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支箭在距离楚飞云还有一米多距离的时候仿佛陷入了无穷的泥沼之中,奋力的挣扎也不过是蜗牛般的行进,带着高速摩擦空气,空气中都要冒出白烟,箭在飞,却是在缓慢的飞,这种强烈的慢动作对比让刚刚睁眼的楚飞云觉得匪夷所思。但是这不妨碍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就地十八滚,就滚出了五箭的射程范围。
就在楚飞云滚出的瞬间,五箭好像突然失去了束缚,猛然加速,笃笃笃笃笃,接连五声,钉在古木之上,飞箭尾羽颤动不已。
“怎么会这样?”红袍青年瞠目结舌,根本不敢想象。他以为胜利在握,马上就要看到眼中的猎物鲜血迸飞,死在他的绝命五星连珠之下,他有信心,有太多的高手死在这一招之下,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狂傲的原因,他有骄傲的资本,所以他狂傲。可是为什么原本夺命的五星连珠箭法竟然会失效?
“为什么,为什么?”他失魂落魄的喃喃问道。他不信自己会失手,天下没有人能抵挡得了这手五星连珠箭法,没有人……
一道漆黑的飞剑自背后斩出,轻轻松松,划过红袍青年的脖子,在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收割了他的性命。一颗头颅坠落到丛林之中,滚动几下,就一动不动了,头颅之上,双目圆睁,红袍青年似乎到死都不相信他的五星连珠箭法会失效。失去头颅的尸身自树冠之上坠落,砰的一声,砸醒了楚飞云的思绪。
“爷爷,爷爷,我们来了!我们来晚了。”带着哭腔,楚若琳从古木背后奔出来,眼泪横飞的朝着楚飞云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黑色的飞剑割断头颅之后,嗖的一声消失不见。
“噗!”陈安之再也忍不住,一道鲜血喷出,神色有些萎靡。脑海之中精神力损耗严重,他有种脑袋要被劈开的胀裂感。完了,看来我要挂了。心里刚说完,脑袋一歪,他就晕了过去。
实在是情况危急,五箭已经射出,眼看就要生死道消,千钧一刻,不得已之下,陈安之只能外放精神力化作无形的大手,死死的拽住急速飞行的箭头。高速旋转的箭头与空气在摩擦,与他的精神力在摩擦,损耗他的精神力。精神力不比其他,几乎无法补充,只能靠慢慢恢复,别无它法。可是这种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朋友的亲人。陈安之死死的盯着那五支半空旋转的飞箭,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脑海之中催动精神力死死拽住那五根箭,好在楚飞云最后时刻醒悟过来就地滚开,不然陈安之恐怕连最后催动黑色飞剑的精神力都没有了。
红袍青年也是神魂被夺,到死都不相信他成名江湖的夺命箭术被人所破,这才被一招偷袭殒命。
楚飞云看着不远处红袍青年的尸体,思绪良多,不经历生死,看不破轮回。这种生死之间的搏杀,太刺激,太激烈。他心头隐隐闪过一丝明悟,似乎心有所感,而且几十年不曾松动的瓶颈有了一丝细小的裂痕。都说武者九品就是眼下江湖的极限,九为数之极,真正能够达到武者九品的,数千年来,凤毛麟角,很多人都老死在武者八品境上,原本楚飞云已经认命就老死在这武者八品境上,不丢人,江湖高手不过如此。难道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突破进入传说之境?
没有人不激动,传说之境,对于每一个武者都有莫大的吸引力。
“爷爷。爷爷…。”楚若琳的呼喊声将楚飞云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扫视了一眼周围。
“大哥!”
“大哥!”
“爹!”
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老二,老三,浩儿,你们都来了,你们都还活着,太好了。”楚飞云咧了咧嘴,活着真好啊,忽然他对生命生出另一种感悟。看到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变了。他知道,从今往后,他真的变了。
“谁来给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楚飞云爽朗的笑了笑。望着围在他四周这么多的族人,望着他们眼中关切的神色,他生出无穷的信心,就算是那些围杀他们的兵士前来,也讨不了好处,那就不用逃了。
“我来说吧。”楚飞跃出声道:“那晚,若琳丫头逃走后就去了家族另外的一处据点,我带着所有妇孺财产也恰好选择了那处据点。沿途我留了家族特有的记号,等我安顿好所有妇孺,就看到二哥带着剩下的一百多个人匆匆赶来。听说了庄园的变故,所有人都担心大哥的安全,所以我们就一起把庄内所有人,加上那处据点守卫的五百族人尽数叫来,这一趟,咱们有一千多号人了。所有人都带好武器装备马不停蹄地赶来,生怕大哥遭遇不测。好在天佑我楚家,大哥还安全,我们都放心了。”说完,楚飞跃哈哈大笑起来。
楚飞羽继续道:“当时,情况十分危急,大哥执意守到最后,我想陪大哥同生死共进退,可是身后还有这么多年轻的种子,我们损失不起,大哥一个劲的催我快走,我这
才忍痛带队离开。当时我也是心如刀绞,恨不得立马跑回据点将这些人安全带回去之后再单枪匹马冲杀过来。出了地道,我就催促所有人,尽最快速度急行,沿途有三弟的记号,我们就顺利回合了。回来之后稍作整顿,就尽起所有武装,骑马飞奔过来。希望赶在敌人面前,还能救下一些兄弟,我也知道当时的情况,几乎九死一生,我都不知道大哥还能不能活下来。我们只能是尽最大努力。”
楚浩走上前去,恭敬的道:“爹,这一次太危险了,以后这种事还是让儿子来做吧。不然爹爹要是发生点什么,做儿子的一辈子都会内疚死的。”
楚若琳悄悄挪了两步,有些羞怯的道:“爷爷,对不起,都是若琳任性,才导致爷爷差点陨落……。”说到最后,楚若琳双眼通红,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真不知道要是爷爷陨落了,她该又多后悔,多自责。
伸手抱了抱楚若琳,轻轻的抚摸了她的脑袋,楚飞云温柔的道:“爷爷没事,若琳不怕啊,爷爷活的好好的呢。若琳不怕…。”
半晌之后,楚飞云才道:“这次我也以为会陨落在此,情况十分危急,庄园内所有陷阱都已经失效,我将家族重金收购的轰天炮和烟雾弹都用完了,这才摆脱敌人进了地道。我猜到敌人不会就此罢手。只是想不到运气那么差,会遇到一个会使五星连珠箭法的箭术高手,本来我都已经认命了。五星连珠箭法,非常难练,一旦练成,威力无匹,我自信我是躲不过的。可是最后,那箭居然没落下来,我算是逃过一命。你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楚若琳破涕为笑,抱着楚飞云的手臂欢快的道:“这要多谢我的朋友,陈安之,他用秘术控制了飞箭的运行,这才让爷爷躲过一劫。你看,要是没有他,可就惨了。当初,你们还不让我带他进庄。尤其是二爷爷,连几片茶叶都不肯给,太小气了,我讨厌你!…。。”众人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
楚飞羽哈哈大笑道:“行,行,行,我算是服了你这丫头了,就冲着他救了大哥这份恩情,我那茶叶送给他都行。”
“那位小哥人呢?老夫要好好感谢一下他!”楚飞云正色道。只有他知道,这一次的恩情有多么大,除了救命之恩,借生死机会感悟天地道理,瓶颈松动,这更是天大的恩情。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恩情是比武道之上更进一步情分更大?须知,每破一层境界,就要多出不少寿元来,这对楚飞云来说才是最最重要的。
“哎呀,光顾着爷爷,我把他给忘了。”楚若琳惊叫起来。所有人都跟着回头找去,才看到陈安之歪倒在地上。
“陈安之,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不要吓我。”看到陈安之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楚若琳也吓坏了。
楚飞云排开众人,走上前去,摸了摸鼻息,重重的松了口气,回头道:“只是昏迷,没事,所有人,打道回府。老二,老三,你们来抬一下他,这可是我们家的恩人。”
第六十七章 西漠
楚飞云没有想着率领一众族人回头去拼杀了那些兵士。在他眼中,现在活着的每一个人都是珍宝,不值得再有任何的损失。在他这个年纪,早就已经学会了按捺心中的情绪,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好多年没有经历如此生与死的抉择,他有太多的情绪需要宣泄,这一股情绪淤积在心中,被逼着冲击他的瓶颈 ;,他极度的渴望回去好好打磨一番。而且,剩下的那些人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对红袍人充满了忌惮。区区一个青年就能施展江湖之上传说之中的五星连珠箭法 ;,对方的底蕴让人胆寒。
既然暂时惹不起,不若一击远退,避走山林。一众人等迅速的撤离,撤离之时不忘清理现场痕迹,不让对方看出太多的蛛丝马迹。
狡兔三窟,这是这几天里,楚飞云带领所有人变换的第三家据点了。越来越远离原本楚家的庄园,昼伏夜出,悄无声息,楚家从黑石镇附近的据点辗转横跨一州之地,西行来到了有西漠之称的漠沃州,躲到了人迹罕至的深山中。
漠沃州,一点都不肥沃,却取了个希望的名字。中央是一大片的沙漠,一眼望去,漫无边际。沙漠边缘是高耸的群山,同样漫无边际。沙漠之中点缀的片片绿洲,就是这一州之地上最璀璨的明珠。
稀稀疏疏的胡杨林在见证历史的无情,漫天的风沙冷漠的掩盖一切的悲伤、嗜血、贪婪。沙漠之中出产特色的沙金,火属性矿物还有各种奇兽,让这里成为猎奇者的天堂。也因为混乱的秩序。让这里成为猎杀者的圣地。如此宽广的沙漠,如此稀疏的人群。一眼望不到边的不毛之地,在这里。没有法律,没有制约,没有条条框框,这里是自由的港湾,这里是黑暗的藏污纳垢所。在这里,武力至上,没有武力,没有安全。这是楚飞云为所有族人挑选的最后一个据点。这里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安全的。
当然。他没有率领族人踏入沙漠,只是在边缘的高山之中寻了一处山脉安顿下来。
楚飞云站在山顶,遥望这一片沙漠,黄沙漫漫,他的脑海中浮想联翩,他想到了家族的未来,这一片沙漠就是他眼中的一块沃土。
“所有人就地安排,开凿几个隐蔽的山洞安顿所有妇孺小儿,挖几条地道。设置好陷阱。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据点了。黑石镇,暂时我们是不会回去了,下次回去的时候就是我们报仇的时候。”楚飞云回过头来,对着身后的几人说道。
一千多号人以极大的热忱忙碌在这一片山岭之间。这是在构建他们新的家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除了陈安之。
陈安之根本不在这一群人当中。
自从那天晕迷之后,他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梦境当中,脑子里闪过无数荒诞恐怖的镜头——
陌生的场景。
风雨飘摇的丛林,
天空之中电闪雷鸣。
在刹那的闪电点亮夜空的同时。无数狰狞的面孔幻化在四周,
每个人都闪烁着血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滴答的雨水,
惨白凶厉的尖牙,
顺着嘴唇滴落的黏液,
嗜血的红眸……
让这一切变得恐怖异常。
奇怪的是睡梦之中,陈安之没有丝毫的畏惧,他盘坐当地,心中默念一种不知名的经文,内心平静异常,甚至还有心思打量这些厉鬼的面孔。
忽然,厉鬼面目变幻,化作了齐伟诚的模样,背后沈水潮鬼鬼祟祟,陈安之想起了万毒海边对他们联手推下悬崖的那一幕。
“纳命来,纳命来……”
厉鬼不断的嘶吼,作势欲扑。
忽然又一变,厉鬼化作慈祥的长者,正是族内五长老的模样,手里拿着一颗糖,轻轻的招手:小安之,来,吃糖…一如小时候。
身旁幻化的陈安平神色愤愤的说着,爷爷,你偏心…。
所有的所有,都如此怪异。
陈安之有那么一瞬间,双眼茫然,不知所措。
四周的厉鬼始终无法近身,然后他们就变得狂暴起来,手里的糖化作长枪狠狠的刺来。化作陈安平的鬼影拔出一柄剑狠狠的劈砍。
陈安之认得那柄剑,那是父亲送给他的最欢喜的一柄剑,那是他的生日礼物。
……
所有的厉鬼都被无形的罡气挡在外面,陈安之能清晰的看到他们的嘶吼,愤怒,绝望,狂暴。
可是,他毫无畏惧。
看着这一幕幕,他忽然心有所感。
雾非雾,花非花,一切虚妄都是空,破妄存真,唯心唯力。
坐忘收心,主静去欲,静则生慧,动则成昏,与道冥一,万虑皆遗,离形去智,同于大通,是谓坐忘。坐忘无极,有形无形,坐而忘之。
忽然,坐忘功的心法流转心头,陈安之忽然生出了另一种体悟。
整个天地陡然一颤,漫天的厉鬼被一股天地浩荡的沛然之力震个粉碎,所有的影子如同镜片一般碎做一块块。他甚至还看到了碎片里那些人恐慌的表情。
但是他没有表情。
他忽然悟了,自己本心强大,一切神魔外相皆不为所动。一切无为法,术法自随。
陈安之就这么躺在地上,神色安详。
他的脑海里,黑色小鼎轻轻的颤动,一旁悬浮的黑色书页之上,原本漆黑的书页,第一行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个“道“字。
这个“道”字不知道是用何种字体写就,字体繁复,没有人认识,但是字体道韵天然,大道天成,所有人一看到它就知道它是道字,仿佛它天生就是道字,所有的其他字体都是为了临摹它的神韵而被创出一般。
“道”字蕴含一种玄妙的先天道则,自黑色书页上浮现出来之时,天空之上,艳阳高照,忽然平地一声惊雷,吓煞了劳作的所有楚家族人。
惊雷一闪而没,消失不见。
陈安之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虚弱,好像,貌似有些口干,肚子饿?他努力的睁开眼睛,好像眼皮有些沉重。
临时搭的草棚里,楚若琳还在一旁昏睡。从黑石镇的楚家庄园外千里奔波来到西漠的不毛之地,可谓是颠沛流离,辗转迂回。陈安之一路昏迷不醒,被家主安排了守卫重任的楚若琳只得天天守在陈安之的旁边。这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来说,实在是一份超过负荷的重任。
“嗯…。嗯…。这是哪里?”陈安之终于奋力睁开眼帘,印入眼帘的除了一片大山,还有远处模糊的大漠风景。他的脑子有些迷糊,似乎还未睡醒,这是哪里?可是他很虚弱,他抬了下眼帘就无力的闭上,嘴里低声的呼唤道:“水,水,我需要水…。我好渴…”
乍然惊醒的楚若琳,看到虚弱之中意图挣扎的陈安之,惊喜的叫道:“你醒了!哦,水,水,你别动,我这就跟你去拿。吴妈,快,快,快,给我拿点水来。拿水壶来!”
楚若琳咋咋呼呼,大呼小叫的终于弄来了水,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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