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秦王炽磐以折冲将军乞伏是辰为西胡校尉,筑列浑城于汁罗以镇之。
'13'西秦王乞伏炽磐,任命折冲将军乞伏是辰为西胡校尉,并在汁罗兴筑列浑城对胡人加以镇抚。
'14'五月,帝疾甚,召太子诫之曰:“檀道济虽有干略,而无远志,非如兄韶有难御之气也。徐羡之、傅亮,当无异图。谢晦数从征伐,颇识机变,若有同异,必此人也。”又为手诏曰:“后世若有幼主,朝事一委宰相,母后不烦临朝。”司空徐羡之、中书令傅亮、领军将军谢晦、镇北将军檀道济同被顾命。癸亥,帝殂于西殿。帝清简寡欲,严整有法度,被服居处,俭于布素,游宴甚稀,嫔御至少。尝得后秦高祖从女,有盛宠,颇以废事;谢晦微谏,即时遣出。财帛皆在外府,内无私藏。岭南尝献入筒细布,一端八丈,帝恶其精丽劳人,即付有司弹太守,以布还之,并制岭南禁作此布。公主出适,遣送不过二十万,无锦绣之物。内外奉禁,莫敢为侈靡。
'14'五月,刘宋武帝病重,他把太子刘义符召到床前,告诫他说:“檀道济虽有才干,精于谋略,却无野心,不像他的哥哥檀道韶,有一种难以驾御的气质。徐羡之、傅亮,当不会有其他企图。谢晦多次随我南北征战,善于随机应变,将来如果有问题,一定是他。”然后,刘裕又亲笔写下遗诏:“后世如果出现年幼的君主,朝中政事一概委托给宰相,皇太后用不着临朝主政。”司空徐羡之、中书令傅亮、领军将军谢晦、镇北将军檀道济,共同接受遗命。癸亥(二十一日),刘宋武帝刘裕在西殿去世。刘裕生前清心寡欲,生活简朴,起居有常,严整有度。衣服和住所都很朴素,游览欢宴也次数很少,后宫嫔妃也不多。他曾经获得后秦文桓帝姚兴的侄女,对她倍加宠爱,并因此耽误了政事。谢晦稍加劝谏,他立即把姚妃遣送出宫。刘裕的财产全放在国库,宫内没有私藏。岭南曾经进贡过一种筒装细布,一筒竟能容纳八丈。刘裕嫌它过于精美华丽,耗费人力,于是他命令有关部门弹劾岭南太守,把进贡的细布还给当地,并且亲自下令禁止岭南织做这种细布。公主出嫁,嫁妆不过二十万,另外再也没有锦绣等精品。宫内宫外,都严奉禁约,没有人敢奢侈浪费。
太子即皇帝位,年十七,大赦,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立妃司马氏为皇后。后,晋恭帝女海盐公主也。
皇太子刘义符即皇帝位,年仅十七岁,下令大赦,尊皇太后萧文寿为太皇太后;封太子妃司马茂英为皇后。司马茂英是晋恭帝的女儿海盐公主。
'15'魏主服寒食散,频年药发,灾异屡见,颇以自忧。遣中使密问白马公崔浩曰:“属者日食赵、代之分。朕疾弥年不愈,恐一旦不讳,诸子并少,将若之何?其为我思身后之计!”浩曰:“陛下春秋富盛,行就平愈,必不得已,请陈瞽言。自圣代龙兴,不崇储贰,是以永兴之始,社稷几危。今宜早建东宫,选贤公卿以为师傅,左右信臣以为宾友;入总万机,出抚戎政。如此,则陛下可以优游无为,颐神养寿。万岁之后,国有成主,民有所归,奸宄息望,祸无自生矣。皇子焘年将周星,明睿温和,立子以长,礼之大经,若必待成人然后择之,倒错天伦,则召乱之道也。”魏主复以问南平公长孙嵩。对曰:“立长则顺,置贤则人服;焘长且贤,天所命也。”帝从之,立太平王焘为皇太子,使之居正殿临朝,为国副主。以长孙嵩及山阳公奚斤、北新公安同为左辅,坐东厢,西面;崔浩与太尉穆观、散骑常侍代人丘堆为右弼,坐西厢,东面;百官总己以听焉。帝避居西宫,时隐而窥之,听其决断,大悦,谓侍臣曰:“嵩宿德旧臣,历事四世,功存社稷;斤辩捷智谋,名闻遐迩;同晓解俗情,明练于事;观达于政要,识吾旨趣;浩博闻强识,精察天人;堆虽无大用,然在公专谨。以此六人辅相太子,吾与汝曹巡行四境,伐叛柔服,足以得志于天下矣。”
'15'北魏国主拓跋嗣,一直服用寒食散,一连几年,药性发作,天上变异与地上灾难也屡屡出现,他自己深感忧虑。于是派宦官秘密询问白马公崔浩说:“最近,赵、代地区多次发生日食,而朕的病又多年不愈,我担心如果我一旦去世,皇子们还都年幼,那该如何是好?请你为我考虑考虑身后的办法。”崔浩回答说:“陛下正值壮年,您的病很快就会痊愈。如果您一定要听听我的意见,那我就说几句不一定合适的话。自从我们魏国创立以来,一向不注重选立储君。所以永兴初年发生的宫廷巨变,国家几乎倾覆。现在我们亟待要做的就是早早建东宫立太子,遴选贤明的公卿做太子的师傅,让您左右亲信的大臣作他的宾客和朋友;让太子在京师时主持朝政,出京时则统率军队安抚百姓,讨伐敌人。如果这样,陛下您就可以身心悠闲,不必亲自处理政事,在宫中颐养天年。陛下百年之后,国家有确定的君主,百姓亦有所归附,奸佞之徒不敢再生其他企图,灾祸也无从出现。皇子拓跋焘,年将十二岁,聪明睿智,性情温和,以长子立为太子,是礼制的最高原则,如果一定要等到他们长大成人,再在他们中间选择太子,那就很可能废长立幼,使天伦倒错,从而召致天下大乱。”北魏国主又就立太子的问题征询南平公长孙嵩的意见。长孙嵩回答说:“立长为储君,名正言顺,选贤为太子,则人心信服。拓跋焘既是长子又很贤能,这是上天的旨意。”北魏国主同意他的意见,于是,下诏立太平王拓跋焘为皇太子,并让他坐在正殿,处理朝中大事,作为国家的副主,北魏国主又任命长孙嵩及山阳公奚斤、北新公安同等为左辅官,座位设在东厢,面向西方;命白马公崔浩,太尉穆观,散骑常侍代郡人丘堆为右辅官,座位设在西厢,面向东方,共同辅弼太子。百官则居于左右辅官之下,听候差遣。拓跋嗣则避居西宫,但亦不时悄悄出来,从旁窥视,观察太子和辅臣如何裁断政事。他听后非常高兴,对左右侍臣们说:“长孙嵩是德高望重的老臣。曾经事奉过四代皇帝,功在国家;奚斤足智多谋,能言善辩,远近闻名;安同通晓世情,了解民间疾苦,处事明达干练;穆观深通政务,能领悟我的旨意;崔浩博闻强记,精于观察天象和民情;丘堆虽无大才,但他专心为公,谨慎处世。用这样六个人来辅佐太子,我跟你们只要巡视四方边境,对叛逆加以讨伐,对臣服者加以安抚,就足以称霸天下了。
嵩实姓拔拔,斤姓达奚,观姓丘穆陵,堆姓丘敦。是时,魏之群臣出于代北者,姓多重复,及高祖迁洛,始皆改之。备史恶其烦杂难知,故皆从后姓以就简易,今从之。
公孙嵩本姓“拔拔”,奚斤姓“达奚”,穆观姓“丘穆陵”,丘堆姓“丘敦”。当时,北魏的文武官员,凡出身于代郡以北的,仍保持多音节的复姓,等到孝文帝拓跋宏迁都洛阳以后,才开始改为单姓,旧史书嫌恶复姓繁复难记,所以在叙述改姓前的事时,也采用改姓后的姓,以求简易。本书也采用这个做法。
魏主又以典东西部刘、门下奏事代人古弼、直郎徒河卢鲁元忠谨恭勤,使之给侍东宫,分典机要,宣纳辞令。太子聪明,有大度;群臣时奏所疑,帝曰:“此非我所知,当决之汝曹国主也。”
北魏国主拓跋嗣又因为典东西部官刘,门下奏事代郡人古弼、直郎徒河人卢鲁元等人忠心谨慎,节俭勤劳,分派他们为东宫官属,分别负责掌管机要,传达政令和报告。太子拓跋焘聪明,胸襟开阔,文武百官有时就疑难问题请示拓跋嗣,拓跋嗣就说:“这个我不知道,去让你们的国主决定吧!”
'16'六月,壬申,以尚书仆射傅亮为中书监、尚书令,以领军将军谢晦领中书令,侍中谢方明为丹杨尹。方明善治郡,所至有能名;承代前人,不易其政,必宜改者,则以渐移变,使无迹可寻。
'16'六月,壬申(初一),刘宋任命尚书仆射傅亮为中书监、尚书令,领军将军谢晦为中书令,侍中谢方明为丹杨尹。谢方明善于治理地方,凡是他任过职的地方,都盛赞他的才能。他继续前任的工作,不改其方针政策,如果有非改不可的,他就逐渐地加以改变,使人看不出更改的痕迹。
'17'戊子,长沙景王道怜卒。
'17'戊子(十七日),长沙景王刘道怜去世。
'18'魏建义将军刁雍寇青州,州兵击破之。雍收散卒,走保大乡山。
'18'北魏建义将军刁雍进犯刘宋的青州,青州守兵击退了敌人的进攻。刁雍于是收集残兵,逃入大乡山自保。
'19'秋,七月,己酉,葬武皇帝于初宁陵,庙号高祖。
'19'秋季,七月,己酉(初八),刘宋在初宁陵安葬了武帝刘裕,庙号高祖。
'20'河西王蒙逊遣前将军沮渠成都帅众一万,耀兵岭南,遂屯五涧。九月,秦王炽磐遣征北将军出连虔等帅骑六千击之。
'20'北凉河西王沮渠蒙逊派遣前将军沮渠成都,率军一万人,到岭南显示武力,然后大军屯驻在五涧。九月,西秦王乞伏炽磐,派遣征北将军出连虔等,率领骑兵六千人袭击沮渠成都的部队。
'21'初,魏主闻高祖克长安,大惧,遣使请和,自是每岁交聘不绝。及高祖殂,殿中将军沈等奉使在魏,还,及河,魏主遣人追执之,议发兵取洛阳、虎牢、滑台。崔浩谏曰:“陛下不以刘裕起,纳其使贡,裕亦敬事陛下。不幸今死,遽乘丧伐之,虽得之不足为美。且国家今日亦未能一举取江南也,而徒有伐丧之名,窃为陛下不取。臣谓宜遣人吊祭,存其孤弱,恤其凶灾,使义声布于天下,则江南不攻自服矣。况裕新死,党与未离,兵临其境,必相帅拒战,功不可必。不如缓之,待其强臣争权,变难必起,然后命将出师,可以兵不疲劳,坐收淮北也。”魏主曰:“刘裕乘姚兴之死而灭之,今我乘裕丧而伐之,何为不可?”浩曰:“不然。姚兴死,诸子交争,故裕乘衅伐之。今江南无衅,不可比也。”魏主不从,假司空奚斤节,加晋兵大将军、行扬州刺史,使督宋兵将军·交州刺史周几、吴兵将军·广州刺史公孙表同入寇。
'21'最初,北魏国主拓跋嗣听到东晋的太尉刘裕克复长安的消息,大为恐惧,立即派遣使臣请和。从此以后,两国使臣每年互访,来往不断。刘裕去世的时候,刘宋使臣殿中将军沈正出使北魏,告辞返国,刚到黄河,北魏国主便派人追赶,生擒而回。北魏还打算发兵攻取黄河南岸的洛阳、虎牢和滑台。白马公崔浩劝阻说:“当初陛下您没有因为刘裕骤然得势,而接纳他派遣的使臣和礼物,而刘裕对陛下也十分恭敬。不幸他现在去世了,我们却乘人家遭丧而兴兵讨伐,即使得手也不是光彩的事。更何况以我们国家眼下的实力,也不可一举夺取江南,却只落得个伐丧的恶名,我自以为陛下不该这样做。在我看来,我们应该派使节前往吊丧,抚慰孤儿寡妇,同情他们的不幸,从而使我们仁义的名声,传播天下,这样一来,长江以南的江山,不攻自服了。况且如今刘裕刚刚去世,其党羽还不曾离析,一旦大军压境,他们势必会同心协力抵抗,我们不一定能成功。不如稍稍延缓,等待他们的权臣争权内讧,变故和灾难必然发生,然后我们再调兵遣将,军士还不曾疲劳,即可坐收淮北的大片土地。”北魏国主拓跋嗣问道:“当年刘裕乘姚兴之死,一举灭掉了秦国。如今我要乘刘裕之死,讨伐刘宋,有什么不可以?”崔浩说:“那不一样。姚兴死后,他的儿子们拼命内争,刘裕才得以乘机讨伐。现在,江南的刘宋无机可乘,所以不可同日而语呀!”北魏国主拒不接受崔浩的意见,授司空奚斤以符节,命他加授晋兵大将军、代理扬州刺史等官职,率领宋兵将军、交州刺史周几,吴兵将军、广州刺史公孙表等,一起向刘宋进攻。
'22'乙巳,魏主如南宫,遂如广宁。
'22'乙巳(初五),北魏国主拓跋嗣抵达南宫,又前往广宁。
'23'辛亥,魏人筑平城外郭,周围三十二里。
'23'辛亥(十一日),北魏在平城兴筑外城,周围三十二里。
'24'魏主如乔山。遂东如幽州;冬,十月,甲戌,还宫。
'24'北魏国主拓跋嗣抵达乔山,再东行到达幽州。冬季,十月,甲戌(初五),回宫。
'25'魏军将发,公卿集议于监国之前,以先攻城与先略地。奚斤欲先攻城,崔浩曰:“南人长于守城。昔苻氏攻襄阳,经年不拔。今以大兵坐攻小城,若不时克,挫伤军势,敌得徐严而来,我怠彼锐,此危道也。不如分军略地,至淮为限,列置守宰,收敛租谷,则洛阳、滑台、虎牢更在军北,绝望南救,必沿河东走;不则为囿中之物,何忧其不获也!”公孙表固请攻城,魏主从之。
'25'北魏南征的大军将要出发,朝中的公卿显官在太子拓跋焘的殿前,举行会议,讨论应先攻城池还是先占领土地?奚斤认为应先攻取城池,崔浩反对,说:“南方人擅长守城。从前苻氏进攻襄阳,一年有余,不能破城。现在,我们以大军攻小城,如果不立即攻克,必定会挫伤军力,敌人就会慢慢的增援,我军疲劳而敌人气势正盛,这是十分危险的办法。我们不如分别派兵,夺取土地,以淮河为界限,依次委派地方官,征收田赋租金,把洛阳、滑台、虎牢远隔在我们大军的后方。当他们对南方的救援感到绝望的时候,必定会沿黄河往东走;即使不走,他们也已经是我们苑中的猎物,还用担心不能擒获?”吴军将军公孙表却仍然坚持先行攻城,拓跋嗣应许了公孙表的请求。
于是奚斤等帅步骑二万,济河,营于滑台之东。时司州刺史毛德祖戍虎牢,东郡太守王景度告急于德祖,德祖遣司马翟广等将步骑三千救之。
于是,北魏的奚斤统率步、骑兵二万人,渡过了黄河,在滑台之东安营扎寨。这时,刘宋的司州刺史毛德祖镇守虎牢,东郡太守王景度向毛德祖紧急求救。于是,毛德祖派遣司马翟广等率领步、骑兵三千前去救援。
先是,司马楚之聚众在陈留之境,闻魏兵济河,遣使迎降。魏以楚之为征南将军、荆州刺史,使侵扰北境。德祖遣长社令王法政将五百人戍邵陵,将军刘怜将二百骑戍雍丘以备之。楚之引兵袭怜,不克。会台送军资,怜出迎之,酸枣民王玉驰以告魏。丁酉,魏尚书滑稽引兵袭仓垣,兵吏悉逾城走,陈留太守冯翊严棱诣斤降。魏以王玉为陈留太守,给兵守仓垣。
在此之前,司马楚之在陈留境内招兵买马,集结力量。他听说北魏大军渡过黄河的消息,立即派遣使臣前往迎降。于是,北魏便任命司马楚之为征南将军、荆州刺史,命他侵略并骚扰刘宋的北部边境。毛德祖派遣长社县令王法政,率领五百人守卫邵陵,将军刘怜率领二百骑兵驻防雍丘,准备迎击敌人。司马楚之率军突袭刘怜,不能攻克。这时,正赶上刘宋朝廷为守军送来军用物资,刘怜出城迎接,酸枣县的居民王玉飞奔告诉了北魏军队。丁酉(二十八日),北魏尚书滑稽率兵袭击仓垣,守兵和官吏全都翻城逃走,陈留太守冯翊人严棱向奚斤投降。北魏任命王玉为陈留太守,拨给他军队,镇守仓垣。
奚斤等攻滑台,不拔,求益兵,魏主怒,切责之。壬辰,自将诸国兵五万余人南出天关,逾恒岭,为斤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