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险棋啊！”君白衣笑道。
楚念笑笑，并没有要悔棋的意思，“与其认输，倒不如租铤而走险，破斧沉舟或者还有一线希望！”
所谓，棋如其人。
什么样的人，下什么样的棋。
楚念的落子，也在君白衣和独孤月的想象之中，二人对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所谓虚虚实实，有时候虚才是实，实却是虚！”
君白衣沉色探手，轻轻落在一子，瞬间便将棋盘一角的大片白字吞噬。
楚念眉尖跳了跳，她无论如何也没有看出，他棋盘中间的险局原是虚招。
“那又如何？！”独孤月淡笑着波澜不惊，纤纤手指伸过来，轻轻地在君白衣面前的一角落下一粒白子，“所谓将计就计，欲擒故纵，我等得就是你这一招！”
瞬间，局势大变。
这一粒白子落下，立刻便有一大片黑棋成了死子。
原本还是黑子占大便宜的局面，一下子便成了黑白两棋平分秋色。
君白衣宠溺地笑笑，自动将死掉的黑子捡出来，楚念的心却是一惊接着一惊，这棋盘虽小，考验的却是纵观全局的心智和运筹帷幄的能力。
今晚上，这二人说的话，似乎是在说棋局，可在楚念听来，这其中有几分含沙射影，暗有悬机。
难道说，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事情，所以在故意提醒？！
楚念心中暗忖，站在棋盘边不敢再多说半句。
只是默默地等等着二人的药力发作，时间已经过了一会儿，照经验他们也应该有所反应了。
楚念这边刚刚心中所想，她身侧的独孤月已经轻轻地打个哈欠，“今儿倒怪了，下着棋便有些困倦起来，头脑晕沉，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第25卷 第1102章：番外■谁，骗了谁？！（14）
君白衣听罢，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关切地走到她身边来，“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来！”
不等独孤月回答，他的身体亦已经晃了两晃，扶住桌面才没有倒下。
“白衣？！”独孤月看出他的异常，急忙起身想要扶他，没料自己脚下一软竟然闷声扑倒在地。
“月儿？！”君白衣眼看着她倒在自己面前，本能地扑过去，想要抱住她。
结果，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毯上，怎么用力也没有办法爬起来。
楚念垂着脸，知道陀罗香的效果已经起了作用，提着的心微微地有些放松，迅速地后退两步，站到了二人的攻击范围之外。
这两个人，都是高手，她不能不多加小心。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意外，独孤月和君白衣一起向她转过脸，独孤月便唤出她的名字。
“念儿？！”
楚念不出声，只是又向后退了一小步。
“是你，对不对？！”君白衣沉着脸，语气阴沉。
突然有些不敢面对那两对眼睛，楚念迅速从身上取出匕首，咬牙扬起下巴，“不错，是我，我在梨水里下了陀罗香，现在药力已经发作，你们全身都会酸软地没有半点力气，不想死的太痛苦就不要想什么唤其他人进来，这处小宫殿外不过就是一个你们的贴身宫女，她救不了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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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阴狠，脸上也做出无比冷酷的表情。
本以为这两个人会骂她，诅咒她，恨不得杀了她……可是，楚念错了，结果与她想象的大相径庭。
不管是独孤月还是君白衣，都表现地无比冷静，从他们的脸上甚至看不出什么怒意，二个人只是手握手躺在地毯上，平静地看向楚念。
“为什么？！”独孤月淡淡武开口，“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毒？！”
楚念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被制的人不是他们而是她，她恶狠狠地大声叫着，挥舞着手中的刀，想从二人眼中看到哪怕一丝的恐怖。
“因为我恨你们，因为我要杀掉你们！”
可是，她依旧失望了。
“为什么？！”独孤月的语气依如刚才的平淡。
第25卷 第1103章：番外■谁，骗了谁？！（15）
一步步地走进独孤月，楚念将手中的匕首逼近她的咽喉，黑眸沉沉，目光阴暗。
“因为你们该死，一统天下，天子皇后，你们杀了多少人，可曾想过有多少人因为你们流离失所，有多少夫妻因为你们被迫分离，有多少孩子因为你们变成孤儿……”
说着这些，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和未曾见过面的父亲，语气便有些黯哑。
“不错！”独孤月微皱起眉，“年轻时，我确实做过许多错事，杀过许多人。不过……有些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不管是我也好，还是白衣也好，我们从来不曾真的想要夺到这片天下，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已！”
天下不合，纷争必起。
有战争，便有伤害，就会死人，就会每天都有悲欢离合上演。
他们确实杀了许多人，可正是这些人的死，换来了这十几年的安宁。
如今，这片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税收对穷人几乎减免，民强国富，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好吗？！
每年，她和君白衣都要微服出访，走到每处，看到的都是快乐生活的孩子们，思及她初到这个世界时，走到哪里都是狼烟，都是废墟，都是战火，都是杀戮……难道，现在的日子不是已经变好了吗？！
凡事都有代价。
就像，她和君白衣定了天下，会被万国敬仰，也注定要被一些人仇恨。
世间事，黑与白，明与暗，总是如此相对。
这些话，她不想对楚念说，一是不想为自己和君白衣狡辩，二是因为知道她还年纪太小，不懂得这些，就如同她在楚念这个年纪也不懂得这些一样。
“那又怎么样！”楚念冷冷地打断了她的声音。
她不曾见过独孤月幼时的世界，在她的记忆里，只有母亲的咳嗽，过年时孤单的母女，还有邻居嘲笑的目光。
一切，只是因为她是没有父亲的孩子，而她本来是应该有一个父亲的，只是那个人被人杀了。
所以，她要报仇，报仇！
“既然你们也知道自己错了，如今就为自己所做的赎罪吧！”她握紧手中的刀，“爹、娘，今天念儿给你们报仇，待我砍下这独孤月和君白衣的人头，就回去楚江边祭奠你们！”
第25卷 第1104章：番外■谁，骗了谁？！（16）
番外■谁，骗了谁？！（16）
雪亮的刀一点点地抵上独孤月的咽喉，楚念咬紧牙关，便要动手。
“等一下！”在她的刀尖碰到独孤月的肌肤之前，君白衣急喝出声。
楚念收住的手中的刀，斜向身侧的君白衣，“怎么，临死前还有要交待的事情吗？！”
“我只是想要死个明白，你告诉我，你的父亲和母亲究竟是谁？！”君白衣沉声问道。
“死个明白？！”楚念冷笑，“好啊，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
收刀回手，她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并排躺在地上的独孤月和君白衣。
“我告诉你们，我不姓沈，我姓楚，我的名字叫楚念！”
听到那个楚字，独孤月和君白衣对视一眼，眼底同时闪过欣喜，然后又齐齐将目光看向楚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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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念并没有意识到二人对视这一眼的意思，只当他们是惊讶，冷哼一声又接着说道，“我的父亲，当年就死在你们手里，他并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楚国的皇帝，楚地的王，我想他的名字你们一定还记得，他就是楚央！”
想到那传说中风流倜傥，机智非常的父亲，楚念的心中又是一阵感叹，眼中的凌厉之色也越发浓烈，“如果你们不杀他，我和我娘又怎么会凄苦漂泊，如果我不是一个没爹的孩子，谁会欺负我，娘也不会因为思念父亲集劳成疾，大冬天却没有一件能保暖的寒衣，如果我爹没有死，楚国没有灭，我和我娘怎么会这么苦，我娘她……也就不会死！”
她的眼睛涩涩地，早已经被液体朦胧，握着刀的右手也因为过度激动而颤抖。
“君白衣、独孤月，你们两个不仅是杀死我爹的人，也是害死我娘的罪槐祸首，今天，我要手刃你们，为他们报仇，娘，爹，你二位仔细看着，女儿给你们报仇了……”
她实在是太过激动，并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君白衣和独孤月脸色的变化。
她的眼睛已经被泪朦胧，自然也没有看清二个人脸上闪过的那抹喜色。
现在的楚念，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人，杀人，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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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卷 第1105章：番外■谁，骗了谁？！（17）
想想与母亲一起的艰苦十年，想想在罗刹门这六年的日子，如果不是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杀了她的父亲，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她就可以像其他的孩子一样过上些快乐的日子……
想着，念着，恨着，怒着！
楚念猛地将手中的刀刺向了独孤月的胸口，雪亮的匕首在空中留下一道刀光的残影，带着仇恨狠狠刺下。
当！
侧旁，寒光闪过。
在楚念的刀刺中独孤月之前，击在她的刀身上，发出一声清脆地声响。
楚念刚才实在是太激动，所以才会忽略掉这房间内悄悄发生的变化，迅速后退一步，全身戒备地滑过滚落在地毯的那只玉质珠子，移向那珠子射出来的殿内黑暗处。
“谁！”
“我！”
简简单单一个字，听在楚念耳中却厉或尖刀，一下子将她的耳朵和心都刺得疼起来。
只是一个字，她已经足够认出对方是君离。
君离，那个本应该在城郊的行宫里守株待兔，那个本应该被她骗得团团转，那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太子爷……他竟然在这里！
一瞬地惊愕之后，楚念迅速向前，冲向独孤月。
她的动作足够快捷，一身红衣在空中划出的影子仿佛火焰。
但是，有一个人比她更快。
那人，一身黑衣，黑发利落地束在脑后，脸面也用黑巾蒙着，只有一对眼睛烁烁地亮着，亮得烫人，亮得刺目。
不是别人，正是君离。
一向喜欢着白衣的他，今日为了方便藏匿特意换上了紧身的夜行衣，黑色的衣饰合体地包裹着他健硕的身体，这个不过才十六岁的少年此时已经不要再像之前那个着宽袍，显得有几分文弱的他，而是矫健凌厉透着几分尖锐地戾气。
微垂着脸，护在父母面前，君离的目光沉沉地盯在楚念脸上。
“楚念，你输了！”
不用他提醒，楚念亦已经意识到了这个结果。
她不甘心，握紧手中的刀，她疯子一样冲向君离，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刀击出来的时候却是义无反顾。
似乎，是只求快捷，胸口一大片空门露出。
第25卷 第1106章：番外■谁，骗了谁？！（18）
刀尖再次割破空气，君离明明看得真切，却不躲不闪，不移不动。
“离儿，快躲开呀！”
推断出他的想法，独孤月和君白衣同时急唤出声。
噗！
匕首冷冰冰地划开黑色紧衣身的丝绸，穿过白色中衣，刺入皮肉。
“你……”感觉着手中匕首刺入对方肌肤中的质感，楚念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抬起脸，她目光复杂地看向君离的脸，眼底有疑惑，不解，纳闷，愤怒，还有几分掩不住地心疼，“为什么不躲开！”
“这一刀，是我还替爹娘还给你母亲的！”君离微皱着眉，音调有些不太稳定，对方的刀入肉很深，真的很疼，“从现在起，不管是我还是我的爹娘都不再欠你什么了！”
楚念本能地想要从他的身上抽回刀，可是君离紧抓着她的腕不放。
他的眼睛咄咄地逼视着她，眼底仿佛有火焰在升腾着，要将她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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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现在都要告诉你，你父亲的死并不是我爹娘的错，你娘的死也不是我爹娘造成的，当年，我爹只是误伤了你母亲一刀！”他深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声音，因为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力气在流失，他不想让她感觉到这一点，“楚念，我骗了你，不过你也骗了我，现在……我们两清！”
胸口好疼，全身的力量都在流失，手掌自然也不能像开始那样一直紧紧地抓住她的腕不放，目光流连在那近在咫尺，事实上远隔天涯的楚念的脸，君离的心越发疼起来。
不是因为刀。
刀，并未刺入他的心脏。
他的心，是被一把无形的刀刺伤的！
听到那个两清二字，楚念握刀的手仿佛也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不可能，我不相信！”
她喃喃地说着，不知道是不相信君离说的父亲的死与独孤月和君白衣无关，还是不相信他们之前从此两清再不相欠。
“念儿！”独孤月强撑着想要直起身子。
看着君离被血溢湿的伤口，楚念突然尖叫一声，转身推开殿门冲了出去，疯子一样地奔入了夜色中。
第25卷 第1107章：番外■谁，骗了谁？！（19）
这几日楚念早已经将皇宫的路踩熟，一路奔出银月殿，她很快便来到了南宫门附近，南宫门守城的官员也是认识她的，见她急急忙忙赶来，只是面露疑惑。
“沈姑娘，这是要到哪里去！”
楚念也不与他多话，只是探手从胸口里取出一张纸来，送到那守门官手中，冷声道，“快开城门，我要出宫！”
那纸本是君离亲笔所写，是之前楚念特意求来，为得就是今日逃脱。
守门官看罢那书信，认出太子亲笔和下面的印章，不敢怠慢，忙着开了宫门放楚念出宫，看她脸色心有疑惑，到底是不敢妄语轻问。
捏了那君离亲手写就的手喻，楚念的身影匆匆地没入了宫门外的密林之中。
南宫门外，本就是一片萧条，夜色中那些灌木舒展着枝丫，突兀狰狞。
带着细小尖刺的蔷薇枝，掠过脸颊手背，留下刺疼的划痕，这些楚念已然全部顾不得了，她的心很闷很疼，闷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疼得几乎要死过去，她甚至想现在就想死了也好，然后就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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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下里，突然伸过一只手掌来，抓住她的腕。
楚念本能地将沾着君离血的右手击过去，看清对方的脸，那手僵硬地停在空中，“青儿！”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暗淡的夜色中，她的脸苍白的吓人，青儿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家小姐这样的失魂落魄，紧紧扶住楚念的胳膊，青儿满心满脸地关切，“是不是，事情有变？！”
“我刺了他一刀！”楚念喃喃地低语着，想象着君离倒下去的样子，她的身体又是一阵颤抖。
“谁？！”
“君离！”楚念有些吃力地念出他的名字，“也许他会死！”
“君离？！”青儿的脸也变了颜色，“他……他不是应该在城郊行宫的吗，怎么会在皇宫？！”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楚念抬脸看着夜空，“青儿，君离说我爹并不是君白衣和独孤月杀的，你说他这个谎多假！”
第25卷 第1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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