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弹性极佳,随着他坐下,那地方陷下去一块,紧挨着床边睡觉的岳楚人也随着那块地方的下陷而倾了过去。
眉梢轻动,丰延苍不知道她是如何在这种动一动就陷下去的床上睡得安稳的,尤其他都已经坐到了她的床上,她还睡得如此安稳。
许久,室内只闻呼吸之声,丰延苍慢慢的躺下,以右臂支撑在床头的枕头上,佝偻着身体头早已离开枕头的岳楚人正好窝在他胸口的位置,由他的角度看,岳楚人整个人就像个虾子。
楼下响起流水声,缩在被窝里的岳楚人动了动,翻身平躺,一条修长白皙的腿儿自被窝里钻出来,刷的搭到床边,脚丫子露在外。
凤眸流转,丰延苍十分有余的将所有看了个遍,唇畔含笑,看来只要他不出声,她是绝不会醒过来的。
其实他本来是给她送东西的,昨晚回来时已经很晚了,便忘记了。一会儿他就得出府进宫上朝,本来想着把东西送过来放在她看得到的地方就行了,可是上来了就改变了主意。
这大床如此柔软宽敞,瞧她睡得如此安逸,他隐隐的都觉得嫉妒了。
流水声不断,终于把岳楚人吵醒了。
卷翘的睫毛动了动,下一刻睁开双眼,入眼的便是一片朦胧。眨了两下眼睛,待得适应了光线,也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噢!”四肢伸展伸个懒腰,双手举过头却触到了一片温热,岳楚人动作一顿,猛的大幅度后仰头,入眼的便是丰延苍满是笑意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翻身坐起来,身上的被子彻底掉落,红色的丝绸吊带睡衣挂在身上,随着她坐起来露出光滑白皙的手臂肩头长腿,以及薄薄的睡衣下诱人的轮廓。
凤眸变暗,丰延苍慢慢移动视线在她的身上看过一遍,随后自若道:“有东西给你,没想到这个时间你还在睡,只得等你醒来了。或许为了等你,今日的早朝要迟到了。”言辞间,他损失还很大。
岳楚人抓抓散在脸上的头发,初醒的模样万分娇媚,少了平日里那无时不在的凌厉,慵懒迷人,尽管她没有自知。
“什么东西?”忽的趴下,其实她还没睡够。
反手,再伸过来时手里多了一串紫晶玉的手链,紫色的椭圆形玉石通透晶莹,每个都拇指指甲大小,打磨的异常圆润。
挑了挑眉梢,岳楚人双臂支撑着床铺,趴在床上两条腿翘起来搭在一起,半身抬起接过他手里的手链,看了看抬眼瞅着他,“挺好看。”一笑,酒窝浅浅,灿烂可爱。
“知道你喜欢这个颜色,而且也很适合你。”尽管她已经醒了,但丰延苍依旧卧在那里,中间不过几十公分的距离,在这晨起的时刻,氛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戴上,岳楚人晃着手臂自己看看,也觉得很好看,衬着皮肤更加白皙。
“这份礼物我喜欢,谢了。”歪头瞅着他,似乎是因为他送礼的原因,她心情十分好。
“这般客气可不像你,敢问王妃还是那来自天外的岳楚人小姐么?”凤眸含笑,那模样俊的没法儿说。
岳楚人眯了眯眼睛,稍有不满的轻叱,“打你一顿看看还是不是我?”
“能说出这话来,想必没有被掉包。”明明是玩笑,还颇认真的说道。
“去你的!都说自己迟到了,还不赶紧滚去上朝?”爬着坐起来,岳楚人伸手拉着他要他起来。
被拉扯着,丰延苍上半身撑起,凤眸微垂,入眼的都是美妙的风景。
推着他的岳楚人动作粗鲁,单薄的吊带睡衣也随着她的动作敞开,其实穿这种衣服在以前根本算不得什么,就算刚刚她也没觉得应该小题大做的遮挡起来。
但,就在推着丰延苍的过程中猛的注意到他饱含某些意义的视线,让她瞬间脸红。他若是不那么看,她完全可以像个女丈夫似的抬手抬脚,可他的视线太过那个,让她想做女丈夫都做不了。
“不许看。”收回推着他的手遮住他的眼睛,两只手齐上遮的严严实实。
然而,本来她就在拉扯他,丰延苍也一直没用力,她这猛然的松手,他的身体就压了下来,尽管看起来有丝丝的故意成分。
“哦!”一声压抑的轻呼,整个床上已看不见岳楚人的影子,被丰延苍压在身下,整个人陷进了床铺里。
“姓丰的,你故意的?”依旧遮着他的眼睛,岳楚人用力歪头,将脸从他的颈边露出来得以呼吸。
“难道不是你故意的?”低低的声音带着笑意,他修长的身体全部压在岳楚人的身上,压的严丝合缝。
“我为什么要故意?占你便宜?刚刚你就在偷看我,小苍子,昨晚我说的话你都撇到九霄云外了是不是?”因为尴尬,岳楚人几乎用吼的。
丰延苍轻笑,笑声好似由胸腔震出,震得岳楚人胸口发麻。
微微抬起身体,伸手把岳楚人遮在他眼睛上的手拉开,终于看见了被压在身下的人,“只是看看也不行?况且,真的很美。”凤眸闪动,如同一只手在她的脸上游移。
如此眼神,让岳楚人的脸彻底红透,尴尬转着眼珠,“起来。”声音也低了几度。
丰延苍不动,依旧那般看着她,呼吸交错又纠缠,一时间室内只听得到两个人加速的心跳声。
“起来,你赶快去上朝,迟到了会扣月俸的。”实在是受不了他的视线,岳楚人觉得自己的脸热的要爆炸了。
伸手,丰延苍就那样看着她,然后一手抚上她的脸颊。
岳楚人的呼吸都错乱了几拍差点呛着,随后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后脊一阵发麻从尾椎骨窜到脑后,她眼前一片花。
“今天你要做什么?”轻抚着她热乎乎的脸颊,丰延苍低声问道。
“今天?好多事吧。”注意力不集中,岳楚人垂着眼睛回答。
“说说。”似乎一定要问出来才行。
“今天要见见那个乞丐书生,下午去西城一个药铺做义诊,我打算直接打着护国寺的名号。”终于想起了今天的安排,其实她今天事情也很多,现在应该就快些去准备,而不是被他压着问东问西。
“聪明,以护国寺的名义无人有话说。”拇指食指轻轻的捏住她的脸颊,那柔软的触感让人意外。
“我就是担心会有人胡说才想到护国寺的,你也觉得可行那就万无一失了。我还想到时开个药行,尽管现在只是个想法儿,但我觉得十分可行,比之丐帮要可行的多。”这个丐帮岳楚人也想了许久了,而且现在戚峰每日都与乞丐们打交道,还说过日后要戚峰做丐帮帮主呢。
“丐帮?你真的打算做乞丐头头了?”一说到丐帮,丰延苍终于忍不住失笑,捏着她的脸颊晃了晃,像是在捏小孩子。
“去你的,现在还瞧不起乞丐?赶紧给我下去,去你的皇宫上你的朝。”趁着正好那窘迫暧昧的气氛消失,岳楚人一把推开丰延苍,身子一转滚到一边,快速的和他拉开距离。
被推开丰延苍也没有丝毫不悦,轻笑着离开床铺站起身,垂眸瞅着揪着被子围住自己的岳楚人,“今日出府必须多带些人,不许擅自乱跑,想要知道什么待得我回来问我。若是不听话,明日清早我可是还会突然来访的。”最后一句他的语气稍稍有些粘腻,岳楚人唇角一抽,随后拧眉瞪眼,“赶紧滚蛋。”
丰延苍不以为意,最后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悠然离去。
坐在床上暗骂了一会儿,岳楚人嗖的窜到门口,“叮当,今儿给卧室的门加把锁。”让他突然来访,锁住让他进不来。
畅快的自望月楼出来,一袭劲装的戚峰站在院中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了。
“王爷。”瞧见丰延苍神情愉悦的从里面出来,戚峰的眸子黯了黯,随后垂眸看着地面遮住眼里的色彩。
动作优雅的整了整衣衫,丰延苍唇角含笑,看起来心情确实不错。
“今日王妃要去西城义诊,多带些人手跟着,不许她再乱跑,再有一次,你自己去领罚。”温声说着,可是那话语中却自带七分凉薄。
“是。”戚峰拱手躬身,丰延苍的话不是玩笑。
丰延苍步履优雅从容的离开,戚峰站在原地垂眸静默,蓦地听到楼上响起岳楚人的喊声,他身子一动,复又顿住,丰延苍从楼里走出来的模样浮现眼前,心头徒生的只是黯然。
洗过了澡用过早膳,从望月楼里走出来便看到等在院子里的戚峰,岳楚人神清气爽,一早的窘迫尴尬早已抛到脑后。
“戚峰,那书生可来了?”一袭稍厚的淡紫色长裙,映衬的她更加白皙娇媚。
“是,清早他便等候在后门了,属下将他带去了朝露亭,大哥在看他的腿伤。”那书生的腿就是戚建一直在医治,现今已愈合的七七八八了。
“走。”岳楚人潇洒前行,戚峰紧随其后。
朝露亭在药房的后面,距离下人平日居住的地方很近,旁边紧挨着假山群。
顺着长廊绕过假山群,便看到了朝露亭,此时亭子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白衣戚建,另一个穿着灰布衣裳,纤瘦的体格,灰白色的皮肤,正是那个乞丐书生。
“王妃。”戚建先看到了走过来的岳楚人与戚峰,站起身拱手,态度恭敬。
那书生在戚建站起身时便也站了起来,尽管他穿着土旧,样貌潦倒,倒是真有戚峰所说的仍有气节。眉宇间那股子文化气息不是假的,而且眼睛很亮,带着一股执拗。
“草民见过王妃。”很懂得礼数,尽管有些掩饰的慌乱。
“起来吧。戚峰早就说过你这人不似寻常的乞丐读过圣贤书,更懂得国家大事。今儿一瞧这外表起码是像样,就是不知懂多少。”转身坐下,岳楚人微微挑着眉梢打量他,她的眼神几分审视几分凌厉。
“草民是读过几年书,但要说懂得国家大事自不敢当,顶多算得上识字罢了,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在街头乞讨度日。”低着头,他自是不敢看岳楚人。
“别客气,有什么说什么,我不喜欢过于谦虚的人,所谓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嘛!”摆摆手,岳楚人还是喜欢直白一些的人。
“王妃洒脱,当真不比寻常女子。若要草民说,那草民只能说这么多年来混迹街边看尽各色人,也与各色人打过交道,若王妃有用得着草民之处,草民必定效犬马之劳。但若要登的高处草民却没那个自信,走街串巷草民信心十足。”
这人的聪明倒是让岳楚人稍稍另眼相看,“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在低处熬得久了,也找到了自己的强项。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日后你必定有大作为,当然前提是为我做事。”一手敲击着石桌,岳楚人觉得他很有自知之明。
“多谢王妃提携,草民定万死不辞。”跪下,书生认真的给岳楚人叩拜。
“你叫什么名字?”垂眸看着他,岳楚人问道。
“回王妃,草民姓张名天财。”张天财,张天才?这名字倒是上口。
然而岳楚人摇摇头,“不好,日后为我做事总归有些风险,你万不可再用这个名字。既然你姓张,那就叫书生张,算个外号,日后大名远扬时更多几分神秘感。”人家江湖中人不都是有外号的嘛。
“是,草民日后名曰书生张。”张天财接受,从此后世人不知张天财,却知丐帮八袋长老书生张。
“来,把这个吃了。”反手拿出一粒奴蛊递到书生张眼前,书生张抬头,看着那奴蛊,又看看岳楚人,明显疑惑不解。
岳楚人笑笑,“咱们日后做的事可大可小,大了可是会砍头的,我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命。吃了他,两年内你能一直忠心,两年后我会给你解药。”
书生张稍愣,那边戚峰直接走过来拿走岳楚人手里的奴蛊,送到书生张的嘴边。强硬的姿态冷冽的脸庞,摆明了你不想吃也得吃。
“放心吧,只要你忠心,这毒药不会给你造成任何伤害。”毕竟他吃了这个她才放心啊。
“是。”书生张张嘴,戚峰手一甩直接扔进了他嘴里。书生张视死如归的咽下去,几秒过后没发生想象中的剧痛或是什么,神色安定了许多。
“戚建,书生张的腿如何了?”站起身,岳楚人多看了一眼书生张的腿。
一直站在岳楚人身后的戚建微微颌首,“好的差不多了,可能遇到阴天下雨会酸疼,但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嗯,持续吃药,或许不会完好如初,但保证会比以前好得多。”岳楚人很欣慰。
“属下多谢主子。”书生张再次跪下,这一跪绝对完全发自内心。一是因为岳楚人的栽培,否则他现在还是个跛腿乞讨的乞丐。二是因为奴蛊的作用,完全忠诚于母蛊,绝无二心。
“起来吧。一会儿戚建带着书生张去吃饭,戚峰与我去药房整理一下然后出发去西城。”今日义诊阎苏也会参加,岳楚人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如若日后阎苏坐上皇后之位,在民间的声势也会很好。
与戚峰走回药房,刚迈进药房的院门便停住了脚步,眼睛一扫,瞧着院子里多出来的十几个劲装护卫,岳楚人一瞬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是干什么?”抱起双臂,岳楚人不懂这阵势是在干嘛。
“王妃,这是王爷吩咐的。西城人多杂乱,王爷担心您的安全。”戚峰解释,这些护卫都是从大营调来的,半数的人戚峰都认识。
挑了挑眉尾,岳楚人点点头,“这样啊,那正好,那么多的药材缺人手呢,都过来帮忙。”挥挥手,她转身走向药房,戚峰带领一众护卫随行。
药材器械装了两辆马车,戚峰戚建以及一众护卫随行,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着西城进发。
西城数平民区,占据整个皇城普通百姓人数的三分之二。
这是岳楚人第一次来西城,房屋建筑与铜雀街那附近自是没法儿比,但却自有一股浓郁的宁静气息。
进行义诊的药铺老板是戚建认识的人,戚建经常出入城郊药农那里收购稀奇的药材,而这个药铺的老板也是那里的常客,一来二去,戚建便与他认识了。且那老板也是个善心的人,若有贫穷的人来看病抓药,他都不会收钱。
在西城的街道上绕了几圈,终于到了那药铺,寻常的门面,低矮的房屋,与这里其他的房子没什么区别。
药铺前停着一辆马车,一袭简朴长裙的阎苏正在那儿,她已经等了许久了。
“师父!”看到岳楚人,阎苏便招手打招呼。岳楚人也挥挥手,马儿停下,从马上跳下来,阎苏也迎了过来。
“等了多久了?”抬手搭在阎苏的肩膀上,岳楚人看起来像个长者。
“半个时辰吧,以为你们还会更晚些,毕竟要带着那么多东西。”两辆马车,必定装了不少的药材。
“嗯,今日免费赠药,自得多准备些才行。那药铺老板呢?”看向双门大开的药铺,一个灰布衣的老者,还有个头发束在头顶的小童。
“老板正在与那些风闻今日义诊免费赠药前来这里早早等待的人说话呢。”阎苏摇摇头,她本以为今日的成效不会太好呢。
“呦,这么早就来人了?开门红啊!”这边岳楚人与阎苏说着话,那边戚峰已经指派众人开始搭建临时的诊室了。
将护国寺义诊的大旗竖起来,然后便在药铺的旁边搭建棚子,一群人卸马车上的药材,看热闹的人围在街道两旁,一时间整条街热火朝天。
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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