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上房,杨明说:“你在外间屋子站着,等我到里面回禀老太太一声。”杨明进里间去。陆通抬头一看,正面上是穿衣镜。他没见过,瞧里面一条大汉。陆通一睁眼,镜子里自然也一睁眼。他用手一指,镜子里他的影也向他一指。陆通赶上前一脚,把镜子踢了。杨明出来说:“怎么了?”陆通说:“跑了。这小子直跟我睁眼。”杨明一瞧,见镜子也碎了,也无法。带陆通进到里面,说:“你见见。”陆通说:“老娘在上,兄弟有礼。”杨明说:“胡说。你见我称兄弟,怎么见老娘也称兄弟?”陆通说:“称什么?”杨明说:“你说,老娘在上,孩儿有礼。”陆通又说:“老娘在上,孩儿有礼。”杨明说:“对了,你见嫂嫂。”陆通说:“嫂嫂在上,孩儿有礼。”杨明说:“又不对了。”陆通说:“怎么?”杨明说:“你见嫂嫂,称呼兄弟。”陆通说:“嫂嫂在上,兄弟有礼。”杨明说:“这是你侄儿侄女。”陆通说:“侄儿侄女在上,兄弟有礼。”杨明一听也笑了,说:“你跟我到外面去罢。”陆通就在杨明家住着。杨明也不拿他当外人。素常没事,杨明就教他说话。后来杨明见他略明白些。杨明叫他够奔陆阳山去找碗饭吃。陆阳山莲花岛有一位和尚,叫花面如来法洪,也是在长江五省保镖的镖头。杨明给他写了一封信,叫陆通去跟花面如来法洪当伙计。出去跟着保镖,每月挣十几两银子,也都交给杨明。没衣裳跟杨明要,杨明的家就算他的家。陆通在外面,保镖有四五年的景况,人送外号万里飞。来皆因他是天生两只飞毛腿。今天是保镖回来,要到杨明家去瞧瞧。正走在这里,见华云龙慌慌张张,由对面跑来。原本华云龙被济公退下来。陆通一瞧,认识华云龙,在杨明家里见过。陆通说:“你小子哪去?”华云龙一瞧,说:?陆贤弟,你怎么叫我小子?“陆通说:”我忘了。华二哥你哪去?“华云龙说:”我有事。“陆通说:”你同我瞧杨大哥去。“华云龙说:”我不去。“陆通说:”你不去,我把你捆上扛着去。“华云龙一想,知道陆通的脾气,说得出来行得出来。贼人一想,莫如我拿镖打他。又知道陆通跟簧斫鹬诱帧
第七十六回 蓬莱现四英雄谈心 密松林猛豪杰受骗
话说杨明、孔贵、雷鸣、陈亮四位英雄,把火救灭,复又来到前面西配房。听床下有一阵肠鸣之声。刚要拿灯照,只见华云龙由床底下出来。书中交代,华云龙自从树林逃走,正往前跑,后面猛英雄万里飞来陆通追赶下来。口中叫喊:“好华云龙球囊的!你镖打杨大哥,我把你脑袋拿下来。”华云龙回头一看,吓得惊慌失色。知道陆通是两只飞毛腿,贼入料想走不脱。眼看就赶到了,华云龙赶紧上了一个棵大树。陆通他不会上树,来到这里说:“‘华云龙你下来。我打你一百根,就烧了你。”华云龙一想,慢说打一百根,恐怕打一棍就死了。陆通在下面直嚷:“你要不下来,我把树打倒了。”说着话拿棍就打。华云龙一瞧,他拿棍打的这个村直晃,工夫大了,真许打倒了。华云龙贼心生智,把英雄粪脱下来,说:“陆通,你瞧,我要驾云。”把英雄氅往西一捺。陆通本是浑人,拿棍就追过去。华云龙往东跳下来。陆通设瞧见。贼人这才逃脱了。一看天色已晚,华云龙一想:“我奔蓬莱观,找矮脚真人孔贵。”想罢来到庙外。刚要叫门,自己心中一动:“且慢。倘若杨明、雷鸣、陈亮在这里,可了不得。莫若我暗中瞧探瞧探。”主意已定,拧身蹿上房去。一见西配房有灯光。华云龙来至切近,暗中一听,正是雷鸣、陈亮眼孔贵提起这件事,云龙一想:“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一不做,二不休。用调虎高山计,将他几个人调出去,我藏在屋中。等他睡了,我全要把他们结果了性命。”自己这才到后面放一把火,把四个人调出去。贼人来到屋内,藏在床底下,焉想到天不由人,华云龙肚子饿了。咕哈咕嘈一响,被杨明等听见,要拿灯照。华云龙实在藏不住了,由床底下跳出来,给杨明跪下。雷鸣一瞧眼就红了,伸手拉刀要结果华云龙性命。杨明紧说:“雷二弟,不准。只可叫他不仁,你我兄弟不可不义。”华云龙向雷鸣跪着说:“小弟身该万死。我也没脸活着。兄长你把我杀了罢。”杨明哈哈一笑,说:“我杀你做什么。我同你也无冤无仇。你趁此请罢。”雷鸣又要拉刀。杨明这个人是大德君子,宽洪大度,倒解劝雷鸣不可,叫华云龙起来去罢。华云龙立起身来也不走,无皮无睑说:“孔二哥,我饿了,你给我吃点。”孔贵心中有些不悦,也有些不肯,说:“酒也没了,菜也完了。你要吃,叫童了来给你华二叔熬点粥。”童子进来说:“华二叔好呀,我给你磕头。”华云龙赶紧上前拦住。童子说:“我再给你磕一个。你再来,可别放火来了。山上没有水,我师父还打我们,说我们不留神。”说的云龙睑上一红一白的。小童出去,把粥熬好了,端上两碗来。华云龙一瞧,小米粥,热气腾腾。端起来刚要喝,就听外面打门甚急,叫:“开门来!开门来”大众一听,声音像是陆通。华云龙一听,吓得惊魂干里,说:“杨大哥你救我救到底。陆通他一瞧见了我,就要把我脑袋揪了去。”杨明说:“他是个浑人,一见你也不容我说话,他就跟你动手。叫我怎么救你?你去躲罢。”华云龙说:“我在哪躲?”杨明说:“你方才在哪儿躲着,还在哪儿躲去罢了,又来问我!”华云龙无法,又往床底下一躲。孔贵吩咐小童出去开门。道重来到外面,开门一看,正是陆通。书中交代,陆通被华云龙所骗,说要驾云,撩起英雄笔来。陆通追过去一看,衣裳掉在地上,里面有一支镖。陆通一瞧华云龙没了。他说:“这小子会地遁。”自己站了半天,天色已晚,刚往北一走,只见眼前黑呼呼的三尺多高,也没脑袋也没腿,冲陆通鸣的一声。陆通一瞧说:“这是什么东西广拿棍过去,照这个一打。这个东西阳起来有一丈多砩稀0崖酵
第七十七回 德兴店班头见凶僧 蓬莱观济公找淫贼
话说济公同柴头、杜头三个人在店中正提说龙游县这两条命案。柴头问:“和尚,知道不知道?”和尚用手望外一指说:“你瞧,凶手来了。”柴头往外一看,听外面一声叫喊“阿弥陀佛”,由外面进来一个和尚,身高九尺,头大项短,被散着发,打着一道金箍。面如喷血,粗眉大眼,两只眼朔朔的放光。穿了青僧衣,肋下佩着戒刀。伙计就嚷:“大师父回来了。酒菜都预备齐了。”那和尚说:“罢了。”说着话进了北上房。柴头说:“师父你瞧这个和尚,长的甚凶恶。”济公说:“不用管他,咱们要酒要菜。”当时叫伙计要酒要菜。吃喝完了,济公说:“伙计,你给我说一声,告诉住店的,说我们这东配房住着一位大师父,两位在家,别的屋中不准哼哼咳嗽。要吵了和尚,和尚就到他们屋里去咳嗽一夜。”伙计说:“我不管这个事。”济公说:“我不叫你白说,我给你一块银子。”掏出一块银子,有二两多重。伙计一瞧,说:“和尚你真把银子给我,我就说。”和尚说:“给你,我和尚有钱,就爱这么花。”伙计接过银子去就嚷:“众位住店的听其,我们这东配房住着一位和尚,两位在家人。和尚说,不叫别的屋里哼哼咳嗽。谁要一咳嗽,和尚上谁屋里去咳嗽一夜。”济公说:“伙计,你回来。你说,住店客人睡觉老实点睡去。要在一个屋里凑合,我和尚知道,也上他们屋里凑着睡去。”伙计说:“这话我可不敢说,我怕人家打我。”济公说:“你要说,我再给你一块银子。”伙计说:“你给我银子我就说。”柴头说:“师父,你这是有银子白受用。”和尚说:“我愿意这样花。”又给了伙计一块银子。伙计又给照样说了一遍。旁边屋里住店的一听,赶紧叫价计给我搬屋子。伙计说:“做什么?”住店的这个人说:“我是疾病,爱咳嗽,我趁早躲开些儿好。”伙计说:“不要紧,你睡你的,我为得几两银子。这个和尚是半疯,不用管他。”说着话,伙计到前面去。济公同柴头、杜头也睡觉。柴头、杜头枕着包裹,和尚头枕着茶壶,睡到有二更天,和尚把茶壶也弄碎了,弄了一炕的茶。和尚就喊:“了不得了,杀了人了!快救人哪!”吓得掌柜的、伙计全起来了。伙计跑过来一瞧说:“怎么了?”和尚说:“我要出恭。”伙计说:“你要出恭,你怎么嚷杀人?吓我们!”和尚说:“我要不这么说,你们就不出来了。我叫你起来,跟我出恭去。”伙计说:“你出恭有茅房,我不跟你去。”和尚说:“你给我打着灯笼,跟我去出恭。不叫你白跟着,我给你五两银子。”伙计说:“真的。”和尚说:“我不说瞎话。”伙计就把灯点着,跟了和尚奔茅房。和尚说:“你就在茅房外头立着,把灯笼举高的,不许探头探胞往里瞧。要瞧一瞧,五两银子我就不给。”伙计说:“就是罢。”和尚进了茅房,一使验法,跳墙出去,直奔蓬莱观。走到树林里,见陆通正拿棍打华云龙的英雄氅。和尚用僧袍把脑袋一蒙,向陆通喊了一声,把陆通跌了一个筋斗。三面截着,叫陆通奔向蓬莱观。罗汉爷后面跟着,来到蓬莱观门首。等陆通进去,里面乱完了,和尚这才一拍门,说:“借光。华云龙在这里没有?”吓得华云龙央求众人给讲情,他同陆通躲在院内。杨明叫道童掌灯,众人出来迎接。一开门,众人过来行礼。和尚哈哈一笑说:“你们都在这哪。”杨明说:“是,师父打哪来”济公说:“我由龙游县来。”杨明说:“师父请里面坐。”和尚点头,进了庙门。小道童把门关好。众人围着来到西配房。和尚一瞧,床桌上有酒有菜,就在靠北墙椅子上面向南坐下。杨明说:“师父喝酒罢。”斟了一盅酒递给济公。孔贵就在献隆K
第七十八回 丢公文柴杜被捉 说假话圣僧投案
话说济公刚走到十字街,见许多的官兵衙役锁着柴元禄、杜振英。书中交代,一支笔难写两件事。怎么柴、杜二位班头会被人锁上呢?这其中有一段隐情。和尚由店里起来说出恭,柴、杜二人在屋中等候。工夫大了,不见和尚出恭回来。柴头可就说:“杜贤弟,你瞧和尚真是半疯。把茶壶弄碎了,洒了一坑的茶,把包裹也沾湿了。”杜振英说:“打开包袱瞧瞧罢,也许海捕公文①也湿了。”
①海捕:旧时对逃亡或隐藏的人犯,以文书形式通行各地,犹如后来的通缉。
二人把包袱打开一看,果然文书湿了一个尖角。虽有油纸包着,日子多了,油纸磨破了,故此印进水去。二人把文书拿出来了,放在炕上。又等了半天,和尚还不进来。柴头说:“咱们瞧瞧去,和尚又许出了岔子。”二人出了东配房。来到茅房一瞧,见伙计拿着灯笼在茅房外头站着发愣。柴头说:“我们那位和尚出恭,还没出完呢?”伙计也等急了,探头往里一瞧,和尚踪迹不见。伙计说:“怪呀,怎么会没有了?”柴头说:“怎么啦?”伙计说:“我瞧着和尚进了茅房,怎么会没有了广柴头说:”是不是和尚走了?“杜振英说:”真是被你猜着了。“说着话二人转身往回走。只见由东配房他们住的房里出来一个人,穿着一身夜行农,拧身上房。柴头、杜头一愣,这个时节要追也追不上。柴头说:”快到屋里瞧瞧丢了东西没有。“二人赶紧来到屋中一看,办华云龙的海捕文书没有了。柴头就嚷起来,伙计过来问:”什么事?“柴头说:”我们丢了东西了。“伙计说:”这倒不错。你们来了三个人,剩了两个。反说丢了东西,打算讹我们可不成?你打听打听我们这店里,开了不是一年半年。都要这样讹起来,我们的买卖就不用做了。“柴头是真急了,伙计一吵闹,掌柜的也过来。这个店的东家,原本是龙游县的三班总头杨国栋。在本地很是人物,无人不知。今天掌柜的过来一问,伙计说:”他们来了三个人。有一个和尚,也不知哪去了。他们两个人还说丢了东西。“掌柜的一听说:”好,这必是和尚把东西拿了走,他们活局子①讹咱们。伙计,你问问住居的众位客人去,丢东西没有?要丢了东西,跟他们两个人要!“伙计就嚷:”众位住店的客人,瞧瞧屋里丢东西没有?要丢了,趁早说。“
①活局子:即“设圈套”之意各屋里全点上灯。伙计按着屋子问,里面都答话说没丢什么。问来问去,问到上房屋里,没人答话,伙计说:“上房的大师父丢东西没有?”连问了数声,屋里并不答言。伙计一推门,门虚掩着。伙计进去一瞧,里间屋子有灯光,伙计刚一锨帘子,“哟”了一声,吓的掉头往外就跑。掌柜和众伙友一瞧,这个伙计颜色都变了。大众就问:“怎么了?”这个伙计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缓了半天,说:“我的妈,吓死我了!”大众来到上房一看,见那个秀头和尚的大脑袋掉在地下,死尸坐在椅子上。半倚半靠,掌柜的一瞧说:“别叫东配房那两个人走了!这必是他们一同来的那个穷和尚,把这个秃头和尚杀了跑了。”大众一想,这话对。赶紧来到东配房,就把柴元禄、杜振英堵住。掌柜的说:“穷和尚杀了人跑了。你两人必知道。人命关天,我担不了,咱们是一场官司。”柴元禄、杜振英实不知情,哪能应答。大众一吵,嚷了半夜。掌柜的说:“众位别叫这两人走了。”当时叫地保给县里送信。少时,该班头役官兵都来了,刘头说:“你们二位,打官司去罢。”哗啦一抖铁链,把柴元禄、杜振英锁上。柴头说:“众位班头锁我们,因为什么?”刘头说:“你们二位不必分说,有什么话到堂上说去。”柴元禄、杜振英把公文丢了,本来着急。这又出了人命案,心中暗恨和尚。天光亮了,众官兵衙役拉着柴元禄、杜振英够奔龙游县去过堂。出了杨家店,刚走到十字街,济公由对面来了。和尚一瞧说:“好的,你们这两行人,到底是晕天亮。还要把花把的瓢摘了。摘了,不急付流扯活,可叫翅子窑的鹦爪孙把你们两个浮住。这还得叫我跟着打官司。”柴头、杜头一听和尚这话,把眼都气直了。书中交代,和尚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原本是江湖黑话。晕天,就是夜里,把花把的瓢摘了,是拿刀把和尚杀了。不急付流扯活、叫翅子窑的鹦爪孙浮住,说是不跑被官人拿住。柴头一听,说:“好和尚,难教给你这些话?”和尚说:“不是你们两人教给我的吗?”官人一听说:“大师父是朋友,全说了。官司你打了罢。”和尚说:“打了。好朋友做好朋友当。”小伙计散役过来,一抖铁链,把和尚锁上,拉着就走。这个散役说:“和尚真是好朋友。”和尚说:“那是。冲这一手,喝你的酒多不多?”这个散役本是新当差的,一听和尚要喝酒,他说:“你走罢。你喝我的酒,你真是得了屋子想炕。”和尚说:“你这东西,给脸不要脸。我和尚冲你官司不打了!”说着话,和尚一抖铁链上了房。刘头一瞧,过来打了伙计一个嘴巴说:“你这是把差事挤走了,你担得了?”小伙计也不敢言语。刘头说:“大师父请下来。喝酒我请。”和尚说:“我冲你官司打了。”说着话,和尚窜下来,说:“刘头贵姓呀?”刘头说:“大师父这是存心。叫我刘头,又问我贵姓。”和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