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殿的人忙都应声跪了下去,宗皇后也自丹陛上下来,屈膝拜了下去。
就见一身明黄龙袍的皇上被簇拥着走了进来,含笑让大家都免礼后,坐到了宗皇后方才坐的宝座上,忙有两个小太监抬了一张圈椅上前,待宗皇后坐在皇上的左下首后,同着皇上一道过来的礼亲王庄亲王等及他们各自的王妃才相继落了座,至于宇文承川的弟弟们,纵是皇子,这时候也是没有他们座位的。
宇文承川与顾蕴便上前给帝后磕起头敬起茶来,尤其是顾蕴,更是正式改了口,称二人:“请父皇、母后喝茶。”献上了自己做的针线,这一礼仪不论是宫廷还是民间,都是通用的。
趁机机会,顾蕴飞快的看了皇上一眼,上次万寿节时隔得太远没看清,如今隔得近了,方发现皇上其实长得与宇文承川挺像,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宇文承川生得与皇上挺像,让人一看便知道二人是父子,也不知道皇上看着与自己这么相像的儿子,想着他多年来的经历,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唔,他们能不能争取一下皇上的心呢,就算皇上不能轻易废了宇文承川,宇文承川也有把握笑到最后,一个得君父欢心的太子,较之一个不得君父欢心的太子,差别还是很大的,能事半功倍,他们何必非要事倍功半呢?
说来宇文承川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千呼万唤才得来的,当年曾有多疼爱,可想而知,就不信如今他天长日久的在皇上面前晃,还不能勾起皇上曾有过的美好回忆了,待回去后,且与宇文承川商量一下。
当着皇上的面儿,宗皇后自然不敢再说怪话,待皇上跟前儿的大太监何福海唱了皇上给新儿媳妇的见面礼后,她含笑与顾蕴说了几句:“好生服侍太子,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的话,然后看了吴贵喜一眼。
吴贵喜便也唱起宗皇后给顾蕴的赏赐来,与皇上的一样,都是成双成对的,什么和合二仙玉如意,什么龙凤呈祥七宝头面,光听名字已知道俱是好东西了,让顾蕴小乐了一回,只是磕个头敬个茶,便发了这样一笔不小的财,要是日日都能这样发财该多好?
不过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一直都一派端庄娴雅,大气沉稳的样子,瞧着倒是很有一国太子妃的风范与气度了,让一旁一直不露声色观察着她的庄敏县主嘴角微哂,装的始终是装的,何况你能装出金玉其表来,也能时时掩盖住你的败絮其中吗?
皇上在上首将顾蕴的大气沉稳看在眼里,却是暗暗点头,没想到无心插柳,倒是为长子娶了个不错的媳妇儿,只是她究竟怎么样,还得再观察,她又究竟能不能担得起太子妃之责,甚至将来母仪天下,也与长子一样,还得好生历练,且慢慢的瞧着罢,反正来日方长。
给帝后见过礼后,便该轮到下面的皇子皇子妃与公主驸马们上前给宇文承川和顾蕴见礼了,当着帝后和满殿长辈的面儿,纵然好些人心里都不愿意,却也只能强自忍着,依次上前见礼,谁让宇文承川不止为尊,还为长,他们就算不愿意承认他太子的身份,也否定不了他是他们长兄的事实。
二皇子宇文承乾生得五官俊美,倒是不怎么像皇上,想来是生得像其母妃林贵妃,也就不怪林贵妃能多年盛宠不衰了,单看二皇子,便能想来她会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二皇子妃是在她和宇文承川之后才到的景仁宫,所以顾蕴并没有看清楚她,这会儿总算看清了,生得比之二皇子,就要差得远了,一张方正的脸甚至连清秀都称不上,想是生得肖父的原因,而二皇子妃的父亲大同总兵萧定邦是出了名的“生带恶相”,也就不怪二皇子妃虽是所有皇子妃里最先进门的,却至今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只能将二皇子的庶长子养在膝下了。
宇文承川为长为尊,自然没有给二皇子夫妇还礼的道理,只安坐着受了他们的礼,顾蕴却起身还了二人的礼,才接过了他们的贺礼,然后还了自己的见面礼。
二皇子昨儿已见过顾蕴了,当时已觉得宇文承川这个婢生子倒是命好,娶了个金娃娃不说,还是个这么漂亮的金娃娃,没想到如今近距离再看,顾氏竟比昨儿瞧着还漂亮几分,早知道显阳侯与平侍郎都这么看重她,当初他就该设法娶了她的,不就可以人财两得了吗?总好过如今日日对着萧氏那个无盐女,哪怕关了灯,一样无从下口!
如今只盼她真如自己府里那个弃子顾氏说的一样,是个‘心狠手毒,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能将东宫搅个一团乱,那他就真是称愿了。
三皇子夫妇给二人行礼时,心里的不甘与屈辱比之二皇子更甚,尤其是三皇子,想他堂堂中宫嫡子,就因为老天作弄,生在了宇文承川之后,如今就要对这个婢生子卑躬屈膝,实在是可恨之极,总有一日,他会把今日之耻,百倍千倍讨回来的!
四皇子夫妇行礼时,脸上的笑就比二三两对夫妇真诚多了,宇文承川与顾蕴却越发的不敢掉以轻心,同样是顾蕴笑着给二人还了礼。
五皇子生母也是宫女出身,自来不得宠爱,如今也只是个正三品的贵嫔,刚好够资格被人称‘娘娘’,自称‘本宫’,所以五皇子待哪个兄弟都不近也不远,皇上给派差事他就办,不派他就在自己府里看书作画,摆明了不淌兄弟之间的浑水,这才是真正的与世无争,岂是四皇子那样装出来的与世无争能比的?
轮到六皇子时,因他还没大婚,便只有他一个人向宇文承川和顾蕴见礼,顾蕴一样还了礼,很是客气。
不想六皇子却笑向她道:“大皇嫂不必与我客气,当年若非有顾侯爷舍命相救,我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呢,我与母妃心里都极感激顾侯爷,母妃昨儿还与我说,等大皇嫂忙过了这一阵子,要去东宫拜会大皇嫂呢。”
顾蕴没想到六皇子会对自己这般客气,说来都是当年大伯父种的善因,如今却轮到她享受善果了,因忙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原是家伯父为人臣的本分,六皇弟实在太客气了,该我去拜会淑妃娘娘才是,怎么能让淑妃娘娘去拜会我呢?”
叔嫂两个寒暄了两句,也就没再多说,后面还有其他皇子公子们等着呢,眼下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六皇子以下几位皇子年纪都还小,尤其是最小的九皇子,今年才四岁,穿着皇子服饰,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还有几位皇孙皇孙女,顾蕴给他们的见面礼就与前头几个皇子的不一样了。
除了四色荷包,每个荷包里还塞满了做成各种小动物式样的金锞子以外,每个人还有一只缝成猫的布偶,有一尺来长,肚子上缝着扣子,里头塞满了各色糖果,皇子皇孙们也是小孩子,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不喜欢糖果的小孩子。
果然小家伙们脸上都忍不住带出了几分笑来,甜甜的叫着顾蕴“大皇嫂”与“大伯母”,九皇子与两个皇孙更是伸出胖手,偷偷抠起里面的糖果来,看得人忍俊不禁。
皇子皇孙们见完,便轮到公主们了,大公主与沈腾排在第一位,都是熟人,顾蕴的笑容也真心了几分,还与大公主低声说笑了几句:“以后我要带个什么东西,或是带个口讯什么的出去给我大伯母,少不得只能有劳大皇妹了。”
大公主忙笑道:“大皇嫂只管吩咐便是,当不得‘有劳’两个字。”
两个女人倒是相谈甚欢,宇文承川与沈腾之间却是两看两生厌,只不过宇文承川表现得很明显,孤就是不待见你了怎么着罢,当我不知道你一直盯着我媳妇儿看呢,你再敢看,仔细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不待见之余,还带着几分胜利者才会有的居高临下的得意与满足,虽然他是坐着的,沈腾是站着的。
沈腾何等聪明之人,对宇文承川毫不掩饰的敌意也就只懵了一瞬,便反应过来宇文承川定是早就知道他与顾蕴的那一段过往了,第一反应便是那自己方才盯着四表妹看之举,不会让太子殿下误会她,进而对她不好罢?这么多年都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她了,他实在情难自禁。
可再一看太子殿下看向四表妹那种温柔缱绻的眼神,还有四表妹不经意间回太子殿下的一个微笑,两个人分明就情深意浓……沈腾由不得暗暗自嘲,自己与四表妹之间根本就没有过往,他就是想太子殿下误会,也得有让他误会的地方啊,自己实在是不自量力得可以,以后还是将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都压在心底最深的角落,只当四表妹是‘大皇嫂’罢!
之后二公主二驸马、三公主三驸马及四公主五公主六公主也各自上前给宇文承川和顾蕴见了礼,除了五公主给他们行礼时有些敷衍以外,并没有出任何岔子。
再之后便是拜见一众长辈们了,最先拜见的便是礼亲王夫妇,不管他们夫妇先前对宇文承川的维护是出于他们天生正直善良,还是有别的原因,顾蕴都打心眼儿感激他们,所以给二人的针线都是她亲自动手做的,无论礼亲王夫妇知不知道,她都觉得自己该尽这一份心。
礼亲王先前一直担心顾蕴配不上宇文承川,更不配为一国太子妃,哪怕在看过了顾蕴大手笔的嫁妆,由此得出这位太子妃能为太子殿下带来的助力小不了,吴阁老也与他说过顾蕴‘深藏不露’后,他依然悬着心。
不过如今亲眼见过了顾蕴,礼亲王总算可以放心了。
礼亲王夫妇之后,顾蕴还一一见过了荣亲王、庄亲王和肃亲王并其各自的王妃,再就是各王府的世子世子妃也上前与宇文承川和她见了礼,至于各王府的其他人,今日便没有进宫了,太子妃岂是人人都可以见的,何况就像宇文承川昨夜说的,光五服以内的宗室都上百人了,若人人都来让顾蕴认一回亲,到天黑也未必认得完。
顾蕴一眼便在人群中看见了宇文策,整个景仁宫的正殿内,除了宇文承川,她就觉得宇文策最亲切了,所以轮到宇文策上前给他们行礼时,待宇文承川一与她介绍完:“这是荣王叔府上的十一哥。”,她便立时叫了一声:“十一哥。”,对宇文策笑得比对方才对着大公主和沈腾时,笑得还要真心。
宇文策的心跳就瞬间漏了一拍,本以为自己已死了心,忘得差不多了,不想她才对自己一笑,他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立马又死灰复燃了……所幸以后二人见面的机会是真少之又少,甚至没有了,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拜见长公主们时,顾蕴对其他人自然都是恭敬中不乏亲热,对上益阳长公主时,那声‘姑母’就叫得尤其要甜了,给益阳长公主的礼物也与其他长公主们不一样,还惹来了一旁昌华长公主的打趣:“太子妃这是明晃晃的厚此薄彼啊!”
顾蕴却仍笑得甜甜的:“不过是素日与益阳姑母有些旧交情罢了,昌华姑母不知道,当年我年纪还小,我们殿下身体也还不好时,益阳姑母曾起过撮合我和殿下的心呢,没想到兜兜转转,在益阳姑母的帮助下……不是,总之到底我和殿下还是走到了今日,我心里真是好生感激益阳姑母。这手筒与卧兔儿也不难做,昌华姑母若是喜欢,回头我便做了,打发人送去您府上。”
昌华长公主忙笑道:“那敢情好,我可就等着了。”
益阳长公主却是蹙起了眉头,众目睽睽之下,顾四待自己这般亲热,这般与众不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她这些年帮着皇后出谋划策并不是什么秘密,照理顾四知道了东宫那些女人都是来自她的提议,该对她不假辞色,冷冷淡淡的才对,她到底有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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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臀因为与凳子接触的时间太长,长了一片红疹子,又痒又痛,坐立难安,于是昨天还剩点扫尾,这会儿才弄完,更新迟了,请亲们见谅,明天争取恢复到大家起床就能看文的节奏,么么哒,o(n_n)o~
第一百四一回 大怒 拜会
一直到交午时,整场认亲礼才算是结束了,顾蕴也已累瘫了,吃了几筷子不知道什么滋味儿的认亲宴,坐暖轿回到东宫,往崇庆殿的床上一扑,只语焉不详的扔下一句:“一个时辰后叫醒我。”便已睡了个不省人事。
倒把宇文承川唬了一跳,忙探了探她的额头,见并不烫,又探了脉搏,见脉象也十分平稳,知道只是累了并不是晕了,方舒了一口气,吩咐人传话下去,让几位良娣良媛才人待太子妃得了空,再来拜见太子妃,给太子妃磕头敬茶后,便屏退满殿服侍的人,也蹬掉靴子上了床,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儿睡着了。
东宫这边宇文承川与顾蕴睡得天昏地暗之时,景仁宫内三皇子却是气得够呛,却是因宗皇后屏退满殿服侍的人,怒声把昨儿向邓二位嬷嬷回宫后向她复命的话与三皇子说了:“……本宫说当初本宫才一提给那婢生子挑个次一等的太子妃,她张口就是‘我还真想到了一个人选’,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敢情她一早便已背叛了我们,一早便打着左右逢源,甚至挑唆得我们与那个婢生子鹬蚌相争,他们母女夫妻渔翁得利的主意,实在是可恨至极!”
向邓二嬷嬷在饮绿轩被困了几个月,连期间吴贵喜曾两次奉命出宫去给她们送东西,她们见着了吴贵喜也不敢说实话,只敢说她们在显阳侯府‘一切都顺利’,心里的憋屈与愤怒早累极到一个极限值了。
好容易昨儿终于随内务府的人回宫了,二人连回各自的值房简单梳洗一番都等不来,便径自来见了宗皇后,把这几个月顾蕴对她们的一应所为并她们无意听到的话都一五一十,添油加醋的与宗皇后说了,末了哭道:“枉费娘娘一向对长公主信任有加,长公主却这样背后捅娘娘的刀子,若非那日奴婢们机警,一直装昏迷不醒,娘娘指不定还要被蒙蔽到什么时候,娘娘可千万要给太子、长公主和那个活阎王几分颜色瞧瞧才是,不然老虎不发威,他们还真把娘娘当病猫了!”
又哭着求宗皇后打发人传个太医来给她们瞧瞧,她们体内的毒是不是真的已经解了,万一那个活阎王是骗她们的,还想凭着她们所中的毒只有她有解药,以后继续拿捏她们怎么办?
宗皇后当即气了个够呛,益阳竟然一直在糊弄她!
就像顾蕴预测的那样,宗皇后的见识自然远非向邓二嬷嬷可比,一听得二人的话,立时便想到益阳长公主只怕不止打着左右逢源一个主意,还打着其他更深更远的主意了。
话说回来,虽然老三与老四都是益阳的侄子,以前她或许还能全心全意的为他们母子筹谋,可等老四成了她的女婿后,她难道会傻到白放着自己的女婿不扶持,反倒继续扶持老三,让自己的女儿女婿一辈子屈人之下,连带她自己也只能屈人之下不成?
当然还是自己的女婿当皇上,自己的女儿当皇后来得痛快,以后她这个长公主、更是皇后之母便不必再看任何人的眼色,真正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了,宗皇后把自己代入益阳长公主的立场一想,立时便觉得换做自己,也会这么做了。
再一想到顾蕴不止嫁妆出人意料的丰厚,娘家父亲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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