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春天撞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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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春天撞个满怀-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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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V形谷徐行下坡,踅过小木桥,前景顷刻间豁然开朗。一方洋溢着瑰丽的山色,一方拍打着磅礴的浪涛,成串织成一脉沁人心脾的清新山水。
  四周罗列着各形各样的奇岩怪石,构建出已然一体的瑰异景致。天芷喜出望外地跑向前,伸腿一蹬,纵身跃上一颗怪石,微仰着头,张开双臂赞叹着。
  好一片蓝茵茵的天、水滟滟的海!
  海风的纤指,抚弄着水波袅袅,也撩拨了她的心弦。
  研玺也跟着跳了上来。“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到海边来了。”他的眼神,悠悠地投向远处飘然而至的帆影。
  “哈!”天芷打趣地笑道:“说起来,这就是你们有钱人的悲哀了!像我这种闲人,自由自在,想到哪就到哪,也不用跟任何人请假。”
  突然间,话锋一转,她的音调低沉了下来。“只是没人陪,自己一个人来海边吹风,乱无聊一把的。”
  研玺仔细地听着,跟着也苦笑了一声,问道:“你以前常到这儿来吗?”边说边在地上蹭了蹭,拨去了一层细沙,岩上透出鲜明的士黄。
  “嗯。”天芷微微颔首,朝前走了一步,迎向片片光影。凝望着下方那片幽蓝无垠的海。“只可惜,往日如过眼云烟,回忆也像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尘灰,记也记不清了。”
  研玺有感于她的咬文嚼字和若有所思,从她身后环上她的腰,柔声问道:“你——还想他吗?”
  “呃?!”天芷猛然一惊,下意识转过身来面对他。不记得自己曾对他提过郝士闽,怎么他竟问得如此顺口,仿佛洞悉了一切似的?
  “天芷,每个人都有过去,你愿意说就说出来,不要顾虑我,更不要憋在心里闷得慌。我只想为你分担忧愁、分担伤痛。相信我,如果你想找人倾诉,我会尽力做个好听众的。”他的声音,没有明显的抑扬顿挫,却揉着令人感动的真切与恳挚。
  “我……其实并不想他。我是说,我的前任男友,也是我的初恋情人。只不过,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都是那么美,美得让人恍惚、美得让人摸不清、猜不透,甚至——不切实际。我好怕……。好怕……。”天芷说到这儿,突然吞下了未完的话,眉头瞬间紧紧纠结起来。她无意识地伸出手略过长发,一派地飘逸引人。
  “怕什么?”研玺匆匆攫往天芷低垂的双手,定定地注视着她,真切地问:“怕我负了你?”
  天芷浅浅一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反应。
  不知怎的,脑中乍然浮现晓君那套“小心富家子,他们都把真心当狗屁”的忠告。
  她咬咬嘴唇,下意识放开他的手,将双臂交叠在胸前,无名的怅惘和不安,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般将她吸了去。
  “天芷,”研玺温柔地唤她,写满款款深情的面容益发动人。“不会的,相信我!虽然我们的相遇是如此的离奇,甚至不可思议;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是如此的短暂。但是,我对自己有信心,我夏研玺不会看错人的!这辈子认定了你……就是你。”
  见他这副自信的模样,天芷顾不得郁闷,顿时兴起了戏弄之心。她斜睨了他一眼,佯装轻蔑地冷哼一声。“你当然不会看错人喽,我担心的是……自己看错人。”
  天芷大概生来极具演戏天赋,即使未经后天训练,演技仍是淋漓尽致。只见研玺又是一愣,身子僵住了,犹剩一丝冷涩、酸楚的笑意在嘴角牵动,半晌回不出一句话来。
  天芷原来还为自己的胡闹洋洋得意着,却被他的以柔克刚击败了,心头油然而生不忍与自责。一股疚悔逼着她转身偎进他怀里,坦承了自己的感情。“好啦,研玺,人家是开玩笑的,别那么严肃嘛,一副苦瓜脸,好像人家欠了你多少钱似的。你是我的Happy耶,不可以忧愁,不可以难过,我知道,你跟‘他’一定不一样!你带给我快乐、带给我幸福,而我居然还不知足,是我不该、是我不对。”“天芷。”研玺顺势紧搂住她,身子因为感动而微颤着。声音浓浊,带有些许鼻音。“若是过去的日子,曾有某个不懂惜福的笨蛋重重伤害过你,你也不该灰心的!不该对爱情灰心、对我灰心……,你的过去,我虽遗憾无法参与,但是,未来的日子,我会更加倍地怜惜你、疼爱你,用我的爱,弥补你的旧伤口。答应我,给我一份力量,也给我们一个机会,好吗?”
  天芷压抑住眸中如水晶般闪烁的泪影,不敢望向他,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我爱你。”被海风兜着飘散开来。
  研玺闻言,释然一笑,抬起她的小脸,寻求再一次的承诺。“说好喽,以后不准随便否定我对你的真心。嗯?”
  “嗯。一言为定!”天芷仰着头露出甜甜的笑靥,调皮地伸出小指。“来,打勾勾!”
  两指交缠,立下了誓约。
  碧青的天空,缀上了几朵碎絮般的云彩,不定地游移着,时近时远、时散时聚。几缕阳光透过云隙洒下缤纷的色彩,光影四射,辉映着研玺手中的“蓝水晶”。
  嗯,研玺果然料想得当,早料到经过长途跋涉,这时一定会需要水分。于是,两人开心地饮尽了瓶中的甘甜滋味,而研玺似乎没有丢弃玻璃瓶的意思。
  “干嘛?你不会要拿回家当花瓶吧?”天芷问道。
  “嗯,这也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今天它有个更重要的任务……。”研玺掏出记事本,撕了一张空白页,拿了一支笔递给天芷,神秘兮兮地说:“来,把‘他’的名字写下来。”
  “哪个他?”天芷陡然一惊,明知故问。
  “你说呢?你觉得我指的是谁?”研玺轻轻一眨眼,对她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朝旁边移开几步的距离,将视线扫向远远的海平线彼端,留给她一个私密的空间。
  天芷虽然不知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只能乖乖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在纸上写下三个小字:郝士闽。然后,心虚地对折再对折,缓缓送到他面前。
  没想到研玺非但未将纸片摊开来一窥究竟,反而将纸折成了更小的长条形,塞进“蓝水晶”狭长的空瓶里,再不疾不徐旋上瓶盖。
  “你到底要做什么嘛,变魔术吗?”天芷纳闷地瞅着故弄玄虚的研玺说道。
  研玺浅浅一笑,将反射着蓝光的瓶子交到她面前。“给你。”
  “干嘛?我又不是收垃圾的。”
  “来,朝海里丢,能丢多远就丢多远。”他认真地说道。
  “神经啦!”天芷忍不住笑了起来。“人家才不做愚蠢的事呢,万一不小心被管理员发现,铁定吃不玩兜着走,跟自己过不去,不要不要。”
  还不等天芷说完,只见身旁的研玺扭腰用力一使劲,半空中便划出一道蓝色光弧,然后,弧线迅速缩成一小点,落入一片湛蓝中,激起一圈细碎的雪白浪花。
  “丢了它,从此忘了过去、忘了不愉快。”他说。
  霎时间,天芷怔住了!什么爱护环境、生态保育的思想,全被一古脑儿抛到了脑后。
  她的眼前,出现了两个世界——他和他以外的世界。
  有了他,她再也不必在乎另一个现实、残酷的世界。
  天芷微微弯着身子,两手环过研玺的腰际,把脸紧紧侧贴上他强壮的背,能多紧就多紧,不留一丝空隙。
  禁不住,一串串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一滴滴,沁入他的衣衫里。
  大海,飘去了CRYSTAL,也远扬了浅浅忧郁的蓝。
  随着风中婀娜飘动的裙褐,扬手向天空,啜满日清风——敬那段逝去的日子!
  翌日,研玺的工作刚完成一段落,他打了个呵欠,起身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正巧瞥见窗外一朵棉絮般的云,正缓缓地飘过窗格子,兴之所致,起身便朝窗子走去。
  俯视着下方整齐罗列的街道,熙来攘往的车潮穿梭在夹道的林荫间,他看着看着,竟然出了神,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总经理,刚刚陈秘书打电话,说邱总人在高雄,短时间可能赶不回来,可否将中午的饭局改到晚上六点?”
  “唔,这样啊。”研玺停了几秒。“晚上有其他安排吗?”
  “喔,我查过了,今天晚上您没有其他的约。”
  “OK,那就改晚上好了。你帮我联络邱总,晚上六点,地方不变。”
  “是的。”晓君正想挂掉电话,却被研玺喊住了。“总经理,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嗯,Miss张,既然中午空了出来,我请你吃顿饭,好吗?”
  研玺突如其来的邀约,简直让晓君受宠若惊,她不知不觉因为过度诧异而结巴起来。“总经理……我……。”
  “怎么了,还是你已经有约了?要是不方便,那就改天好了,没关系。”研玺似乎有些失望,却仍是风度翩翩,有礼地说道。
  晓君怎肯错失与他相处的任何一个机会,更何况是单独相处的机会?当下便急忙答应了:“方便方便,我有空!”
  “嗯,待会你先到楼下餐厅等我,我把剩下的文件处理完,马上就下去,OK?”
  “是,总经理。”
  挂上电话后,晓君的心还是扑通扑通跳个没完,只差没冲出口来。
  她暗暗忖着:他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会不会又跟天芷有关系?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是上天恩赐的贴心礼了,即使他是为了打听别的女人的消息,那又如何呢?
  晓君在餐厅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晌午的春阳透过窗,轻落在桌脚,人也跟着暖洋洋了起来。
  晓君望着瓶里的玫瑰发呆了一会儿,研玺已经来到面前。“咦?怎么不先点餐?怎么饿着肚子等我呢?”
  他的话中满是体贴,忽然间又让晓君一阵心荡神驰。“喔,没关系,总经理,我也才刚到而已。”
  在他面前,食物已变成一件不重要的事。
  晓君随意挑了咖哩饭,忍不住渐次升高的好奇心,直截了当就问:“总经理,您怎么会突然请我吃饭?找我有事吗?”
  “唔……。”研玺微微一笑,思考着如何开口。
  看到研玺这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慧黠的晓君多少也明白了七、八分,她苦笑了一声,忍不住替他回了话:“因为天芷?”
  她的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晓君,我……。”这是研玺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她觉得两人的距离似乎就在此刻拉近了许多。
  “总经理,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晓君瞅着瓶中含苞待放的玫瑰,温柔地说道。
  “我有个打算。”
  “嗯?”晓君抬头看着他。“什么打算,非得这么神秘?”
  “我想送天芷一辆车。”
  “她知道了吗?”晓君睁大了眼,仿佛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就是不知道啊。”
  “总经理,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吧。天芷那个硬脾气,想也知道她不会平白无故接受这个礼物的,到时连我也一起牵扯进去,她肯定跟我没完没了。”晓君连忙摇头,表示不赞成。
  研玺似乎早已有了准备。“这点我也考虑过,所以,我们就不要‘平白无故’嘛。凭我俩的聪明才智,难道不能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么说,您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构想?”
  “晓君,这件事,需要你的大力帮忙。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天芷的安全,请你务必答应。”
  晓君一想,打从天芷经历那场车祸后,便没了交通工具,到哪儿都不方便,晚上搭计程车也不安全,更何况她近来的愿望就是有辆车代步。研玺的提议,其实也是为了天芷好。
  于是,晓君点头答应了。
  “我的想法是这样……。”研玺清了清喉咙,坚定地说:“这件事全由你出面,先别让她知道是我送的车。你就告诉她,有一位爱才之士,愿以一辆新车换她一幅画。”
  “哎呀!不行不行!行不通的啦!现在哪有人这样!以物易物,又不是远古时代。”晓君猛摇头。
  “一定行得通!更何况互易还是民法中明文规定的一种契约,哪有什么稀奇。”研玺不容置喙地说。
  “好吧,就算这个说法成立,可是,天芷又不是笨蛋,万一她问起‘契约当事人’是谁,我该怎么回答她?到时不就露出马脚了?”晓君仍是疑问重重的样子。
  “放心,”研玺笑道:“我又不打算瞒她一辈子。你就跟她说,送车的人,会在她下一场画展的首日出现,这就行啦!到时我会给她一个惊喜,你觉得如何?”
  “唔。”晓君垂下头,仔细地思量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又有了另一个疑问:“那……你要她的哪一幅画?”
  “她最满意的那一幅。”研玺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笑意。
  晓君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蕴’?”
  研玺点点头。“怎么?你觉得行不通吗?难道天芷会舍不得割爱?”
  “唔,不是不是。”晓君着实害怕脸上微微颤动的表情,会让细心的他看出破绽。想了想,自己的配合也是为了天芷好,于是终于答应。“好吧,为了天芷的幸福,我会尽量帮你的,要我怎么做,你就说吧,我能做的,一定尽量做好。”
  “谢谢。”研玺感激地拍拍晓君责于桌上互握的双手,开心地道谢。
  说起来也有点好笑,晓君与他共事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她,而且还是为了别的女人的事。
  “别谢了,您吩咐的事,我怎敢不照做?我才不跟自己的饭碗过不去呢。”晓君勉强地说笑。“放心,总经理,就把一切交给我吧,包准帮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嗯,好,这件事就劳你多费心了。回去跟FORD的小李联络一下,最好能尽快交车,OK?”“等等,总经理,你还没交代要订哪一款的车。”
  “LIATA,你觉得如何?”研玺想听听晓君有没有其它更好的建议。
  “LIATA。”晓君重复了一次,旋即低下了头,一语不发。
  研玺不解晓君为何突然变得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拍拍面前怔忡出神的她,微笑问道:“怎么了?难道你不赞成?”
  “不,不是,我只是在猜,总经理指定这款车,是否别有用意?”晓君忍不住还是泄漏了心头的胡思乱想。
  “你说呢?”研玺仔细、专往地望着晓君,嘴角挂着一抹迷人的笑容,就是那种笑,老让晓君莫名其妙地心神不定、手足无措。
  “因为……你爱她?”晓君突然觉得自己的问题根本就是多余的。自己又不是不清楚他们的进展。一个是她情同手足的好友,一个是她朝夕相处的上司,他俩这段情,一点一滴,她这个旁观者看在眼里,一切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先前答应了研玺,暂时隐瞒自己与研玺的关系,方便进行“天使计划”。
  其实,夹在这一男一女中间,她可是最清醒的人。
  话虽如此,她依旧无法抵挡对研玺隐隐的情愫。即使努力将它完美地隐藏,自信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能洞悉她的心事。
  但是,也因为如此,冥冥中注定了她的悲壮与哀愁。
  尤其是现在,见到研玺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天芷的感情,她更无法抑止猛地攀上心头的哀戚情绪。不知怎的,躲藏在眼睫幽洞中的泪珠几乎要夺眶而出。
  “晓君,你心情不好是吗?是不是因为最近公事上太繁琐,害得你分身乏术?”研玺发现她的闷闷不乐。“想不想放假出去走走?”
  “呃,没有啦。”晓君连连否认,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压抑往翻腾的情绪说道:“我只是很感动,天芷苦了这么久,终于有个人能这么疼她、爱她……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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