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孙汉的话,赵淑脸上的恼火之态稍稍好看了几分,她也不下马,眼望着孙汉道:“本宫也不来和你一般见识,如何发落你等,还等皇兄自己拿主意吧。眼下本宫有要紧事要进园子,你还不赶快让这些不开眼的混人将路让开?!”
孙汉依旧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末将等奉命到此来守护王大将军围猎,殿下此时应该在皇宫中与太后和陛下团聚,同庆重阳佳节。若是被太后知道末将等放了殿下进园,日后恐怕要怪罪下来,末将可吃罪不起呀!还是请殿下速速回宫吧。”
赵淑大怒:“我把你个没大没小的混帐!想骗本宫到宫里去坐那冷板凳?!快灭了你那点小心思!事到如今还想瞒着本宫么?若非皇兄已到了园中,你们为何要守的如此森严?!告诉你!本宫早就知道了!皇兄想躲我躲到什么时候?今天若是不能当着他的面把话问清楚了,我绝不罢休!”
赵淑之所以这么大火气,那是有来由的。话说这位贤懿长公主殿下的命实在是不怎么好,以前老爹太宗皇帝在位时,十几年来就没怎么拿正眼瞧过她,甚至连婚约都给她定下了,却依旧不肯给她个正经的公主封号,害的她一天到晚只能在自己老娘那里蹭东西用度。比起从小就被太宗视为掌上明珠的寿昌公主来,她的日子可谓凄凉无比,怎一个惨字了得?
好不容易,熬到老爹驾崩了,自家一母同胞的哥哥继位做了皇帝,赵淑总算是得到了憧憬已久的长公主封号,而且,有了自己和皇兄的这层关系在那摆着,其他人对她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不同。这种来之不易的优越感让赵淑觉得很享受。
可是这种美妙的感觉在几个月前突然又变得不太对劲了,先是皇兄对她越来越冷淡,然后就连平日对自己百依百顺,凡事无不应允的母后也有些不怎么待见自己了。总算熬到自己大婚的日子了,赵淑觉得自己是时候自立门户了。可让她更加想不到的事情又来了,皇兄先是取消了为自己独建一座公主府的决定,又特别下了一道明旨,让她下嫁王家之后,要执子妇之礼,勿以公主身份便对公婆不敬……
这桩桩件件事情接连发生之后,赵淑自然心有不满了,可奇怪的是,平素为自己的利益莫不尽力争取的母后,在这重要关头居然也不吭声了。反而劝解她说,天家子女要为天下百姓做表率,大宋以孝立国,若是公主仗着身份不敬公婆,这种事情一旦传了开来,老百姓会怎么看,那岂不是说明,只要娘家背景硬一些,就可以随便在婆家耀武扬威了?这种事情搞不好是要教坏别人家媳妇的!
在这种情况下,赵淑虽然心中多有不满和不解,却也只能依了母亲的教导,将满心的委曲窝回了肚子,只等着出嫁之后到王家以新的身份开始崭新的生活。
可是让她不能忍受的事情又发生了,而且这次居然还是发生在自己大婚的当天!宫中前来送嫁的队伍,到了祁国公府前的街道口,居然就掉头回去了,搞的她感觉自己似乎是被皇兄和母后迫不及待的赶出了家门一般。
受了一肚子气的赵淑新婚燕尔的也不愿意多生事端,可是明明知道自己重阳节回宫团聚的皇兄,居然把她晾了起来。一大早,赵淑和王贻永两口子就进了宫,可是除了和太后小聚了一下之外,居然压根就没能见到皇帝的面!这多少让赵淑觉得自己在王贻永面前丢了脸,身为长公主,日后在丈夫面前没了底气,那还能有好吗?
又在宫中见了几个旧日关系比较好的嫔妃之后,赵淑越想越气,言语中多少夹杂了些这方面的不满。不料却在无意中探听到一个消息,原来皇兄并非是要在重阳节当天处理什么了不得的国家大事忙的无法抽身来见她,而是在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里出去游玩了,而且最让她觉得无法忍受的是,皇兄要去游玩的地方,正是他继位以来从来不曾去过,如今赐给了自己做嫁妆的那处园林!
赵淑越想越觉得这里头有古怪,公公提前几天就去了园林说是要打理打理,因为要在重阳节前后约人到那里游玩。而自己入宫去见驾了,皇兄就趁这机会跑去那里和公公聚会去了?到底是自己和皇帝亲一些,还是王家和皇帝亲一些?根据目前的这些情况分析,搞不好自己被嫁到王家来,只不过是父皇和皇兄用来笼络王家的一件工具而已。这种结果让赵淑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心里一上火,她就想着要当面向皇兄问个清楚明白,如果自己在他的心目中,真的如同一件可有可无的物事一样,可以用来随便送人或者结交臣子,那么自己以后还要不要把这位皇帝陛下当成哥哥看待了?她要当面问皇兄一句,在他心里,自己这个亲妹妹究竟能占多少分量?
赵淑隐忍了许久的不满终于在一瞬间全面爆发了出来。于是,她也不和别人打招呼,甚至连陪着母后说话的王贻永也没知会,只是叫了几个随从就打马直奔自家这处园林而来了。没想到,她的急性子到了这里却偏偏碰上了一群慢郎中,先是被这些人不由分说拦了下来,又因为下人们的态度恶劣,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们将几个随从好一顿痛打,若非她是女装打扮,搞不好在还没弄清楚状态之前,她也和那些随从一样被打了。
这些军士个个都是死心眼,不知道赵淑身份前将她拦下还好说。如今知道了她的身份,居然仍旧不肯让路,这就让赵淑有些郁闷加恼火了。可那些军士无论她如何威胁,竟是全然不放在眼里。任她使出百般手段,人家只是不和她争执,怕了她的身份,不敢将她如何,却死活不让路,这就让赵淑无计可施了。
总算见到一个能拿事的出来和她答话了,赵淑却发觉此人居然仍旧想把自己劝回宫去坐冷板凳,一副皇帝不在此处的样子,这种情况让赵淑更加生气,只觉得皇兄现在简直一点兄妹之情也不念了,如此做派,分明就是没把自己当回事。这回,她无论如何也要面对面的问个清楚,若真是那样,那就别怪她赵淑不讲情面了,眼下这园林已经是自家之物了,若是说不投机,她就打定主意,要把皇帝从园子里轰了出去,好好出了这口恶气,从此大家一拍两散,形同陌路就是了。
孙汉听到她言之凿凿的话语,对皇帝已到此处的消息自然不再怀疑了。一想到皇帝到此处和大将军见面的用意,他心里就升起了一股冷意。再结合早前与大将军见面时,大将军言语之间所流lou出来的那深深的倦意,孙汉稍一思索,就猜测到了一个极大的可能性。那就是,当日他们这些武将联合起来向大将军进言,劝说大将军为大家的将来再拼搏一把,当时大将军虽然面有难色,却最终点头同意了。如今看来,大将军不但没有接受自己这些人的劝解,努力的向楚王殿下建议,寻求武将出头的最后时机,反而极有可能已然把自己这些人尽数出卖给了皇帝。
当日自己这些人提议的那些话语,如今极有可能已经被传进了皇帝的耳中。一旦这些话被皇帝听到耳中,那么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些武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处境?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孙汉就觉得脊背一阵发冷,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透天灵盖。
激灵灵打个冷战,孙汉心中很是担忧的思索道:“这下可如何是好?”
稍稍将事态的各种发展可能性在心中做了个分析,孙汉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和决绝,暗道:“现在看来,连大将军自家都kao不住了。如今也只能kao自己了。幸亏当时做了两手准备。哼,想让我孙汉束手就擒?门都没有!既然皇帝、王爷、大将军这些人全都是一个鼻孔里出气,那就怨不得我铤而走险了~!我这么做,都是你们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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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不舒服,连思维都跟不上趟了。真郁闷!有啥也别有病,真是至理名言啊。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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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图谋不轨
心里打定了主意,孙汉的心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他lou出一个很平淡的微笑对赵淑道:“既然殿下已经得了消息,末将再硬挡着殿下不让见驾,未免也太不识趣了。不过末将还是要请殿下见谅,请殿下先随末将到此处稍等片刻,待末将禀明了陛下再做计较。想必陛下得知殿下前来晋见,也不会坐视不理的。若是殿下非要硬闯,确是要让末将为难了。”
赵淑原本一肚子火气,急匆匆打马几十里赶了过来,结果又被一群军士堵在这里受了一回气,待见到这些军士根本不卖她的面子,反而将她的一干随从尽数扣下之后,她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做法或许有些过分了,你再怎么和皇帝亲,那也不见得就能从手底下人那里过的去呀。虽然她说了许多硬气话,可实际上心里多少已经有了几分悔意了,只是碍于形势所迫,不能在旁人面前落了架子,才硬撑着要强势了。
如今看到孙汉一脸的谦卑,话又说的在理,也有意就坡下驴了。依旧一脸不爽的摆了摆头,对着孙汉道:“算你会说话!若是硬要与你们为难,倒显得本宫小家子气了。也罢!本宫就卖你个面子,且先等你通报来!”
孙汉连忙道谢,又上前牵着她的马头道:“如此甚好,便请殿下随末将到帐中稍事休息。末将这就差人去向陛下通报。”说着就势将赵淑一行人带到了附近的一座军帐中安顿了下来。
一伺安顿好赵淑,孙汉马上安排人将此帐牢牢守住,并且下令,在未得到他的许可之前,严禁任何人出入。
…………
“你说什么?!”大帐中,方固、刘坤、李牧三人得知孙汉居然自作主张把贤懿长公主殿下扣了起来,顿时脸色大变,异口同声的向他发问,如此行径究竟意欲何为。
孙汉很不满意三人的表现,板着脸道:“好教三位将军知道。如今在园子里与大将军说话的,根本就不是楚王殿下!”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这消息从何而来。方固摇了摇头,一脸坚定道:“不可能!楚王殿下进园子时,是我亲眼所见,如何能有假?……不对,你这话什么意思?”
孙汉哼了一声道:“并非楚王未到,而是多了一个人。”说着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扫了三人一眼道:“知道长公主殿下这么急乎乎的是要来见谁的么?”
三人再度无语,互相对视良久之后,同时眼睛一亮,却又似乎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全都不敢吭声,反而眼巴巴的看着孙汉,等他的下文。
孙汉这时候表情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你们倒也还没全糊涂!没错,大将军今天约见的人,不是楚王殿下,是咱们大宋官家!皇帝陛下!”
三人顿时满头冷汗,面如死灰,同时嘴里都在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孙汉看着三人冷笑道:“看看你们这副尊荣!哪里是做大事的料!若真要全kao了你们,大宋还有什么指望?!”
刘坤似乎承受能力稍稍好一些,先于其他两人一步缓过了神,望着孙汉讪讪道:“好我的孙将军呀!咱们图谋的这个事情,往小了说,那是要胁朝廷,有逼宫的意思。往大了说,那可就是意图谋反呀!若大将军果真将我等的事讲给了官家听,杀头抄家那都是轻的,搞不好是要诛九族的!这……”
孙汉依旧冷笑着道:“这个道理三位将军莫非是如今才想明白的么?”
那三人闻言顿时泄了气,李牧道:“原本此事商议之时,大家便有决断,使大将军出面与王爷交涉,说服王爷为大伙领了头,徐徐图之方是正道。如此一来,即使所图不成,以楚王的和大将军的身份谅无大碍。也是我几人糊涂,一时被你说动,竟甘冒奇险,各自擅调兵士前来为大将军助阵。眼下,非但此事不谐,竟然连圣驾也要惊动了。如今,可怎么收场?!”
孙汉冷笑不语。
方固也摇着头道:“若是先前不声不响倒也罢了,起码可以趁着没人发觉开溜,就算有人起疑也可以说我等是重阳节出来登高游玩的,最多也不过背个僭越之过罢了。可……孙将军呀,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扣了长公主的凤驾呀……这不是要摆明车马,要造反的架势了吗?”
孙汉望着这三位简直已经有几分面无人色的将军,哼了一声道:“亏你们还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功名是真刀真枪拼回来的。真不知道你们那分血性都扔到哪里去了!罢了,也是我孙汉识人不明,先是太过相信大将军会为大伙出头,后又以为你们几个是有血有肉的真汉子!如今看来,这做事呀,还是得kao自己!”
三人听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太对头,都有几分意外,不约而同又齐声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孙汉笑了笑道:“什么意思?几位将军如今推三阻四,无非就是不想背这个造反的罪过罢了。既然几位将军不愿意出头,那末将只好自己来了。几位心里也清楚,若是真的照眼下这般让文官骑着脖子欺负下去,我等武将恐怕再无出头之日了。几位愿意一辈子被人欺负,做缩头乌龟,可不见得我大宋几十万将士全都愿意吧?”
方固突然想起一事来,愕然问道:“你早就做了别的准备了吧?原本说让我们每人各自带五百士兵来为大将军壮声势,可今天我看这园子四周的士兵,起码有超过四千人!难道说,你居然……”说着一脸的不敢置信看了旁边两位一眼。
孙汉似乎也不愿意多和他们解释,甩了一把袖子淡淡道:“既然三位将军不愿意抛头lou面,那就让末将另找别人来吧!三位将军暂且委曲一下,待此事解决之后再作计较。若是末将侥幸成功,那武将出头有望,三位前途自然无量。若是末将失了手,三位将军自然不会被牵连进去,搞不好还能落个好口采。左右都是占便宜的事,三位将军且放宽了心,在这里静候佳音吧。”
话一说完,也不再理会三人,径自扭头离去了。
三人坐在帐中面面相觑,耳边听到孙汉在帐外用冷漠的语气吩咐道:“好生照料好三位将军,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听到这番命令,三人不由的暗暗叫苦。
李牧向两人使个眼神,自己装作不在意的出帐去试探了一下,结果却被守在门口的士兵很客气的劝了回来,人家态度还挺好,只是连声的询问三位将军有何需求,马上就送过来。不过那份意思也很明显,只要你们不离开这里,一切都好说。
方固叹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可当时怎么就被这小子给说动了心呢?怎么就糊里糊涂的那么听话,连兵也调了来呢?这回,事成与不成,咱们都落不了好啊~!”
刘坤道:“也是这些年大伙被那些文官欺负的狠了,本来心里就有些不妥当,又知道这小子和大将军有瓜葛,再加上他那个提议也实在太诱人了,这才一时不察,被他牵着溜了个够!”
李牧道:“看来那日大将军满口应承我等,也不过是为了探我等的口风罢了。只是,我死活也想不明白。你们说,这大将军明明不是和官家不对付么?怎么就一扭头就把咱们卖给官家了呢?若说他把咱们卖给楚王殿下,倒也在情理之中。可官家那里……谁不知道官家一早就看他不顺眼,否则也不会夺了他的兵权了。如今,把咱们几个小鱼小虾卖给官家就能买个好?!这也太过儿戏了吧!”
方固自嘲的笑了一下道:“你们俩呀!到现在还看不明白么?这事,从头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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