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泰旭将刘铭九搀出指挥车后,一边说到:“他们带头的说,县长是警察局长的姐夫、监察局长是警察局长的堂哥、检察院长是县长的堂弟。他们几次去要求查办,还他们一个公道,可带头的都给抓进去十五个人了。”
愤怒,这一刻刘铭九的心头和脸上,都已经被愤怒所充斥。自己的地盘上,自己严肃法纪管理,新政广泛推行之下的地盘上,竟然在自己刚刚说完一套为官之道时,立刻就出现了这样的事。如果不愤怒,那才叫奇怪的事了。他的脸上,瞬间换上了他那幅让熟悉他的人都清楚,又要有一场雪雨腥风要发生了。因为,他换上了他那幅只有在大下杀手之时,才会出现的让人一看,就被阴冷刺心的笑容。
几步走到了百姓的面前,刘铭九刚一站到一块大石头上,拦路百姓之中有人在毅武军打高密时当过民兵的年轻人,就认出了那个领章上是但颗金星的人,正是新的“齐鲁之王”,正是那个“飞龙将军。”那几个年轻人带头跪下了,他们是含着热泪跪下的。随着他们向身边的人说出,那是刘铭九之后,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些老人跪下了,那些孩子跪下了,那些妇女也跪下了。他们脸上让人看的出他们的年纪不同,但是他们却有着一样的表情,那就是让人揪心的久旱逢甘霖的气盼和求诉的表情。
呜咽之声中,百姓们终于齐声的哭着喊出来了。
“请刘督办为我们做主啊……”
“求飞龙将军为我们伸冤……”
愤怒变成了悲愤,多么可爱的一群朴素的百姓啊?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给人逼的跑到自己这一万五千人的队伍前,来拦路喊冤了。悲愤中夹杂出了痛恨,眼前的这些人似乎让刘铭九又想到了些什么,那是让他曾经身经过的。贪官污吏、害民误国,历朝历代为什么就杀不干净、除不尽,竟然在自己的治理之下,现在也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他的脸上的冷笑换成了更让熟悉他的人惊惧的表情,是的,是那幅冷酷的表情。
“乡亲们,大家站起来,有话对我说就都站起来。现在是新社会,我们不许人再下跪。”一边说,刘铭九一边从石头上走了下来,快步的冲过了警卫师官兵设置的一道防线。一接触到百姓,刘铭九第一个就将一个看上去至少也有七十的老太太,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这年纪,在自己那个年代,也是该安享晚年、享受儿孙满堂的人了。而此时,却跟着这群同样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一起,不远几百里路来到这找自己伸冤。扶起了老太太后,刘铭九又将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孩子,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看着脸上脏兮兮,泪水已经把她白皙的脸,变的象只小花猫一样的孩子,刘铭九的心都碎了。
在刘铭九冲进人群的时候,赵泰旭、韩庚还有其他车里随行的省政府、立法会和一些被刘铭九点名带来的公务员们,也都纷纷走进了人群。一个拉一个,一个搀一个,将这些百姓都从泥泞的土地上拉了起来。他们之中,很多人在没跟上刘铭九之前,跟眼前跪成一片的这些人都一样吗?他们曾经也是贫苦的百姓,他们曾经也是领袖口中的草根阶层。这样的情景,勾起了他们之中很多人,对那些清闷、困苦的往事回忆。
第15节 拦路喊冤
第15节 拦路喊冤
抱着孩子,刘铭九伸手示意让警卫师官兵暂时向后撤出两到三米后。之后。他转过了身,看向那些百姓的时候,眼睛中已经饱涵了泪水,在眼睛中团团转动。他的脸上,也已经涨的通红,红的发紫了。但这不是对这些百姓的,他开口冲着百姓们大声的喊到:“乡亲们,有什么事,大家选个代表出来。只要是真的让大家吃苦的人,只要是真的祸害乡里的人,我刘铭九代表共和党、代表国民**军、代表山东省政府一府三院,给大家伸冤。不还大家一片晴朗的天空,不给大家一个真正公平的社会和生活环境,我第一个带头辞职,回乡下和大家一起种地去。”
“啪、啪、啪。”
先是几声稀稀落落的掌声,是那几个跟着运输卡车,上过前线见过刘铭九处事的青年,带头鼓出的掌声。
“哗……”
掌声连成片了,这些百姓的心被刘铭九慷慨激昂的讲话,把心底的希望、热情、感动全部都点燃了。那是他们发自内心的,他们之中很多人可能并不了解面前这个青年齐鲁王。但就刚刚这个青年将领的那几句话,却让这些真正的草根们,重新找到了希望。
挥手停止了掌声后,一个穿和破旧长袍,袍子上面打了至少七、八个补丁。瘦骨嶙峋的脸上,架着一幅高度黑边镜的老人,颤巍巍的在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下,走到了刘铭九的面前。他一到刘铭九的面前。
老翁还是习惯性的要下跪,却被刘铭九用抱着怀里孩子的另外一只手,迅速的拉住了他下坠的身体。刘铭九对着这个老人说:“老先生,现在是新社会了,我们就不要来这一套了。中国人跪了几千了,我们的祖先就是在这样不断的跪拜之中,丢失了我们中华民族基本的尊严,磨光了我们许多热血男儿该有的锐气。所以,以后我们不能再跪了,只要我在这位置上一天,就不要再跪了。见官不跪、见神不拜,因为大家都是平等的,我们都是人,不要给任何人再下跪了。”
“哗、哗、哗……”
掌声,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鼓掌的人更多,也更齐了。是啊,中国千百年来,一直都是见官就跪的。许多百姓就是在这样不断的背躬屈膝中,跪没了尊严。跪丢了锐气。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新的齐鲁之王,却在他们面前说出了他们许多人心底想说不敢说的话。这一次,更多的人由衷的鼓起手掌来,还传出了几声轻轻的叫好声。
掌声对刘铭九来说,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这代表了面前这些百姓的心声。是啊,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是一个和他们一样的平常百姓,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草根吗?那个时候的自己,不也经常会因些草根过不去的关,恨的不得向那些能很轻松就办好自己办不了的事的那些人,去下跪求助吗?
百姓有疾苦了,既然现在自己已经有了主宰这一方的实力,那么就应该不让曾经的那些事再发生。扶住面前的老翁,刘铭九用和蔼的声音开口说到:“老先生,有什么冤情,您就跟我说吧,看您这装扮,应该也是个读过书的人。我想我们的之间交流,应该也会很顺畅的。您老也不要有什么顾虑。只要是有人违法的,有**害你们的,我拿我的人格和几十万我手上部队跟您保证,我绝不姑息。”
老翁抬起了头,眼睛中饱涵着泪水的,颤巍巍的开了口。他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飞龙将军,”说到:“回刘督办的话,老朽确是读书之人,也曾经在满清的光绪二十四年科举中,拿过一个举人。可是后来因为参与了康梁变法,才给那个腐朽之朝廷追的从德州老家来的这里。原来还算过的去啊,可是自从张宗昌给您打走了,民选一开始啊,那个胡瑶当上了县长,老朽可就倒了大霉啊。”
老翁说到这里,停止了话喘起粗气来。人呐,年纪大了自然就会身体虚弱。刘铭九看到老翁的样子,一挥手让身边的赵泰旭将一只军用水壶递了过来。之后又用抱着怀里那个小女孩空出的另外一只手,将水壶送到了老翁的面前,说到:“不急,老先生,我们不急的,您慢慢说。来,先喝口水,顺顺气我们慢慢说。”
说完之后,刘铭九转身对赵泰旭吩咐到:“去把我车里的折叠椅子,拿出来。把其他车上的,也都拿出来,给这些乡亲中岁数大的、带孩子的坐下再说。”
赵泰旭应了一声后。转身走向了指挥车,他的一些部下也纷纷跑向了附近的几辆指挥车,从里面取出了实际上就是马扎的小椅子。那些警卫第四师和其他部队的官兵,因为这种马扎是刘铭九在玲珑塔的时候,亲自做出的第一把,而将这种可以折叠的小椅子,送上了一个“飞龙折椅”之名。已经在部队中,成为人手一把的基本军备品了。
警卫第四师的官兵拿回椅子所发生的事,让在场的这些百姓们,更加的吃惊了。他们几时见过这样的部队啊,那些怎么说也是刘铭九近卫的官兵,拿这折叠小椅子走进百姓中间后,脸上都是带着亲热、和蔼的笑容。他们进入人群后,也是一个个的,将百姓从地上拉起来,打开折叠椅后再把百姓都拉到了椅子上坐下。之后,还有很多官兵,从他们的背后摘下了水壶,亲热的递给这些百姓们,让他们解解渴。
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军人,只要不去抢掠百姓,都已经是百姓心目中的好部队了。这些百姓几时见到过,如此和善的部队啊。不但给他们拿那些新奇的椅子坐。还一个劲的嘘寒问暖、一个劲的给他们端茶递水。这样的情况,让在场的百姓都为之动容了。他们此刻彻底的相信了,原来鲁北往来的那些人,说毅武军是真正的子弟兵,都是真的没半点虚假。
百姓的感动和惊讶之中,那个带头的老翁又开了口。他盯着刘铭九,说到:“那个胡瑶一当上县长,就把他的小舅子,和他那些个亲戚,都安插到了要职之上。可我们想着哈,在您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也不能怎么着吧。可是啊,那、那、那个胡瑶啊,竟然上任第三天,就打着‘推行新政’的幌子,把我们这些每家三五亩地的人家那些赖以为生的地,都给按省政府土地政策,说什么给收归国有了。其实呢,却都成了他们个人收租的私地了,让我们这些人变成了他们的佃户了啊。”
“什么?老先生,您家几口人?”刘铭九没等说话,反倒是已经和刘铭九一样席地而坐,在刘铭九身边的韩庚先问了出来。
老翁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大官,可看装束和说话的口气,又能那样紧紧的跟在“飞龙将军”的身边,肯定也不是什么小官了。于是老翁就将目光转向了韩庚后,说到:“老朽今年六十有三了,家中是三世同堂啊。可我家原本总共才有八亩半而已,全家三代人二十一口啊,那点地本来还不够糊口的,要靠儿孙出去在打些杂工才能维持生计。这地一没了啊,我们全家的糊口都成了大问题啊。”
刘铭九愤怒了,韩庚愤怒了,警卫第四师的官兵们愤怒了。按省政府新的土地政策,人均耕地至少要保证三亩半,才够一个人一年的生活的。那个叫胡瑶的平度县长,竟然用新政的幌子,把人均不足四分田的人家赖以糊口的口粮田都给收了,这不是逼人家全家去死吗?
赵泰旭“嗖”的站起了身,快步走到了刘铭九的面前,冲着刘铭九说到:“九子哥,请您下命令,我现在就带一个团去平度,把那个王八犊子脏官就地正法得了。他**的这还让人家活吗?人均不到四分地他也收,奶奶的让人家那么大一家人家去喝西北风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围的许多警卫第四师官兵也纷纷站起了身,围到了刘铭九身边。他们目光告诉刘铭九。这些部下的想法和赵泰旭是相同的。不过事情还没完全弄清楚,同样已经怒火充心的刘铭九挥手示意部下们暂时坐下后,才转过身重新看着老翁说到:“老先生您认识字的,不会对省政府新的土地政策那些公告和宣传,看不明白吧?您没有和那个胡瑶理论吗?”
“理论了啊,不理论还好些啊,咳,这一理论我的儿子和女婿,现在还在他们警察局的大牢里呢啊。”老翁的话说到这里,不禁哽咽起来。接下来的话,都是带这哭腔说的。他一边用手擦着眼角的泪珠,一看向刘铭九说到:“我儿子和女婿啊,去找他们理论,这俩孩子也都从小跟我读过书,我儿子还上过几年的洋学堂。他们按省政府那公告上的条令,去找胡瑶理论去,结果给他那个小舅子,那个警察局长王萧硬是给当场打成了重伤后,还给安了个聚众闹事、抵制新政的罪名,连治疗都不让就塞进他们的监狱里去了啊。”
“**他亲**,他把我们的新政当什么了?”韩庚彻底愤怒了,豁的站身后,他看着刘铭九说到:“总座,要是部队出动不方便,您让我带跟我来的那个宪兵营去。**他亲**,这还反了他呢,敢拿咱们的新政干这缺德带冒烟的事。”
将韩庚拉坐回自己的身边,刘铭九说到:“先不要冲动,如果老先生说的这些都是事实,那个胡瑶必死无疑了。不过我们现在要推行的新政,我们想创建的新社会,你忘了是法制社会吗?他敢违法,老子不亲自枪决他,我怕脏了我的手。可是咱们宪兵部队正愁缺少打靶的死刑犯呢,只要查实了,乱枪打死他都是便宜的。”
说完后,刘铭九又转回了身,看着老翁问到:“老先生,那刚才你们说的,他那个小舅子欺行霸市、垄断经营、殴伤平民的事,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老翁颤巍巍抖动的双手,在刘铭九的话问完后,将一份折在一起的状纸,从他的怀中掏出来后,交给了刘铭九。接过状纸,刘铭九没有说话,立即低头一边将左手在怀中那个小男孩的脸蛋上来回摩挲,一边看起状纸的内容来。韩庚也将头凑了过来,跟着他一起看了起来。
状纸上写的很详细,原来这平度县长和他的那些个亲戚,合伙垄断了平度县城的药材市场。为了达到其垄断的目的,只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就以“打击投机倒把”和“严管药材市场”等名义,查封、迫害了多达三十七家药铺,直接导致近两百人直接失业。就当这些药铺老板一起申诉的时候,却也遭遇了个老翁儿子、女婿一样的遭遇。先是被警察当场毒打,之后安个罪名,就给塞进了监狱之中。
这伙人在把药材市场弄的乌烟瘴气的时候,又把手伸进了与百姓生活紧密相关的菜市场和粮油市场。其做法与药材市场相同,却直接导致大批菜农、粮农直接受到了极大的损失。百姓一去申诉,立即就是毒打之后,将申诉的人全部都塞进了监狱。此时,那个平度县警察局的监狱里,已经至少关押了上千名这样因申诉而被抓的百姓,而且许多人还都是带伤的。
最后竟然直接派人全面展开了大圈地,打着推行新政的旗号,只几天的时间,就圈占了一千多户百姓的耕地。却在同时,公然一边圈一边重新以他们个人的名义,再向百姓租赁。契约也是一签至少二十年,百姓们全都在几天时间内,沦为县长胡瑶的和那几个当官亲戚的佃户了。但他们却并没有去真的打击什么地主阶级,因为他们自身其实很多人就是地主阶级,是靠着资金买选票,贿选当上的官。
看完状纸上的内容之后,刘铭九“啪”的一下,将状纸拍在了身边的一块大青石上后,转身对自已经正式确定为督办府秘书处秘书长的王琬说到:“你马上给武同周他们去电报,命令他们即刻组成联合专案组,对这个姓胡的展开调查。同时,让武同周他们下令,在每个县都给我设立一个政府直属的信访局,专门接待和处理百姓上访的事件。现在,我先不去青岛了,你们都跟我去平度,我倒要好好看看这个姓胡的县长,怎么给我推行的新政。”
说完,转过身对赵泰旭说到:“从你们警四师里,给我立即挑选出八个人来,保护着我和韩副省长一起去平度。其他的部队,继续向高密前进,路上和到了以后,就说我偶感风寒,拒绝一切外界来访。把消息封锁起来,我倒是要去看看,这些脏官到底有什么能耐。”
转回身,刘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