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柏杨白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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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柏杨白话版- 第3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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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魏王曹操上表给皇帝,推荐孙权为票骑将军,授予符节,兼任荆州牧,封为南昌侯。孙权派校尉梁寓入朝进贡,又将被俘虏的朱光等人送还,上书向曹操称臣,劝曹操顺应天命,即位称帝。曹操把孙权的信给大家看,说:“这小子要把我放在炉火上烤吗!”侍中陈群等人都说:“汉朝的统治已经结束,并非只是今日。殿下您的功德,如同高山一样巍峨,天下人都寄希望于您,所以孙权在远方向您称臣。这是天意在人间的反应,所以异口同声,殿下应该正式登基称帝,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曹操说:“如果上天要我做皇帝,我还是当周文王吧。”
  臣光曰:“教化,国家之急务也,而俗吏慢之;风俗,天下之大事也,而庸君忽之。夫惟明智君子,深识长虑,然后知其为益之大而收功之远也。光武遭汉中衰,群雄麋沸,奋起布衣,绍恢前绪,征伐四方,日不暇给,乃能敦尚经术,宾延儒雅,开广学校,修明礼乐,武功既成,文德亦洽。继以孝明、孝章,追先志,临雍拜老,横经问道。自公卿、大夫至于郡县之吏,咸选用经明行修之人,虎贲卫士皆习《孝经》,匈奴子弟亦游大学,是以教立于上,俗成于下。其忠厚清修之士,岂惟取重于绅,亦见慕于众庶;愚鄙污秽之人,岂惟不容于朝延,亦见弃于乡里。自三代既亡,风化之美,未有若东汉之盛者也。及孝和以降,贵戚擅权,嬖幸用事,赏罚无章,贿赂公行,贤愚浑淆,是非颠倒,可谓乱矣。然犹绵绵不至于亡者,上则有公卿、大夫袁安、杨震、李固、杜乔、陈蕃、李膺之徒面引廷争,用公义以扶其危,下则有布衣之士符融、郭泰、范滂、许邵之流,立私论以救其败,是以政治虽浊而风俗不衰,至有触冒斧钺,僵仆于前,而忠义奋发,继起于后,随踵就戮,视死如归。夫岂特数子之贤哉?亦光武、明、章之遗化也。当是之时,苟有明君作而振之,则汉氏之祚犹未可量也。不幸承陵夷颓敝之余,重以桓、灵之昏虐,保养奸回,过于骨肉;殄灭忠良,甚于寇雠;积多士之愤,蓄四海之怒。于是何进召戎,董卓乘衅,袁绍之徒从而构难,遂乘舆播越,宗庙丘,王室荡覆,民涂炭,大命陨绝,不可复救。然州郡拥兵专地者,虽互相智噬,犹未尝不以尊汉为辞。以魏武之暴戾强伉,加有大功于天下,其蓄无君之心久矣,乃至没身不敢废汉而自立,岂其志之不欲哉?犹畏名义而自抑也。由是观之,教化安可慢,风俗安可忽哉!
  臣司马光曰:教化,是国家的紧要任务,而俗吏却不加重视;风俗,是天下的大事,而庸君却对此疏忽。只有明智的君子,经过深思熟虑,然后才知道它们的益处之大,功效之深远。汉光武帝逢汉朝中期衰落,群雄蜂起,天下大乱。他以一介平民,奋发起兵,继承恢复祖先的事业,征伐四方,终日忙碌,没有空闲,仍能够推崇儒家经典,以宾客之礼延聘儒家学者,大力兴办学校,昌明礼乐,武功既完成,教育和感化的德政也普遍推行开了。接着是明帝、章帝,遵循先辈的遗志,亲临辟雍拜见国家奉养的三老五更,手拿经典向老师请教。上自公卿、大夫,下至郡县官吏,全都选用熟悉儒家经典、品行端正的人,就是虎贲卫士也都学习《孝经》,匈奴贵族的子弟们也要到国家设立的学校学习。因此,教化建立于上,风俗形成于下。忠诚、厚道、重视道德修养的人,不仅受到高官的尊重,也为百姓所仰慕;卑鄙、邪恶、下流之徒,不仅不被朝廷容纳,也被乡里鄙弃。自从夏、商、周三代灭亡之后,教化风俗之好,还没有象东汉那样兴盛过。可是,到汉和帝以后,皇亲国戚独擅大权,奸佞小人得势妄行,赏罚没有标准,贿赂公行,贤良愚劣不分,是非颠倒,可以说是大乱了。然而东汉韩廷仍然能够延续,不至于灭亡,原因在于上有公卿、大夫袁安、杨震、李固、杜乔、陈蕃、李膺等人,不惜冒犯龙颜,在朝廷上据理力争,运用公义挽救危乱;下有身为平民的符融、郭泰、范滂、许邵之辈,以民间舆论矫正已经败坏的社会风气。所以,政治虽然污浊,而风俗却不衰败,甚至有人甘愿冒斧钺诛杀的危险,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忠义之心更加激奋,紧紧跟随,虽接踵被杀,仍视死如归。这难道只是他们几个人的忠正、贤德吗?也是汉光武帝、明帝、章帝遗留的教化使他们如此。在那时,如果有贤明的君主发奋振作,则汉朝的皇统治仍然不可估量。不幸的是,经过伤害、衰败之后,又加上了昏暴虐的桓帝和灵帝,保护奸佞,胜过骨肉之亲;屠杀忠良,胜过对待仇敌;百官的愤怒积压在一起,天下的不满汇合到一处。于是何进从外地召来了军队,董卓乘机夺权,袁绍等人以此为借口向朝廷发难,使得皇帝流亡,宗庙荒废,王室倾覆,百姓遭殃,汉朝的生命已经结束,无法挽救。然而各州郡掌握军队、占据地盘的人,虽然你争我夺,互相吞并,却没有不以尊崇汉朝为号召的。以魏武帝曹操的粗暴强横,加上对天下建立的大功,他畜养取代君王的野心已经很久了。但是,直至去世,他都不敢废掉汉朝皇帝,自己取而代之,难道他没有做皇帝的欲望?还是畏惧名义不顺而克制自己罢了。由此看来,教化怎么可以轻视,风俗又怎么可以忽略!
  资治通鉴第六十九卷
  魏纪一 世祖文皇帝上黄初元年 (庚子、220)
  魏纪一 魏文帝黄初元年(庚子,公元220年)
  '1'春,正月,武王至洛阳;庚子,薨。王知人善察,难眩以伪。识拔奇才,不拘微贱,随能任使,皆获其用。与敌对陈,意思安闲,如不欲战然;及至决机乘胜,气势盈溢。勋劳宜赏,不吝千金;无功望施,分豪不与。用法峻急,有犯必戮,或对之流涕,然终无所赦。雅性节俭,不好华丽。故能芟刈群雄,几乎海内。
  '1'春季,正月,魏武王曹操抵达洛阳;庚子(二十三日),曹操去世。魏王知人善任,善于洞察别人,很难被假像所迷惑;能够发掘和提拔有特殊才能的人,不论地位多么低下,都按照才能加以任用,使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智。和敌人对阵时,他仪态安详,似乎不愿意打仗;可是一旦制定好策略,向敌人发动攻击,便气势充沛,斗志昂扬。对有功的将士和官吏,赏赐时不吝千金;而对没有功却希望受到赏赐的人,则分文不给。执法时严峻急切,违法的一定加以惩罚,有时对犯罪的人伤心落泪,也不加赦免。生活俭朴,不崇尚富丽奢华。报以能够消灭各个强大的割据势力,几乎统一全国。
  是时太子在邺,军中骚动。群僚欲秘不发丧。谏议大夫贾逵以为事不可秘,乃发丧。或言宜易诸城守,悉用谯、沛人。魏郡太守文陵徐宣厉声曰:“今者远近一统,人怀效节,何必专任谯、沛,以沮宿卫者之心!”乃止。青州兵擅击鼓相引去;众人以为宜禁止之,不从者讨之。贾逵曰:“不可。”为作才檄,令所在给其禀食。鄢陵侯彰从安来赴,问逵先王玺绶所在。逵正色曰:“国有储副,先王玺缓,非君侯所宜问也。”凶问至邺,太子号哭不已。中庶子司马孚谏曰:“君王晏驾,天下恃殿下为命;当上为宗庙,下为万国,奈何效匹夫孝也。”太子良久乃止,曰:“卿言是也。”时群臣初闻王薨,相聚哭,无复行列。孚厉声于朝曰:“今君王违世天下震动,当早拜嗣君,以镇万国,而但哭邪!”乃罢群臣,备禁卫,治丧事。孚,懿之弟也。群丰收以为太子即位,当须诏命。尚书陈矫曰:“王薨于外,天下惶惧。太子宜割哀即位,以系远近之望。且又爱子在侧,彼此生变,则社稷危矣。”即具官备礼,一日皆辨。明旦,以王后令,策太子即王位,大赦。汉帝寻遣御史大夫华歆奉策诏,授太子丞相印、绶魏王玺、绶,领冀州牧。于是尊王后曰王太后。
  此时,太子曹丕正在邺城,驻洛阳的军队骚动不安。大臣们想先保守秘 密,暂时不公布曹操去世的消息。谏议大夫贾逵认为不应该保密,才把丧事公之于众。有人说,应当把各个城池的守将都换上曹操家乡的谯县人和沛国人。魏郡太守、广陵人徐宣大声说:“如今各地都归于一统,每个人都怀有效忠之心,何必专用谯县人和沛国人,以伤害那些守卫将士的感情!”撤换之事才不再提起。青州籍的原黄巾军士兵擅自击鼓离去,大家认为应加制止,对不服从命令者派兵征讨。贾逵说:“不可以这样做。”于是他写了一篇很长的文告,命令青州兵所到之处的地方官府,要给他们提供粮食。鄢陵侯曹彰从长安赶来,询问贾逵魏王的印玺在何处,贾逵严肃地说:“国家已经确定了先王的继承人,先王的印玺,不是君侯您应当询问的。”噩耗传到邺城,太子曹丕恸哭不已。中庶子司马孚劝谏说:“先王去世,举国上下都仰仗殿下您的号令。您应上为祖宗的基业着想,下为全国的百姓考虑,怎么能效法普通人尽孝的方式呢?”曹丕很久以后才止住哭声,对司马孚说:“你说得对。”当时,大臣们刚刚听到曹操去世的消息,相聚痕哭,一片混乱。司马孚在朝堂上大声说:“如今君王去世,全国震动,当务之急是拜立新君,以镇抚天下,难道你们只会哭泣吗?”于是命令群臣退出朝堂,安排好宫廷警卫,处理丧事。司马孚是司马懿的弟弟。大臣们认太子曹丕即魏王位,应该有汉献帝的诏令。尚书陈矫说:“魏王在外去世,全国惊惶恐惧。太子应节哀即位,以安定全国上下的人心。况且魏王钟爱的儿子曹彰正守在灵柩旁边,他若在此时有不智之举,生出变故,国家就危险了。”当即召集百官,安排礼议,一天之内,全部办理完毕。第二天清晨,以魏王后的命令,拜太子曹丕继承曹操为魏王,下令大赦天下罪犯。不久,汉献帝派御史大夫华歆带着诏书,授予曹丕丞相印绶和魏王玺绶,仍兼任冀州牧,于是曹丕尊奉母后卞氏为王太后。
  '2'改元廷康。
  '2'改年号为延康。
  '3'二月,丁未朔,日有食之。
  '3'二月,丁未朔(初一),出现日食。
  '4'壬戍,以太中大夫贾诩为太尉,御只大夫华歆为相国,大理王朗为御史大夫。
  '4'壬戌(十六日),任命太中大夫贾诩为太尉,御史大夫华歆为相国,大理王朗为御史大夫。
  '5'丁卯,葬武王于高陵。
  '5'丁卯(二十一日),安葬魏王曹操的遗体在邺城西面的高陵。
  '6'王弟鄢陵侯彰等皆就国。临监国谒者灌均,希指秦“临侯植醉酒悖慢,动胁使者。”王贬植为安乡侯,诛右刺奸掾沛国丁仪及弟黄门侍郎并其男口,皆植之党也。
  '6'魏王曹丕的弟弟鄢陵侯曹彰等人都回到自己的封地。临侯曹植的监国谒者灌均,迎合曹丕的意图,上奏说:“临侯曹植酗酒,言辞轻狂使用慢,动持并胁迫魏王的使者。”曹丕贬曹植为安乡侯,将曹植的党羽,右刺奸掾、沛国人丁仪,黄门侍郎丁兄弟,二人及两家男子全部处死。
  鱼豢论曰:谚言:“贫不学俭,卑不学恭。”非人性分殊也,势使然耳。假令太祖防遏植等在于畴昔,此贤之心,何缘有窥望乎!彰之挟恨,尚无所至;至于植者,岂能兴难!乃令杨以倚注遇害,丁仪以希意族灭,哀夫!
  鱼豢论曰:有句谚语:“贫穷的人,不用学,自然会俭朴;卑下的人,不用学,自然会谦恭。”这并不是说人的性格有差别,而是环境造成的。如果曹操很早就管束曹植等人的举止,有这样贤明的用心,曹植等人怎么会有非分的想法呢?曹彰怀有怨恨,尚且没有到达这一地步;至于曹植,哪里能发动什么变乱!偏偏使杨修因曹植的倚重而遇害,丁仪因逢迎曹植而全家被杀,太令人哀叹了!
  '7'初置散骑常待、侍郎 各四人,其宦人为官者不得过诸署令;为金策,藏石室。时当选侍中、常侍,王左右旧人讽主者,便欲就用,不调余人。司马孚曰:“今嗣王新立,当进用海内英贤,如何欲因际会,自相荐举邪!官失其任,得者亦不足贵孔。”遂他选。
  '7'开始设置散骑常侍、侍郎各四人,宫中的宦官任官不得超过各署令;并将这一规定用金写在策书上,存放在宗庙的石函里。当时,正在选拔侍中、常侍等官员,长期跟随曹丕左右的亲信就暗示主持选官的人,想自己担任,不再从他处选调。司马孚说:“现在新王刚刚登位应该征召和任用全国各地的人才,怎么能够凭借这种机遇,举荐自己身边的人呢?任职不根据才能,做了官也并不尊贵。”因此,才从他处进行选拔。
  '8'尚书陈群,以天朝选用不尽人才,乃立九品官人之法;州、郡皆置中正以定其选,择州郡之贤有识鉴者为之,区别人物,第其高下。
  '8'尚书陈群认为,汉朝任用的官员,并没有把人才都选举出来,于是设立九口官人的制度:在州和郡都设置中正的职位,以确定应该选用哪些人;中正由各州、郡正贤德、能够鉴别人才的人担任,由他们鉴别人物品行、能力,分出高低不同等级。
  '9'夏,五月,戊寅,汉帝追尊王祖太尉曰太王,夫人丁氏曰太王后。
  '9'夏季,五月,戊寅(初三),汉献帝追封曹丕的祖父太尉曹嵩为魏太王,曹嵩的夫人丁氏为魏太王后。
  '10'王以安定太守邹岐为凉州刺史。西平演结旁郡作乱以拒岐;张掖张进执太守杜通,酒泉黄华不受太守辛机,皆自称太守以应演;武威三种胡复叛。武威太守兵兴。告急于金城太守、护羌校尉扶风苏则,则将救之,郡人皆发为贼势方盛,宜须大军。时将军郝昭、魏平先屯金城,受诏不得西渡。则乃见郡中大吏及昭等谋曰:“今贼虽盛,然皆新合,或有胁从,未必同心;因衅击之,善恶必离,离而归我,我增而彼损矣。既获益众之实,且有倍气之势,率以进讨,破之必矣。若待大军,旷日弥久,善人无归,必合于恶,善恶既合,势难卒离。虽有诏命,违而合权,专之可也。”昭等从之,乃发兵救武威,降其三种胡,与兵兴击张进于张掖。演闻之,将步骑三千迎则,辞来助军,实欲为变,则诱而斩之,出以徇军,其党皆散走。则遂与诸军围张掖,破之,斩进;黄华惧,乞降。河西平。
  '10'魏王曹丕提升安定太守邹岐为凉州刺史。西平的演勾结附近几郡制造动乱,抗拒邹岐;张掖郡的张进把太守杜通抓了起来,酒泉郡的黄华则拒绝太守辛机赴郡就任,他们都自称太守响应演。武威郡的三个部落的胡人也再度反叛。武威太守丘兴,向金城太守、护羌校尉扶风人苏则告急,苏则要率兵相救,郡中官员认为贼人的势力正盛,救援武威需要大批军队。当时将军郝昭、魏平,原来即驻扎在金城,但奉令不得西渡黄河。苏则召集郡中主要官员以及郝昭等人计议说:“如今贼人气焰虽盛,然而都是刚刚拼凑起来的,其中 有些人被坏人裹胁,未必和贼人一条心;应该利用贼人的内部矛盾,乘机进攻,他们中的善良之辈必然脱离那些邪恶之徒,归附我们,这样,我们增强了力量,贼人的势力也就减弱了。我们既获得增加兵员的实力,又使气势倍增,率兵进讨,一定能够将贼人击溃。如果等待大军到来,需要很长时间,敌军中善良的人没有归宿,必然与邪恶之徒同流合污,善、恶两种人混合在一起,在短期内很难分开开。虽然有命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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