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因勾唇与宇文策道:“不用抓她的现行,就当不知道此事即可,儿子忽发疾病,做母亲的不放心,要亲自送回去,再亲自吩咐底下的人一番也是人之常情,便是曝光了,旁人也只会说她情有可原,便是皇上,也不好治她的罪,老三是皇后的儿子,难道就不是皇上的儿子不成?何况如今事情曝光了,妙贵嫔也保不住了,再要安插这样一个人在皇上身边,可就没之前那么容易了,而且皇上也未必会喜欢,实在犯不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宇文策若有所思,缓声道:“何况也要防着他们被逼上了绝路狗急跳墙,转而去支持二皇子四皇子或是其他皇子,那我们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宇文承川点头:“没错,总要给他们留几分希望才是,不然一次就将他们逼上了绝路,反而只会让其他人渔翁得利,我可不做那样的蠢事。”
“那我这就传话给雷远,待会儿皇后的人找到他要交班时,不必为难他们,只管如常交班即可。”宇文策道。
当下兄弟两个又低语了几句,也就分道扬镳,一个回了东宫,一个回了金吾卫的值房。
顾蕴正歪在灯下看书,瞧得宇文承川回来,忙起身迎上前道:“十一哥找你是什么急事?”
东宫各处都快下钥了,冬至却忽然在殿外禀告,说宇文策这会儿正在东宫外立等着见宇文承川,以宇文策的谨慎,若非事出紧急,是绝不会贸然亲至东宫的,显然是有十二万分要紧之事,故顾蕴有此一问。
宇文承川见问,便把事情大略说了一遍:“十一哥是来问我要不要拿皇后现行的,我想着一旦拿了皇后的现行,妙贵嫔少不得要受牵连,何况也要防着皇后他们狗急跳墙,与老二老四等人复又勾结起来,所以让十一哥只装作不知道此事即可。”
顾蕴松了一口气:“我还当是什么急事,原来是这。”顿了一下,沉吟道:“我也觉得不拿皇后的现行比较好,三皇子被伤成那样,不论是他本人还是皇后自己,这会儿必定都正出于暴怒和崩溃的边缘,谁知道他们疯狂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最难应付是疯子么,他们是瓦罐,我们却是细瓷,犯不着如今就与他们鱼死网破。”
宇文承川点点头:“是这话,时辰已不早了,我们早些歇了罢?”
那个‘罢’字,说得那叫一个迂回婉转,抑扬顿挫,再配上他火热的眼神,让顾蕴的脸一下子就热了起来,想到了方才他临出去前,二人本来正做某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眼见已快到最后一步,谁知道冬至的声音就自外面传来了,宇文承川少不得只能忿忿的打住起身,留待这会儿再鸳梦重续。
顾蕴虽热了脸,却也不扭捏,只低低“嗯”了一声,由着宇文承川抱了她进内室去……
一时云收雨歇,顾蕴却了无睡意,遂窝在宇文承川怀里,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闲话来:“怎么十一哥三日里总有两日当值宫中,他难道就不用准备自己大婚的一应事宜的?虽说荣亲王府自有何侧妃带领着一众管事执事,到底是他一辈子的大事,他怎么就一点儿也不上心呢?”
宇文策与光禄寺卿长女的亲事已于月前定了下来,因宇文策的年纪着实已不小了,荣亲王急得什么似的,亲自登门与光禄寺卿商量好,将二人的婚期定在了十月,距今只得四个多月了,顾蕴才会有此一说。
宇文承川闭着眼睛,手却一直轻抚着她玲珑的曲线,哑声道:“这是他的私事,我再与他交好,也不好说太多,且由着他去罢,这种事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
顾蕴皱眉道:“话虽如此,夫妻原该是一体的,未来十一嫂的尊荣就是十一哥的体面,只有十一哥体面了,才能成就是十一嫂的尊荣,他表现得这样漫不经心,让新娘子和其娘家人怎么想,让旁人看了又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十一哥根本不满意这桩婚事,只是不得已才答应了娶新娘子?”
宇文策不只是宇文承川的得力助手,更是他的手足,她当然希望他能过得好,而不是像前世那样,再体面尊荣又如何,一样没人分享他的成功和喜悦。
宇文承川不由睁开了眼睛:“你说得也有道理,两家人是结亲,可不是结仇的,我会尽快找机会与十一哥说说的。倒是你,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嘛,那我们不如做点事儿?”
既然她还有精神与他讨论别的男人,——虽说那个男人是他的兄弟,他也相信他们之间绝不会有什么,那他只能让她再累一点,累到除了想他,便再没有想其他任何人任何事的力气了。
“谁说我精神不错了,我都快困死了,而且我还病着呢,你不能让一个病人这样一再的做重体力活儿,睡觉,睡觉。”顾蕴不待他压下来,已灵活的往里一滚,然后拿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当然,最重要的是不忘闭上眼睛。
‘还病着’?‘重体力活儿’?
宇文承川好气又好笑:“你倒是会找借口,你有没有病着,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而且你几时出过力了,真正做体力活儿的一直都是我好吗?”
见她充耳不闻,只是装睡,越发气笑不得,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再动她,只连人带被子将她抱了,慢慢睡着了。
翌日,三皇子昨儿在景仁宫突发疾病的消息便在宫里传开了,据景仁宫的说法,三皇子是因忽然剧烈心悸导致的晕厥,把皇后娘娘唬得也晕了过去。
所幸太医瞧过之后,说三皇子并没有大碍,只需要悉心将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便没有事了,据说太医同时还说了,其实十个人里至少**个人都有心悸的毛病,区别只在于程度的深浅而已,像三皇子这种忽然发病晕厥的,当然不能说轻,却也不算重,只要以后多注意,与常人根本没有两样。
这样的说法大部分人都是将信将疑,三皇子早不晕倒晚不晕倒,不去其他地方晕倒,怎么偏就在去给皇后请安时晕倒了,而且三皇子一向身强体健,从没听说过有心疾,怎么就会忽然犯了这样的病?关键他若真患上了心疾,皇后娘娘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晕厥的皇子,还怎么更进一步,他的身体根本就不允许他劳神劳力不是吗?
偏皇后娘娘反而将事情张扬开来,倒像是蓄意在掩盖什么似的,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真是傻子也不相信!
陈淑妃来东宫探望顾蕴时,便与顾蕴说起了这事儿:“……她自来都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的,这实在不像是她的行事作风啊,我瞧着,她倒像是两害相较取其轻之下不得已为之似的,太子妃觉得呢?”
顾蕴沉吟道:“娘娘这话很是,也许她此举真是为了遮掩什么也未可知?不过也保不齐三皇子是真患上了心悸呢,我娘家有个远房表妹就有心悸,也是十几岁上时才忽然患上的,但除了刚犯病时晕厥了一次,之后与常人的确没什么两样,听说去年还生了个儿子呢,横竖这事儿与我们都不相干,我们只瞧着也就是了。”
心里却在冷笑,忽然犯了心悸?
也难为宗皇后能想出这样的借口来,不过比之三皇子的真正“病因”被曝光,犯了心悸也的确微不足道了,而且太医不是说了吗,十个人里就有**个是有心悸毛病的,只程度不同而已,根本影响不了三皇子的日常生活与公务,如此便既能将事情遮掩过去,又能让三皇子有足够的时间来恢复身体平复情绪,还不至于影响到他们的所有大业了,——也不知这个说法是宗皇后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昨晚上成国公教给她的?
念头闪过,顾蕴又道:“那今儿六宫的请安不是都免了?”
陈淑妃点头:“是免了,不过没说明儿也免了的话,想来她也不敢病太久,太子妃明儿要去景仁宫请安吗?”
顾蕴想了想,道:“我还是过几日再去罢,省得过了病气给皇后娘娘。对了,三皇子不是大后日就要迎那位万侧妃过门了,他如今病了,那位万侧妃还能按原定的日子进门吗?”
宗皇后她敢一连病上几日吗,便是她真病了,明儿也得强撑着接受六宫妃嫔的请安,不然旁人难免会说,三皇子一定病得很重,不然皇后娘娘至于着急得也病倒吗,那她这一番做作不就全白费了?
至于顾蕴自己,其实并没有痛打落水狗的习惯,毕竟落水狗只是落了水,并没有被淹死,万一它死到临头反而爆发出了巨大的潜能来,咬伤了自己,自己岂非只能自认倒霉了?
陈淑妃道:“倒是没听说要改日子,想来还是会如期迎新人进门,反正只是纳侧妃,又不需要三皇子亲迎。”
顾蕴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只微微勾起了唇角,万侧妃显然是奔着将来当娘娘,甚至是当太妃太后才进三皇子府做侧妃的,如今三皇子却连与她圆房的能力都没有了,而别人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圆房,她自己却是再清楚不住的,得了机会又岂能不对娘家人哭诉的,届时三皇子府可就热闹了!
如陈淑妃与顾蕴所说,宗皇后次日的确如常接受了六宫妃嫔的请安,虽然她自三皇子出事至今,便一直没合过眼,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全靠加了提神药材的参汤吊着身体,但在锦衣华服和浓妆艳抹的包裹衬托下,她瞧着精神与气色却是的确不差,甚至还有心情与众妃嫔说些往年去行宫的趣事。
一时众妃嫔对三皇子病情并不算严重,只当时瞧着有些吓人的说辞便都少了几分怀疑,多了几分相信。
她们却不知道,她们前脚才离开,宗皇后后脚便撑不住瘫倒在了宝座上,整个人也瞬间老了几岁似的,再不复方才的精神焕发。
三皇子总不能一直昏睡不醒,安神药吃多了,可是要伤身体的,宗皇后心疼儿子,临走前曾再四吩咐过三皇子妃不许给他多吃安神药,更兼成国公得了宗皇后的叮咛,也隔不了几个时辰,便会打发心腹去一趟三皇子府,所以即便三皇子妃被三皇子醒来后的疯狂之态唬得不轻,也依然不敢再给他吃安神药了。
不给三皇子吃安神药的后果,就是三皇子越发的疯狂,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把魏德宝和三皇子妃都打了不说,还拔了墙上的剑就要往外冲,叫嚣着:“我杀了贱人,我一定要杀了贱人……”
不用说‘贱人’就是妙贵嫔了,可三皇子妃和魏德宝如何敢让他进宫,一旦他进了宫,事情自然而然就要曝光了,届时别说他了,他们所有人都得跟着他遭殃甚至送命!
三皇子妃无奈之下,只得命人去寻了大铁锁来,自外面将三皇子的房门给锁了,每日只在她和魏德宝一道去给他送饭送药时,才打开一小会儿。
偏三皇子满心都是自己以后再也算不得男人了的愤怒与绝望,自暴自弃之下,是药也不肯吃饭也不肯吃,只顾发疯发狂,才短短两日,已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宗皇后得了三皇子妃自外面递进来的消息,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偏还要把宫里的局势稳住,不叫皇上动疑,不叫其他人瞧出任何破绽来,心力交瘁之下,又怎能不虚弱得瘫倒?
涕泪滂沱的同时,也终于后悔起以前不该那样凡事都顺着儿子,不该在老父几次说自己“慈母多败儿”时,都不以为然,回头仍像以前那样顺着儿子了,可如今她就算悔青了肠子,又有什么用!
好在因为宗皇后及时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宫里的局势总算没朝着对他们不利的方向发展,阖宫上下很快便将注意力从此事上转移了,转移到了乾清宫二总管李正图唯利是图,利用职务之便,出卖皇上行踪和御前消息给各宫妃嫔,趁机敲诈各宫妃嫔,以致龙颜震怒,当场令御前侍卫将其斩首了之事上。
作为御前服侍的人,还是在乾清宫地位仅次于何福海的二总管,李正图素日在后宫虽不至于横着走,却也是走到哪儿便被人奉承到哪儿的角色,尤其是主位以下的妃嫔们,她们既没有儿女傍身,位份自然也就低,位份低了,月钱自然也就少,素日的日子虽不至于过得比下人还不如,却是‘好’字的确沾不上什么边,尤其是那些个娘家离得远,压根儿靠不上娘家贴补的妃嫔,日子就更难过了。
这些妃嫔里已全然失了宠,已全然没有了指望的也还罢了,反正再也没有指望了,素日除了紧巴巴的将日子混下去,还能怎么着?倒还不至于被李正图之流克扣得太狠,当然李正图也不屑于克扣敲诈她们,就算把她们都榨干了,浑身也榨不出二两油来,他哪里瞧得上那点油水?她们要应付的,只是内务府的管事们而已,虽说小鬼难缠,可小鬼再狠也狠不过阎王不是?
更难过的反倒是那些说得宠又已经过了气,说过了气又没有全然过气的妃嫔们,她们都还抱着几分念想,也许下一次侍寝后,老天爷就保佑她们怀上了身孕呢?那她们立刻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以后再也不用像如今这样朝不保夕受尽闲气,也再不用过身为主子,却反倒要看下人脸色过活的日子了!
所以她们就算心里再憋屈,日子过得再紧巴,也只能拼命的省出银子来,用以贿赂御前的人,便是不能让皇上因此多翻几次她们的绿头牌,能多知道点皇上的行踪,找机会制造一场与皇上的“偶遇”也是好的啊,万一皇上就因为那场“偶遇”,就忆起了与她们的旧情,复又盛宠起她们来呢?
李正图因为在御前说得上话,又因为与敬事房的首领太监常满寿是发小,好得穿一条裤子,敬事房的主他倒能做一多半,这些年的油水就从来没断过,日子过得实在滋润。
只可惜人的好运与背运都是有定数的,李正图这些年早把自己的好运用尽了,也是时候该走背运了,可不这一次就让他撞到了陈淑妃和陆宁妃手里?
陈淑妃与陆宁妃这日从景仁宫请完安出来,因见难得是个阴天,还时不时有一缕凉风吹过,很是凉爽宜人,遂起了心去御花园赏莲。
不想还未行至莲花池边,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宫女“噗通”一声跳进了池子里,唬得二妃都是脸色大变,忙忙喝命跟着的人去救人,宫里是时常死人,可听人说起死了人和眼睁睁看着死人却是两回事,众目睽睽之下,二妃不管心里想不想救那个宫女,面上却都是必须救的。
所幸施救及时,那个宫女被捞起来,“哇”的吐出几口污水后,瞧着便已没什么大碍了。
陈淑妃与陆宁妃却少不得要问她为何私自投水自戕,连妃嫔自戕都是大罪了,何况宫女?又问她是哪个宫的?主子是谁?
那宫女侥幸捡回一条命来,先前赴死的决心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见两位娘娘问话,跪下便哭着一五一十的说起来:“奴婢是沁芳斋襄嫔小主身边服侍的,因我们小主每常克扣奴婢的月钱,偏奴婢日前得到消息,家里母亲病重,急需银子,奴婢到处都借不到,只能去求我们小主,能否把以前克扣的月钱,支取一部分给奴婢,以后奴婢再补上?我们小主却说,她也没有银子,还让奴婢不许出去乱说,否则就打死奴婢……奴婢实在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这才会一时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