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拉拉四组长的衣角说：“走吧，咱们回去吧。”此时少校已经透露出完胜的神情。
王朝冲四组长使了一个眼色，回头跟少校说：“不好意思，没有接到教导员的命令，我们是不能参加什么比赛的。”
“怎么是比赛呢，小试牛刀而已，你们回去不说，谁会知道。”
“那也不行，首长再见。”王朝抬臂敬礼，手还没放下，就听见警卫队伍里一阵嘘声，“熊了，真没出息……还特种兵中的特种兵呢，就这样啊。”嘲笑和挑衅翩翩起舞。
这边，二十多个人脸上挂不住了，红一阵，白一阵。四渡气得直想咬人：“跟他们比！”四渡的嗓子那是什么分贝，轰隆一声，顿时将全场震得鸦雀无声。少校愣了一下，接着笑笑：“这位小兄弟嗓门可是够大的，来我们这儿当传令兵吧，扩音器都省了。哈哈。”上尉不依不饶：“既然已经在这儿，咱们就比射击，如果你们赢了，今天晚上我们安排你们这些特中特。”四个老兵交换了一下眼神，算是接了这个战书。
眼前摆着步枪，脚丫子踏在靶场，子弹们争先恐后地想死，不比这个比什么。
靶场射击无非那几项，立、卧、蹲。难度最大的也就是活动靶。但是当杨成看到地上那黑不溜秋的81步枪时，傻眼了。在基地天天打的都是手枪，这小半年长枪根本就没摸过。
少校突然板起脸，很正式地宣布比赛规则：“第一个项目：卧姿，100米，半身靶，单抠，5发子弹。总环数最多者胜。”
王朝看到这个科目，心里多少有点得意，不敢保证新兵什么成绩，单凭他们四个老兵，打这玩意，信手拈来。毕竟步枪打了多少年不说，打过的子弹排起来，都能码到北京。对方站出五名士兵，已经走到射击位置上。
“咱们少一个呢，谁步枪打得好？”王朝这才意识到，对方玩的是整体水平，不是单兵素质。杨成犹豫了一下：“我来吧。”
“81式打过吗？”杨成点点头。
“行，那就你上。”
特卫代表团的阵容是四名老兵带一个新兵，而警卫代表团则是一水的一道杠。
枪还没摸着，少校紧急叫停：“我看得出来，你们上场的都是老兵，只有一个新兵，我们这边上的可都是新兵。要不咱们这样，你们在我们队里随便点五个人，我们在你们队里点五个人，这样公平。”
“啥玩意？”王朝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出这张牌。
“这不是大人欺负小孩吗？”金松山在队伍中说。
一边的上尉接过话说：“这怎么叫欺负，他们跟你们差不多大。”
几个老兵这才知道掉沟里了，这要是闭着眼睛一挑，再走走背字，只要拉新兵，那一准就是个输。
“怎么个意思？”少校呵呵地笑着。
“挑就挑。”王朝非常、极其、严重后悔像小尾巴一样来到这里，让人家逼到绝路上，也只能咬着牙背水一战了。
双方派人挑兵。
四组长专门挑了一些显得不那么机灵的警卫队员，而这边，同样是一水的新兵，9组被选中的只有柳青青一个人。
射击位置上，躺着十支81式步枪。对方很尊重，让出1－5靶位。柳青青走到3号位置前站好，看看地上的枪，又看了看远处的靶子。
《人盾》 二十（4）
“为了做到公平公正，你们派出五个人去监督报靶。”
“没必要。”王朝冷冰冰地回绝了。
“验枪，装子弹。”柳青青卧倒在地，抓起那支步枪，退下弹夹拽了几下枪栓，重新装上弹夹，子弹上膛，关上保险。抬了一下右手，身后的信号兵马上抬起右臂的红旗：“好！”旁边的几个士兵相继准备完毕，杨成他们这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奶奶的，可千万别丢人啊。”钱昆祈祷着，李传奇急忙捅了他一下，因为王朝正回头瞪着他。钱昆心里暗喜：“这臭枪，今天不丢大人才怪呢。”
“准备——射击。”随着一声哨响，靶场顿时传来“砰砰”的枪声，十支步枪的枪管的散热孔喷出屡屡蓝烟。
“咋样啊？”金松山在一边紧张地向前望着。
“哎呀，你别摁我肩膀啊。”四渡推开老金的手。其他人也都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向前看着。
“都消停点。”王朝比谁都紧张。而那位少校脸上始终微笑着，眉宇之间是稳操胜券的那种得意。
三号靶位上的柳青青，一枪后，他抬起眼皮看了一下，7环。接着，他把视线又二次锁定在准星上。无意击发后，柳青青仍是不紧不慢地抬眼看了一下成绩，8环。他稍稍移动了一下左臂的支点，稳住呼吸，“砰！”弹壳在余光中飞起，落在一边。柳青青吹了一下飘向眼前的蓝烟。接下来的几枪很顺利，全部击发完后，他将弹夹拆下来，放在枪的一边，趴在那里等口令。
最后，几声零星的枪声以后，第一轮比赛结束。
特卫组：五人总成绩——178。
警卫组：五人总成绩——231。
“喔……赢喽。”警卫队伍中传来欢呼声。特卫这边却鸦雀无声。
“咋打的，五个人才打了一百多环。”四组长大为恼火，指着这几个兵骂着。参加比赛的一个队员说：“就新兵那时候打过五发子弹，咱们在基地练的都是手枪，有本事比手枪。”
“对，跟他们比手枪。”金松山蹦高喊道。
“还比个球，不够丢人啊。”王朝痛斥道。
上尉走了过来，“你们也太客气了，我就猜到第一局，你们肯定让着我们……”
二十几个人同时脸红，让？有他妈这么让的吗？
“第二局立姿。”
“我们平时都是打手枪……”四渡理直气壮地说。
“打手枪？”上尉有意重复了一句。身后的警卫队伍顿时爆笑，有的士兵眼泪都笑出来了。“太逗了，这身体受得了吗……难怪枪法这么臭……哈哈。”那笑声显得异常刺耳。
四渡不知道说错什么了，回头问王朝：“他们笑什么？”王朝剜了他一眼，钱昆突然跳起来：“都笑个鸟，太阳的，保赢啊？”
上尉回头抬起一只手示意队伍安静，继续说：“哦，这样啊，今天来就两支手枪，行，咱们就比手枪。”
很快，在五十米位置上立起了两根全身靶。上尉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钱昆身上。
“你刚才声挺大，想必一定是神枪手了，别说我们欺负你们，那就你吧。”钱昆心里就纳了闷了，今天是不是老天爷就是灭他们来了。越是不准，越被挑中。钱昆走出队伍的时候，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他们已经不忍心看到预料中的结局。
钱昆走到位置上，对方见他没戴帽子，也摘掉了帽子。钱昆接过五四手枪，白了对手一眼，自言自语说：“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破玩意呢。”那兵看了看手里的枪：“咋了，我们一直用这个。”“我们从来就没用过这个。”“吹，全军统一使用。”“LG…85式9MM手枪，听说过吗？美国进口的。”“我就发现你们特卫特能吹，跟你们比，我们就是用筷子也是十环。”
“好了，都别说话，听口令，验枪。”身后的信号兵下达口令。
钱昆握了几下那把五四，就感觉特别别扭，枪头特别重，握把也不舒服。他拉了一下梭子，就将子弹上了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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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盾》 二十（5）
“准备——射击。”钱昆靶子还没套好，身边那位的枪就响了。
“装什么快枪手。”钱昆心里说，身边那哥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枪接着一枪。很快，人家打完了八枪，钱昆这边一枪还没开呢。
“想什么呢？打手枪还需要想象啊？”那兵说完大笑。钱昆真想掉转枪口，把这小子就地毙了。
站在一旁的队友，此时都把目光聚焦在钱昆身上，希望给钱昆增加点内功。
钱昆深吸一口气，“这要是打不着，可就是丢死人了。老天爷、上帝、耶稣、圣母玛丽亚保佑我吧。中，中……”
“叭！”第一枪就击发了。老天爷、上帝、耶稣、圣母玛丽亚肯定都下岗了，因为靶子左侧的地面上，腾起一股灰尘。
“啊？！跑靶了。”五四手枪的后坐力巨大，钱昆准备不充分，枪口跳得老高。
“太阳的，〖BF〗〖BFQ〗毫米的口径怎么比9毫米的后坐力还大。”正当他准备再次射击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汽车的马达声，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掣般向这边冲来。车到“嘎”的一声停在一边，第一个跳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双眼血红的牛大将军，身后的那位正是上校军官。老牛一看眼前的场景，全明白了。王朝和四组长一看牛远征的神情觉得惹事了，站在一边不敢搭腔。
那位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少校和上尉急忙跑过来，跟上校和牛大校敬礼。相互介绍后，少校开腔了：“就是玩玩，绝对没有比赛的意思，结果不代表什么。”牛远征一听人家都这么说了，心里跟明镜一样，肯定是输了，人家才这么客气的。还有什么可说的，牛远征只能命令队伍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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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盾》 二十一（1）
队伍跑步带回，回到营房前，几个老兵没敢解散队伍，而是全部站在那里等待牛远征回来发飙。可是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了，笔直的马路一头却始终没有出现牛远征的身影。
二十多人站在那里左顾右盼，王朝他们也没了主意。解散了吧，回来更得挨骂；不解散吧，这老牛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反正这一次，没赢不说，还让警卫队员一顿糟践，老牛肯定觉得没面子……
“你说教导员知道咱们输了吗？”四渡天真地问。
“我们自己不知道吗？”话不多的李传奇不天真地回答道。
钱昆站在柳青青身边晃着小腿说：“唉，老天爷是不是近视了，怎么不挑几个枪法准的。”
柳青青听得出来钱昆是讽刺他呢，“老天爷肯定近视，否则能挑一个靶子都打不着的上去丢人呢。”钱昆听他这么一说，急了：“我没打过五四，再说了我才打一枪，你怎么就知道我以后打不着呢。”杨成急忙插在中间说：“柳青青自己就打了47环，我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钱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47环？就差3环满环了。咱们青青枪王啊。”金松山使用了一个“咱们”，这让钱昆觉得他就像一个叛徒。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柳青青手枪那么烂，为什么步枪打得那么准呢？
柳青青没再说话，独留钱昆在那费解。
终于，看到牛远征的身影从旁边的办公楼里闪出来，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小兵，又是抱，又是拎的。几个黑糊糊的大包。队员们顿时紧张起来，情不自禁地都立正站好，等待牛远征的训斥。
老牛远远地喊道：“过来几个人，把东西拿回去。”王朝不敢怠慢，急忙吩咐几个人迎了上去。钱昆一把接过一个包问那兵：“啥玩意儿啊？”
“西服。”
“西服？我们的？”
“是啊，领带衬衫还有皮鞋。”
东西刚撂到床上，钱昆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一个包，果然是套着塑料衣罩的黑色西装，而另外几个包则分别装有白色衬衫、黑色领带还有三接头黑皮鞋。
四渡拽出一双皮鞋，放在鼻子上：“哎哟，这味道真好闻啊。”
李传奇却说：“都是用动物尸体做的。罪孽，罪孽。”
“尸体？”四渡一听急忙把鞋子扔到一边。旁边的柳青青脸上一丝笑意，刚浮现，很快就像波纹一样，转眼消失了。
这些兵们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失败，此时围着这些行头好奇地摆弄着。
“谁会打领带啊？”金松山拉住一条领带挥舞着问。
“我会！”声音低沉，具威慑力。大家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身后的牛远征。急忙都放下手里的东西，准备开溜。
“427！”
“到！”
“集合。”
是祸躲不过，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只有钱昆心里很平静：“我就是一个兵，队伍是几个组长带过去的，我就打了一枪，虽然脱靶，但是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毕竟我还有七枪没打呢，失败的责任不在我，我没事儿。”
牛远征心里数到十后，对着四个组长心平气和地说：“你们都是老兵了，在部队这么多年了，你们他妈知道不知道什么叫一级战备？啊？”王朝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庆幸，四组长说：“我看也没什么事儿，就……”
“你看？你他妈用哪只眼睛看，未经我同意就擅自把队伍带走，真有紧急情况怎么办？怎么办？”王朝在心里谢谢四组长。
“如果在战场上，你们他妈这擅离职守，都他妈得枪毙。”几个组长低下了头，没人对付了，牛远征也就消气了。
“回去一人一份检查，睡觉前交给我。”
风雨比预期的小很多，老牛只骂了几句就晴天了，但是脸上仍是涂抹着严肃的颜色。
“都给我听好了，明天凌晨两点起床，必须洗脸、刷牙，把胡子都给我刮干净，全部穿西装打领带，穿着一定要规整。两点二十分准时登车，到达现场后，一切听从总调度的指挥，这次是我们第一次参加护卫任务，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次国事访问，这也关系到我们国家的军事形象。严格来讲，就你们这个鸟样的，根本就不够资格执行这样的任务，但是上级还是给了我们一次非常珍贵的学习机会，所以我们一定要积极地学习，绝对不能辜负上级首长对我们的信任。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谁他妈给我惹点事儿，我保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都听清楚了吗？”
《人盾》 二十一（2）
“报告？”
“说。”
“我们有枪吗？”钱昆永远是那么缺爱，永远问些欠揍的问题。
牛远征哼了一声：“你觉得一个连靶子都打不着的人，枪对他有意义吗？”钱昆仍然昂着头。
“有意义。”
“有什么意义？”
“没枪还算什么特卫。”
“你的意思是特卫没枪就等于废物了。”
“差不多，没枪用什么保护。”
“用你，用你的身体。从你当上特卫开始，你的命就是国家的。”
“我的命？”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钱昆第一次觉得命是别人的，就好像被判了死刑一样恐怖。
晚上，十几个人穿得跟新郎官一样挤在小镜子前。
“这衣服要是发给我们的就好了，我结婚的时候能穿。”四渡抚摸着崭新的西装说。
“我打的肯定对。”四渡摆弄着领带。
“你那是红领巾。”钱昆仰仰脖子，“看看，这才是领带。”
“是猪蹄扣吧？”
“什么猪不猪的。”
柳青青一旁打好领带，松开从脖子上摘下来。
“我也不会。”杨成将领带递过来。
“很简单，仔细看……”柳青青熟练地将领带系好，“想摘就这样。”一拉，那领带就跟变魔术一样，瞬间散开。李传奇看了看手里的领带：“这玩意挺复杂的，你也教教我。”金松山试着拉了一下自己的领带，不但没松，反而更紧了，他又拉了几下，这下好，领带彻底勒住他的脖子。老金急忙拉了拉钱昆：“快点，解不开了。”钱昆解开后，金松山第一句话就是：“你教的不对，人家的一下子就能拉开。”四渡也停下手里的动作：“咋拉开……”
镜子前只剩下钱昆一个人不尴不尬地站在那里。其他人则围着柳青青学系那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