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钟?好!没问题。不见不散!”毕自强收起手机,与陈佳林、韦富贵两人分手,独自开车先走了……
黄昏,毕自强趋车来到“时尚”餐厅,此时,进餐的人并不多,十几位客人只是稀稀拉拉地坐了三、四桌。毕自强走进餐厅门口,一抬眼便看见黄月萍已端坐在那儿,正品茶等着他呢。
“哎呀,黄副总经理,”毕自强在黄月萍的对面坐了下来,满脸堆笑地问道:“呵,难得你想起请我吃饭呀。”
早在1982年7月,黄月萍从商校毕业后到百华大楼当了一名普通售货员。之后,她以勤奋好学的态度从业务员、物价员等最基础的工作干起。很快就熟悉并掌握了商业经营运作的规律和管理方法。1986年秋季,当她拿到了电大商业企业管理专业的大专文凭后,仕途更是一马平川,不久升任朝阳商场副经理,两年后又评上了经济师,继而担任正经理之职。这些经历,无疑为她日后管理大型商场提供和积累了宝贵的经验。1991年5月,黄月萍年仅二十八岁,便从一名分店经理破格提拔为南疆市百货大楼的副总经理。如今,她成了商场界的一位女强人,于南疆市赫赫有名。
“我一个领工资过日子的人,请你吃饭那不过是个借口罢了。”黄月萍朝着毕自强笑了笑,挥手示意站在不远处的男服务员可以上饭菜了。她给毕自强沏上一杯茶,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是一份工作餐而已,你可别嫌弃哟。”
“呵,那绝对不会,我们老同学了嘛。”其实,毕自强在心里对黄月萍还存着一份感激之情。他右手拿刀,左手拿叉,边吃边真诚地道:“想当年你一人打两份工,在我商场里帮忙管理了近一年,到现在我还欠你一份人情呢。”
“呵,没有你给我发的那一年薪水,”黄月萍想起了自己当年跟刘云峰结婚时摆喜宴时那热闹而幸福的情景,禁不住地说道:“我结婚的时间,还没钱买彩电和洗衣机呢。”
两人闲扯起过去多年前彼此合作管理商场的那些往事,各自心中都有一番感慨呀。
“有一件事情,我想了许久,恐怕也只有你能帮得上我的忙。”饭吃到一半,黄月萍忽然抬起头来望着毕自强,显得有些勉强地说道:“只是我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哈哈,除了你丈夫刘云峰不说,咱俩谁跟谁呀?”毕自强闻言开起了玩笑,非常豪爽地说道:“只要是你求我的事,帮得上必须要帮;帮不上的,我就是创造条件,那也要帮你呀。”
“唉,你就别提我老公了。”黄月萍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餐纸擦了擦嘴,十分不悦地说道:“他呀,前两年当上了朝阳派出所的所长以后,整天不是忙所里的工作就是忙破案,钱挣得不多不说,他都快把家都当旅馆了。”
“呵,他那性格,我还不知道: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毕自强对自己当年的高中同学和好友自然是有所了解。他点上一支烟,把扯远的话题又拉了回来,问道:“说说,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你、你能不能借些钱给我?”黄月萍还是开口了。
“呵,这没问题!”毕自强想都不多想,答道:“要多少,你说个数。”
“嗯,十五万吧。”
“行,等会儿就去银行提给你。”毕自强毫不犹豫地答道。只是,他心里有些纳闷:黄月萍也算是一家大国企的副总,在社会上虽然有相当社会地位和身份,但每月她也不过是两百多元的工资收入,而一下子就敢借这么一大笔钱,肯定是有什么好买卖攥在手心里吧?于是,他侧着头,有意问道:“你一定是有什么好的投资意向吧?”
“嗯。”黄月萍肯定地点点头,缓缓地说道:“我想用这笔钱来买我们百货大楼的职工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年之内,我们的‘南疆百货’的股票将上市。”
第三十八章 暗渡陈仓(八)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1992年,南疆市百货大楼便开始进行了股份制的改革。此时,该单位上任不久的副总经理黄月萍主要负责这方面的工作。她与市府有关部门的领导一起多次南下深圳去考察“取经”,之后,又参与了有关部门起草其单位股份制改革的预案,并承担动员市百货大楼广大干部职工每个人都要认购股份的工作。这样,南疆市百货大楼便成了市里首批“由厂长经理负责制到领导阶层持股”这一重大转变的试点单位。当时,由于实施的是“摊派式”认购最低数额股份,否则,不认购股份的干部和职工就将面临着下岗失业的危险;而在其单位里职位越高的人,其所要认购的股份比例就要越多,以此充分体现出股份和责任“挂钩”的体制关系。但由于当时社会现实里的种种原因,许多干部和职工只是出于害怕失去“饭碗”,而无奈地到处找人借钱来认购最低数额的股份,却不是主动的、大胆的去认购本单位的股份。在这样的情况下,总经理黄月萍手中仍然积压着15万职工原始股无人认购。到了1995年的今天,在亲自参与组织南疆市百货大楼股票运作上市的整个过程中,黄月萍预测“南疆百货”股票有望在明年春后上市,而上市后的股票价格必将飚升无疑。于是,她便起了贪婪之心,欲将这15万原始股套购到手,据为已有。尽管黄月萍已是百货大楼的副老总,但她毕竟是国企工作人员,无论如何她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钱,唯一的办法就是向朋友借钱,这就是黄月萍请毕自强吃饭的由头。
“啊?你们市百货大楼将成为上市的公司?”毕自强闻之对方借钱的缘由,不禁兴奋地说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你这回可就发大了!”
饭桌上,黄月萍把百货大楼股票运作过程中上市前景的“底”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毕自强。两人边吃边讨论着,一致认为目前股票虽未上市,会有相当风险,但前景光明,值得一博。
“那还得你替我先垫上这笔资金,”黄月萍见毕自强非常爽快地答应借给她这15万元,心里觉着欠了对方一份人情,嘴上却说道:“我可真是不好意思呀。这事,你千万别对任何人提起哟。”
“这你放宽心好了,顶级商业机密!”毕自强笑着给黄月萍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后,脑子急转着,很快便有了一个从中赚钱的主意。他想通过黄月萍的权力将百货大楼向社会发行的原始股的一部分拿到手里,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我想了解一下,如果我的中天集团公司,比如说以合资机构的名义向‘南疆百货’认购500万的原始股,你能不能帮我办成这事呢?”
“你能一下子拿出这么一大笔现金?”黄月萍有些惊讶地问道。
“当然。”毕自强用手拍着胸口,很自信地笑道:“这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呀,”黄月萍如果要帮毕自强的这个忙,那肯定是要违反政策、以权谋私、非法操作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她先是有些犹豫不定,但一想到作为对毕自强的有所回报,也只好答应了他提出的条件,很有几分把握地说道:“我一定会尽力想法试试的。”
“好,一言为定。”
如此的非法钱权交易,就在两人的餐桌上这样达成了一桩非常秘密的协定。
第二天上午,中天集团的总部。
毕自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让女秘书李丽把现任集团公司的财务总监叫来后,给了白薇薇一个银行帐号,让她今天急转一笔款项,总计515万元。
对九十年代中期我国股票市场大起大落的状况,毕自强一直以来都有着十分清醒的认识。一般情况下,他绝对不会投入集团公司的大笔资金去炒股票。即使是在自己非常看好的情况下,他入市炒股也是速战速决,投入的资金也不算太大,也就在两、三百万元左右。所以,他在股市上亏赚的幅度始终都不是太大。当年,他的师父胡大海在香港用八百万元赌股市恒指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而最终入狱的那些情景,其仍然记忆犹新。今天,毕自强敢出手用五百万元一赌“南疆百货”是否上市,并非是干了一件毫无把握的事情。而在他看来,如今有来自市百货大楼高层领导的种种信息这一渠道,其未来股票上市可能性非常之大,势必包赚不赔,肯定大发无疑。正是因为有这样把握的赚钱机会,终使毕自强重新认识了股票市场的输赢博弈:这样的资本市场犹如“锄大地”一般(注:一种扑克牌的玩法),如果自己每次都能够“抓”到黑桃A,那么,输的可能性变小,而赢的可能性变大了。如果这次一旦赌赢了,至少会有十倍以上的利润。如此看来,像股市这样的资本市场,在今后的日子里必将会成为一块他可以随意去“掘金”的好地方了。
第五部 序
当年美国独立候选人佩罗在竞选美国总统时曾呼吁提出一句那很有煽动力的口号:“让全球化停下来,我要下车”。现今,在中国社会里贫富两极分化的趋势越演越烈的情况下,这让一部分弱势群体的人们对改革的抱着怀疑的心态:“让改革停下来,我要下车。”
在市场经济的今天,讲的是公平竞争。但是,当权势和金钱捆绑在一起的时候,就犹如一只巨大的黑手在悄然地张开,毫无顾忌地横扫和掠夺着整个社会的财富。这种官商勾结的*行为一旦猖狂下去,那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葬送自己的人生。
进一步深化改革,首先,我们需要一个良好的市场经济。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五十章 人在旅途(一)
二零零五年,九月十五日。
离中午十二点只剩十五分钟了。
在南疆市五星级的西园宾馆里,第三届中南五省业余围棋“霸王”赛的决赛将在三号楼的演讲大厅里举行其决赛的大盘讲解。
讲台下听讲的座位上,早已有人坐满了二、三百的座位。他们大多是南疆市的围棋业余爱好者。
“请大家安静一下,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时,身兼这届比赛裁判和主持人身份的叶丛文走上演讲台,手拿着话筒,吐字清楚地说道:“这棋盘对局者是:将由我们南疆市最年轻的业余六段棋手毕希望出战广州市业余五段棋手王永胜。由于先前双方的比分是一比一,实力相当,所以今天这盘棋将是决出这届冠、亚军的决胜局。呵,说句题外话,就我个人而言,我和大家一样都期盼我市的棋手毕希望能够胜出,主场捧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扑在沙堆上”嘛!(演讲台下,传来了众人的笑声和掌声)不过,这位来自广州市的棋手王永胜,人送绰号‘王老虎’。他已在围棋盘上沉浸三十多年,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老五段了。虽然他已年近五十,却仍然‘宝刀不老’。 在本届的比赛中,他的棋下得非常老道,棋风凶狠和算度精准,以五战五胜的成绩闯入了最后的决赛,后又与毕希望战成一比一,其所具有的实力也的确是不可小觑。双方鹿死谁手,犹不可知也。为此,我有理由相信,这盘棋双方都会使出各自的绝招杀机,肯定能让比赛进行得非常精彩。等一会儿,将由我省围棋队的七段陈教练和广东省围棋队二段的女棋手肖燕共同为大家讲解这盘棋。最后,我代表此次赛事的举办方感谢大家的光临和捧场。”
在不远处的一间小厅里,三位围棋裁判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率先走进决赛室的决赛棋手,正是刚过十七周岁而潇洒俊雅的毕希望。随后,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男棋手走进了决赛室。他与毕希望隔着围棋盘相对而坐,在主裁判的示意下猜单双,终由毕希望执黑子先行。如此,决赛开始了。这一老一少的两位棋手彼此相视而动手不动口,就在棋盘这样的方寸之地上展开了一场人类用智慧谋略和激发勇气的生死搏杀……
此时此刻,在省城的“精英俱乐部”的高尔夫球场上,天空晴朗,绿草树丛。每当凉爽的秋风轻轻掠过时,那清澈的湖中水面便会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身在这样场地的人们,眼前视野开阔,一片秀丽怡人的景色。
毕自强陪着省国土局一位姓洪的副局长正在此处打高尔夫球。时间过了中午,两人边闲聊着边走进了在高尔夫球场里的高级餐厅。在一间豪华包厢里,毕自强与此位官员共进午餐,两人似乎在饭桌上私下密谈着什么事情。
“酒就不喝白的了,”这位洪副局长见毕自强征求他的意思,便表示他下午还要回局里上班,说道:“就上瓶红酒,意思意思吧。”
这两年,毕自强为了在省城里的开发房地产项目,就没少跟这位洪副局长打交道,其实两人早已成了朋友。毕自强当然也知道,在他与官员们的交往过程中,安排不好让客人吃喝不痛快,该办的正事也就泡汤了。毕自强当然知道,洪副局长在喝酒的口味上是有偏好的,平时只喝高度的茅台酒。今天,毕自强是有些大意了,只是随便翻了翻酒品单,不高不低地请女服务员上了一瓶1500元的红酒。他还真没想到,为此,他还招来了洪副局长一番冷嘲热讽。
“这酒三千元都不到,这么低档的酒你让人什么喝呀?”洪副局长把那杯红酒拿在手里瞅了瞅,摇了摇头把酒杯放回桌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真没啥喝头嘛,我只喝大师级的葡萄酒。”
“真是不好意思,我爱人以前就喜欢喝那种酒。”毕自强眼见洪副局长面露不悦,赶忙让女服务员拿酒品单来重新点过。然后,他装模作样地解释道:“嗨,说起来,还是你们当领导的品味高呀。”
在南疆市的人们看来,毕自强无疑是坐着豪华型的奔驰车、出门身后跟着一群保镖、豪宅里金屋藏娇、每天吃着鲍鱼燕窝的一名超级亿万富豪,其生活应当是风光无限的呀。可谁又知道,要想办个什么赚钱的事情,少不了要求各级官员们盖个章什么的。在一些高不过是厅局级官员、低至到政府基层部门的处长、科长们的面前,你一个亿万富毫豪又有什么可牛皮的?即使你肚子里忍不住要骂娘,那表面上你还得赔着笑脸,甚至于你还得低三下四说着好话、装的跟孙子似的。对毕自强来说,这多年来,跟官员们打交道、办事的那个中滋味,何时不让他的心里五味杂陈,感慨万分呀。像这种一不心就出错的事情,毕自强见得太多了,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呀。
做房地产的每个开发商都心知肚明:你不可能不与国土局、规划局、城建局、房管局等主管部门打交道。人不熟悉,没有关系,这就很难成事。别的不说,一块土地要拿到手开发出来售出去,没有十几个章、甚至几十个章盖下去,你想赚到钱那只能是白日做梦了。办一件正常的报批,那些和主管部门有关系密切的开发商、即送去即批,如果没有关系或关系不硬,那就得按规矩到窗口排队,按正常的7个工作日或者15个工作日批下来。在房地产界,时间就意味着金钱和利润。每个环节要都这样耽搁下来,损失可太大了。不过,要与管事的那些官员们混熟悉了,也很好办:那你就肯定少不了酒桌、牌桌、夜总会、桑拿、洗脚的应酬了。
“如果我把这块地的章给你盖上,”洪副局长抽着中华的香烟,斜看了毕自强一眼,微笑着问道:“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你能赚到多少?”
“这个嘛,还真是不好说呀。”毕自强挠了挠头,半真半假的说道:“如果这块地全部能建别墅楼的话,按现在其所处的地理位置,每平方米如果售价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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