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
1999:收复失地(5)
“我们一直让着你,你还真以为自己乒乓球是高手了。”江川一句话,击碎了我最后的乒乓高手梦。哼,自己以后再也不和他们赛球了。
比赛后半程之首场胜利
比赛进入后半程,两名棋手对抗得愈发激烈。好像说好了似的,每局棋我们都下得很激烈,不把棋局上的变化走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肯善罢甘休。如此一来,对抗赛的棋局更是一波三折,往往是自己刚刚抓住对手前几步棋时犯的错误,没过多久又给送了回去。越是高级别比赛,对抗中比的就是两个人之间谁犯的错误更少。
沈阳开赛的第一局,(也是整个对抗赛的第九局)我选择了一个非常少见的变化,谁知加里亚莫娃早有准备,自己的局势陷入了被动。劣势情况下,自己开始了顽强的艰苦防守,频频制造障碍让对方难以继续扩大优势。加里亚莫娃太想赢了,找不到进取的路线开始频频思考,陷入时间紧张的时候走出缓手被我利用,把局面走成了平先。此时,如果加氏能够客观地分析局面,和棋还不算太晚。但是,她还停留在前面优势时的心理状态,一意孤行求胜。在这种心态的主导下,加里亚莫娃又出现了几步缓着,我一点点掌握了局面的主动权。最后,自己在残局中精确计算,以抽丝拨茧的细致手法让对手放弃了抵抗。
这盘棋结束后,赛场里想起了掌声。开始似乎只是礼貌的拍拍手,逐渐变成了击掌庆贺的欢腾,鼓掌的人更是从稀稀拉拉几个到全场观众按耐不住的兴奋。虽然自己的思路还沉浸在对局当中,但越来越响的掌声还是令自己脸红了起来,看到大家兴奋的表情和期盼的眼神,内心感动不已。是的,我正在自己的家里作战,这里是中国人的主场,为了回报同胞们的支持,我也一定要赢下这个比赛!
从赛场回住处的路上,突然回想起喀山客场作战时一到自己快要赢棋时,大厅里现场转播棋局进程的电视画面便会中断,对局结束后难得听到观众席中有任何反应。而到加氏赢棋,观众席里雷鸣般掌声在顷刻之间响彻整座大厅。联想到刚刚比赛结束后的一幕,自己便和身边的教练们开玩笑:“看来咱们中国人表达感情就是要含蓄得多,连庆祝胜利的第一反应都是唯恐伤害到客人的感情。”自己的心情还沉浸在刚才赛场中的最后一幕。
“知道你主场赢了棋高兴,还是好好想想明天的棋怎么下吧,今天的棋你可走得够悬的。”叶江川、章钟二人似乎商量好了似的给我猛泼冷水,三言两语就把我的思绪又牵回到比赛当中。
主场首局的胜利并没有改变我们代表团几个人在对抗赛过程中的生活规律。晚饭后,摆好棋子,与教练一起简单拆解当天的对局之后,马上把精力投入到第二天的准备工作中。十点半左右,推开棋盘打几局乒乓球,这之后再到任大夫的屋里接受按摩治疗,跟老人家天南地北一通海聊。午夜前,自己已经躺在了温暖的被窝里,伴着轻松的音乐信手翻几页枕边的《名家散文集》,准备入睡。像往常一样,此时教练屋里的灯还亮着,叶江川、章钟二人还在帮我为第二天的棋“温习功课”。
我不知道加里亚莫娃在喀山时是怎样度过她比赛中的一天,在沈阳的时候,听说她输了客场比赛的第一局棋之后,晚饭吃得很少,当晚也没有与任何人沟通。快到半夜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跑到室外,仰天长叹,大概只有棋盘山的夜风能把加氏心中的话儿听懂。
对手的这些情况都是赛后别人告诉自己的,比赛进程中谁也不愿让加里亚莫娃的情绪变化对我有什么影响,让谢军一心一意下棋是最重要的事情。其实,不用任何人告诉我,自己也能猜想到加里亚莫娃输棋后的心情。想来,客场作战的加里亚莫娃一定很怀念喀山比赛的日子,客场作战,跟随她一同赴华参赛的代表团中,加里亚莫娃即没有带来自己的亲人,也没有配合默契的教练。加里亚莫娃临时聘请的两大教练等级分虽然都很高,但刚刚开始的师徒组合缺乏彼此了解,在棋手遭遇挫折的时候,教练也摸不准棋手的问题究竟出现在什么地方。。。。。。
比赛后半程之一鼓作气
在喀山比赛的时候,自己的比分也曾经两次暂时领先。但问题是每逢自己赢棋之后,紧接着的第二盘棋总会被对手把棋赢回来。主场首局胜利之后,中国代表团尚不敢高兴得太早,如果喀山屡屡被对手把比分追平的现象在沈阳重现,那么主场所具备的种种优势也极有可能变成自己的包袱,特别是大众对胜利的期待可能转变为棋手的思想压力,反而不容易发挥出正常的水平。
对抗赛只有棋手本人出现在赛场的棋桌旁,比赛期间,中国队集中了优势兵力帮助我准备比赛。教练叶江川和助手章钟简直就是没日没夜地“钉”在了棋盘边上。比赛期间自己的生活很有规律,可他们俩人却经常趁自己休息的时候还在没完没了地探讨研究,为我准备下一局的“粮食”。工作量太大实在忙不过来了,他们就把住在另外宾馆的李文良和殷昊叫过来帮忙。我们代表团的领队林峰老师的心脏不好,沈阳期间的比赛他是揣着速效救心胶囊坐在场下观战的。
第十局的比赛开始前,棋盘山脚下小别墅内几个中国人的生活节奏照旧。虽然赛前没有人告诉我此役有多么重要,自己更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兴奋和紧张,但我知道接下来的这局棋事关重大。一切尽在不言中。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999:收复失地(6)
决战第10局,执白棋的我按照赛前制定的作战计划,选择了一个比较平稳的变化。这样的下法只有一个目的―不给对手反扑机会,保持积分领先的主动权。这局棋自己下得非常谨慎,步步为营,处处设防,行至45回合,双方同意和棋。如果单纯从技术上讲,第10局是整个对抗赛当中最平淡的一局,对局内容并无新意。但是,从整个对抗赛的战略角度来看,如果说沈阳主场的首战比赛结果让人看到了中国棋手赢得对抗赛的胜利苗头,那么第十局和棋的宝贵半分才是扼制对手反扑的斗志,锁定自己领跑对抗赛的关键战役。
比赛进入了最后的攻坚阶段,虽然自己暂时领先,但对手只要扳回一局就可以令自己重新回到起跑线上。此时,比赛不仅比技术,更要看谁的神经更坚强了,可以感觉到,比分处于落后的加里亚莫娃情绪上有些急躁了,接下来的比赛中她竭力寻求机会把比分追上。对手的急躁情绪反而进一步为我方所利用,在接下来的11…14轮比赛中,自己以2胜1和1负的战绩继续把领先的优势扩大。
对抗赛第十五局棋开始之前,自己以8:6的比分领先,这局棋自己只要和棋得到宝贵的半分,便可以赢得整个对抗赛。执白先行的加里亚莫娃抛开了常规开局套路,野战起来。行至55回合,当自己已经计算清楚残局中的强制续着变化将带来和棋局面的时候,自己的内心不禁有些波动,最后的半分触手可及了。不行,战斗还没有结束,趁对手思考的时候自己走到棋手专用休息室努力平静一下心情。紧张起来,一定要把最后的胜利锁定之后自己才可以神经放松。
行至65回合,棋盘上对手只剩下单王和一个兵,自己也只留下王和马,眼看着下一步棋黑棋就会采取强制手段以马换兵,形成无法再决斗的官和局面。直到这个时候,加里亚莫娃才微微扬起头,用冷漠的眼神看看我,她那美丽的大眼睛中已经全然没有任何继续挑战的神情。棋下到这个份儿上,比赛已经结束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看着棋局已经不会再有什么反复,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中告诫自己:对局尚未结束。
加里亚莫娃用英语低声地说了句:“I offer you a draw。”听到对手提和,我先用笔在比赛对局记录纸上慢慢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看了一眼坐在棋桌对面的加氏,两个人同时轻轻笑笑,随即右手在棋盘上空握在一起。比分锁定在:,比赛真的结束了,我赢了。
那一刻,整个赛场悄无声音,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见证了中国国际象棋发展史中重夺世界冠军桂冠的幸福画面,没有人愿意打破这美好的片刻沉静。隔了几秒钟,轻轻的掌声从赛场的某个角落中响起。掌声把人们带到了现实,比赛结束了,中国人赢了!顷刻间整个大厅的一片欢腾。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刚刚欲离开赛桌前的自己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面前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话筒。没有冲到前面的记者提意见了,于是有人出来维持秩序,赛场变成了一个新闻发布会现场。
留在舞台上的我在这个时候只想在观众席中寻找中国代表团其他人的身影,没有他们,哪有自己胜利者的笑容。两位教练被一同请上台,自己的座位安排在他们中间,共同回答记者的提问。现在,自己已经根本不记得那时候记者都问了些什么问题,更记不得自己是怎样回答的。只记得,在自己不需要说话的时候,总会趁着一个教练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转头向另一个教练,不停交换着对刚刚结束对局当中对某些局面转换的认识。那是自己棋手生涯中最快乐的时刻,一边体味着棋局胜利带给自己和国人的快乐,一边享受着棋局对弈本身的幸福过程。
1999年8月22日的夜晚,自己久久不能入睡。一场恶斗刚刚成为历史,所有的紧张和疲劳一下子都释放了出来,整个人瘫在床上仿佛散架了一般。终于,自己把丢了的国际象棋女子个人世界冠军的头衔又夺了回来,终于可以吐出压在自己心中三年多的一口闷气,再苦再累也值得啊!
迷迷糊糊间,自己终于安然进入梦乡。
比赛后记:
出征前参加一活动时泼墨,练毛笔字是我的一个爱好,可惜写字的水平总是不见提高。
比赛结束了,我把1996年从自己手中失去的国际象棋女子世界冠军皇冠又夺了回来。唯一遗憾的是,决赛中我的对手是加里亚莫娃,而不是三年前的波尔加。她不参加比赛了,我没有办法。
热闹的闭幕式后,我回到了北京,生活重又恢复平静。
树欲静而风不止,波尔加又开始致信国际棋联,声称她才是唯一合法的女子世界冠军。类似的故事两年来已经第N次发生了,不免令人心升厌倦。如今,重要的比赛结束了,我想自己也应该站出来说几句话了,让世人看到事情的真相。
于是,我提起笔,用英文写了下面的致波尔加的公开信,然后把信寄给了世界上最大的国际象棋网站发布。
没想到,该信被国内媒体翻译成中文发表后,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可能是这封信触动了记者的职业敏感,或者是国人还不太习惯用公开信的方式来阐述自己的意见,于是,一时间关于谢军与波尔加的恩恩怨怨的大讨论铺天盖地,找不到在美国生活的波尔加,老记们向我来寻求答案。
1999:收复失地(7)
对此,我给了这样的简洁回答:“我想说的话都写在了公开信里,过去的事情都已成历史,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浪费精力。”
其实,从某种角度讲,自己不仅了解苏珊·波尔加的棋,还有她的为人和处世手腕。她害怕失去世界冠军的头衔又不想重新做棋手,所以,从这一点出发,我能够理解波尔加颇为过分的做法。所以,对她,我才会用写公开信的简单干脆的处理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
1999年8月,我又重新成为国际象棋女子世界冠军,但对于96年自己的失利和失常表现我的心中仍然耿耿于怀。心中一直期待着能与波尔加在棋盘上再次一决高低,棋盘上我们是同一水平线上的好对手,棋之外的恩恩怨怨早晚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附:致苏珊·波尔加的英文公开信及该信的中文翻译稿。
Open Letter to Zsuzsa Polgar
Beijing; 30th August 1999
Dear Zsuzsa Polgar;
Having finished my match against Alisa Galliamova; I finally have the time and energy to reply to the open letters and ments you published on your web site; some of which I felt were directed to me personally。 And I am sure you would not want to do all the talking just by yourself。 During the last two years; I have been following the updates on your web site; read your book with patience and studied your letters to FIDE carefully。 Now I feel obliged to write this open letter in order to clear up some issues。 I did not reply earlier for the simple reason that I decided to save my energy for a real chess match。
Let me start by saying that I am not the person as depicted in your book 〃Queen of the King's Game〃 which; in my opinion; is full of incorrect assumptions。 I cannot begin to understand why you should write about me and members of my team as if you knew exactly what we were thinking。 And I guess that phrases like 〃she defeated the forces of munism。。。〃 sell better than the more modest 〃she defeated an ordinary chess player from China。。。〃 Still; I take offense to the manifold violation of the truth in your story and the ill…natured style of writing。
Recalling our match in Jaen (1996) brings no pleasant memories。 Mr。 Rentero's letter was very disturbing; for both of us; as it distracted us from what we were there for: to play chess。 Personally; I was most annoyed by the timing of the match … it started in the midst of the Spring Festival; the major festive season in China。 But I accepted the conditions and did not plain; even though I; too; could probably have found some stipulation in the FIDE rules which would have allowed a delay of the start of the match。 I decided; however; that it was not in the interest of women's chess; or chess in general; to introduce controversy。 Which is also why I have never contested the result of the match。 It was me alone who I blame for the mistakes in the games that eventually presented you with the title of Women's World Champion。 From the moment I lost the title to you; I have been waiting for our rematch。
Why don't you forget for now who is the rightful owner of the title Women's World Champion; stop talking and go ahead with the things you announce on your web site。 If you manage to find a sponsor for the amount you specify (between half a million and two million US dollars) you will know where to find me … althoug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