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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淮阳宪王好法律,聪达有材;王母张尤幸。上由是疏太子而爱淮阳宪王,数嗟叹宪王曰:“真我子也!”常有意欲立宪王,然用太子起于微细,上少依倚许氏,及即位而许后以杀死,故弗忍也。久之,上拜韦玄成为淮阳中尉,以玄成尝让爵于兄,欲以感谕宪王;由是太子遂安。
'4'淮阳王刘钦喜欢研究法律,聪明通达,很有才干。其母张特别受汉宣帝宠爱。因此,汉宣帝疏远太子刘,疼爱淮阳王刘钦,曾几次赞叹刘钦说:“真是我的儿子!”曾有意要立刘钦为太子,但因刘生于自己微贱之时,那时自己曾靠刘的母亲许氏娘家照顾,而即位后,许皇后又被人害死,所以不忍心。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汉宣帝任命韦玄成为淮阳中尉,因韦玄成曾让爵位给其兄长,汉宣帝想以此感动、教育刘钦。于是太子的地位才稳固了。
'5'匈奴呼韩邪单于之败也,左伊秩訾王为呼韩邪计,劝令称臣入朝事汉,从汉求助,如此,匈奴乃定。呼韩邪问诸大臣,皆曰:“不可。匈奴之俗,本上气力而下服役,以马上战斗为国,故有威名于百蛮。战死,壮士所有也。今兄弟争国,不在兄则在弟,虽死犹有威名,子孙常长诸国。汉虽强,犹不能兼并匈奴;柰何乱先古之制,臣事于汉,卑辱先单于,为诸国所笑!虽如是而安,何以复长百蛮!”左伊秩訾曰:“不然,强弱有时。今汉方盛,乌孙城郭诸国皆为臣妾。自且侯单于以来,匈奴日削,不能取复,虽屈强于此,未尝一日安也。今事汉则安存,不事则危亡,计何以过此!”诸大人相难久之。呼韩邪从其计,引众南近塞,遣子右贤王铢娄渠堂入侍。郅支单于亦遣子右大将驹于利受入侍。
'5'匈奴呼韩邪单于被郅支单于打败之后,左伊秩訾王为呼韩邪单于出谋划策,劝他称臣归附汉朝,请求汉朝帮助,这样做了,才能平定匈奴内乱。呼韩邪单于征求各位大臣的意见,都说:“不行。我们匈奴的风俗,历来崇尚力量,耻于在下面服侍别人,靠马上征战建立国家,所以威名才传遍蛮夷各国。战死沙场,是壮士的本分。如今我们内部兄弟争国,不是哥哥得到,就是弟弟得到,即使战死,仍有威名,子孙永远统辖蛮夷各国。汉朝虽然强大,仍不能吞并匈奴,我们为何败坏先祖的制度,向汉朝称臣,使历代先王蒙受羞辱,被各国耻笑!即使能因此而得到安定,又怎能再统辖蛮夷各国!”左伊秩訾王说道:“不对,强弱之势,随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如今汉朝正当兴盛,乌孙等城邦国家都已向汉朝称臣。我国自且侯单于以来,势力日益削减,不能恢复,尽管倔强至今,却未曾有一天安宁。而今,称臣于汉,则得以安全生存;如果不肯屈服,必陷于危亡境地。还有什么计策比这更好呢?”各位大臣不断对左伊秩訾王提出诘难,最后,呼韩邪单于终于接受了左伊秩訾王的建议,率众南下,向汉朝边塞靠近,派其子右贤王铢娄渠堂到长安做人质。郅支单于也派其子右大将驹于利受到长安做人质。
'6'二月,丁巳,乐成敬侯许延寿薨。
'6'二月丁巳(二十一日),乐成侯许延寿去世。
'7'夏,四月,黄龙见新丰。
'7'夏季,四月,在新丰发现黄龙。
'8'丙申,太上皇庙火;甲辰,孝文庙火;上素服五日。
'8'丙申(初一),太上皇祭庙失火;甲辰(初九),汉文帝祭庙失火。汉宣帝素服五日。
'9'乌孙狂王复尚楚主解忧,生一男鸱靡,不与主和;又暴恶失众。汉使卫司马魏和意、副侯任昌至乌孙。公主言:“狂王为乌孙所患苦,易诛也。”遂谋置酒,使士拔剑击之。剑旁下,狂王伤,上马驰去。其子细沈瘦会兵围和意、昌及公主于赤谷城;数月,都护郑吉发诸国兵救之,乃解去。汉遣中郎将张遵持医药治狂王,赐金帛;因收和意、昌系琐,从尉犁槛车至长安,斩之。
'9'乌孙狂王泥靡又娶楚公主刘解忧为妻,生下一子,取名鸱靡。狂王与公主关系不和睦,又暴戾凶恶,不得众人之心。汉朝派卫司马魏和意为使臣,卫侯任昌为副使来到乌孙。公主说:“狂王给乌孙带来灾患困苦,杀他很容易。”于是定计,设置酒宴,派武士拔剑刺杀狂王。但剑锋刺偏,狂王受伤,上马奔驰而去。狂王之子细沈瘦率兵将魏和意、任昌以及公主等包围在赤谷城中。数月之后,都护郑吉征调西域各国军队前来救援,围城之兵方才离去。汉朝派中郎将张遵携带医药来给狂王医治,并赏赐黄金丝帛;将魏和意、任昌锁拿,从尉犁用囚车押解到长安,处斩。
初,肥王翁归靡胡妇子乌就屠,狂王伤时,惊,与诸翎侯俱去,居北山中,扬言母家匈奴兵来,故众归之;后遂袭杀狂王,自立为昆弥。是岁,汉遣破羌将军辛武贤将兵万五千人至敦煌,通渠积谷,欲以讨之。
当初,乌孙肥王翁归靡与匈奴妻子生的儿子乌就屠,在狂王受伤时惊恐不崐安,与乌孙诸翎侯一齐逃走,藏在北方的山中,扬言其母亲娘家匈奴派兵前来,所以乌孙百姓纷纷归附于他。后乌就屠袭杀狂王,自立为王。这一年,汉朝派破羌将军辛武贤率兵一万五千来到敦煌,疏通河道,积聚粮食,准备征讨乌就屠。
初,楚主侍者冯,能史书,习事,尝持汉节为公主使,城郭诸国敬信之,号曰冯夫人,为乌孙右大将妻。右大将与乌就屠相爱,都护郑吉使冯夫人说乌就屠,以汉兵方出,必见灭,不如降。乌就屠恐,曰“愿得小号以自处!”帝征冯夫人,自问状;遗谒者竺次、期门甘延寿为副,送冯夫人。冯夫人锦车持节,诏乌就屠诣长罗侯赤谷城,立元贵靡为大昆弥,乌就屠为小昆弥,皆赐印绶。破羌将军不出塞,还。后乌就屠不尽归翎侯人众,汉复遣长罗侯将三校屯赤谷,因为分别人民地界,大昆弥户六万余,小昆弥户四万余;然众心皆附小昆弥。
当初,刘解忧的侍女冯能够撰写文书,了解汉朝与西域各国事务,所以曾携带汉朝符节为公主出使,各城邦国对她尊敬信任,称其为冯夫人。她是乌孙右大将的妻子。右大将与乌就屠是亲密朋友,所以都护郑吉派冯劝说乌就屠:汉朝军队即将出击,乌孙必将被汉军所灭,不如归降。乌就屠感到恐慌,说道:“希望汉朝封我一个小王名号,使我得以安身。”汉宣帝征召冯来京师,亲自询问乌孙情况,然后派冯乘坐锦车,携带皇帝符节作为正使,以谒者竺次、期门甘延寿为副使,护送冯来到乌孙,传达汉宣帝诏令,命乌就屠到赤谷城去见长罗侯常惠,立元贵靡为大昆弥,乌就屠为小昆弥,都赐予印信、绶带。破羌将军辛武贤未曾出塞,即率兵撤回。后乌就屠不肯将翎侯的部众全部归还,于是汉朝又派长罗侯常惠率领三位军校所属部队屯兵赤谷城,为乌孙划分人口和地界,大昆弥统辖六万余户,小昆弥统辖四万余户。然而,乌孙民众全都心向小昆弥。
二年(己巳、前52)
二年(己巳,公元前52年)
'1'春,正月,立皇子嚣为定陶王。
'1'春季,正月,汉宣帝立皇子刘嚣为定陶王。
'2'诏赦天下,减民算三十。
'2'汉宣帝颁布诏书,大赦天下,减少百姓的人头税三十钱。
'3'珠崖郡反。夏,四月,遣护军都尉张禄将兵击之。
'3'珠崖郡造反。夏季,四月,汉宣帝派护军都尉张禄率兵镇压。
'4'杜延年以老病免。五月,己丑,廷尉于定国为御史大夫。
'4'杜延年因年老多病,被免除职务。五月己丑(初一),廷尉于定国被任命为御史大夫。
'5'秋,七月,立皇子宇为东平王。
'5'秋季,七月,汉宣帝立皇子刘宇为东平王 。
'6'冬,十二月,上行幸阳宫、属玉观。
'6'冬季,十二月,汉宣帝巡游阳宫、属玉观。
'7'是岁,营平壮武侯赵充国薨。先是,充国以老乞骸骨,赐安车、驷马、黄金,罢就弟。朝廷每有四夷大议,常与参兵谋、问筹策焉。
'7'这一年,营平侯赵充国去世。先前,赵充国因年老请求退休。汉宣帝赐给他安车、四匹马和黄金,解除他的职务,让他回家休养。每当朝廷有关于四方外夷的大事商议,赵充国仍参与议定战略,为朝廷顾问、筹划。
'8'匈奴呼韩邪单于款五原塞,愿奉国珍,朝三年正月。诏有司议其仪。丞相、御史曰:“圣王之制,先京师而后诸夏,先诸夏而后夷狄。匈奴单于朝贺,其礼仪宜如诸侯王,位次在下。”太子太傅萧望之以为:“单于非正朔所加,故称敌国,宜待以不臣之礼,位在诸侯王上。外夷稽首称藩,中国让而不臣,此则羁縻之谊,谦亨之福也。《书》曰:‘戎狄荒服,’言其来服荒忽亡常。如使匈奴后嗣卒有鸟窜鼠伏,阙于朝享,不为畔臣,万世之长策也。”天子采之,下诏曰:“匈奴单于称北蕃,朝正朔。朕之不德,不能弘覆。其以客礼待之,令单于位在诸侯王上,赞谒称臣而不名。”
'8'匈奴呼韩邪单于抵达五原边塞,表示愿奉献本国珍宝,于甘露三年正月来长安朝见汉宣帝。汉宣帝下诏命主管官员商议朝见仪式。丞相、御史大夫都说:“依古代圣王的制度,先京师而后诸侯,先诸侯而后夷狄。匈奴单于前崐来朝贺,其礼仪应与诸侯王相同,位次排在诸侯王之后。”太子太傅萧望之认为:“单于不奉汉朝正朔,本不是我国的臣属,所以称为匹敌之国,应不用臣属的礼仪对待他,使其位次在诸侯王之上。外夷向我国低头,自愿居于藩属地位;我国谦让,不以臣属之礼对待他,为的是笼络于他,显示我国的谦虚大度。《尚书》有言:‘戎狄外族很难驯服’,说明外夷的归附反复无常。如果将来匈奴的后代子孙突然像飞鸟远窜、老鼠潜伏一般不再前来朝见进贡,也不算我国的背叛之臣,这才是万代的长远策略。”汉宣帝采纳了萧望之的意见,下诏说:“匈奴单于自称我国北方藩属,将于明年正月初一前来朝见。朕的恩德不够,不能受此隆重大礼。应以国宾之礼相待,使单于的位次在诸侯王之上,拜谒时只称臣,不具名。”
荀悦论曰:《春秋》之义,王者无外,欲一于天下也。戎狄道里辽远,人迹介绝,故正朔不及,礼教不加,非尊之也,其势然也。《诗》云:“自彼氐、羌,莫敢不来王。”故要、荒之君必奉王贡;若不供职,则有辞让号令加焉,非敌国之谓也。望之欲待以不臣之礼,加之王公之上,僭度失序,以乱天常,非礼也!若以权时之宜,则异论矣。
荀悦论曰:按照《春秋》大义,君王不分内外,以表示要天下一统。戎狄外族因相距遥远,人事隔绝,所以中国的“正朔”传不过去,中国的礼义教化不加之于他们身上,并非是尊重他们,而是形势所致,不得不然。《诗经》上说:“氐族、羌族全在内,谁敢不来朝天子。”所以距离极远的外族君主,也必向天子朝贡。如不前来朝贡,则向其发出斥责和号令,不应称之为匹敌之国。萧望之打算不以臣属之礼相待,使其位居王公之上,是僭越制度,丧失秩序,扰乱天理纲常,违背了礼!但如果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则又当别论。
'9'诏遣车骑都尉韩昌迎单于,发所过七郡二千骑为陈道上。
'9'汉宣帝下诏派车骑都尉韩昌前去迎接单于,征调沿途七郡二千名骑兵陈列于道旁。
三年(庚午、前51)
三年(庚午,公元前51年)
'1'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
'1'春季,正月,汉宣帝前往甘泉,在泰祭祀天神。
'2'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赞谒称藩臣而不名;赐以冠带、衣裳,黄金玺、绶,玉具剑、佩刀,弓一张,矢四发,戟十,安车一乘,鞍勒一具,马十五匹,黄金二十斤,钱二十万,衣被七十七袭,锦绣、绮、杂帛八千匹,絮六千斤。礼毕,使使者道单于先行宿长平。上自甘泉宿池阳宫。上登长平阪,诏单于毋谒,其左右当户皆得列观,及诸蛮夷君长、王 、侯数万、咸迎于渭桥下,夹道陈。上登渭桥,咸称万岁。单于就邸长安。置酒建章宫,飨赐单于,观以珍宝。二月,遣单于归国。单于自请“愿留居幕南光禄塞下;有急,保汉受降城。”汉遣长乐卫尉、高昌侯董忠、车骑都尉韩昌将骑万六千,又发边郡士马以千数,送单于出朔方鸡鹿塞。诏忠等留卫单于,助诛不服,又转边谷米,前后三万四千斛,给赡其食。先是,自乌孙以西至安息诸国近匈奴者,皆畏匈奴而轻汉;及呼韩邪朝汉后,咸尊汉矣。
'2'匈奴呼韩邪单于前来朝见,拜见汉宣帝时,自称藩臣而不称名字。汉宣帝赐给他冠带、官衣服,黄金印玺、绿色绶带,玉石装饰的宝剑、佩刀、一张弓、四十八支箭,十支有戟套的长戟,安车一辆,马鞍马辔一套,马十五匹,黄金二十斤,钱二十万,衣衫被褥七十一套,锦锈、绸缎、各种细绢八千匹,丝绵六千斤。朝会典礼结束后,汉宣帝派使臣带领单于先至长平阪住宿,自己也从甘泉前往池阳宫住宿。汉宣帝登上长平阪,下诏命单于不必参拜,允许单于左右的大臣列队观瞻,蛮夷各国的国君,各诸侯王、列侯等数万人,全部来到渭桥下夹道迎接。汉宣帝登上渭桥,众人齐呼万岁。过后单于到长安居住。汉宣帝在建章宫设酒宴款待单于,请他观赏珍宝。二月,送单于回国。单于自己请求:“希望留居于大沙漠之南的光禄塞下,遇有紧急情况,退入汉受降城自保。”汉宣帝派长乐卫尉高昌侯董忠、车骑都尉韩昌率领骑兵一万六千,又征发边疆各郡数以千计的士兵、马匹,送单于出朔方郡鸡鹿塞。下诏命董忠等留下保卫单于,帮助单于征讨不服其统治的匈奴人,又转运边疆的谷米干粮,前后共三万四千斛,供给匈奴人食用。以前,自乌孙以西直到安息,与匈奴接近的西域各国,全都畏惧匈奴,轻视汉朝;自呼韩邪单于至汉朝朝见后,则崐全部遵从汉朝号令了。
上以戎狄宾服,思股肱之美,乃图画其人于麒麟阁,法其容貌,署其官爵、姓名;唯霍光不名,曰“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姓霍氏”,其次张安世,韩增、赵充国、魏相、丙吉、杜延年、刘德、梁丘贺、萧望之、苏武,凡十一人,皆有功德,知名当世,是以表而扬之,明著中兴辅佐,列于方叔、召虎、仲山甫焉。
汉宣帝因四方戎狄臣服,想到辅佐大臣的功劳,便命人在麒麟阁上,为他们绘制画像,描绘容貌,注明官爵、姓名,只有霍光不注名字,只写“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姓霍氏”,其次为张安世、韩增、赵充国、魏相、丙吉、杜延年、刘德、梁丘贺、萧望之、苏武,共十一人,他们都为国立过大功,闻名于当世,所以表彰他们,表明他们对中兴汉朝的辅佐之功可以媲美于古代的方叔、召虎、仲山甫。
'3'凤皇集新蔡。
'3'凤凰飞集新蔡县。
'4'三月,己巳,建成安侯黄霸薨。五月,甲午,于定国为丞相,封西平侯。太仆沛郡陈万年为御史大夫。
'4'三月己巳(疑误),建成侯黄霸去世。五月甲午(十二日),于定国被任命为丞相,封西平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