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生再次安抚弟弟的时候,她离开了。走出大楼,面对周围绿油油的草坪和还没绿起来的大树小树,安迪看看耀眼的太阳,放心了。既来之则安之。
只是偏僻地儿叫不到出租车,安迪又不愿叫熟人来这种地方接她,只好等好久,攀上一辆公交车回城。若非公交车上的柴油味人肉味熏得她想吐,她也不会抓住正好找她有事的曲筱绡问有没有空来接她一下。
曲筱绡很仗义,针眼里挤出时间赶到安迪下车的地方接人。安迪一看车子陌生。奇道:“你征用同事的车?你这老板真做得出来。”
“不是啦,这是赵医生的。我刚骗出来,我的车换给他了。我要送他一套车载音响。给他一个惊喜。”
安迪听了不禁微笑,“你真是每天活得********。”
“讽刺吧?”
“看我像刻薄鬼吗?”
“真没觉得我无聊我低级戴上草帽就是农民?”
“真没觉得,反而蛮羡慕你总能精力充沛地把生活过得********。”
“你觉得赵医生也会这么想吗?我总觉得他心里其实看不起我没文化,你们都是嘴上涵养,心里鄙视。我超心虚,拼命想讨好他。”
“唉,说到心虚,我比你更心虚。”
“那倒是。你们两个两地分居,这种情况能拖垮爱情。你还真别太相信男人的定力。我也不相信伟大的爱情能靠自觉来维持。所以我要想尽一切办法,哼,绑也要把他绑在我身边。今天一大早他就有急诊,又有两台手术,下班肯定又累得面条一样,心情也不会太好,我晚上一定得带他出去开心,我要让他离不开我。”
“换我,如果逼得太紧。我会跑掉。我习惯有很宽广的个人空间。”
“哪个光棍过来的不想个人空间啊,可他是我的人,他已经是我的人,我们既然住在一起。我们的个人空间也得在一起。就要,就要。我就要查他手机通讯录,就要偷看他的短信。他也可以看我的,这才是真一对儿。别装什么清高。我就要,就要。”
“怎么哭了?你昨晚也跟赵医生吵架了?”
“嗯。安迪,我跟他在一起压力好大哦。我都不知道怎么让他真正的高兴,我总觉得我表面上把他逗笑了,可他心里在嘲笑我的低级。嗷……”
曲筱绡泼辣,将车一停,让自己哭个痛快尖叫个痛快。引来后面喇叭乱鸣。
安迪只能下车,将曲筱绡的驾驶位替了。
“这么不痛快,还不如分手。”
“不行,我就要跟他在一起,就要,就要,我爱他,爱死他了。不痛快也愿意。”
安迪听着摇头,如此不可理喻。“需要我帮忙吗?”
“你帮不上。你只要把我说的保密就行了。嗷……我爱他……”
安迪进一步觉得不可理喻。但心里相当佩服曲筱绡敢说敢爱。起码,她一遇到难题就想逃避。是不是该学学曲筱绡?
曲筱绡送走安迪,眼泪一擦,将车子送到朋友开的车行。朋友亲自赶来接待,一看赵医生的代步车就笑了,“扔掉,换辆新的,你改的音响都值这车价了。不高兴改这种车。你看看这儿满场子的车,轮子都比你的车价高。”
“朋友,低调,侬懂伐?做隔音,换音响,就这样。账单我来,速度要快。”
“男朋友的?很帅?”
“没错。我好爱好爱他哦。”
“干脆给他换辆车,你又不是换不起。宝马3系起档,让人家帅哥也风光风光。”
曲筱绡一脸色迷迷地飘走,“不换,宁可把买车钱都花在改装小破车上也不换,他喜欢那调调儿。”
曲筱绡的朋友莫名其妙地看着曲筱绡的背影,吩咐接待员,只要不是曲筱绡来提车,千方百计扣住人,第一时间通知他来围观帅哥。
邱莹莹正上班呢,眼睛偶尔开个小差,竟然瞥见应勤的身影。邱莹莹大惊,下意识地揉揉眼睛,往橱窗外再看,果然是应勤,双手插裤兜里,在街对面彷徨,两眼一直看着咖啡店。邱莹莹怀疑自己白日做梦,赶紧过去捅捅店长,问店长对街是不是有个穿棕色外套的年轻男子。店长一看,认识,“你男朋友?”
“真是他?不是我看错?”
“没错啊,现在脖子缩缩走了。吵架了?”
“分手了。人家都已经找到新结婚对象了,商量着结婚呢。”
“哦,那还来找你干吗。臭男人!吃着碗里盯着锅里。这年头是男人都想养小三儿了。”
“是哦,他不是见我像见鬼一样的吗。”
邱莹莹百思不得其解。但心中有股暖流开始盘旋,会不会。应勤发现那个对象不好,开始想起她的好来了呢?会不会。应勤回心转意了呢?
虽然关雎尔帮忙,删了她手机里应勤的号码,可那个号码早已镌刻在她的记忆,怎么抹得掉。邱莹莹毫不犹豫地拿出手机,给应勤发去一条短信,“你找我吗?”
可她不知道应勤已换了手机号码。短信发出后,如石沉大海,直至下班都无回复。邱莹莹这一天班上得精神恍惚,魂不守舍。多次做白日梦,仿佛见到应勤又出现在窗前。
邱莹莹不敢去请示樊胜美,因为担心,樊姐会果断命令她不许跟应勤联络,甚至还可能像店长一样,痛骂应勤一顿,他们都将应勤视作敌人。唯有她不觉得。邱莹莹只能将今天的事保存在心底,对谁都不敢说。但她心中的希望之火死灰复燃。下班路上,她精神焕发。即使应勤没有回电,可他人出现了,没再像躲鬼一样地躲她了,邱莹莹有信心。她进去咖啡店推销的时候。脸上又有了自然焕发的笑容,虽然她自己并不知道。
说来,应勤真是她的幸运星。应勤只是在店门口出现一下。她的生意运又回来了。
包奕凡送走秀媛院长,回到安迪的2201睡觉。睡醒过来。他隐隐意识到,他这回的作为在安迪心里可能是大错特错。只是。安迪容忍着他。容忍!这两个字眼儿让包奕凡如百爪挠心。尤其是当他现在置身事外,再冷静回头看昨天发生的事,作为一个每天都在运筹帷幄的决策者,他自己也意识到昨天的感情冲动破坏了事情的整个布局。想想昨天的一意孤行,包奕凡有点儿汗颜。带着点儿汗颜回想今早与安迪相见,人家一句都没怪他,仿佛事情本该如此,而在现场如手术刀一般干净利落地处理善后。而那时他却再次不冷静,冲动地领着同样冲动的秀媛院长离开现场,将安迪一个人,一个孕妇,丢在现场处理他造就的烂摊子。
包奕凡浑身发烫,躺不住了。他自视甚高,而他昨天到今天的表现,让安迪直接就无视了他,安迪那表现很明确地表示:她不指望他,只要他不捣蛋。这就像他平常对那些傻缺的态度。包奕凡在床上坐立不安,尤其是他想到了安迪的智商。而今天他领教了安迪异乎寻常的理智。他在安迪眼里,究竟是什么角色?包奕凡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得了。
打开手机,接通电邮,忙碌让包奕凡渐渐平静。可心里那一朵心虚的小火苗始终不曾熄灭。他稍作休息,上厨房给自己做点儿吃的时候,安迪来电。包奕凡看着显示又是一阵汗颜,竟然轮到安迪主动打给他。他只能撒了个小小的谎。
“安迪,我刚刚醒,我们可真心有灵犀。这会儿不忙?我过去找你喝下午茶?”
“我这儿刚刚告个段落,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可以结束。你下楼取车来接我可以吗?早上坐一趟公交才发现孕期对各种气味有点儿不适应。”
“你早上坐公交?”
“是啊。打车的味道也不好受。最近比较脆弱。”
“我是问,你早上坐公交去的?”
“坐出租去的啊,那地方偏僻,你知道我路痴的。回来等不到出租车,只能上了公交。晚上回家不想打车了,既然你在,捉你当差,可否?”
包奕凡再度汗颜,他早上竟然没留意安迪没开车来,反而冲动地驾车离开,将安迪扔在冷僻角落,不得不坐公交回城。像她那种还没显身形的孕妇,估计上车都没人让座,得一路忍着孕吐辛苦罚站。
包奕凡心知,要是他家女亲戚遇到类似情况,他一准义愤填膺地说,要那种男人何用,拗断。可今天,他成了那种向来被他鄙视的男人。而听安迪的语气,竟然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与他好好商量晚上去接她,仿佛早就看死他就是那种没用的男人,不能强求。而且,在安迪心目中,他恐怕还是惹事的没用男人。那种形象,市面上又叫小白脸。
包奕凡遭遇这辈子前所未有的自信危机。
他满心忐忑地开车上路,一路在想,要买束花吗?要开口道歉吗?晚上怎么安排?……他一向花样百出,此时竟有些脑袋僵化。最终,他什么都没做,蔫蔫儿地开车到安迪所在大楼门口,等他看到拎电脑包在路边等候的安迪,不禁心虚地看看时钟,确定自己确实没迟到,没有因为心不在焉与出门换装洗漱而迟到。
他发现自己没自信得像个小媳妇。(未完待续。)
第174章
但他毕竟是包公子,他很利落潇洒地下车,给安迪打开车门,护送她坐入的时候,很漂亮地送上一吻。以往他自信满满地会想到他们郎才女貌如此般配做什么都漂亮,但今天他越发感觉自己的举止如此白脸。幸好坐进车子的时候,安迪是脸上带笑的。
“实地看了一下,那儿各方面都不错,可以放心了。”安迪怕包奕凡内疚,抢着说在前头。
包奕凡却被安迪的体谅搞得更惭愧,“非常不好意思,都是我惹出来的事。而且我居然扔下你一个人处理,非常无赖。”
“早上还幸亏你引开秀媛院长,面对着她的指责,我很拿不定立场,于情于理,在弟弟的安置上,她更有决定权。我只是占了血缘的便宜。你把人引开我才方便理直气壮地做主。有你在真好。近来虽然觉得除了孕吐好像没什么大的影响,可最近总下意识地觉得上一天班下来有点儿累,最好在办公室休息会儿再回家,幸好你来接我,今天下班最轻松了。”
包奕凡惊愕,好一阵子说不上话来,才让安迪一个人唱独角戏唱了一大段。
到红灯处才能停车问:“你会不会觉得要这种男人有什么用?”
“昨晚还真生气来着,这人怎么净添乱,哈哈,也是我脾气过大。今天这么处理也挺好,虽然有段过程,但那边护理可靠,适应期过后应可以保证我弟弟从此安居乐业。只要我这儿不出岔子,他的终生大约就这么定了。也好。虽然没有亲情,可标准化的生活也可无忧。”
包奕凡看着安迪都不知说什么才好。终于忍不住嘀咕出来。“女人,不要这么强悍好不好?你让我。一个男人,无地自容。”
“没有因果关系啊。”
包奕凡难堪地闭嘴。安迪看看包奕凡。不知道他急躁什么,想了会儿,才小心地提出:“昨晚你在黛山县的事儿,你帮我回想一下,最好扫清所有尾巴,别把事态扩散开去。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此事。”
包奕凡忙道:“你放心,不会再给你惹祸。这几天我在海市打算把保姆房确定下来,保姆准备请我老家熟悉的,会做菜又聪明听话的。我在海市设立的分公司有司机。我让他以后接送你上下班。这些你不用操心,我都会安排好。对不起,我缺席太长时间。”
“呀,小曲那小人精说的还真对,以后我猛打孕妇牌,什么都让你帮我做好,最开心了。正愁呢,本来还想再开一次22楼会议,让她们帮我出主意怎么迎接孩子出生。我看了妈妈网。发现无穷的准备工作,正准备开单子给老谭呢。”
包奕凡喃喃地抹冷汗道:“幸好你还没开,要不然我真可以跳楼去了。我不跳谭总也会把我拍死。你以后得学会一件事,只要学一件事。就是开单子给我,你老公。求你别再去麻烦谭总了。”
安迪心里飞快冒出一大串的反驳:你昨天的事就给我办岔了,你至今还被你妈乱插手私事……但这些话安迪都不敢说出来。只能微笑地说出另一条理由:“怕亏欠你更多。不像老谭,我给他拼命制造利润呢。”
包奕凡猛翻白眼。终于领悟过来,“你还是没打定主意嫁我。是不是?你一直存着一拍两散的打算,是不是?”
“觉得……很配不上你,真不敢拿我这么个大麻烦耽误你,可又不愿离开你。我对你最矛盾了。”
包奕凡隐隐想到什么,可正开车,不敢分心。直到车入地库,才想明白,安迪在弟弟的事儿上不麻烦他并非看不起他的水平,并非无视他的存在,而是不敢总麻烦他以致亏欠他太多。他这才一颗心落地,自信又回到身上。他下车接了安迪手中的电脑包,紧紧将安迪揽入怀中,边走边解释:“一直没时间跟你说。你可以宽心了,昨晚亲眼看到父子两个,举止活脱脱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显然……”
边上有其他人走来搭电梯,包奕凡止住,相信安迪也理解后面的意思。安迪点头,“其实说到那位血缘上的父亲是那个,我已经放心许多,但我不敢亲眼去观察对比,我鸵鸟,你帮我去看了,更让我放心。”
“不是帮,再次纠正你的用词和观念,已经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也揪心,我应该去做。只是……现场太让人不忍心。”
安迪听了微笑。如此恳切的言辞,如此有力的臂膀,多有说服力,她懒得运用逻辑思考,好吧,就听他吧。包奕凡也感觉到安迪放下板扎的身段,将一半体重依靠到他的身上,脸上的笑容也温柔模糊了,他忍不住俯身亲吻安迪的脸。
电梯到一楼,樊胜美下班进电梯,一眼就看到这一对儿当众亲昵。她微笑进去,并不出声,当作没看见。但安迪看见了她,将包奕凡推开。包奕凡看樊胜美一笑。樊胜美心说,妈的,又帅又有钱,不知害死过多少姑娘。也难怪,冰人一样的安迪会融化在他手心里。
“小王今天忙?”
“我回家换件衣服,等他下班过来。我们约了看电影。不想让他太累,还是坐着看电影省事,我想出来的。一起去吗?”
包奕凡插嘴:“我们今天要说很多话,下次有空再与你们约。”
安迪问:“我们不是刚才都说明白了吗?”
包奕凡道:“没有,我们要开始立家规。”
樊胜美扑哧一笑,抢出电梯,“我真受不了你们,等晚上见了王柏川,要狠狠折腾他去。”
但在两人进入2201,就在门口激吻的时候,一只不屈不挠的电话打断包奕凡的激情发挥。尤其是他掏出来一看显示是他妈妈。
“我下午坐着没事给几个老客户打问候电话,咦。老沈怎么说你去了他那儿,还问他借车借司机什么的。还连夜跑到海市,接走两个莫名其妙的人?”
包奕凡一听脸色大变,当时只是借车去探视,想不到于心不忍花钱将人接了出来,后来都来不及与老沈细细嘱咐,想不到被妈妈歪打正着打了个时间差,事情就有这么巧。“嗯,有这事,回头跟你说。”此时安迪正贴在他身上。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她的脸也黄了。
“到底是什么事?你怎么跟一个疯子搅一块儿,你连夜把人接到海市干什么?妈妈不放心啊,你这么重视这件事,我越想越糊涂呢。”
“我资助那孩子多年,有点儿感情。这回那孩子得病,我索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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