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洗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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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河洗剑录-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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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云琼兄妹的本领,虽说是在激战之后,力竭筋疲,也绝不至于被文廷壁如此轻易得手,只因他们也是同一心思,以为文廷壁不死亦已重伤,压根儿就没有戒备,以致云琼被他一掌击倒,随即云壁也被俘了。

唐努珠穆听得叫声,回头一看,见云壁落在敌人手中,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只好放走盖苏,转过身来。向文廷壁追去。

唐努珠穆轻功本来就比文廷壁略胜一筹,文廷壁又挟着个人,不消片刻。唐努珠穆已然追上,看看就要到了他的背后,文廷壁冷笑说道:“你不怕伤了这妞儿的性命,就上来吧!”声出掌发,反手一拍,劲风呼呼。

唐努珠穆虽然不惧,但他却不敢以劈空掌还击,只得运起护体神功,避开了对方这一掌,如此一来,两人的距离又拉开了几步。

云琼爬起身来,也向前追赶,唐努珠穆因为不时要躲避文廷壁的劈空掌力,不多一会,云琼也已与他会合。但云壁落在敌人手中,他们两人都是无计可施,只好锲而不舍,紧紧跟住文廷壁背后。文廷壁逃下冰谷,他们也追进了冰谷。

冰谷在两面冰峰夹峙之下,追了一会,转过一处冰坳,忽见前面那座冰峰,喷出一团团蒸气,附近层冰溶解;灼热的水花,飞溅空中,在淡淡的斜晖映照之下,形成一圈圈彩色绚烂的光环,比元宵所放的烟花更为悦目。

原来在西北的高原地带,地下到处都有火山,火山附近,在往有灼热的喷泉,成为高原的一种天然奇景,但这些火山十九都是地气已经宣泄,即将“衰老”的火山,地下溶浆所布的范围也大都很小,不是那种突然会爆发的大火山,人们习以为常,也就不以为奇了。

唐努珠穆为了救回云壁,即算前面有座“活火山”,他也要追过去,何况根本就没有见到冒烟的活火山,而只是看到灼热的喷泉,更何况谷底与山上喷泉的所在,少说也有百数十丈的高度距离,他当然更不以为意了。

文廷壁踏上一块形如尖刀的冰块,忽地脚步一个跄踉,险些跌倒。唐努珠穆大喜,趁此时机,使出“隔空点穴”的功夫,将真气凝成一线,向文廷壁背后的“尾闾穴”遥遥一戳,文廷壁一声大叫,就在这刹那间,奇事出现,他脚下的冰块突然裂开。接着一连串的爆炸之声,不绝于耳,炔如闪电,转眼间周围数十丈的冰块全都裂开,一股洪流突然涌上,文廷壁吓得魄散魂飞,连忙悔云壁一摔,霍地便跳起来,想跳出这危险的地带。

在这同一时候,唐努珠穆也霍地跳了起来,;但他并不是想逃出这危险地带,而是飞身向云壁扑去。云壁被摔在冰块上,冰块突然裂开,洪流涌上,她全身已浸入水中,只露出一头头发和一双高高举起的手臂。

原来在他们脚下正是一条冰河,河面结冰,下面则仍是暗流汹涌。只因附近有火山喷泉,地气温暖,河面所结的冰层不厚,文廷壁踏碎了一块冰块,立时引起连琐反应。周围的冰块全都裂开了,霎时间恢复了本来的面目,成了一条带着浮冰,水流湍急的冰河!

唐努珠穆奋起神力,一掠数丈,从空中扑下,抓着了云壁的手臂,将她提了起来、可是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周围十丈之内都是一片急流。唐努珠穆左脚在右脚脚背一踏,勉强又拔高少许,但在半空中究竟是使不出气力,何况他又提着个人,怎么飞出十丈之外?他竭尽所能,双足交踏,三落三起,终于还是与云壁双双跌进了冰河,被那洪流卷去。唐努珠穆不会游水,只能仗着精纯的内功,闭住了呼吸,同时紧紧地抱着了云壁,免得被激流冲开。他双脚不能着地,天大的本事也没有用,到了此时,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文廷壁也没能跳上陆地,他落下之时,脚尖点着一块浮冰,恰好落在云琼的身边,云琼抓着一块比较厚的冰块,尚未沉没,腾出手来,向他拍了一掌,文廷壁碰上这突如其来的灾祸,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根本就不知底下有人,而且他脚尖点着浮冰,也无法使劲还手,登时被云琼这一掌打翻,在洪流之中没顶!云琼哈哈一笑,说道:“恶贼,我总算报了你这一掌之仇!”笑声未绝,他抓着的那块冰块已是碎成片片了。云琼失了凭借,登时也被洪流卷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灾祸,谁也料想不到。江海天刚下了灵鹫峰,便听到那冰块炸裂的声音,慌忙赶去,到了冰谷底下,只见一片汪洋,唐努珠穆、云琼兄妹全都不见了!江海天连声呼喊。

只听得急流冲击岩石的轰轰发发之声,哪里有人回答?江海夭发狂似的,沿着冰河一口气跑了七八里路,前面的峡谷越来越窄,冰河两边已是石壁,根本就无路可通了。江海天欲哭无泪,呆若木鸡,倚着石壁,看看那滔滔的江流,只觉眼睛发黑,心里茫然。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得一个慈和的声音说道:“海儿,离开这儿吧。”华天风将他拉开了几步,江海天这才发觉河水已浸上岩石,湿了他的双脚。江海夭畦的一声哭了出来:“他们,他们都已被急流卷去了!”正是:

世事茫茫难预料,变生不测奈何天。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四十八回:同命相怜疑幻梦 幽情互慰结知交

华天风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也只能希望他们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了,他们都有一身武功,虽然不习加性,总比常人体质强壮,能够忍受饥寒,未必就会丧命。只要被水流冲到岸边,或者碰到过路的人,那就有救了。”江海天心想,在这荒山冰谷之中,哪会有过路的行人,至于希望水流把他们冲到岸边,这更属渺茫之事。但事已如斯,急也急不来了。

华天风口里安慰江海天,心中也是难过之极,云琼兄妹是跟他出来的,倘有三长两短,他将来有何面目再见云召?云琼兄妹的内功远不如唐努珠穆,得救的希望比唐努珠穆还要渺茫。

说到责任的重大,云召是将儿女付托给他的!心情的沉重,华无风比江海天更甚,不过他是历尽沧桑,饱经忧患的老年人,遇上事情,却要比江海天这样的初出茅庐的少年镇定多了。

江海天方寸已乱,一切都由华天风作主,离开了险地之后,江海天道:“难道咱们就只能听凭天命,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华天风道:“你意下如何?”江海天道:“求义父指点。”华天风道:“你得把信息告诉唐努珠穆的家人。”江海天定了定神,想起了谷中莲,说道:“不错,珠穆本是为他的妹妹而来的,不管我这师弟是生是死,我都应该先把他的妹妹找到。”

华天风道:“我与你分道扬镳,这里无路可通,我要翻过这座山追踪冰河的源头,万一发现他们,我可以立时将他们救治。”江海天道:“干爹,你一个人翻山过岭,我不大放心。”

华天风道:“我平日采药,山路是走惯了的,翻过这座山不比刚才上灵鹫峰那样要冒奇险,你尽可放心。海儿,你一个人到昆布兰国,人地生疏,他们两国又正有着纠纷,你要找的是马萨儿国的公主,到了昆布兰国,只怕周围都是你的敌人,你更得小心在意!唉,本来你先回到马萨儿国,把这消息带给珠穆的大哥叶冲霄要好一些,但他妹妹的事情也是急不容缓的,而且此地又已是昆布兰国的国境了,我也不想阻拦你了。总之,你一切都得自己小心。”

两人彼此关心,互相叮嘱,最后也只能分道扬镳,华天风临分手时说道:“我要是找到他们会赶到昆布兰国的京城与你相会。你此去也请顺便打听打听你碧妹的消息。”江海天道:“不劳嘱咐,我自会留心。”但他心里可感到一阵惭愧:“义父对我如此关怀,实在比我对碧妹的关怀还多得多!”

江海天怅帐惆惘。独自前往昆布兰国,按下不表。

且说唐努珠穆在洪流之中挣扎,好不容易窜出水面:吸了口气,一个浪头打来,又遭没顶。幸亏他内功深厚,换了口气,便可以支持不少时候,在激流急湍之中,他始终紧紧地抱着云壁,不敢放松,每次窜上水面换气之时,也带着云壁露出头来。

水底比水面暖和得多,因为深水最寒冷的时候也经常保持着摄氏四度,所以只有上层结冰,下面是永远也不会结冰的。因此云壁虽然功力较弱,还不至于冻僵。

唐努珠穆不懂水性,在激流急湍之中,心里发慌,功力虽高,渐渐也感到筋疲力竭,腹中又饥又渴,双眼也渐渐发黑了。

云壁在他怀抱之中,最初还会挣扎,过了一会,竟是全无动弹。

唐努珠穆心头发冷,“难道我们二人竟然命丧于斯?我死了不打紧。却累了云姑娘了。”心念未已,忽觉水流渐缓,原来已流出了两峰夹峙的窄谷,河面宽广,地势平坦,水流当然就没有那么湍急了。

深水中有条怪鱼游来,发出闪闪的萤光,原来是冰河中独有的一种鱼类,名为“珠鱼”,身长不及一尺,却有二百粒左右能放光的骨珠,就如遍布明灯一般。唐努珠穆正感饥渴,但却不敢生吃这种怪鱼,他借着“珠鱼”所发的光,抓到了一条河鳗,挣扎着窜出水面,忽见面前有一块巨大的浮冰,再往前面,浮冰更多,一块接着一块,就似水面上搭起了一条浮桥,一直连到陆地。原来冰河到了此处,已远离了那座火山,空气寒冷。浮冰已是甚为坚厚,再在前面,连河面都结冰了。

唐努珠穆心中大喜,精神一振,咬着河鳗,腾出二只手来,抓着那块形似磨盘的坚冰,猛地一个翻身,将云壁带上了浮冰,当下吸了口气,施展轻功,好在河面浮冰遍布,两块浮冰之间,最多的距离也不过一丈,唐努珠穆虽然精疲力竭,腾身纵跃,还勉强可以对付过去,不消多久,他抱着云壁,己是安全到了陆地。

唐努珠穆将云壁放了下来,唤了两声“壁妹”,云壁双眼紧闭,面色青紫,丝毫也没反应,只见她小腹鼓胀,显然是被灌进了许多冰水了。

唐努珠穆顾不得疲倦,更顾不得男女之嫌,当下就给云壁推拿,过了一会,云壁喉头咯咯作响,唐努珠穆握看她双脚,倒提起来,云壁吐出了腹中积水,双眼也才慢慢张开,但仍是气息奄奄,说不出话。唐努珠穆一掌贴着她的背心,以本身真气输送进去,助她血脉流通,又过了半响,云壁这才“嘤”然一声,叫了出来。

唐努珠穆柔声唤道:“壁妹,醒来,醒来!”云壁张开了眼睛,茫然问道:“我这是做梦么?这是什么地方?”唐努珠穆道:

“是像一场恶梦,好在已经过去了。”云壁渐渐恢复了记忆,说道:“啊,我记起来了,我被那姓文的恶贼所擒,地面突然裂开,洪水涌出……哦,穆哥,我明白了,是你将我救起来的!你把那恶贼打死了么?”唐努珠穆道:“不用我动手除他,他已经遭到报应了!我看着他被你的哥哥一掌打翻,随即沉没在漩涡之中了。”

云壁听得惊心动魄,忽地叫道:“不好!”唐努珠穆道:“怎么?”云壁道:“你可有看到我的哥哥么?在咱们被洪流卷了之后。”唐努珠穆道,“咱们已然脱陡,我想你哥哥大约也会安然无事的。”云壁忧心忡忡,说道:“我哥哥不会游水的,除非有人救他。”

唐努珠穆笑道:“我也不是不会游水吗?但咱们毕竟还是上了岸了。”云壁心情稍稍放松,说道:“但愿他也像咱们一般逢凶化吉。”她神智尚未完全清醒,一时间还未想到唐努珠穆之所以能够脱险,乃是由于他本身功力深湛的缘故,而唐努珠穆举自己为例,也是有意要如此安慰她的。

云壁醒来之后,唐努珠穆当然不好意思再抱着她了,她离开了唐努珠穆的怀抱,又冷又饿,身体渐渐发抖,唐努珠穆道:

“我捉到一条河鳗,这里无法举火,你忍着点儿,把它生吃了吧。”云壁颤声说道:“我,我不敢。”

唐努珠穆笑道:“你闭了眼睛,捏着鼻子。”他将那条河鳗一片片撕开,送进云壁口中,让她慢慢咀嚼。河鳗功能补气行血,云壁虽然觉得腥味难受,但饿不择食,也只好闭着眼睛,把它生食了,腹中一饱,精力渐渐恢复,便觉得暖和了许多,只是衣裳全湿,怪不好受。

云壁张开眼睛,见那条河鳗已只剩下一堆鱼骨,歉然说道:

“你怎么不吃一点儿,全都给我了。”唐努珠穆道:“我不饿。”其实他也感到腹中饥饿,只是他内功深湛,却还可以勉强支持得住。

唐努珠穆留心观察周围的环境,只见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除了冰雪和石头之外,什么都没有。唐努珠穆暗暗吃惊,心想:“可到哪里去找食物充饥?还有壁妹的衣裳也要替换。”他知道河中有鱼,但他刚刚脱险,思之犹有余悸,且又已是力竭精疲,怎敢再跳进冰河冒险?

正在心里发慌的时候,忽听得一缕箫声,隐隐约约的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音细而清,抑扬顿挫,十分动听。云壁精神一爽。说道:“你听,有人吹箫,说不定这里有人家呢!”

唐努珠穆却不由得吃了一惊,这箫声远远传来,却听得清清楚楚,显然这人的内功非比寻常。这也还罢了,更令得唐努珠穆惊奇的是,那人所吹奏的曲子,正是唐努珠穆在灵鹫峰上所曾经听过的,那白裘少年临走时所吹过的那支。

唐努珠穆暗自寻思:“想不到这神秘少年也在这儿,却不知华姑娘是否也给他带到此间来了?”随又想道:“这少年不知是友是敌?虽然从种种迹象看来,他对华姑娘是尽心看护,应该是个好人,但究竟江未摸清他的底细,人心难测,总还是小心一点为妙。何况他又是和天魔教的副教主同在一起,我若贸贸然去求他们相助,倘若他们忽然翻脸,汇师兄不在这儿,我的气力又未曾恢复,决计不是他们对手,我吃亏不打紧,只怕还要连累了云姑娘。”

云壁道:“穆哥,你在想些什么?这里若有人家,那咱们就是绝处逢生了,你还不高兴吗?”唐努珠穆道:“壁妹,那边有个岩洞,你躲进洞里,等我回来。我要看清楚是甚人家,才放心让你也去。”云壁笑道,“我的衣裳里外全都湿了,这个样子怎好去见生人?你叫我去我都不去呢。你至紧要给我借一套衣裳回来。”

唐努珠穆陪云壁进入岩洞,洞里倒很洁净,只是风从洞口吹人,风势很大,唐努珠穆道:“壁妹,你觉得好些吗!冷不冷?”云壁盘膝打坐,笑道:“我吃了那条河鳗,暖和多了,我正想吹干我的衣裳。穆哥,你没有吃过东西:我倒是担心你跑不动呢。”

唐努珠穆笑道:“你顾虑得是,那么我也先练一会功吧。免得半路晕倒,你在这里空等。可就要干着急了。”其实唐努珠穆功力深厚,即算绝食几天,他也还禁受得起,“不过,他要提防意外,却不能不先恢复几分功力。

金世遗传给他的内功甚是神奇、尤其在他服食了天心石之后,天心石是热性最烈的药物,与他本身的内功结合,早已练成了一股纯阳之气。他盘膝而坐,默运玄功、不消多久,头顶上就似有一个蒸笼一般,散发出热腾腾的白气。衣裳渐渐干了,虽然还是感觉饥饿,但已远远不似刚才的难受,功力也恢复了几分。云壁在旁,好生羡慕。

唐努珠穆活动活动了手足,说道:“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这时已是午夜时分,白雪皑皑,映着月光,周围景物,似是蒙了一层薄雾轻纱,虽然隐约朦胧,却也可以看见。唐努珠穆在雪地上施展轻功,过了一个山拗,地气似乎暖和许多,前面有十几株树木,再过一会,树木后面的房屋也看得清清楚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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