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查坏事,不查好事。
“就因为这个?”
“上面的规定,别说是他舅舅了,就是他同学、他小时候的伙伴、他的邻居出点问题都不行。这是硬性规定,我们也没办法。”
“这不玩人呢吗?挑之前不说清楚,就说一米八以上、个人素质优秀的、五官端正就行,你们不知道这些兵是我在周大将军虎嘴里掏出来的吗?现在你们又说不合格了,如果这样揪下去,我想这些兵留不下几个。”
“牛远征同志,别激动,注意你的态度,现在不是上战场,我们不敢有一丝马虎,如果将来出点问题,你我脑袋掉几次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可是问题不是出在这个兵身上,是他舅舅犯法,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单纯从法律角度上讲,防卫过当,肯定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正当防卫。是不存在犯罪这一说的,这算什么问题。我还是请组织慎重考虑一下,毕竟对我们、对他个人都有好处。”牛远征说完把材料往桌上一扔,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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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盾》 七(4)
钱昆到了器械场,往沙坑边一坐。
“过了吗?”
钱昆叹了口气,摇摇头。许久他才慢慢地说:“半年不到,折腾好几个地方了。这兵当得没意思,干脆直接把我踹回家得了。”
……
“你家是武术世家吗?”中校问李传奇。
“报告,不是,我是跟邻居学的。”
“属于什么派系?峨眉?武当?”
“是‘查拳’。”
……
“四渡,这个名字有意思,很有革命传统的味道嘛。”
“我家是农村的,村里的羊都归我们家管,我爹没文化,不会起名。我生在赤水河边,我们那儿有一个纪念馆,所以我爹就干脆给我起名叫四渡了。”
“好了,好了,怎么不会起名了?这个名字就很好嘛……”
四渡关上门,中校笑笑说:“这个兵话太多。”
……
柳青青站在地中间,脸色苍白。几位军官盯着他。
“1986年,辽宁省跆拳道少年组比赛冠军;1990年,全国跆拳道亚军;跆拳道黑带四段。1991年10月25日,酒后闹事,将一人打成重伤,两人轻伤。判刑入狱六个月,后又免于刑事追究。辽宁省海城市公安分局。”中校读完,把材料往桌上一扔,“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兵的?你这样的劣迹,怎么可以混入部队呢?谁招的你?我们有必要追查这件事!”
“我是被冤枉的……”
“冤枉?”
“我是被冤枉的!”柳青青情绪突然失控,大喊。老特“腾”地站了起来,又坐了回去。
牛远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兵一个接着一个被淘汰,心里不是滋味,在一旁急得直搓手:“怎么被冤枉,你倒是说啊!”
“我没喝酒,平时也不喝酒。那天,我训练完从队里回家。在公园附近,我听到一个女孩的喊声,我就冲了过去,原来是几个当地的小流氓在欺负一个女孩……后来,后来就……”
“就什么?”
“就打起来了。”
“他们几个人?”
“四个。”
几位军官冰冷地看着柳青青:“你继续说。”
“他们家都是有钱有势的,故意捏造事实冤枉我的。我斗不过他们,就被警察抓了……后来就当兵了。”
“这是见义勇为,怎么是犯罪?不要相信地方警察的调查嘛。”牛远征二次站起来发表意见,特木尔拉了他一下,“怎么了?这是好兵,我们不能单凭地方的霸权主义来断定一个兵的好坏。”
中校没答理牛远征,几个人需要再商量一下。“别引申话题。这样,我们再研究一下。”
柳青青走了,中校指着牛远征的鼻子说:“老牛,你必须回避,请你出去。”
“出去就出去,正好我想抽根烟呢。”说完牛远征一甩手,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基地新兵全部政审完毕,鉴于质疑很多资料的可信度。最后,总参最后敦促地方人武部门二次对这些士兵家庭情况、社会背景进行调查。
《人盾》 八(1)
深夜,指挥部里还亮着灯,牛远征穿着白色的汗衫,独自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空旷的操场愣神,特木尔推门进来他都没有注意到。
“没睡?”
“废话,我是马啊站着睡。”
“牛也站着睡。”老特难得打趣一回,牛远征却没接他茬。
“我说老牛,你这衣服可够……”特木尔想说破,却又怕得罪老牛,“……有纪念意义的了。”
牛远征低头看着汗衫上的几个已经洗得发白的红色大字:老山留念。
“十几年了,舍不得扔啊。我看见这几个字,就想起我那些牺牲的战友。”
“咱们现在也是战友,你今天的态度的确是有问题。我还知道你对我也有情绪……”
“别扣帽子,影响团结。”
“跟你汇报一下,明天……明天要走八个兵。”
“不是等地方武装部调查完吗?”
“别问那么多了,这个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我他妈就不明白这些兵关键时刻冲得上去不就完了,怎么整得这么麻烦。”
“咱这儿与其他的部队不一样,要求的多一些。素质是基本,但是个人成长经历,我们也是必须要完全参考的。”
“我这个教导员当的真他妈没劲,到现在你们都不跟我说,咱这儿到底是要干什么,训练间谍?还是干脆就训练一批干湿活儿的人?”
“没那么复杂,但是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特木尔似乎有意隐瞒什么。
“行,行,都别说啊,保密守则落实的不错,哼哼,憋死你们。”牛远征点燃一支烟,猛力地吸着。
“你这烟……”
“怎么了?越南兵的炮弹没戒了这烟,你想帮我戒。”
屋子里一下静下来。
牛远征就像自言自语一样:“我他妈辛辛苦苦挑出这些兵,提拉出哪个不是好兵,周大虎指着我鼻子骂我挖他墙脚,我那是在虎嘴里拔牙。现在好,这个不行、那个有问题,谁他妈没问题。早干什么了,得罪人的事儿都让我干了。”老特依然不说话,或者是在尽量体谅牛教导员。
又是一阵沉寂后,牛远征想起什么,突然问:“走的是谁?”
“还不知道,刚才听总参的同志那么一说。”
“走吧,都走!咱这儿也赶紧黄摊。”老特看牛远征抵触情绪很强烈,就没再说什么,关上门走了。牛远征根本无心睡眠,觉得胸口压抑,看着夜色正浓,就准备到外面透透气。
牛远征来到楼下,慢慢地走着看着。如果他们不来,这里仍旧是一座废弃的监狱。仍然是杂草丛生,可如今,这里已经成了一支部队。看着整洁的操场,他心里多少有那么点成就感。当牛远征正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在一号监舍的窗口,隐约闪现一点亮光。
这几天这些兵们就在下面议论说一号楼有什么鬼,难不成今天晚上让他遇上了。他看了一下四周,居然连一个岗哨都没有。他刚想喊,却又收住了。牛远征盯着一号楼的窗口看着,那亮光虽然很微弱,但是的确是有光亮,而且忽明忽暗的。
牛远征心一横,他奶奶的,自己活了四十多了,还真没见过鬼什么样,索性今天晚上就开开眼吧。
他悄悄潜进阴暗处,顺着墙边,向一号楼摸过去。距离越来越近,不单有亮光,还有些比较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说话。老牛当了二十多年的特种兵,上过前线,杀过人,色彩斑斓的死尸见过无数,执行过很多次比较危险的任务。但是一听这声音,他还是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鸡皮疙瘩还是不由分说地支起了小帐篷。他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腰间:没带枪。老特来了直接管理武器,平时都枪弹分离,怎么可能给他一把枪。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牛远征镇定了一下,摇了摇脑袋,不说受党教育这么多年,一个跟死尸睡过觉的人,怎么可能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鬼。牛远征没有停下脚步,一边想着一边向前轻轻地走着猫步。
《人盾》 八(2)
转眼,牛远征已经来到了一号楼的门口,他把身体贴在墙上,仔细地听着里边的动静。的确是有人在说话,但是听不清楚。他换了一下姿势,把耳朵向前提了提。
空荡荡的楼里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大叔大婶,大爷大娘们,这里买不到纸钱,先给你们烧点报纸先凑合着用着。这些都是新报纸,如果到你们那边当不了钱花,你们也可以先看看嘛,或者摆个地摊什么的,毕竟烧报纸的就我一个人,你们也好弄一个什么独家报道什么的……”牛远征越听越不对劲,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蹑手蹑脚地向里边摸过去。那人还在继续说:“你们都是烈士,没准我以后也是烈士呢!咱们都是一个战壕的苦难弟兄,以后别吓唬我了。我知道你们不能害我,我给你们敬礼了。今天先给你们‘送’点报纸,哪天我再给你们来点杂志什么的,来几张大美女的……”牛远征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探头往里一看,一名士兵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小棍,正在一张一张地烧报纸,嘴里还振振有词嘟哝着什么。牛远征借助跳跃的火光,环顾了一下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牛远征明白了,这是有人烧报纸祭鬼呢,气不打一处来,大喝一声:“你他妈糊弄谁呢?”
那人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大跳,“啊”了一声,蹿起多高。微弱的火光下,牛远征阴沉的脸显得更为可怕,破旧的白色汗衫上那几个红字此时成了斑斑血迹,那个人站在那里张着大嘴,愣在那里。脚下的报纸很快就燃烧完了,屋子里一下彻底暗了下来。牛远征摇着脑袋刚想看清楚到底是谁,可是还没等牛远征说话,一道疾风迎面而来。接着胸口重重地挨了一下,不对是两下。再看牛教导员的身体迅速且不规则向后倾斜,人随即“扑通”摔倒在地。
“鬼啊……”一阵风掠过他的身体,向外刮去。牛远征气不打一处来:“他妈的,拿我当鬼了!”牛教忍着疼痛急忙爬起来,追了出去,可是那家伙跑得太快,远远的,他看见那个身影消失在二号楼门。
牛远征揉着胸口向二号楼走去:“小兔崽子,出手还挺快。天天议论什么鬼不鬼的,这摆明了是活人闹鬼嘛,今天晚上高低把你揪出来。”
他揉着胸口向二号楼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喊:“站岗的,站岗的,都他妈死哪去了?”死寂一般的操场回荡着牛远征的怒骂声。
牛远征走进二号楼,“咣”的一声推开铁门,伸手打开灯。王朝第一个坐起来,木怔怔地看着牛远征:“教导员你……”牛远征的前胸上,印着两枚清晰的脚印。
“刚才谁出去了?”王朝看了一圈,摇摇头。牛远征一步跃上大炕,挨个掀被子。当掀到钱昆的时候,他闻到一股焦煳味。再看那小子,衣服还没来得及脱呢。
“你给我起来!”牛远征一把将钱昆薅起来,“你他妈刚才去哪了?说!”
钱昆支支吾吾半天说出一句:“我……刚才又遇见鬼了,真的教导员,不过,我踹了鬼一脚……”钱昆突然看见牛远征白色汗衫上的脚印,其他人也都醒了,“我就是那鬼!你在这儿惑乱军心,装神弄鬼,拉出去给我关禁闭。”大家都呆呆地看着发疯一样的牛远征。
趁着诡异的夜色,钱昆闹鬼的事儿就传开了,当天晚上钱昆有了自己的房间——禁闭室。
第二天,牛远征带着老特来看望神道道的钱昆。起初他们觉得钱昆精神一定有问题,但当他俩听完钱昆的陈述后,都被钱昆那啼笑皆非的理由气得哭笑不得。毕竟拿报纸祭奠烈士有些敷衍,但是也不至于定罪,这小子也就被放出来了,“钱昆飞脚踹牛”的事件也随之流传。虽然一号楼闹不闹鬼,已经很少有人提及,但是所有人对那栋小楼还是尽可能地避而远之。
就这样他们熬过去了几天,每天重复的基本上就是普通的训练科目,其他人有说有笑,只有两个人的小心思总悬着。那段日子钱昆和柳青青基本上是焦点,两个人却因为都是“名人”,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距离。本来就有点小矛盾,到最后谁也不看谁一眼。多年之后,柳青青对这种现象都无法解释,用他后来的话说:“好朋友最早都不在一起,开始在一起的都不是真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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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盾》 八(3)
一日,阳光灿烂,尘土飘飘。
指挥部门前,特木尔穿戴整齐,深情严肃地注视着队伍,牛远征铁青着脸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所有前期的筛选工作全部结束,欢迎你们来到CC特卫9号训练基地,站在这里的同志将是9号基地的第一批受训队员,你们将在这里度过六个月的集训期。这期间,我们还会按照上级制定的训练标准对每一个队员进行审核。同时对每一名队员的品行、信仰、嗜好、性格等进行分析评估,不合格的将被淘汰掉。我宣布,集训从即日起开始。”老特硬邦邦地宣布完,退到一边。
柳青青压在胸中那团疑惑顿时消散,他用余光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钱昆,那小子脸上分明在得意地笑。
牛远征走到队伍前:“我来解释一下,兵种和未来所要执行的任务方向。首先我要恭喜你们,能被挑选成为中央特卫营的士兵。众所周知,中央是国家的重要机关,国家的心脏。而你们将来的任务就是保护重要的国家要人,可能是主席,也可能是总理。总之,你们的责任是神圣而伟大的。有一点我要声明:你们没有被淘汰,而是重新上了一个层次,你们将是特种兵中的特种兵,应该说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士兵中的旗云战士……”
“旗云是啥玩意?”四渡小声问身边的钱昆。
“咳,骑云就是腾云驾雾的意思。”
所有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不管牛教导员忽悠没忽悠这些士兵,他们更愿意听到的是提高,而不是淘汰。
“……你们在未来,将紧随国家领导人,出行到任何地点,任何国家。你们每一名队员,都将是保护国家元首的最后防御手段和最安全的屏障。你们将代表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形象,出现在世界各个国家。同志们,当一个这样的兵,你们愿意吗?”
“愿意!”缺心眼才不愿意。当兵谁不想当好兵,当牛逼的兵。所以兵们回答得整齐,发自肺腑。这个老牛毕竟是做政工工作的,很会讲话,说得很煽情,而且都是这些兵们愿意听的话。
老特站在一边,自始至终地注意着队员的反应,他不喜欢牛远征这样的说话方式,觉得假。能不能完成六个月的训练,成为一名真正的特卫队员,那还是未知的事儿。所以,在他眼里,一半,一半。
其实老特事先也不知道组建这个基地的真正用途。但是从他根据自己被紧急派往国外受训一年,国际形势风云变幻,国家首脑外交事务频繁,国际上暗杀事件越来越猖獗,暗杀组织也日渐专业,基于以上几条,特木尔基本上可以推断,总参很有可能是要组建一批训练有素、本领过硬的国家特卫队员。之所以没跟牛远征吐露一点所谓的推理消息,因为毕竟还是建立在推测阶段,不到最后,说什么都是白说。因为这个,牛远征目前对他多少有点意见,老牛觉得老特是总参带着机密文件下来的,其实不是。
所有士兵领到了全新的迷彩作训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