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柏杨白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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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柏杨白话版- 第1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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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少诚将制作牛皮鞋的材料赠送给李师古,李师古用食盐资助吴少诚,在偷越宣武边界时,事情被察觉了。韩弘将他们运送的物品全部扣留,运进仓库,还说:“根据法令,这些东西是不允许私自互相赠送的。”李师古等人对他都心怀忌惮。
  '5'辛酉,诏数京兆尹道王实残暴掊敛之罪,贬通州长史;市井欢呼,皆袖瓦砾遮道伺之,实由间道获免。
  '5'辛酉(二十一日),顺宗颁诏历数京兆尹道王李实残忍暴虐地聚敛民财的罪行,将他贬为通州长史。街市中居民喜悦地呼喊着,都在袖中带着瓦砾,拦住道路,等侯李实到来,李实由小道走开,才得以逃脱。
  '6'壬戌,以殿中丞王为左散骑常侍,依前翰林待诏,苏州司功王叔文为起居舍人、翰林学士。
  '6'壬戌(二十二日),顺宗任命殿中丞王为左散骑常侍,依然如前充任翰林待诏,任命苏州司功王叔文为起居舍人、翰林学士。
  寝陋、吴语,上所亵狎;而叔文颇任事自许,微知文义,好言事,上以故稍敬之,不得如出入无阻。叔文入至翰林,而入至柿林院,见李忠言、牛昭容计事。大抵叔文依,依忠言,忠言依牛昭容,转相交结。每事先下翰林,使叔文可否,然后宣于中书,韦执谊承而行之。外党则韩泰、柳宗元等主采听外事。谋议唱和,日夜汲汲如狂,互相推奖,曰伊、曰周、曰管、曰葛,然自得,谓天下无人;荣辱进退,生于造次,惟其所欲,不拘程式。士大夫畏之,道路以目。素与往还者,相次拔擢,至一日除数人。其党或言曰,“某可为某官,”不过一二日,辄已得之。于是叔文及其党十余家之门,昼夜车马如市。客候见叔文、者,至宿其坊中饼肆、酒垆下,一人得千钱,乃容之。尤茸,专以纳贿为事,作大匮贮金帛,夫妇寝其上。
  王状貌丑陋,口操吴地方言,为顺宗听亲近宠幸。而王叔文颇以能办大事自我称道,稍稍懂得一些文辞大义,喜欢谈论朝中事务,顺宗因此对他稍微采取敬重的态度,不像王那样在内宫通行无阻。王叔文进入翰林院,而王进入柿林院,得以与李忠言和牛昭容会面议事。大致说来,王叔文依赖王,王依赖李忠言,李忠言依赖牛昭容,转相勾结。每遇一事,他们首先下达翰林院,让王叔文作出判断,然后向中书省宣布,由韦执谊承命奉行。他们在外廷的同党则有韩泰、柳宗元等人,主持搜集探听外界的事情。他们策划计议,相互应和,夜以继日,急切如狂,还互相推崇,说他们是伊尹,是周公,是管仲,是诸葛亮,豪壮得意,认为天下再没有别的人物。他们使荣宠与屈辱,晋升与贬斥,发生于仓促之间,只有他们想要做什么,便可不受规程法式的约束。士大夫对他们心怀畏惧,敢怒而不敢言。平素与他们有交往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提拔升官,以至于一天以内便封拜好几个人。只要他们的同党中有人说“某人可以担任某官”,过不了一两天,此人便已经得到这一职位。因此王叔文及其同党十多家的门前,昼夜车马往来,门庭若市。等候谒见王、王叔文的客人,以至于要在他们所住街坊的饼店卖酒之处过夜,饼店酒家收取每人一千钱,方肯收留为房客。王尤其猥琐卑下,专门以收受贿赂为能事,他制作了一个收藏金钱丝帛的大柜子,他们夫妇二人便在大柜子上就寝。
  '7'甲子,上御丹凤门,赦天下,诸色逋负,一切蠲免,常贡之外,悉罢进奉。贞元之末政事为人患者,如宫市、五坊小儿之类,悉罢之。
  '7'甲子(二十四日),顺宗驾临丹凤门,大赦天下;对各种名目的租税拖欠,一律免除;在固定的贡品以外,停止所有的贡物进献。对贞元末年损害百姓利益的施政措施,如宫市和、鹘、鹞、鹰、狗五坊给役一类,全部罢除。
  先是,五坊小儿张捕鸟雀于里者,皆为暴横以取人钱物,至有张罗网于门不许人出入者,或张井上使不得汲者,近之,辄曰:“汝惊供奉鸟雀!”即痛殴之,出钱物求谢,乃去。或相聚饮食于酒食之肆,醉饱而去,卖者或不知,就索其直,多被殴詈;或时留蛇一为质,曰:“此蛇所以致鸟雀而捕之者,今留付汝,幸善饲之,勿令饥渴。”卖者愧谢求哀,乃携挈而去。上在东宫,皆知其弊,故即位首禁之。
  在此之前,在民间张网捕捉鸟雀的五坊给役,尽做些暴虐豪横的事情,借以索 取人们的钱财物品。以至有人把罗网张设在人家门口,不许人们出入,或者把罗网张设在水井上面,使人们无法汲水,如果有人走近前来,五坊给役便说:“你惊动了准备奉献朝廷的鸟雀!”当即狠狠殴打来人,直至来人拿出钱财物品来求情谢罪,才能离开。有些五坊给役相互聚集在酒饭店铺中吃吃喝喝,吃饱喝醉才离去。有些卖主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当场向他们索取酒饭钱,往往被打骂一顿;有时或者会留下一袋蛇作为抵押品,还说:“这些蛇是用来捕捉鸟雀的,现在留交给你,希望你妥善地饲养它们,别让它们挨饿受渴。”卖主愧悔道歉,苦苦哀求,五坊给役这才带着这袋蛇走开。顺宗在东宫当太子时,便完全知道这些弊病,所以即位后率先禁止五坊给役为恶。
  '8'乙丑,罢盐铁使月进钱。先是,盐铁月进羡余而经入益少;至是,罢之。
  '8'乙丑(二十五日),顺宗免除盐铁使每月进献的月进钱。在此之前,盐铁使每月进献正税以外的杂税钱,但正常的经费收入却越来越少。至此,便将月进钱免除了。
  '9'三月,辛未,以王为翰林学士。
  '9'三月,辛未(初二),顺宗任命王为翰林学士。
  '10'德宗之末,十年无赦,群臣以微过谴逐者皆不复叙用,至是始得量移。壬申,追忠州别驾陆贽、郴州别驾郑余庆,杭州刺史韩皋、道州刺史阳城赴京师。
  '10'德宗在位的末期,有十年时间没有发布过大赦令,因微小过失被谪降斥逐的众多官员全都不能再按等级次第得以进用。至此,他们才得以量情升迁。壬申(初三),顺宗追召忠州别驾陆贽、郴州别驾郑余庆、杭州刺史韩皋、道州刺史阳城前往京城。
  贽之秉政也,贬驾部员外郎李吉甫为明州长史,既而徙忠州刺史。贽昆弟门人咸以为忧,至而吉甫忻然以宰相礼事之。贽初犹惭惧,后遂为深交。吉甫,栖筠之子。韦皋在成都,屡上表请以贽自代。贽与阳城皆未闻追诏而卒。
  陆贽执掌朝政时,将驾部员外郎李吉甫贬为明州长史,不久,又将他改任为忠州刺史,陆贽的兄弟和弟子们都为此担忧。陆贽来到忠州以后,李吉甫欣然以对待宰相的礼数事奉他,起初陆贽还感到惭愧和恐惧,后来便与李吉甫成了交情深厚的朋友。李吉甫是李栖筠的儿子。韦皋在成都,也屡次上表请求让陆贽来代替自己。但陆贽和阳城都在听到追召他们回京的诏书之前便去世了。
  '11'丙戌,加杜佑度支及诸道盐铁转运使。以浙西观察使李为镇海节度使,解其盐铁转运使。虽失利权而得节旄,故反谋亦未发。
  '11'丙戌(十七日),顺宗加封杜佑为度支使和诸道盐铁转运使,任命浙西观察使李为镇海节度使,解除他盐铁转运使的职务。李虽然失去了财政大权,但得到了节度使的旌节,所以他反叛朝廷的阴谋也就没有表露出来。
  '12'戊子,名徐州军曰武宁,以张为节度使。
  '12'戊子(十九日),顺宗将徐州军命名为武宁军,任命张为武宁节度使。
  '13'加彰义节度使吴少诚同平章事。
  '13'顺宗加封彰义节度使吴少诚为同平章事。
  '14'以王叔文为度支、盐铁转运副使。先是叔文与其党谋,得国赋在手,则可以结诸用事人,取军士心,以固其权,又惧骤使重权,人心不服,藉杜佑雅有会计之名,位重而务自全,易可制,故先令佑主其名,而自除为副以专之。叔文虽判两使,不以簿书为意,日夜与其党屏入窃语,人莫测其所为。
  '14'顺宗任命王叔文为度支副使和盐铁转运副使。在此之前,王叔文与他的同党谋议,将国家的赋税收入抓到手中,就能够用此来交结各方面当权人物,争取得到将士的拥护,以便巩固他们手中的权力。他又担心骤然担任握有重大财权的使职,人们不能心悦诚服,便借着杜佑平素有善于管理财物的名声,地位尊显而务求保全自己,又为人平易,可以控制,所以首先让杜佑在名义上主持财政,而任命自己为副职,以便专擅财政。虽然王叔文兼任了度支与盐铁转运两项使职,但他并不把薄籍文书放在心上,而是日夜与他的同党在一起,屏退外人,私下密谈,他在干什么,人们都不得而知。
  以御史中丞武元衡为左庶子。德宗之末,叔文之党多为御史,元衡薄其为人,待之莽卤。元衡为山陵仪仗使,刘禹锡求为判官,不许。叔文以元衡在风宪,欲使附己,使其党诱以权利,元衡不从,由是左迁。元衡,平一之孙也。
  顺宗任命御史中丞武元衡为左庶子。德宗在位的末期,王叔文的同党多担任御 史,武元衡鄙薄他们的为人,对待他们全不以为意。武元衡担任山陵仪仗使时,刘禹锡请求担任判官,武元衡没有答应。由于武元衡在御史台任职,王叔文打算让他依附自己,便让他的同党以权势与财利引诱他,武元衡不肯服从,因此便被降职。武元衡是武平一的孙子。
  侍御史窦群奏屯田员外郎刘禹锡挟邪乱政,不宜在朝。又尝谒叔文,揖之曰:“事固有不可知者。”叔文曰:“何谓也?”群曰:“去岁李实怙恩挟贵,气盖一时,公当此时,逡巡路旁,乃江南一吏耳。今公一旦复据其地,安知路旁无如公者乎!”其党欲逐之,韦执谊以群素有强直名,止之。
  侍御史窦群奏陈屯田员外郎刘禹锡居心邪恶,扰乱朝政,不应当留在朝中任职。窦群又曾经谒见王叔文,向他拱手说道:“现在当然还有未见分晓的事情。”王叔文说:“你指的是什么事情?”窦群说:“去年李实倚仗着恩宠与尊贵的地位,他的气焰在一段时间里将大家都压倒了,你在当时,还在道路旁边犹豫徘徊,才不过是江南的一个小吏罢了。现在你一时又占据了他那样的地位,你怎以知道路旁没有像你当年那样的人物呢!”王叔文的同党打算将他斥逐到朝廷以外,韦执谊因窦群素有强项耿直的名望,便制止了他们。
  '15'上疾久不愈,时扶御殿,群臣瞻望而已,莫有亲奏对者,中外危惧;思早立太子,而王叔文之党欲专大权,恶闻之。宦官俱文珍、刘光琦、薛盈珍皆先朝任使旧人,疾叔文、忠言等朋党专恣,乃启上召翰林学士郑、卫次公、李程、王涯入金銮殿,草立太子制。时牛昭容辈以广陵王淳英睿,恶之;不复请,书纸为“立嫡以长”字呈上;上颔之。癸巳,立淳为太子,更名纯。程,神符五世孙也。
  '15'顺宗的疾病许久不能痊愈,只好不时让人扶着他登上大殿,会见群臣,群臣也只有从远处看一看顺宗罢了,从没有亲自回答过顺宗的提问。朝廷内外的官员们都感到忧惧不安,希望及早册立太子。然而,王叔文一党准备独揽大权,讨厌听到人们的这种议论。宦官俱文珍、刘光琦、薛盈珍都是前朝任用的旧臣,他们忌恨王叔文、李忠言等人树立朋党,专横恣肆,便启奏顺宗传召翰林学士郑、卫次公、李程、王涯等人前往金銮殿草拟册立太子的制书。当时,牛昭容一伙人因广陵王李淳英俊明达,便憎恶他。郑不再请示,在纸上写了“册立嫡长子”几个字上呈顺宗,顺宗点了点头。癸巳(二十四日),册立李淳为太子,改名为李纯。李程是李神符的五世孙。
  '16'贾耽以王叔文党用事,心恶之,称疾不出,屡乞骸骨。丁酉,诸宰相会食中书。故事,宰相方食,百寮无敢谒见者。叔文至中书,欲与执谊计事,令直省通之,直省以旧事告,叔文怒,叱直省。直省惧,入白。执谊逡巡惭赧,竟起迎叔文,就其阁语良久。杜佑、高郢、郑瑜皆停箸以待,有报者云:“叔文索饭,韦相公已与之同食阁中矣。”佑、郢心知不可,畏叔文、执谊,莫敢出言。瑜独叹曰:“吾岂可复居此位!”顾左右,取马径归,遂不起。二相皆天下重望,相次归卧,叔文、执谊益无所顾忌,远近大惧。
  '16'贾耽因王叔文一党当权,对他们心怀憎恶,便托称有病,不再出门,屡次请求退职。丁酉(二十八日),各位宰相在中书省共同进餐。根据例惯,宰相正在进餐时,百官没有敢晋见宰相的。王叔文来到中书省,打算跟韦执谊商量事情,便让中书省值班官吏去通知韦执谊。中书省值班官吏将旧典告诉了王叔文,王叔文怒气冲冲地喝斥他。值班官吏害怕,便进入中书省向韦执谊禀报。韦执谊迟疑徘徊,面色羞红,但他还是起身出来迎接王叔文,到他办公的阁中交谈了好长时间。杜佑、高郢、郑瑜都放下筷子,等他回来。有传信人前来报告说:“王叔文要饭,韦相公已经与他在阁中共同进餐了。”杜佑、高郢内心明白这样做是不对的,但畏惧王叔文、韦执谊,便不敢开口发言。唯独郑瑜叹息着说:“我岂能再在这个位子上呆下去!”他将身旁的人们看了一眼,牵出马来,径直回家,于是不再前来办事。贾耽、郑瑜两位宰相都是在天下负有崇高声望的人物,相继归隐退卧,王叔文、韦执谊愈加没有可顾虑与忌惮的了,而远近各地的人们却大为恐惧。
  '17'夏,四月,壬寅,立皇弟谔为钦王,诚为珍王;子经为郯王,纬为均王,纵为溆王,纾为莒王,绸为密王、总为郇王,约为邵王,结为宋王,缃为集王,为冀王,绮为和王,绚为衡王,为会王,绾为福王,为抚王,绲为岳王,绅为袁王,纶为桂王,为翼王。
  '17'夏季,四月,壬寅(初三),顺宗册立弟弟李谔为钦王,李诚为珍王;册立儿子李经为郯王,李纬为均王,李纵为溆王,李纾为莒王,李绸为密王,李总为郇王,李约为邵王,李结为宋王,李缃为集王,李为冀王,李绮为和王,李绚为衡王,李为会王,李绾为福王,李为抚王,李绲为岳王,李绅为袁王,李纶为桂王,李为翼王。
  '18'乙巳,上御宣政殿,册太子。百官睹太子仪表,退,皆相贺,至有感泣者,中外大喜。而王叔文独有忧色,口不敢言,但吟杜甫题《诸葛亮祠堂》诗曰:“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闻者哂之。
  '18'乙巳(初六),顺宗驾临宣政殿,册封太子。官员们目睹太子仪表堂堂,退下来以后,纷纷互相庆贺,以至有人感动得哭泣了,朝廷内外都非常高兴。然而,唯独王叔文脸上带着忧虑的神色,口中又不敢说什么,只是吟诵杜甫所作《诸葛亮祠堂》诗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听到他读诗的人们都讥笑他。
  先是,太常卿杜黄裳为裴延龄所恶,留滞台阁,十年不迁,及其婿韦执谊为相,始迁太常卿。黄裳劝执谊帅群臣请太子监国,执谊惊曰:“丈人甫得一官,奈何启口议禁中事!”黄裳勃然曰:“黄裳受恩三朝,岂得以一官相买乎!”拂衣起出。
  在此之前,太常卿杜黄裳遭到裴延龄的嫌恶,因而停留在侍御史的职位上,历时十年,不得升迁,及至他的女婿韦执谊出任宰相后,才被提升为太常卿。杜黄裳劝说韦执谊率领群臣请求太子代理国政,韦执谊吃惊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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