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这下换成悠悠眼底浮现落寞了,不过她随即安慰自己没关系,朝他扬起更灿烂的笑容。“没关系,不管你为什么救我,我都一样很感激你。而且,正因为是我,所以你才会连性命都不顾吧?”
她的话切中要点,让他无法辩驳,窘迫烦躁地道:“好,既然你已经道过谢,那么你可以回去了!”
“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楷伦大哥。”柔柔地望着他,她满眼的深情诉说着心底的祈求。“让我们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好吗?”
“重新开始?”于楷伦好像听见火星话一样,震惊地看着她。“你几天前才说你爱吕治彦,要与他共度一生,怎么才几天而已你又改口,要与我重新开始?”
她想跟他重新开始,他自是惊喜万分,但是他曾经受过太重的伤,他不敢太轻易相信,那只会让他伤得更重,永远无法痊愈。
“说要跟他结婚,那是故意欺骗你的,其实我根本不爱他,也从没想过要跟他共渡一生。”程悠悠愧疚地承认。
“故意欺骗我?”于楷伦听了又是一阵诧异与不解。“你为什么要故意撒这种谎骗我?”
“那是因为……”别过头,程悠悠难过地咬咬唇,然后才说:“因为那时候你要跟郁薇姐结婚了,却还对我穷追不舍,连我爸爸都受到波及,我一时无计可施,才会那样骗你。”
“我要和郁薇结婚?”于楷伦仍是一脸茫然。“可是她已经嫁给别人了。”
“我知道。楷伦大哥,你被她背叛一定很难过,你别再为她结婚的事失意了,我会一直陪着你,当然前提是……如果你愿意的话。”她害羞地低下头。
“我当然愿意,可是……”于楷伦还是呆愣地看着她,因为满头雾水,所以还无法感受到喜悦。“郁薇结婚是好事,我为什么要难过呢?”
这回换程悠悠一脸听到外星语言的表情,错愕地看着他。“因为她是你的女朋友,你们已经论及婚嫁了,我还亲眼看见你们去挑选婚戒。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于楷伦不禁摇头失笑。“那天我只是陪她去买‘她的’结婚戒指,是谁告诉你我们是去挑我和她的婚戒?”
“是郁薇姐说的。”
“是她?”于楷伦顿时明白她歹毒的用心,无奈地摇摇头解释道:“不是的,你被她骗了!她是我继父的女儿,所以也算是我的继妹,只不过我继父与郁薇的母亲很早就离婚了,郁薇跟着母亲生活,连姓氏都改为母姓。”
“她是你继父的女儿?”程悠悠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她的母亲在我母亲与我继父结婚后没多久,因病过世了,我继父心疼她孤苦伶仃,于是拜托同样身在台北的我多照顾她。”
“难怪你和她走得那么近。”她顿时恍然大悟。
“我不能否认,她确实一直喜欢我,因此老对外自称是我的女朋友,藉以阻挠其他的女孩子接近我。而有一阵子,我也曾经想过要让我们的关系,转变为真正的男女朋友。”自首从宽,他坦白招认。
“什么?!”程悠悠听了双眼立即瞪得好大,小嘴气鼓鼓地嘟起。“为什么?难道你也喜欢上她了?”
“不是,正好相反。因为我爱上另一个女孩──一个我深爱却得不到的女孩,那太痛苦了,所以我想要逃避,想藉由与她交往,来忘了爱着那女孩的痛苦。”
“是吗?”程悠悠表面装得平静大方,其实心里醋坛子早已打翻。
她在心里列出一串长长的名单,把所有曾与他有过接触的女同学、女同事全部列入名单里,再像抓凶手一样,一个个揣测是哪一个才是占有他心的“真凶”。
“你不问我那个女孩是谁吗?”她明明嫉妒却又装得不在乎的模样,逗得于楷伦想发笑,于是他故意这么问,想逼她破功。
“我怎么会知道呢?”果然她用力转开头,小嘴翘得更高了。
于楷伦突然纵声大笑,上前紧紧抱住她。
“傻女人!那个我心爱的女孩,就是你啊。”
“是──是我?!”
程悠悠指着自己的鼻子,好像她刚被国际奥运协会的裁判宣布为世界冠军。
“是啊,就是你。”
他低下头,用力在她唇上亲吻一下,逗得她薄薄的脸皮染上红晕。
“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后来搬入你家,开始替你补习,与你朝夕相处,陪着你笑、陪着你哭,对你的感情更是与日俱增,无可自拔。”
“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从来不说呢?”她惊喜得哭了,又哭又笑地埋怨道。
他害她得努力假装对他无意,伪装了这么多年,也平白伤了这么多年的心。
“一方面,是我不确定你的感情,不敢贸然告白,怕破坏我们之间原本单纯的兄妹之情。另一方面义父对我也相当防备,我想他不可能同意让我与你交往,所以这些年来我不戳破郁薇自称是我女友的谎言,就是因为她可以当我的烟幕弹,让义父不会对我产生怀疑。”
“啊!”程悠悠只喊得出这声惊讶。没想到他的心机这么……深!
“你是程氏的千金,是天上的明月,对你──我原本真的不敢奢想,但是自从那一夜之后,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才真正下定决心要争取你,与你终生厮守。”
“那一夜?哪一夜?”程悠悠狐疑地瞅着他。
“你忘了?”于楷伦笑着提醒道:“那一年我出国念博士,你到美国来找我,结果郁薇正好也在,你赌气跑去住旅馆,半夜还到酒吧乱晃惹祸,我为了不让你喝太多酒,就把你叫来的酒全部喝光,结果喝得醉昏过去……”
“哎呀,那都是过去的事,你别提了嘛!”想起年少不懂事,程悠悠就一阵羞窘。
“反正,那一晚我醉倒在你的房间里,后来发生什么事,你心里很清楚。就是从那一夜之后,我才敢肯定,你对我不是全无感情。”他噙着满足的微笑,别有涵义地望着她。
“那一夜?那……那一夜怎么啦?”程悠悠眼睛左看右瞟,佯装不知情地问。
“你还要装蒜吗?我什么都知道了。在我之前,你并没有别人。”他毕竟是男人,也会为了这种事情得意骄傲。
程悠悠的面颊霎时爆红,知道再也瞒不住,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看到床单上的血迹。其实我虽然醉了,但是对发生过的事,并不是毫无印象,所以当我第二天早上要下床时,看到床单上的血迹就明白了。除非我在半夜突然像女人一样生理期报到,否则不该连我身上都有血迹。”
“噢……”
她本想粉饰太平,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穿帮了。
“既、既然你都知道了,干嘛不说啊?”害她还拚命演戏,也很辛苦耶,这个奸诈的男人!
“因为那还不是让我们对彼此坦白的时候。”他温柔地望着她,解释道:“那时我还在拿博士学位,工作上尚未有任何突出的表现,所以义父绝对不可能同意让我们交往,那时候贸然让感情曝光,有害无利,所以我才隐忍这么多年。”
原来他不是故意装傻不说,而是深谋远虑啊!
“其实……我爸爸虽然多疑,但也不是真的那么现实,他会大力反对我们在一起的原因,也是因为郁薇姐在他耳边说了许多你的坏话,让他以为你接近我都是为了程家的财产。”
“又是她!”于楷伦支着头,忍不住呻吟。
他不接受她的感情,她就非把他推入地狱里不可吗?
“现在我已经知道一切,她的话是不可相信的,幸好我们还能有机会把话说清楚。”
她抱住他的手臂,开心地仰头对他甜蜜一笑。
“悠悠──”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臂,严肃地解释:“听我说!我与你在一起,绝对不是因为程家的任何一毛钱,而是因为我喜欢你、爱你。”
“将来我们结婚前,我会先签下一份声明书,绝对不争取或是占用程家一分钱,以表示我的真心。”
“不需要这样,对我来说,我们是一体的,我的钱当然也就是你的──”
“不行!这点我很坚持。”于楷伦难得顽固地道。
程悠悠也不想与他争辩这个,只笑着说:“那你自己去和我爸爸谈吧,我不管这个了。”
她只在乎他是不是在她身边,好好地爱着她,而那些商场、公司里复杂繁琐的事,就全交给他们去烦恼吧。
或许,她是个真正的败家女喔!
嘻嘻。
尾声
五年后
一辆凌志休旅车流畅地开进卖场的停车格里,不一会儿,车上走下一对夫妻模样的男女,男的俊女的俏,高雅有品味的衣着,分外惹人注目。
女人手中抱着一名约两岁多的小男孩,一见到从驾驶座下来的父亲,立刻不安分地在母亲怀中扭动。
“爸爸,抱抱。”他伸出胖胖的小手,撒娇地要父亲抱。
“好,爸爸抱。”男人斯文俊雅的脸庞上洋溢着爽朗的笑。
他伸手接过对娇小的妻子来说已经负担太重的小家伙,劈开他的小腿,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孩子开心地笑了,他最喜欢坐高高,而男子像普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样,都以宠溺孩子为乐趣。
男人脖子上架着儿子,与妻子走进卖场,直接前往食品区补货,这个周末连续假期,他们一家要到山区的别墅木屋去度假。
妻子挑了一些新鲜好吃的水果,买了几瓶冰透的饮料,然后一家子又绕到零食区选购儿子爱吃的饼干。
“来,耀程要吃什么饼干呢?告诉爸爸,爸爸帮你拿。”于楷伦抬高眼皮,询问爬在自己头顶上的儿子。
儿子叫做于耀程,意思就是“光耀程氏”。四年前他与悠悠终于在程天义的首肯下,完婚走进礼堂,整件婚事全听从程天义的安排,交由专业的顾问公司打理,节省他们不少心力。
白天的结婚典礼华丽气派,但温馨宁静,晚上的婚宴别出心裁,且处处洋溢着聿福,他们都很满意那样的婚礼。
不过一直到婚后,还是有件事情“乔”不拢,就是关于程氏的继承权问题。程天义有意交棒给女婿,自己退居次要领导者角色,以换取更多时间与朋友去打球旅行,好好享受剩余的人生。
但看似温文实则顽固的于楷伦说什么也不肯,只说“岳父在不越权”,怎么也不愿继承董事长之位。
幸好隔年冬天小家伙出生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程天义立即将公司资产逐步转移到外孙名下,然后又将“看顾儿子财产”的大包袱丢给于楷伦,自己拍拍屁股消遥去了。
既然还是为程家的人服务,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子,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于楷伦认命地一肩扛起这个重担,代替岳父大人做牛做马,而他的岳父则是过着三天两头出国度假、泡汤、享受美食、打小白球,悠闲得令人眼红的日子。
“我自己拿。”小家伙抿起嘴,那固执的神情真有几分神似外公程天义,难怪外公疼他人心。
“好,耀程自己拿。”于楷伦让儿子从脖子上溜下地,尽情选购了他喜爱、适合他的零食。
之后,他们一家男牵女、大牵小,准备去结帐了。
“这时候──
“楷伦?”
后头忽然有人叫他,一家人讶异地转头往后方一看,男子──于楷伦与妻子悠悠同时吃了一惊。
眼前这个人是……刘郁薇吗?
他们没有立即认出她来,因为她变得很憔悴,略为发福的臃肿身材,气色不好的蜡黄脸庞,还有显然很久没经过整理的凌乱发型,再再让人难以相信,她就是五年前那个亮丽时髦、趾高气昂的刘郁薇。
她两手各牵着一个孩子,衣着有点脏乱,感觉并不清爽。
“郁薇,好久不见,你好吗?”
虽然她曾经很坏心地在结婚之前扯了他一个大后腿,害他差点抱憾终生,但于楷伦还是宽大地主动问好,并且劝她回去探望挂念她的父亲。
“你这么多年没跟你父亲连络,他一直很担心,你打个电话也好,向他报声平安──”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几年不见,刘郁薇变得相当泼辣,骂起人来颇有泼妇骂街的气势。
“都是你!于楷伦,如果当年你娶了我,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一切都是你的错!”
她嫉妒地看着依然貌美细致有如陶瓷娃娃的程悠悠,还有她手上牵着的小小帅哥。他们一家人衣着光鲜雅洁,明显与她这个发福庸俗的妇人不同,更令她难堪至极。
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于楷伦觉得自己很无辜,但也不想跟她争辩,可是程悠悠就气不过了。
“不好意思,就算你过得不好,那也跟楷伦没有关系吧?”
“怎么会没有关系?若不是他不肯娶我,我也不会伤心地选择嫁给我丈夫,也不会平白受这些罪。本来以为他还算是个高收入的精英份子,谁知道突然被裁员,再找到工作薪水也大不如前,家用开销都得一省再省,我连件名牌衣服都买不起!而那个臭男人还借口我的心不在他身上,堂而皇之给我搞外遇,你说,这难道不是他害的吗?!”她愤恨地指责于楷伦。
程悠悠与于楷伦对看一眼,感到很无奈。
程悠悠开口道:“楷伦没有逼你嫁给你的丈夫,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就必须去承担自己所选择的后果。”
“只要他肯娶我,我就不会嫁给那个没用的男人!这难道不是他的错吗?”刘郁薇尖着嗓子大嚷,依然怨天尤人。
程悠悠与于楷伦又对看一眼,重叹了口气,知道她没救了,再劝她也是白劝,于是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
在开往别墅的路上,程悠悠感叹地说:“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当下所做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很重要。”
“是啊!幸好我做了聪明的决定,多年来一直守候着你,等你长大成熟、等你爱上我,我才能拥有今天的幸福。”于阶伦从后视镜里对她微笑。
“如果当年你真的追她的话,那么今天她的老公就会是你啰。你会不会很庆幸当年没真的去追她啊?”程悠悠有点坏心地问。
“哈哈,那是一定会的!”于楷伦笑了笑,补充道:“不过不是因为她外型的改变,而是我相信即使今天她的丈夫是我,她依然会有许多不满。嫌我赚得不够多、嫌我呆头呆脑不懂情趣、嫌孩子顽皮不听话、嫌邻居多嘴爱管闲事……我相信她的人生永远都在怨天尤人与自怨自艾中渡过。”
“那倒是。”其实程悠悠是很同情她的,一个不知足的女人,即使拥有了全世界,内心依然觉得贫瘠。
“好了,别想她的事了!别墅快到了,该叫耀程起来了。”
“好。”程悠悠微笑着摇摇在安全座椅里呼呼睡着的小家伙,柔声唤道:“耀程,快起来了,到你最爱的别墅了。”
于耀程睁开爱困的眼眸,半眯的眼看见母亲美丽的脸庞,立即露出甜滋滋的笑容,又闭上眼睡去。
程悠悠则回以更大、更灿烂的笑容,亲吻他白嫩的脸庞。
“宝贝快起来,妈妈和爸爸要带你去溪里头抓鱼啰!”
◎编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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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欲知柳香缇与韩司的故事,请看爱表现O26──“桃色激情”。
3、敬请期待安琪全新力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