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租的这一间厨房就是半开放的,只用一面玻璃做了隔断。秦一恒进了房间径直走到炉灶前,端详了一下,说这里配的锅不够大,又叫我去超市买了一个。
我只好跑到超市,买了一个超市里能买到的最大的锅回来,不锈钢的,蒸煮皆可的那种。秦一恒接了锅,先用淘米水仔细地刷了一遍,然后接好了水,把锅放在炉灶上,点着了火等水开。
我越看越迷糊,他这意思是要给我展现厨艺还是怎么的?
没听说他会做饭啊,问了他一句,他却冲我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竟然从包里把我之前的那只鞋掏了出来,看了两眼,直接就放到了锅里。
我这才弄明白他说没必要把另一只鞋带回来的意思了。
合着他一早就这么打算了,这双鞋算是废了。
我赶忙凑上前瞻仰了一下鞋的“遗容”。这时候水开得正盛,鞋都被煮得在锅里要翻起来了。
可是我也没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秦一恒所谓的蛛丝马迹究竟是什么啊?
想着我就问了他一句。他点了根烟,叫我别着急,说完把炉灶拧到了小火上,叫我看着锅,不要让水溅出来。
他去包里取了一支毛笔,回来从锅里蘸了点水,就要朝我脸上招呼。
他这完全就是精神病的行为啊,这鞋虽然是我的,那也不能用煮鞋的水往人脸上抹啊。
我后撤一步,躲开了他的毛笔,说:“你他娘的到底想干什么啊?”
秦一恒这才告诉我:“这鞋是你的,上面毕竟沾了你的人气,而昨晚上做的试验,很明显是招邪的。我怕你被污秽盯上,所以早上才特意叫了你的名字,等到你答应了,我才去开门,为的就是帮你稳一下精神。现在把煮鞋的水抹到你下巴上,也算是把在鞋上面的人气收回来。不同意倒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只是最近可能会崴脚或是腿抽筋。”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这崴脚什么的死不了人却也容易耽误事。我琢磨了一下,就勉强地让他在我下巴上抹了一笔。
秦一恒抹完后,直接把笔从窗口丢了出去,说:“这中间的媒介物,要丢得越远越好,否则是不管用的,通常都是要托人丢到外地去的,不过,暂时丢到楼下也可以,反正我们早晚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城市去。”
说完,他又回到锅前,看了一会儿,说煮得差不多了,然后关了火,坐到沙发上等水凉,待到水凉透了,又用一个大的空可乐瓶装了一些锅里的水,摇晃了两下,就跟我说晚上还要去那所宅子。
我的鞋质量是真好,这么煮,也没见掉多少颜色,水看着还是很清澈。
我接过可乐瓶也试着摇晃着观察了一下,依旧不见什么玄机。不过,我猜测,这可乐瓶上面的标签已经被秦一恒撕干净了,或许一会儿是要透过这个瓶子去观察,就能看见什么污秽?
反正现在想也无济于事,就等晚上的时候见分晓吧。我跟秦一恒整理了一下东西,吃了顿快餐,就直接回了宅子。
坐电梯上了楼,秦一恒并没先打开门,而是拧开了可乐瓶,在地上倒了些水,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块破布,俯下身去,以一个近乎趴在地上的姿势,一点一点地蘸着水,擦地板砖。
我在旁边看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这是来学雷锋做好事的?问起他,他却很专心,并不搭话。我也懒得自讨没趣,干脆站在旁边抽烟等他。
秦一恒擦了差不多有十分钟,从宅子的门口一直延伸到电梯口前的地板砖,几乎都给擦了个遍。幸亏这层楼别的住户没回来,这要大半夜被人看见,肯定能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水已经下去了大半瓶了,秦一恒才站起身,皱着眉头,看表情好像很不开心。
我被他这表情吓了一跳,心说来了什么污秽?
拍了他一下,他才像是回过神,“啊”了一声,然后指着地板砖告诉我:“来看看传说中的蛛丝马迹。”
我听他这么说,赶忙把目光投过去。地板被他擦得锃亮,可空无一物,哪有什么蛛丝马迹。我琢磨着可能是我的姿势不对,也学着他的姿势趴了下去,结果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抬起头,我很想发飙,这他娘的不是耍我吧?!
可看他的表情,摆明了是很认真。我就问他:“地上什么都没有啊!”
秦一恒这才又“啊”了一声,从包里翻了一下,找出几炷香,点着了之后,用张纸币折了一个角度,接着香灰。等到香灰落了一些,他才走到我旁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香灰撒在地面上,最后用嘴轻轻地吹了一下,然后用下巴指了指:“这就是了。”
我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心里猛地一紧。
只见地板砖上,竟然出现了香灰留下的一个浅浅的印记。这个印记很浅,加上香灰的颜色很淡,要不是仔细分辨,恐怕不会注意到。可我现在脸几乎已经贴在上面了,所以看得十分真切。这个印记不大,也看不出是什么,要说是个图案的话,倒有些像是很抽象的花朵。
看来这宅子闹腾的原因就在这里了,可这是个什么东西?
第 061 章 试验
琢磨的工夫,秦一恒那边已经算是收工了。他冲我使了个眼色,轻轻地摇了摇大拇指。
他弄得我很无奈啊,竟然还使上暗号了,之前我们也没沟通过,我怎么知道他摇大拇指是说宅子没事,还是说宅子没戏啊。
我只好找了个借口把他拉到宅子里面,低声问他:“现在什么个情况?”
秦一恒说:“这男的一问三不知,还不如许传祥讲得明白呢,风险有点儿大,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既然他这么说,我也只能跟产权人说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尽快给他答复,然后我们就下了楼。
许传祥一直在楼下的车里等着,见我们下来还挺高兴,八成以为他的提成要到手了。结果听说我们还得回去考虑,他还有点着急,怕我们不买了,一路上连怂恿带蛊惑地说了半天。
我没工夫搭理他,心里记挂着对宅子的疑虑,想问秦一恒,却又觉得有许传祥在场不太合适,就忍住没说。直到回了房间我才开口,问他,那鞋是不是有什么说头,跟鞋头冲外冲里有关系吗?还是说玄机都在鞋垫里?
秦一恒想了一下,告诉我,这鞋我们谁也没见到是什么样的,现在凭空分析还是比较难的。倒是很多地方有习俗,会把家里小孩生下来穿过的第一双鞋高挂在宅子外面的房檐底下,取得也是“壁鞋”二字的音。不过,在玄学中并没有这么一说,仅仅是用谐音图个心理安慰而已,跟现在很多汽车后面会贴一个壁虎的车贴,取“避祸”的含义一样。
至于鞋头方向,其实也并没有方术上的依据,而是他本能的一个猜测——假如鞋头冲的是门,那证明穿鞋的这人或者东西,是往屋里边走的,反之则相反。
倒是鞋垫这一点,他之前给忽略了。方术中的确有不少跟鞋垫有关的,比如我们平日里常说的踩小人,其实就是源于方术中的一种,不过,实施起来并不是简单地在袜子底或是鞋垫上压上一个小人就可以的,这要结合那个人的生辰八字,乃至穿鞋的时间,走什么路,走多远,这都有严格规定,操作起来极其复杂。
我听秦一恒的语气,这所宅子还是毫无头绪啊。
说实话,这宅子我是真喜欢,况且价格的优势在那儿摆着呢,不拿下实在可惜。
我就问他:“那现在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试一试?”
秦一恒琢磨了一下,说:“要是真的想收了这所宅子,我们可以拿一双鞋,摆在那所宅子门前试一下,第二天看看鞋有什么变化。”之前我们也只是听许传祥一家之言,兴许他有什么遗漏或是有他根本不知道的情形。
秦一恒这个提议还真不错,我当即就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也没耽搁,先去了一趟商场,从打折区随便拎了一双运动鞋,又给宅子的产权人打了个电话,直接把身份挑明了,告诉他,我们其实就是专门做这种生意的,所以宅子里的东西不搞清楚,我们没法接手,需要他暂时把钥匙借给我们。
产权人语气还有点犹豫,说,许传祥之前已经把我们的身份告诉他了,钥匙倒是可以给我们,只是希望我们留一点押金,干我们这一行的,保不齐就在宅子里点符杀鸡什么的,回头失火闹灾,他起码有个保障。
他这要求倒并不过分,但秦一恒一直是剑走偏锋,用的都是看起来邪门歪道的法子。不过,我也懒得跟他解释,寻思了一下,就去atm机里取了一万块钱现金,包好了直接去找产权人拿钥匙。
拿完了钥匙,我们直奔那宅子。
秦一恒把鞋恭恭敬敬地摆在了门边上,又不甘心地开了门进去转了一圈,出来后依旧皱着眉头,说:“这所宅子的确看不出什么,只能第二天过来再看了。”我们就又回了宾馆。
一夜无话。这一宿我睡得还真有点纠结,生怕鞋没有任何异状,又怕鞋有异状。早上很早我就自然醒了,秦一恒倒是睡得很安然。
我好不容易逮着一次叫他起床的机会,自然狠狠地打击报复一番。
我把他踹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在街边随便买了点早点,之后就去了宅子。
路上我十分忐忑,可是到了宅子门前,我却很失望。
因为鞋还稳稳地摆在昨天秦一恒放的位置,丝毫未动。
秦一恒看了,也“啧”了一声,蹲下仔细地看了一眼,就冲我撇撇嘴。
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是碰巧了这一天不会丢鞋,还是这家久未住人,偷鞋的东西已经走了?再或者,嫌这鞋便宜,不喜欢?
想着我也走到鞋跟前,蹲下来问秦一恒:“这鞋不丢,我们该怎么办?”
他把鞋拿起来,左右看了一下,说:“兴许是因为屋里没人,因为之前听说的所有传言都是在宅子里住了人的情况下,虽然现在也揣摩不出原因,但起码我们应该试一试。”
甭说了,他这意思是今晚我们在里面守着呗。我现在对于在宅子里守夜的事,早就习以为常了,“嗯”了一声,就直接跟秦一恒去附近的超市买了晚上要用的必需品。
买完东西,见时间还早,我们顺便把这个城市的商业中心逛了一下,也算是打发时间。
等到了天快黑,我们找了家饭馆吃了饭,就回了宅子。
屋里的家具估计都已经被产权人卖掉了,我们在超市买了两把便携椅,在客厅支好,两人就坐下来耗时间。
一宿的工夫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但真耗起来还是很难熬的。
我一直竖着耳朵注意听门外的动静,总觉得要是有东西来拿鞋的话,说不定就会发出点声音。
无奈等到了后半夜,一直都很平静,平静得我直犯困,早知道这样我就买俩睡袋来了。后来,我实在支撑不住,就撑着脑袋眯了一会儿,等到被秦一恒叫醒,天都已经亮了。
看样子秦一恒是生熬了一个通宵,显得很憔悴。
他拍了我两下,说:“鞋依旧没动地方。”
我听他这么说,也叹了一口气,这宅子难道就拿不下来了?
我站起身,把门打开看了两眼,果然,鞋还纹丝不动地摆在门边上。
看来这一通宵是白熬了,我点了根烟精神了一下,就跟秦一恒交换意见,是不是之前许传祥所说根本就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要不我们俩守了一夜,怎么着也能发现些端倪啊。
秦一恒听了,摇了摇头,伸手管我要了根烟,说:“我刚才分析了一下,觉得许传祥既然想从中获利,肯定不会帮倒忙。仔细想一想,原因可能出在这双鞋上面。我们买的是一双新鞋,即便有人试穿过,也不会有人长久穿着,所以这鞋并没有沾上什么人气。我们得找一双有人穿过的旧鞋来试试。”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冲我挤了挤眼。我一看,心说得了,肯定是要拿我的鞋做试验啊。
我脚上的这双鞋很贵,要说用来招神引鬼,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可目前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我也只能忍痛割爱,权当投资了。
秦一恒见我同意,就先带我回宾馆补了半天觉。起床后我们去商场买了一双替代的鞋,把旧鞋装到袋子里,两人吃了晚饭就回了宅子。
把我的鞋照旧端端正正地在门边摆好,我们就进到屋里,又开始了煎熬的夜晚。
我的精神一直比较紧张,门外头放的毕竟是我的鞋子,我生怕自己受到什么牵连,一直死盯着门。看秦一恒的表情,好像也是如临大敌。
这种气氛倒有几分像是我们刚入行时的感觉。
一宿的时间过得倒是挺快,我们谁也没发现异状,天已经蒙蒙亮了。
秦一恒看了看表,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告诉我该开门了。
我点点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心说过会儿开门指不定能看见什么呢。
谁知秦一恒却像是没看见我点头,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等到我不耐烦地答应了一声,他才“嗯”了一声,直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他的动作很快,我一时没跟上,赶紧凑到门边上往外看了一眼,然后我就有些蒙。
鞋果然被动过了!很意外的是,并没有丢失,而是其中一只鞋不知道被谁挪到了另一个位置,放在了楼道接近中央的地方。
天这时候已经亮了,楼道里也开着灯。
可我还是感觉身上一阵发冷,看来之前这所宅子的传言都是真的,但是我的鞋为什么没丢呢?
秦一恒依旧蹲在地上皱着眉,我也蹲下来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第 060 章 门外的鞋
入行这么久,大大小小类似的东西已经见过太多,可我每一次看见,都还是觉得这很考量人的心理素质,毕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却又会在一个你看得见摸得着的世界留下痕迹,这实在让人有说不上来的恐慌,这种恐慌来自于你对这个已知世界的不确定。
不过,人生在世,赚钱才是王道,想那么多也不能顶饿。我们出了宅子,就直奔这个城市最好的饭店。反正即便合同还没签,这钱也已经算是装兜里了。胡吃海喝了一顿后,下午我们就约了许传祥签合同。
合同签得很顺利,许传祥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晚上又大放血地请我们。这顿饭许传祥喝得有点儿大,死活要给我们介绍一笔生意,我也只当酒话敷衍他说等他消息。没承想, 第 060 章 到的,当时宅子刚出完事,价格并不高,无奈他当时看了宅子,苦于找不到有效的办法处理,最后生意没做成,这所宅子至今也没卖出去,拖到现在,价格比当初还要低。如果我们能接下来的话,利润应该不错,而且这所宅子也在这个城市里,路程很近,来去也很方便,假如好解决的话,甚至不会耽误我们多少时间。唯一的一点是,希望事成之后,他可以从中拿一点点介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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