不能往外捅又沉默无能,阿容还是打着让谢长青“领悟”真相的主意。
正在阿容构思着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一个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那就是——郭药师回来了!这消息是多么的荡气回肠、余音绕梁啊!
99.郭药师的黑锅与真相大白
得到郭药师回来的消息时,阿容正蹲在炼药房里看着药,她还倍高兴,因为药娘里的长安丹成丹的过程,与药书上记录的没有什么偏差。
所以她还在那边特欢喜的跟药童说着话,一会儿说种药植药,一会儿说山外的事,一会儿又跟药童打听卫朝上下的各家,要么又打听连云山里各个药师们擅长炼什么药。
可是欢喜的场面并没有维持多久,不一会儿就有药女过来喊阿容:“盛药侍,你在炼药房里吗,师房那边有人过来请你,如果你得空还请你现在就过去。”
什么得不得空啊,师房要请,不论得不得空都得去。阿容看了眼炉里的药,正到了快要撤火的时候,于是就跟药童说了撤火的时辰和辙火后要下的药。
然后就挑了帘子从炼药房里走了出去,炼药房外站着个穿绿甲子的药女,却不是无涯山的:“找我有什么事吗,怎么这个时候来找?”
那药女连忙低头回了一句说:“回盛药侍,是郭药师大人回来了,眼下正在师房被众位药师大人们围着问话。不知怎么的就提起找盛药侍来了。这不,我就正好从那儿过,就被逮着来通传了。”
郭药师……阿容瞬间崩溃,特不相信地问了一句:“是九子山的郭药师回来了,还是连云山上还有一位郭药师?”
只见那药女捂着嘴直笑,说道:“盛药侍,这天下就一位郭药师,正是九子山的部药师大人,你说还能有谁。”
得到了肯定的答费后,阿容就站在原地不愿意走了,她得先数数郭药师替她背了多少黑铬,比如组方加减,比如……不用比如了,就组方加减就够她吃一壶了,不用说别的。
“能不能不去,我这还忙着呢!”默默地画圈圈,其实她也知道不能,可就是见了棺材怕掉眼泪,所以不愿意去见。
“当然不行了,药师大人们都在等着你呢,我从师房出来的时候,恰碰着几位药今大人也到师房去了,今天师房可热闹了。盛药侍就是去看看热闹也好呀,我们这些小药女是看不到了,但盛药侍可是大师姐,就替我们者这个热闹坝。”那药女是拉了又拉,拽了又拽,把满心不愿意前行的阿容给拽到了师房的院门外头才罢休。
站在师房院门前,阿容看着那青碧的瓦和微微呈草木青灰之色的墙,以及上好的能照得出模样来的地砖。从前老觉得这场景很恢宏很古韵,但是今天地只觉得即深又大,那门前像是张了一张大嘴巴一样,眼看着进去了就会连骨头架子都走不出来。
“我不进去好了……”
“都到这了盛药侍才说不进去,你这可让我没法交待了。”那药女心说都到这来了,还说不进去,不觉得太迟了吗,早到哪儿去了。
其实阿容一路就说不来的,可不是这药女拽着嘛。
进了师房的院门,阿容看了眼雪白的白叶树,然后长叹一声,带着几分壮士断腕一样的悲壮心情,沉沉地上了台阶,然后推开了师房的主房大门……
只见里边齐刷刷地眼神看过来,整整齐齐地落在了她身上,然后郭药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激动地拽着阿容说:“盛药侍,你总算是来了,赶紧来把事情说清楚喽!”
然后阿容就被激动中的郭药师拽进了人榷里,药师和药令们都停了停声音,这会儿堂里真是安静的可以用“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声响”来形容。这样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