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神色。认为郢城兵力薄弱,不值得认真攻打,只说:“要见刘赞问好!”便暂时停泊在黄金浦,派人通知行郢州事柳世隆说:“奉皇太后命令,应暂时还都,你跟崐我一样郊忠皇家,一定能了解我的意思。”柳世隆说:“东下军队的用意,我们早已听说。郢城不过是一个小镇,只求自保。”主薄宗俨之劝沈攸之攻打郢城,功曹臧寅认为:“郢城虽然兵力薄弱,可是地势险要,攻击和防守,是两种相反的情势,不是十天半月就能见分晓的,如果不能马上夺取,锐气一挫,声威便告消失。而今,顺长江而下,胜利的日子,可以预期。只要根本被颠覆,郢城岂能独存?”沈攸之接受了他的建议,打算留下一小部分军队围守郢城,亲自率大军东下。乙未(十六日),即将出发,柳世隆派人到西渚挑战,前军中兵参军焦度在城楼上对沈攸之破口大骂,而且用脏话侮辱。沈攸之果然被激怒,撤销东下命令,回军攻郢州,命各军登陆,焚烧村庄,在郢州外城修筑长长的围城屏障,日夜攻打。柳世隆随机抵抗,沈攸之不能攻克。
道成命吴兴太守沈文秀督吴、钱唐军事。文秀收攸之弟新安太守登之,诛其宗族。
萧道成命吴兴太守沈文秀为督吴、钱塘军事。沈文秀逮捕了沈攸之的弟弟、新安太守沈登之,诛杀沈家全族。
'22'乙未,以后军将军杨运长为宣城太守;于是太宗嬖臣无在禁省者矣。
'22'乙未(十六日),任命后军将军杨运长为宣城太守。至此,明帝的亲信宠臣,全部离开朝廷重位。
沈约论曰:夫人君南面,九重奥绝,陪奉朝夕,义隔卿士,阶闼之任,宜有司存。既而恩以狎生,信由恩固,无可惮之姿,有易亲之色。孝建、泰始,主威独运,而刑政纠杂,理难遍通,耳目所寄,事归近习。及觇欢愠,候惨舒,动中主情,举无谬旨;人主谓其身卑位薄,以为权不得重。曾不知鼠凭社贵,狐藉虎威,外无逼主之嫌,内有专用之效,势倾天下,未之或悟。及太宗晚运,虑经盛衰,权幸之徒,慑惮宗威,欲使幼主孤立,永窃国权,构造同异,兴树祸隙,帝弟宗王,相继屠剿。宝祚夙倾,实由于此矣。
沈约论曰:君王面向南面而坐,皇宫九重,与民间隔绝。早晚奉陪的都是受宠的左右侍从,而与朝廷大臣相距甚远。上下情况的沟通,应该由固定的机构执行。到后来,这些侍从由于生活上亲近而受到恩宠,由于宠爱进而受到信任。在君王眼里,左右侍从没有使人畏惧的力量,而只有取悦于人的脸色。文帝、明帝虽独揽大权,可是刑事案件和政治事件纠缠而复杂,不可能全部了解。情报的收集,资料的整理,不得不依靠左右侍从。他们观察人主的喜怒哀乐,顺着人主的意思说话,言语行动,都迎合人主的心意,而且从来没有差错。于是人主产生一种印象,认为他们地位卑微,身份低贱,不可能专权,擅作威福。没想到,鼠凭地贵,狐假虎威。外面,他们没有对人主造成伤害的嫌疑;内部,他们受人主的驱使,却有独揽大权的际遇。所以,当他们的权势膨胀到可以颠覆政权的时候,人主也许仍不能觉悟。明帝晚年,担心皇子孤危,考虑到国家的盛衰,而受宠信的弄臣,也恐惧皇族的压迫,打算使幼主陷于孤立,永远控制朝廷。于是,制造矛盾,挑起猜忌,使明帝的弟弟、皇家的亲王先后遭到屠杀。刘氏天下很快倾覆,原因就在于此。
'23'辛丑,尚书左丞济阳江谧建议假萧道成黄钺,从之。
'23'辛丑(二十二日),尚书左丞济阳人江谧,建议朝廷授给萧道成黄钺,顺帝刘准批准。
'24'加北秦州刺史武都王杨文度都督北秦、雍二州诸军事,以龙骧将军杨文弘为略阳太守。壬寅,魏皮欢喜拔葭芦,斩文度。魏以杨难当族弟广香为阴平公、葭芦戍主,仍诏欢喜筑骆谷城。文弘奉表谢罪于魏,遣子苟奴入侍。魏以文弘为南秦州刺史、武都王。
'24'加授北秦州刺史、武都王杨文度都督北秦、雍二州诸军事,任命龙骧将军杨文弘为略阳太守。壬寅(二十三日),北魏征西将军皮欢喜攻陷葭芦,斩杨文度。北魏封杨难当的族弟杨广香为阴平公、葭芦戍主。下诏,命皮欢喜修筑骆谷城。杨文弘投降,上疏北魏,请求处罚,派儿子杨苟奴前去充当人质。北魏任命杨文弘为南秦州刺史,封武都王。
'25'乙巳,萧道成出顿新亭,谓骠骑参军江淹曰:“天下纷纷,君谓何如?”淹曰:“成败在德,不在众寡。公雄武有奇略,一胜也;宽容而仁恕,二胜也;贤能毕力,三胜也;民望所归,四胜也;奉天子以伐叛逆,五胜也。彼志锐而器小,一败也;有威而无恩,二败也;士卒解体,三败也;缙绅不怀,四败也;悬兵数千里而无同恶相济,五败也:虽豺狼十万,终为我获。”道成崐笑曰:“君谈过矣。”南徐州行事刘善明言于道成曰:“攸之收众聚骑,造舟治械,苞藏祸心,于今十年。性既险躁,才非持重;而起逆累旬,迟回不进。一则暗于兵机,二则人情离怨,三则有掣肘之患,四则天夺其魄。本虑其剽勇轻速,掩袭未备,决于一战;今六师齐奋,诸侯同举,此笼中之鸟耳。”萧赜问攸之于周山图,山图曰:“攸之相与邻乡,数共征伐,颇悉其人,性度险刻,士心不附。今顿兵坚城之下,适所以为离散之渐耳。”
'25'乙巳(二十六日),萧道成出居新亭,对骠骑参军江淹说:“天下大乱,你认为形势如何?”江淹说:“成功失败在于德行,不在于人数的多少。你具有雄才大略,这是第一胜因。你宽宏大量,仁爱宽恕,这是第二胜因。贤能的人才,愿意为你竭尽全力,这是第三胜因。民心归附,这是第四胜因。奉天子之命,讨伐叛逆,名正言顺,这是第五胜因。沈攸之性情急躁,器量狭小,这是第一败因。只有威严,没有恩德,这是第二败因。士卒离心离德,这是第三败因。地方势力和豪门世族不支持他,这是第四败因。深入敌境几千里,而无同党援助,这是第五败因。他们即使是十万只豺狼,也会最终被我们活捉。”萧道成笑着说:“你的议论太过了。”南徐州行事刘善明对萧道成说:“沈攸之招兵买马,制造船只,铸造武器,野心勃勃,迄今已有十年。他的性情阴险而急躁,缺乏深谋远虑,起兵已经数十天,却迟迟不敢前进。他一是不懂军事,二是军心离散,三是受到牵制,四是上天夺取了他的灵魂。我本来担心他骠悍勇猛,轻装急进,在我们尚未准备妥当之前发动袭击,一战决定成败。而今朝廷各路大军已经集结,士气高昂,各地诸侯,都统一行动,沈攸之已成为笼中之鸟。”萧赜向周山图打听沈攸之的有关情况,周山图说:“沈攸之是我的邻乡,我们多次一同带兵出征,我非常了解他这个人,他性情阴险刻薄,不得军心。现在屯兵于坚城之下,正是离散逃亡的开始!”
二年(戊午、478)
二年(戊午,公元478年)
'1'春,正月,己酉朔,百官戎服入朝。
'1'春季,正月,己酉朔(初一),文武百官全副武装入朝,参加元旦御前祝贺。
沈攸之尽锐攻郢城,柳世隆乘间屡破之。萧赜遣军主桓敬等八军据西塞,为世隆声援。
沈攸之出动全部精锐部队,猛烈攻击郢城,柳世隆利用对方弱点,屡次击败敌人攻势。萧赜派军主桓敬等八支军队占据西塞,作为柳世隆的声援。
攸之获郢府法曹南乡范云,使送书入城,饷武陵王赞犊一,柳世隆鱼三十尾,皆去其首。城中欲杀之,云曰:“老母弱弟,悬命沈氏,若违其命,祸必及亲;今日就戮,甘心如荠。”乃赦之。
沈攸之俘虏了郢城法曹南乡人范云,命他带一封信回郢城,送给武陵王刘赞一只小牛,送给柳世隆三十条鱼,全都砍去头部。城中守军打算杀了范云,范云说:“我的老母亲和小弟弟的性命,都握在沈攸之的手中,如果拒绝他的派遣,灾祸一定会降临到亲人身上,今天被杀,死也甘心。”于是,释放了他。
攸之遣其将皇甫仲贤向武昌,中兵参军公孙方平向西阳。武昌太守臧涣降于攸之,西阳太守王毓奔湓城。方平据西阳,豫州刺史刘怀珍遣建宁太守张谟等将万人击之,辛酉,方平败走。平西将军黄回等军至西阳,溯流而进。
沈攸之派他的将领皇甫仲贤攻打武昌,中兵参军公孙方平攻打西阳。武昌太守臧涣向沈攸之投降,西阳太守王毓逃往湓城。公孙方平占据了西阳,豫州刺史刘怀珍,派建宁太守张谟等率一万人反击。辛酉(十三日),公孙方平战败,逃回。平西将军黄回等军抵达西阳,逆流而上。
攸之素失人情,但劫以威力。初发江陵,已有逃者;及攻郢城,三十余日不拔,逃者稍多;攸之日夕乘马历营抚慰,而去者不息。攸之大怒,召诸军主曰:“我被太后令,建义下都。大事若克,白纱帽共著耳;如其不振,朝廷自诛我百口,不关余人,比军人叛散,皆卿等不以为意。我亦不能问叛身,自今军中有叛者,军主任其罪。”于是一人叛,遣人追之,亦去不返,莫敢发觉,咸有异计。
沈攸之一向丧失人心,只靠暴力来胁迫。刚从江陵出发时,便有人逃亡。后来攻击郢城,历时三十多天,不能攻克,逃亡的人却无法制止。沈攸之骑马崐日夜不停地视察各营,好言抚慰,可是逃亡者不见减少。沈攸之大怒,召集各军主说:“我奉皇太后的命令,首唱大义,前往京都。大事如果成功,有官大家做。如果失败,朝廷自然会杀我满门百口,跟任何人无关。最近士卒纷纷叛离,都是你们没有尽心。我也不能一一追捕,从今天起,军中士卒逃亡,军主承担罪责。”于是,一个人逃亡,派人追捕,追捕的人也跟着逃亡,没有一个人敢报告沈攸之。军心不稳,各怀异心。
刘攘兵射书入城请降,柳世隆开门纳之;丁卯夜,攘兵烧营而去。军中见火起,争弃甲走,将帅不能禁。攸之闻之,怒,衔须咀之,收攘兵兄子天赐、女婿张平虏,斩之。向旦,攸之帅众过江,至鲁山,军遂大散,诸将皆走。臧寅曰:“幸其成而弃其败,吾不忍为也!”乃投水死。攸之犹有数十骑自随,宣令军中曰:“荆州城中大有钱,可相与还取以为资粮。”郢城未有追军。而散军畏蛮抄,更相聚结,可二万人,随攸之还江陵。
司马刘攘兵将请降书射入郢城,柳世隆开门接纳。丁卯(十九日),夜晚,刘攘兵纵火烧营,率军离去。沈攸之军中发现起火,士卒们纷纷弃甲逃命,将领们无法制止。沈攸之得到消息,暴跳如雷,气得咬住自己的胡须。立即逮捕刘攘兵的侄儿刘天赐、女婿张平虏,斩首。天色微亮,沈攸之率军过江,抵达鲁山,部众纷纷溃散,各将领也都逃走。臧寅说:“贪图他侥幸成功,去享富贵;而在失败时,把他抛弃,我不忍心这样做。”于是投水自杀。沈攸之身边仍有数十个骑兵侍卫,向军中士卒宣称:“荆州城有的是钱粮,你们可以回来,一同去取。”此时,郢城没有派兵追击,逃散的士卒,又害怕遭到蛮族的劫杀,于是重新集结,约有两万人,跟随沈攸之,折回江陵。
张敬儿既斩攸之使者,即勒兵;侦攸之下,遂袭江陵。攸之使子元琰与兼长史江,别驾傅宣共守江陵城。敬儿至沙桥,观望未进。城中夜闻鹤唳,谓为军来,、宣开门出走,吏民崩溃。元琰奔宠洲,为人所杀。敬儿至江陵,诛攸之二子、四孙。
雍州刺史张敬儿杀了沈攸之的策反使节,随即整顿部队。得到沈攸之东下的消息,立即率兵袭击江陵。沈攸之命儿子沈元琰,与兼长史江、别驾傅宣,共同守卫江陵城。张敬儿率军抵达沙桥,驻军观望,暂不前进。江陵城中百姓,夜晚听见鹤叫,非常惊慌,传言说敌军已到,江、傅宣打开城门逃走,官民溃散。沈元琰逃到宠州,被人诛杀。张敬儿开进江陵,诛杀沈攸之两个儿子、四个孙子。
攸之将至江陵百余里,闻城已为敬儿所据,士卒随之者皆散。攸之无所归,与其子文和走至华容界,皆缢于栎林;已巳,村民斩首送江陵。敬儿擎之以,覆以青伞,徇诸市郭,乃送建康。敬儿诛攸之亲党,收其财物数十万,皆以入私。
沈攸之率残兵西返,距江陵一百余里,得知江陵城已被张敬儿占领,士卒再度逃散。沈攸之走投无路,跟他的儿子沈文和逃到华容边界,在栎树林中上吊自杀。已巳(二十一日),乡民砍下沈攸之父子人头,送到江陵。张敬儿 把沈攸之父子的首级放到盾牌上,用青布伞盖在上面,到各集市上展览,然后送到建康。张敬儿大肆屠杀沈攸之的亲友党羽,没收财产数十万,皆中饱私襄。
初,仓曹参军金城边荣,为府录事所辱,攸之为荣鞭杀录事。及敬儿将至,荣为留府司马,或说之使诣敬儿降,荣曰:“受沈公厚恩,共如此大事,一朝缓急,便易本心,吾不能也。”城溃,军士执以见敬儿,敬儿曰:“边公何不早来!”荣曰:“沈公见留守城,不忍委去;本不祈生,何须见问!”敬儿曰:“死何难得!”命斩之。荣欢笑而去。荣客太山程邕之抱荣曰:“与边公周游,不忍见边公死,乞先见杀。”兵人不得行戮,以白敬儿,敬儿曰:“求死甚易,何为不许!”先杀邕之,然后及荣,军人莫不垂泣。孙同、宗俨之等皆伏诛。
当初,仓曹参军金城人边荣受到府录事参军的侮辱,沈攸之为了替边荣报仇,将那个录事用皮鞭抽死。张敬儿快要进城时,边荣正任留守司马。有人劝他到张敬儿那儿投降,边荣说:“身受沈公厚恩,共同担负如此大事,一旦情况危急,就改变本心,我做不到。”城防崩溃,士卒捉住边荣,带到张敬儿面前。张敬儿说:“你为什么不早来?”边荣说:“沈公命我守城,我不忍心丢下不管,自己逃走。本不希望活命,何必多问!”张敬儿说:“死有什么难得崐!”下令斩首。边荣含笑走出。边荣的门客太山人程邕之抱住边荣说:“我与边先生交游多年,不忍心看到边先生被杀,我宁愿先死。”刽子手不能下刀,报告张敬儿,张敬儿说:“求死容易得很,为什么不准?”先斩程邕之,再斩边荣,军卒们都流下了眼泪。辅国将军孙同、主簿宗俨之等,全被诛杀。
丙子,解严,以侍中柳世隆为尚书右仆射,萧道成还镇东府。丁丑,以右卫将军肃赜为江州刺史,侍中萧嶷为中领军。二月,庚辰,以尚书左仆射王僧虔为尚书令,右仆射王延之为左仆射。癸未,加萧道成太尉、都督南徐等十六州诸军事,以卫将军褚渊为中书监、司空。道成表送黄钺。
丙子(二十八日),朝廷解除戒严。任命侍中柳世隆为尚书右仆射,骠骑大将军萧道成返回,镇守东府。丁丑(二十九日),任命左卫将军萧赜为江州刺史,侍中萧嶷为中领军。二月,庚辰(初二),朝廷提升尚书左仆射王僧虔为尚书令,右仆射王延之为左仆射。癸未(初五),加授萧道成太尉、都督南徐等十六州诸军事。任命卫将军褚渊为中书监、司空。萧道成上疏交还皇帝诛杀专用的铜斧。
吏部郎王俭,僧绰之子也,神彩渊旷,好学博闻,少有宰相之志,时论亦推许之,道成以俭为太尉右长史,待遇隆密,事无大小专委之。
吏部郎王俭是王僧绰的儿子。神采焕发,学而不倦,见识博广,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