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风行云故意露出弱点是想博取孙梦瑕的同情啊!
以一敌二,不是明智之举,苍骛自然不会犯错。
“风行云,难得看见你有重视的东西,好好保护”她“吧。”留下一句只有风行云才听得懂的话,苍骛离开现场。
是说他重视孙梦瑕到得慎重保护的地步吗?
苍骛猜错了,他不过欣赏孙梦瑕的剑术与个性而已,就算她死,他最多会遗憾个几天而已,绝对不到需要保护地地步。
孙梦瑕看得出兰儿与这个男人所用的武功招式不同,应该是两路人马,但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究竟与谁结了仇,便问:“兰儿也是来杀你的吗?”
“嗯。”一点儿都不讶异兰儿也找上孙梦瑕,他淡淡承认。
“兰儿和那个男人都是要来杀你的,看来你惹上的仇家不比我少。”
“他们无聊才会找上我。”
孙梦瑕没有多做追问,摇了头道:“走吧。”
“你不搀扶我吗?我的脚伤好像更严重了。”
“利用人也该适可而止。”虽然刚刚有些处于劣势,但一个还能打斗的人,说他脚伤严重,教她如何相信。
风行云脸色救济为,十分诚恳。“是真的,刚刚那一掌又加重我的伤了。”
孙梦瑕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走。
风行云双手环腰,看准孙梦瑕的善心跟她耗上。
孙梦瑕注意到身后没有脚步声,只得回头。
“你真的不能走?”
“假如你不信我,可以把我放在这里,任由吃人的野兽把我叼回去,我也不会怪你的。”他展现的爽朗笑容犹如初见面时那样无害。
野兽恐怕还比较怕他吧。
孙梦瑕叹了气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风行云自然乐于接受她的帮助——也吃定她的善良。
石府。
正当找寻天下楼杀手的各派人马意见各有分岐时,一名家仆竟在大门上找到一根箭,箭上还有张小纸条,家仆便匆匆交给如今主事的徐三广。
徐三广随即当众拆开纸条——
杀死石霸的人是风行云,他现在与孙梦瑕同行要回云剑山庄。
众人轮流传阅,每个人见了莫不诧异,开始交头接耳。
“云剑山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正派,孙梦瑕亦是一名侠女,真有可能与天下楼的杀手走近吗?”
“或许因为孙梦瑕苦无逮石霸的罪证,因此才与杀手串通也不无可能。”
“是啊,那天她不是也说是来看石霸下场。”
“砰!”徐三广重重拍了桌子一声,彻底阻绝这些闲话。
在一阵静默后,有人不服便问:“徐三广,你的意思呢?”
徐三广巡视众人,严肃的五官更显威凛。
“给我们这个消息的是个怎么样的人?目的为何?这些我们统统不清楚,因此我不会妄下论断,不过既然对方给了我们一条线索,是可以从这点开始查起……既然孙梦瑕要回云剑山庄,那我们就去山庄等候。”
“哼!这种守株待兔的方法,能成得了事吗?”有人反对。
早就不满由徐三广带头的百炼门门主也挑衅道:“照我所见,最好是马上追杀下去,省得他们收到消息逃跑了。”顺便,他还可以挫挫孙梦瑕那臭女人的锐气,敢命他跟一名厨子相比,真是太小看他了。
风处也想早点把事情解决的人便赞同百炼门门主的意思。
很快地,意见分成两大派,一派以徐三广为主,主张弄清楚再抓人;一派以百炼门门主为首,决定先把人抓了再说。
徐三广纯粹想解决事情,他也不以为自己能够控制百炼门门主的意思,因此便道:“好吧,既然门主另有他法,徐某也阻止不了,不过先给门主一个忠告,千万别小看了天下楼与云剑山庄的人。”
认为徐三广压根就瞧不起自己的百炼门门主,冷冷瞪了徐三广一眼后率众浩浩荡荡离去。孙梦瑕只不过是个女人,何需惧哉?
至于天下楼的杀手,哈!通常愈是神秘高强的人,愈是不堪一击。
“徐三广,就让他们这么冲动好吗?”有人深感不安。
徐三广摇了头。“有孙姑娘在,我相信她有分寸。”
“那我们该怎么做?”
徐三广低头深思。
其实很早以前,他便想铲除天下楼了,可惜天下楼行事作风向来诡异难测,虽有杀人,但所杀之人皆是受人委托,因此有些市井小民还将他们当作是正道来崇拜。他们也不与江湖道上其他派门有来往,加上那些花钱买命的人也不曾现身说明,所以要探知天下楼的弱点难上加难。假使这次他能利用机会邀请如云剑山庄等更多的正派人士加入围剿,或许就能一举成功了。
“赵谷主,请你随我前往云剑山庄;东玉堂堂主,就你跟踪百炼门门主,我怕万一他要强行抓走孙姑娘就不好了。既然天下楼有意卷土重来,大伙儿千万要小心!”
徐三广一分配完工作,大家便各自拱手离去。
天下楼在江湖上留下的毒辣手段至今令人难忘,没想到沉寂五年后又再度复出,是对这江湖还没死心吗?
他势必会毁去天下楼。
第5章(1)
明月跃上半空,星子闪耀,更添暗夜的灿烂。
孙梦瑕趁风行云熟睡时,独自一人走到小溪边,不习惯满身血迹的她褪下衣服走入溪中稍微清洗一番。
不料,风行云 的身影却意外来到她面前,他坐在石头上,欣赏美人入浴的画面,脸上的笑容带着邪气。
“夏夜水冰,不怕着凉吗?”
孙梦瑕没理会他的调侃,一双眼紧盯着让他走到这里的脚。“你果然骗我。”
“有吗?我不是跟你说了,我的忍耐力很好,只要没死,任何的痛苦,我都能忍下来。”忍受身心煎熬是身为杀手的第一要务,他可是学了十成十。
孙梦瑕将身子放低,只剩肩部以上浮在水面,抬眼冷瞪他。“你可没解释那么多。是君子的话,请转身。”
风行云盯着放在他身边的衣服,笑问:“君子是什么?”瞥见她贴身的抹胸,不免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痕。
他这摆明是不打算走了,孙梦瑕也懒得再说话,眉头微蹙。
“江湖儿女岂会有意名节?”
“这是尊重自己,一个连自己都不懂尊重的人,根本做不了什么事。”
“啪啪!”他拍手鼓励。“说得真好,不愧是出身良好的名门之后,可是……梦瑕,泡在水里久了,你受得了吗?”末了,他故意走近试水温。“水还真冷呢!”
孙梦瑕难得动气。“受不了也与你无关。”
“生命与名节,孰轻孰重?你自己该能分辨。”
她当然清楚风行云的话,可那是指生死交关时才不得不做的选择,如今她是因为他才被迫留在溪流里,并不危急存亡。
风行云可以放行的,但他偏不,因此她也固执地绝不妥协。
这是愚蠢的意气之争!
孙梦瑕瞪着风行云,运动体内真气,让其流窜全身保持身体的温暖。
“这样是能抵挡一阵子,可又能撑多久?”风行云摸摸自己的下巴,眉眼带笑的等待最后的胜利。
他就不信孙梦瑕能撑过两个时辰,他就是要磨磨她固执的原则,逼她投降。
蝉鸣唧唧,夏萤忽明忽暗,一个状似悠闲却没心思享受难得幽静的夜晚,一个却是得忍耐冰水沁骨的寒意。
一人一边相互对视,他们有着共同的固执与毅力,现在就看谁会先投降了。
结果一个半时辰过去,孙梦瑕在水里已经冷得脸色惨白,连唇也开始微颤,她仍旧坚持不肯上岸,她的呼吸愈来愈缓慢,眼皮也渐渐要合上了。
风行云见这情形不对,赶忙拎起一件外衣挡住自己的视线。
“够了,你会受不了的,快上来。”他是可以冲下去把人直接抓上来,但在清楚她是那么坚持自己的原则后便不敢再强逼她。“快点上来!”
孙梦瑕深深提了口气,这才咬牙起身,缓缓走向风行云,当她想拿回自己的衣服时,风行云立刻用衣服将她包裹住抱在怀里。
“你这傻子,跟我逞什么能,现在吃亏的人是谁?”
孙梦瑕再也没体力反抗风行云的举动,反而更偎近他的怀里寻求温暖。
“我就是不想、不想……输给你。”不知怎地,她就是不愿再输给他。
假如到了紧要关头要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男人面前她也不会怕,只是今天这场面,一半是风行云造成,另一半是她太大意,所以才不愿轻易认输。
风行云失笑一声,他没想到孙梦瑕竟是为了这理由。
“好,算我输给你了。”
对她的毅力,他无话可说,半怜惜,半哂笑。
谁叫自己舍不得伤了她。
半个时辰后,孙梦瑕总算调息完毕。
风行云升起一团火,火焰猛烈放肆,为夜晚带来暖意,他让她靠近火团边,自己则离得比较远。
孙梦瑕抬起目光望着他的身影,内心一片疑惑,坦白说,她实在不太了解风行云的行为究竟有何目的。
他对她时好时坏,真的令她捉摸不透。
是天下楼里的人个性都太奇特,或是风行云本来就怪异?
她会将他留在身边,最大的原因还是希望借由他来探得好友的下落,可看他绝口不提天下楼的事情,就难办了。
“在想什么?”风行云的嗓音顺着轻风吹了过来。
“我知道你不想谈你的事情,但我一直在找我好友的下落,她的家园就是毁于石霸之手,所以我猜想这次有可能是她请人去杀石霸的。她名叫程婉儿,你认识吗?”
“我已不介入天下楼的事。”
孙梦瑕表情有些失落。
“倘若你能进得了天下楼,或许就能知道有没有这个人了。”
“太原山路犹如迷宫,山上又时有迷雾,若不是熟悉,或是明白该走哪条路,想进入天下楼简直难如登天。”她试过三次都没成功。“不过还是有人成功了,要不那些想剿灭天下楼的人又怎会找到。”虽然没一个剿灭成功过。
“你愿意带我上去吗?”
他没那么好心。“反正石霸已死,你就别管别人的事了。”
“她是我的好朋友,如今一个人不知流落何方,我不会放弃。”除了段羽外,婉儿是她唯一的朋友,她自然也想保护她。
“还是先担心自己,你那种不必要的原则早晚会害了你自己。”风行云靠倒于树干,慵懒地提醒她。
孙梦瑕听得出他在关心自己,遂而安静了,但没过多久,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口问:“昨天晚上,你为何要救我?”
风行云沉默片刻,回道:“若我说我不晓得,你信吗?”
“我想或许是潜藏在你心中的正义在作祟。”
风行云表情先是一愣,继而朗朗大笑,没有丝毫讽刺的意思,是纯粹地感到高兴。
“哈哈……你的形容真是太妙了,与其那样说,倒不如说我是难得的大发慈悲吧。”
正义?
他这种人会有正义感,孙梦瑕真是太看得起他。他向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恣意妄为得很,连天下楼的纪律也难管得动他。
又被笑了!打认识风行云开始,她就经常被他嘲笑,次数一多倒也习惯,她只是诚实反映出自己的想法,他要笑就随他。“那我由衷希望你的慈悲能够持续下去。”
收起笑意,风行云神情正经几分。“你仍希冀我不杀人?”
“当然,就算你没有正义感,但依佛家的说法,杀人是要下地狱。”
风行云双手枕在脑后,淡淡低吟了一句:“地狱……我早就身处在地狱里了。”再多杀几个人都没差别。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有些事情,你还是别太清楚比较好,太清楚……你只会觉得恐怖而已。”风行云若有所思仰望天际。
她是不是不小心踏进风行云不愿示人的禁地了,他的声音听来带有淡淡的自责,是不是他以前曾杀过不该杀的人?
“你是不是曾后悔过?”
风行云偏过头来但笑不语,那抹笑包含太多孙梦瑕难以解读的情感。
看来,她还是别问太多比较妥当。
“夜深了,早点睡,我们明天还要赶路。”他靠回树干,闭目准备入睡。
静夜之下,耳边的声音复杂规律,有虫鸣、有蝉唧,偶尔也有烈焰与木柴交织出的啪嚓声音,就在如此的寂静中,他难得有机会沉思。
后悔杀人?
杀人——以道德的观点来论,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他懂,却不想回头,既然一步错,他不在乎继续错下去。反正他也习惯刀剑生活与那种追逐猎捕的快感,况且,不能挽回的事实造就他如此的命运,他不后悔,也乐于享受这样的生活。
与其平庸一生,他宁愿灿烂一瞬。
他只为自己而活。
孙梦瑕,病了。
那一夜的冰水入骨终究还是让三年未曾抱病的她难以下床。
风行云找了间客栈安置她,更亲身在一旁照料,他的体贴让不懂江湖的百姓都认定他们是夫妻,客栈老板是个好人,还特意命厨子做一些适合病人的食物。
孙梦瑕高烧不退,连睡好几日,清醒的时候其实也没多清醒,只是睁开眼睛,意识依旧模模糊糊。风行云见她这副病恹恹的模样,有着些许心疼,俨然将她当作小娃儿对待。
“我口好渴。”
“来,喝点水。”风行云让孙梦瑕倚靠在自己胸前,小心喂她喝水。
孙梦瑕朦胧地喝了水,顺了喉,看不见喂自己喝水的人,脑袋有点糊涂的她忍不住问:“你是谁?”
“我?我是风行云。”
听见这名字,孙梦瑕似是放心,更往他的身体依偎,她的身体似是火在烧,他的身体却有点凉,她十分喜欢。
风行云当然也注意到她这亲昵的动作,忍不住一笑,把玩着她一缕乌黑的长发。
“你怎能这般信任我?”连他自己都不信任自己了。
“大概、大概……是我喜欢你吧。”
瞬间,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因为他没想运会是这答案,毕竟这丫头对自己的排斥可从未停止过。
“为什么?”
“因为……我不觉得有必要讨厌你……你虽然不是个好人也不算是个坏人,每个人的背景本就不同,即使我有自己的想法又怎能要求你照着做,是不?我知道我很固执,爹和大哥都经常吧我是颗不懂变通的石头……也许吧,我真的有点固执,可是我觉得自己是择善固执。”
平日看不出姑娘性子的人,竟是在生病时才有这些表现,令他有几分欢喜。
“你的固执正是我喜欢你的地方。”
“喜欢……”拖长的尾音有着浓浓的不信。“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觉得我对你而言很新鲜,一时对我感兴趣罢了……所以你没想过让我了解你,你只是、只是将我当成玩具一样。”她明白,却不点破。
“我为何喜欢我?”他沉默一会儿并没有反驳,而是反问她。
“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这丫头说话怎让他愈来愈难以理解。
“你的眼睛总是对我透露着寂寞,你不想一个人却注定只能一个人,其实你想要有人陪伴,对吧?”
寂寞……他会觉得寂寞想要有人陪?
风行云嘴解悄悄上扬,似是在笑孙梦瑕看走了眼。
“或许你自己没有察觉,可跟在你身边的我是最佳的旁观者,我看得委清楚……你真的很寂寞,只是你永远都不会说出口罢了。唔……我好累,想睡了,你不会离开吧?”
“安心睡,我会陪着你。”
孙梦瑕这才闭上眼睛,聆听他的心跳声,缓缓入睡。
过没一会儿,风行云似是喃喃自语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