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上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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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上的蘑菇-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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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却不行了,虽然觉得有点不甘心,我竟然会输给你这种人渣,想到连睡觉都会咬牙。不过没关系,昨天晚上我把你那包Boss拿去阉了,这样就算扯平了。 
  你一定还在继续嗑药吧?不止药,Boss一定也还是戒不掉,就跟你说Dunhill比较好了,你就是这么固执。 
  我想你也还是偶尔上Tin&Bitch、偶尔去海边裸奔、偶尔进出警察局,在被女王追杀的生活中渡过吧?看,我光是躺在这里闭着眼睛,就可以把你那种糟糕透顶的样子,用鼻子描出来。 
  我实在想不到什么优雅的字汇去形容接下来我要做的事,虽然我真的准备了很多不同的台词:挂了、仆了、葛了、翘辫了、驾崩了、大行了、回苏洲她姥姥家卖鸦片去了,不过你一定都会笑我,你老是笑我中文不好。所以我决定用最简单的说法,笑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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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人渣,我要死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我知道你一定又会笑我,哪有人想死还这么随便的。我应该脱掉鞋子,叫来消防队,然后站到一百层大楼的顶端,向下面的你还有围观的人群挥手,然后慎重地大叫:喂,我要死了!我就要挂了!大家快来看呀。 
  结果我却只是嗑药、喝酒、绝食,折磨自己的身体,偶而灵感来了还在「剪刀上的蘑菇」剧本上补两句台词,真是有够不专业的,对吧? 
  哈啰,人渣,你在笑吗?一定笑个没完吧,笑说世上怎么有这么随便的人。 
   丢下你我很抱歉,我想我好像还是爱你的吧,至少比你爱我还爱你一点,虽然很少对你说,因为你会说我娘娘腔,所以我现在要很Man地对你说: 
  嘿,辛维,我的罐子,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很Man吗?够Man吧?有没有比你抽那臭死人的Boss上我时还要Man一点? 
  我的爱,最后让我这样称呼你一下吧?药还是能少嗑就少嗑一点吧!烟酒也是,不是说不准你喝,你突然变成戒酒戒烟的好青年我可能做鬼也会被你吓死。 
  不过你啊,如果还想多演几年戏,如果不想被女王拎着耳朵丢进太平洋里,如果还想待在你挚爱的舞台上几年的话,还是节制一点吧!至少活过二十五岁好不好?那才可以去瑞典看A片啊! 
  不过不用坚持活过三十岁,活过三十岁的人都很无趣。 
  不要相信那些叫你珍惜生命的人。因为他们总是以为活着就是珍惜生命,或自己正在珍惜生命。 
  不要在我尸体旁哭泣,因为那一点都不像你。而且不卫生又很吵。 
  嘿,我是Knob,是一个演员,今天在这里向大家谢幕。 
  谢谢你们耐心的观赏。 
  *** 
  习齐冲入排练室的时候,已经是迟到三十分钟后了。 
  他一整夜都没回去医院,应该说是没有力气回去。看完Knob的遗言后,他就像个坏掉的水阀一样,无可抑止地恸哭起来,他一直哭、一直哭着,连自己也不明白原因是什么。好像心底破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洞,即使用尽体内所有的眼泪也填不满。 
33 
   
 到最后罐子没有办法,只好把哭累的、半失神的习齐拖到自己床上,自己又去洗了一次澡。习齐隐约之中,感觉到罐子贴在他耳畔,耳语似地倾诉: 
  「Knob那家伙,故意把遗言录在我们的公演录像带后面,」 
  罐子自嘲的笑声,听起来好悲伤:「那些录像带都是他请人录的,他知道我平常不会看那些东西,是前几天忽然……想他想到受不了,才拿了出来。他就是在试探我、在惩罚我,如果我永远不想他、永远不去回忆他,就永远以为那只是个意外。」 
  习齐觉得,这个男人虽然躺在自己身边,却离自己好远好远。 
  醒来之后,习齐发现罐子已经走了。 
  他一时有些惊慌失措,不明白罐子为什么没有叫醒他,出去才发现昨夜湿透的衣服已经被罐子吹干了,就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就像……要请他回去一般。请他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也对,他也逃得够了,该回到现实世界去了。回到地狱的牢笼。 
  习齐心知肚明,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逃,他还有习斋,还有正要面临更残酷事实的习斋。习齐不知道肖瑜他们告诉他医生诊断结果了没有,一想到平时开朗的习斋,听到这消息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习齐就想转过身逃得远远的,永远不要看到。 
  就像习斋小学的时候,医师告诉他们,习斋的眼睛只会一直恶化下去,直到看不见为止时,习齐就有一种世界在崩毁的感觉。 
  人要可以忘却一切、抛开一切,就这样放下一切执着,是不是就能得到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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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还是放心不下,在去学校的车上打了一通电话给肖桓。本来想悄悄向肖桓询问习斋的状况,现在的肖桓,习齐认为应该不至于再用什么威胁他回家才是。 
  没想电话响了一会儿,一接通竟是肖瑜的声音,平心静气地:「喂,小齐,你在什么地方?」吓的习齐立刻挂断了电话。 
  他飞快地把电话关了机,缩在座位的一角发颤,他现在才逐渐明白,他始终逃不掉的原因不在于别人,而是在他自己。 
  自己太懦弱、太弱小、太微不足道。就像以前的Ivy一样。 
  奔进排练室时,「排练中」的灯已经亮起来了。习齐跑过长廊,就想推开更衣室的门,没想到一推之下,里面竟然已经有人了: 
  「啊!对不……」 
  习齐本能地道歉退出,但一瞥之下觉得不对,因为里面竟然有两个人,半掩的房门隐隐传出喘息声,还有习齐再熟悉不过的、满溢□□意味的呻吟。 
  一缕黑色的头发甩出更衣室,里面的人好像也发现外面有人,站起来盘了一下头发。习齐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 
  「菫……菫学姊?」他发愣地低下头,才发现菫才穿了半件韵律服,上身完全是□□的,露出丰满的Ru房来,脸上的表情充满欢爱后的余韵,不禁火速撇开视线。 
  但更令他惊讶的是,更衣室里还有另一个男人。竟然是阿耀学长。 
  「学、学长……」看着阿耀背对着他快速地扣着牛仔裤,竟比菫学姊还紧张的样子,习齐完全反应不过来。倒是菫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竟就这样半裸着胸部靠在门口, 
  「喔,是小学弟啊,女王刚才吼着在找你喔。」 
  习齐一直把视线别开,却又忍不住看了刚穿好裤子的阿耀一眼。更衣室里还散落着女用内裤和保险套袋子,菫回头看了阿耀一眼,很不屑地说了句:「是小学弟啦,紧张什么?」习齐看阿耀整个脖子根都是红的,窝在更衣室角落不敢回头,忍不住问, 
  「那个……学姊和学长,是……」 
  「别误会,只是互相满足彼此需求而已。」菫从更衣室的架子上拿了她的Seven Mild,拿到唇边点了起来: 
  「他憋不住了,我也痒了,所以就凑合用一下,只是这样而已。」 
  听到这么露骨的描述,习齐不禁低下了头。菫又补充: 
  「有什么办法,排练忙成这样,根本没时间找男朋友。何况这剧组除了他以外大家都不想和女人上床,我不找他要找谁?」 
  习齐听到阿耀在背后抗议了:「妳什么意思啊妳?妳是说妳和老子□□只是因为老子不是gay?」菫懒洋洋地回应, 
  「是啊,要不然你以为自己身价多高?被杏用过的男人还敢说大话。」 
  「妳再说一次试试看?妳再说一次老子□□妳喔!」 
  「好啊,来啊,我张腿等你啊,□□你搞不好还持久一点。」 
  习齐听得耳朵发热,匆匆鞠了个躬,就留下还在斗嘴的菫和阿耀走了。他一边暗忖自己真的很迟钝,竟没有发现这两个人最近走得那么近。 
  但他才走到门口,菫就叫住了他,「小学弟。」习齐停下脚步,诧异地回过头,菫斜靠在更衣室门口,捞起半边韵律服,裸着一边的胸看着他。而阿耀不晓得是被她踹了□□一脚还怎样,正摀着那个地方痛跳着: 
  「学姊?」 
  习齐谨慎地看着菫,菫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目光又定在他脸上,半晌才开口, 
  「罐子他……那男人他……」她好像在犹豫什么,涂了指甲油的姆指点在唇边: 
  「那一天,就是女王正式让他加入剧组那一天,那个男人在排练后,借了摄影机,一个人在排练室里留了很久。」 
  习齐愣了一下,菫的话听起来没头没脑,他实在听不出她想表达什么。但菫却不再多说,回头抽起她的烟,继续和阿耀吵起嘴来了。 
  一走进排练室,就看到罐子裸着上身,已经站在舞台上了,女王正在指导他什么事情。看见罐子又回来、又站到这个舞台上,习齐有一种恍惚的安心感,才刚向舞台踏了一步,女王就看见他了:「Ivy!你迟到了!」他用令人战栗的声量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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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了,Ivy,」罐子也回过头,对他举了一下手,若无其事地说: 
  「好久不见。」 
  习齐呆了呆,转头发现女王正凝眉打量着他。他很快知道罐子和他分开回排练室的原因,因为不想让女王知道他们两个的事情, 
  「好久不见……Tim。」不知道为什么,习齐觉得胸口有块东西堵着。 
  排练进入全剧的最后一幕,Ivy在母猫的蛊惑下,第一次尝试到杀人的滋味,双手染满血腥的兴奋感令他无法忘怀,五颜六色蘑菇在他眼里,全都染上杀戮了鲜红。Ivy开始感觉到恨、感觉到愤怒,还奇怪以往为什么自己可以承受这些不合理的对待。 
  Act…e…1描述Ivy在杀光了侵入垃圾场,打算要替里面的流浪猫狗、流浪的疯子安乐死的医生后,沾沾自喜地舔着手指。而后旋即感觉不满足,他想要更强而有力、更压倒性的武器,想要用武力凌驾于任何人之上,就像之前那些市民对待他的那样。 
  
  他想到了Tim的剪刀,他开始强烈地渴望那把恶魔赋予的剪刀,而且无法抑止。 
  『Tim,你知道吗?那些白色的天使、白色的蘑菇,说是要替大家「安乐死」呢!』 
  Ivy于是虚以委蛇,试图引开Tim的注意力,用身体和语言诱惑Tim,好在睡梦或欢爱中,从Tim的身边偷走剪刀。Tim满心沉浸在对城市复仇的怒火中,也没有注意到Ivy的异常,和他在已然残破不堪的纸箱里谈着未来的大计。 
  『好奇怪,我怎么想都好奇怪,杀人就杀人,为什么要叫「安乐死」呢?把药剂打进人的身体里,和把刀插进人的身体里,有什么不一样呢?难道变成白色的蘑菇,换个名字,就可以变成上帝称许的仁慈?可是,同样是每天制造着尸体,为什么Tim就得被放逐到这里?而那些白色的蘑菇,却站在国王的展台上受勋?』 
  习齐的表现已经让一路看着他至今的剧组感到吃惊了,特别是他一面坐在Tim的怀里,一面说着天真的话,手却在Tim拿着剪刀的手边蛇信般地周旋的样子。就连纪宜也觉得背脊发寒似的,用双手紧抱着臂看着。 
  『所以啊,我就把那些白色的蘑菇……』 
  舞台上的习齐把手伸到罐子背后,趁着他松懈的剎那对剪刀伸出了手。但没想到Tim又蓦地抽回了手,拿着剪刀在颊边把玩。Ivy只好失望回首,又对Tim展开笑容: 
  『……变成了鲜红的蘑菇,就和Tim你一样喔!因为我怎么看,都觉得这样的颜色比较适合他们嘛。』 
  罐子拿到了道具剪刀,因为之前缺席,女王就让他和习齐互相配合,把两个人的戏份重新跑了一遍。不可讳言的,罐子真的和那把剪刀很搭,真正的道具一拿在手上,就像真正地狱来的魔鬼一样。残忍、血腥又充满魄力。 
  
  但是更魔鬼的是女王。公演的脚步逐渐接近,女王对大家的要求也越来越严,他们借了学校的小演艺厅,以便能更接近真实的舞台,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最后的修正。 
  女王几乎是每幕都喊停,毫不留情地批评每一个人: 
  「停!林杏,背台了!走位不对!用点脑袋行不行?」 
  「机器人,你的手!手!你是坏掉的机器人,不是抽筋的机器人!」 
  「……停,妳刚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是『引导』不是『□□』,『议题』不是『ET』,什么叫做让我来□□这个ET?妈的,妳们到底是不是戏剧系的学生?」 
  除了罐子,每个人都是一脸快哭出来地下了舞台。虽然缺席这么多次排练,罐子对剧本一点也没有生疏的样子,反而更加得心应手。 
  习齐越来越相信罐子所说的,这戏是属于他的、为他而生的。他的演出像台机械一样精准,却又没有机械的冰冷,火辣辣地充满着热情。简直就像把剩余的生命,全部投注在舞台上每一瞬似的。 
  纪宜一直面带苦笑地在旁边看着,和排助熊先生一起,或许只有在这时候,他才会短暂地庆幸自己已永远离开舞台了。舞台是个迷人的地方,但同时也是最严苛的地方。 
  其中最凄惨的莫过于习齐,Tim和Ivy的舞蹈动作并不多,但也让习齐吃足苦头,女王甚至叫所有人下舞台,只留习齐一个人在上面,一遍遍地做着重复的动作,直到他满意为止。这让昨晚才做过激烈运动、加之心神不定的习齐,完全无法应付。 
  「Ivy!」 
  演到Ivy被半疯狂的Tim追杀、强索的桥段时,习齐终于支撑不住,在舞台上坐倒下来。他双目失神地看着观席上的剧组,终于体会到什么是罐子说的,心神还在戏里,但生命和精神,却已走到了尽头。 
  他甚至想起在戏剧史课上曾经学过,最初戏剧是献给神的礼物、是属于神的事物,以人的血肉之躯在舞台上演出,本就是一种太奓侈的要求。 
  「Ivy,」女王看着习齐被冷汗浸湿的额,还有微带血丝的双眼,眼神似乎闪过一丝不舍,但很快被严肃所取代:「你说过想演好Ivy这个角色,对吗?」习齐望着女王的眼睛,强撑着从舞台上站起,却又不得不用手扶着布幕。女王又转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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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也一样!」 
  女王看着东倒西歪的剧组,七色的头发随汗水甩动着。最近习齐也发现到,女王染色的头发似乎多了几根银丝: 
  「你们现在还不是专业的演员,还是学生,所以随便没关系,如果有这样的想法那就大错特错!舞台永远只有一次的机会,布幕一拉开、聚光灯一打在你身上,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下了舞台要怎么累倒、病倒还是嗑药都随便你们,在观众前燃尽你自己,让他们一生一辈子永远记得那一幕,这就是你们该做的事情!」 
  剧组的人没有人吭声,女王于是又转回脸色苍白的习齐身上:「Ivy,站起来!从Act6…3…c那里和Tim再来一遍!看你动作僵硬成什么样子!」 
  习齐没有办法,只好摇摇晃晃地站直起来。罐子却忽然一步上前,从肩膀扶住了他, 
  「虞老师,Ivy才一年级而已,你对他的肢体要求也太心急了,」罐子开口了,他在舞台上站定位看着女王。女王似乎也很意外,一双眼瞪着冲口而出的罐子, 
  「给Ivy点时间吧,你那种完美主义的老毛病又犯了。」 
  习齐有些茫然地听着他们对话。女王睁圆了眼看着他,剧组的人也惊讶地望着罐子,女王好像想接什么话似的,但半晌又撇过了头,罐子在他身后低下头来: 
  「你不舒服?是昨天晚上的关系吗?我不是有留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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