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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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是心非-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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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识过成人世界里各种赤裸禁忌的情欲体验,这种小家子气的亲吻,连调情都称不上,却意外暖了心。
  “嗯。”他轻应了声。说了那么多话,体力有些透支,他疲倦地闭上眼。“让我睡一下。”
  “好,你睡,我会在你身边陪你。”
  虽然他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喜欢她,但是他那么在意她的感受,只要她开心,一切任她予取予求的态度,不就是喜欢的表现了吗?
  她决定将那些听起来没什么情调的话,偷偷当成甜言蜜语来珍藏。
  临入睡前,感觉唇际温温的碰触,以及,五指牢牢缠握的坚定陪伴,他知道,这回的梦中,不会再有往昔梦魇。
  谁也没心思去留意,病房门边的身影,静静伫立良久,再无声退开,没去惊扰相依的两人。
  她没有食言,每回睁开眼,她从来不会让他找不到她,像是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还附加永远热腾腾的美食。
  那食物到底是哪来的?
  她笑笑地说:“自己煮的啊!你生病需要补充营养,我不想随随便便用外食打发。对了,你明天想吃什么?”
  刚出炉的新任女友忙得不亦乐乎,又是喂食、又是削水果的,连点滴瓶都学会怎么换了。
  他问她:“学校呢?你好几天没去上课了,奖学金不要了吗?”
  “没关系。”她读书本来就不是为了奖学金。第一次,看见他一个人发著高烧,被遗弃在黑暗中;第二次,是他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的画面,脸色苍白如纸……那样的心痛,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三次了,她要一直陪在他身边,不让他再有机会被寂寞吞噬。
  “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杏仁茶?还是吃葡萄?我帮你剥皮……”
  “别忙了,靠过来些。”升级为女友至今,为时三天又十八个小时四分零八秒,自从第一次傻傻地听话凑上前,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后,她已经明白他说这句话的用意,红著脸害羞地迎向他,由著他在唇齿间放肆纵情。
  规律的敲门声在身后响起,她急忙想退开,被他牢牢扣住,坚决享用完她唇腔内每一寸甜美。
  开门声传来,但后方始终静默,等他终于愿意放过她,她已经脸红到快脑充血,羞得抬不起头见人了。
  尤其——来的人是据说与他有十几年交情的老朋友。
  她后来才知道,及时将梁问忻送到医院的是他,桌上的字条也是他留的。
  梁问忻睡著时,他来过一次,见她在照顾他,没说什么就静静地转身离去。
  都还没机会正式介绍彼此,就让人见到这样的画面,她羞窘地想挣开他,让他和老友好好聊聊,偏偏梁问忻五指紧扣,坚决将她留在身边。
  袁孟祯直视他,神情复杂。“你来真的?”
  “如你所见。”梁问忻回应。
  “你希望我说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只要祝福我就够了。”
  “如果这真的是你要的,好,我给你我的祝福。希望你这次的决定,是对的。”
  一来一往,这两个男人的神情都深奥得耐人寻味,她自认慧根不足,参不透玄机,也不敢贸然开口。
  男人说完,静静地转身离开,而梁问忻居然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没留人。
  这是哪门子的老朋友啊?
  果然物以类聚,梁问忻交的朋友也不可能正常到哪里去。
  她赶紧追出去,在病房外喊住他。
  “那个——”开了口,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晓得对方的名字。“呃,我只是要说,谢谢你。”
  她感觉得出来,这人和梁问忻不是一般交情,无论是哪一种,她都衷心感激这个真心对梁问忻好的人。
  袁孟祯步伐停顿,回首注视她,沈声道:“请好好对待他,他在爱情里受了很多苦。”
  她张口,正要回点什么,他已经转身离去。
  第五章
  最近,关梓容脸上时时挂著甜甜笑容,被梁问忻调侃:“干么笑得那么蠢?”
  她回他:“你不懂啦,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梁问忻出院了,她回学校上课,詹慧容主动来求和,向她道歉,说是一时冲动误解了她。
  “可是……我真的和梁问忻在一起了耶……”她迟疑道。记得那时知道她喜欢梁问忻,小慧好生气的,可是她真的没有表里不一啊,那时还不知道嘛……
  詹慧容愣了一下,笑推她一记。“三八啦!这是好事啊,你紧张什么?”
  见小慧心无芥蒂的笑容,她这才安下心来。
  朋友挽回了,情场也如愿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好像什么事都对了,怎么可能不开心?根本是连作梦都会偷笑。
  同住一个屋檐下,少了一般情侣初相恋时的神秘感,但却多了亲人般相互关照的体贴及温馨,感情加温迅速。
  身分上成了情人,很多事都没了禁忌,她可以在洗完澡后,彼此依偎著一同观赏影片,可以牵著手到超级市场添购日常用品,可以讨论晚餐食谱,共同嬉闹地煮上一餐色香味不怎样的食物,然后吃得很开心……
  他们似乎跳过了很长很长一段,像是约会、培养感情什么的交往期,直接就跳到同居的居家生活来了。
  虽然这样说很羞人,但她心里其实一点也不排斥与他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在她的感觉里,他们已经好熟悉了,不过……他好像没什么动静,最多吻吻她、抱抱她,没再更进一步索求更多。
  也因为住在一起,许多情侣交往时不会知道的事,她都清楚,包括他的习性,包括他的生活,更包括——他夜里的恶梦频频。
  以前,偶尔也会如此,但不会这么频繁,好像——自从与她交往后,他作恶梦的频率增加了,夜里老是会听到他梦呓惊醒的声音。
  她暗地里忧心,却不敢探问,怕那背后代表的是极不堪回首的过往,他不想让她知道,她便故作无知。
  于是,她习惯了夜里睡觉不再锁门,只是虚掩著,关切他的状况。
  这种状况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某天夜里再次被他痛苦的梦呓声惊醒时,她无法入睡,想了一整晚,然后在隔夜入睡前,抱著枕头去敲他房门,笑意甜甜地提出要求:“亲爱的男朋友,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他眸色转深,挑眉谵笑。“终于懂得羞耻,知道当个二十岁的处女是多祖上无光的一件事了?”
  她脸色一红。“谁在跟你说那个!我只是要睡觉、睡觉而已!懂没?”
  他耸耸肩。“你想睡我,让你睡就是了,不必那么激动。”
  他的标点符号好像下错地方了,怪怪的,她哪有想睡他……
  一如往常,只要是她提出来的要求,他没有否决过。
  她这个男朋友……好像比别人的还有求必应,到目前为止,他们不曾像一般情侣闹过意见、吵嘴什么的,他根本什么都顺著她,吵得起来才有鬼。
  被宠到天边去的感觉是很幸福啦,但是日子一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对她,似乎小心翼翼过了头,竭尽所能满足她,几乎没了自己的情绪,这样是对的吗?
  这样的交往,他压力很大吧?所以,才会夜夜作恶梦吗?
  有几次夜里醒来,发现他并未入睡,支肘默默凝视她,指尖轻触她颊畔,见她醒来,低低问了句:“容,你快乐吗?”
  他惶然的眸底,有一抹不确定,像是怕自己做得不够,不足以呵护她。
  她不知道,他曾经遭遇过什么,对爱情如此戒慎恐惧。
  心疼他当时的神情,她冲动地便揽下他,主动吻他,献上自己。
  他微讶。“你想要?”
  “嗯。”不因为情欲,而是这一夜,令她心房悸疼的男人,让她想用全部的自己去怜惜他,以真实的体温给予抚慰,熨暖他仓皇的灵魂。
  这是她的初夜,感觉属于他的火热入侵灵肉,也入侵她幽微纤细的情感,他温柔得不可思议,小心翼翼不去弄痛她,给予她全然的呵护与快乐。
  她紧紧地抱住他,为那一瞬间极致亲密的感动而泪眼迷蒙。
  她想,她能明白女人为何总对她的第一个男人有难以割舍的眷恋,她从没有一刻,那么坚定地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爱他,好爱。
  原来爱一个人的心情是这样的。他那么不安,她会想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他,安抚失措的灵魂,只求换他真心的笑容。
  于是,当他夜里又被恶梦惊醒,她会用自己的双臂抱住他,一次又一次。
  “我吵醒你了吗?”
  她摇头,替他擦拭额际的冷汗,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到底在怕什么?”
  她可以一辈子都不问,却没有办法坐视他受困痛苦的灵魂,他一定不知道,他睡梦中卸下伪装时的破碎呢喃,有多绝望无助,任何一个爱他的女人,怎可能装作没这回事?
  话一问出口,感觉他身体僵了下,拉开她拥抱的双臂,掀被下床。
  晕黄灯光下,他伫立在窗前的身影,孤绝而苍凉,那是谁也拂不去的寂寥。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好遥远,似乎,她从来不曾到过那个地方,碰触到他的心——
  “你要不要……去看个心理医生。”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心里的结解不开,夜里总是睡不好,他的身体已经够差了,禁不起更多的精神折磨。
  他静默了良久、良久,出口的却是——
  “我想,我们还是分房睡吧。我不想影响你的睡眠品质。”
  这不是影不影响睡眠品质的问题!他以为她一开始为什么要过来陪著他睡?就是不要他一个人被困在梦魇中难以脱身,她想要拥抱他、给他安稳的力量,但是现在看来,她似乎做得很糟糕,他绑死的结,她解不开,他甚至什么也不愿意告诉她。
  今天分房,那下回呢?是不是要说分手?
  在他转身拉开房门时,她的声音低低地由身后传来——
  “接受我的感情,让你很为难吧?”
  他愕然,回首望她。“你怎会那样想?”
  她苦笑。“你不要骗我,我有眼睛,也有感觉,你并不快乐。”
  她没忘记,他原先是不要爱情的,她无法不觉得,和她交往对他而言,是极痛苦的决定,才会让他压力大到夜里恶梦频频。
  如果他没有办法克服这一点,他们怎么走下去?她给了他最恐惧的东西,他强迫自己接受,满足她所希望的一切,但是,只有她一个人快乐是不够的,她的美梦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这样的纵容,又怎么会是幸福?
  他无言了。
  死寂般的沉默充斥彼此之间,他竟连一句反驳的说词,都提不出来。
  事实,那么明显。
  他,确实不快乐;他,确实在勉强自己。
  爱情,才是他痛苦的根源。
  她的笑容,一日日沉寂。
  明明热恋是全世界最甜蜜的事,她却一点点幸福的滋味都感受不到。
  她的心事重重,詹慧容察觉到了,笑著调侃她:“嘿,全天下最幸运的小女人,在烦恼男朋友太疼你了,幸福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吗?”
  她有气无力地抬了下眼。“别取笑我了,我现在是迷惘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迷惘什么?梁问忻不是对你很好?”这就是传说中恋爱女人最拿手的为赋新辞强说愁吗?
  “可是我觉得,他好像有很沉重的心事,问他他又不告诉我。我觉得……我好像在强迫他跟我交往,让他很为难。”
  詹慧容想了一下。“他有说过他爱你吗?”
  她微愣。“没有。”从来没有。
  一开始,她是认为,感情并不一定要说出口,重要的是怎么做,如今回想起来,他不是不说,而是……自己或许也不清楚吧?
  存在而不说,和不确定存不存在,那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你们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是不好多说什么啦,可是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他什么都顺著你,顺到有点不像在对待女朋友了,那真的是爱情吗?我不能替你下判断,感情是你在谈的,他是不是真的爱你,你自己的感觉最准,我只能说,如果在一起两个人都不快乐,那还不如分了痛快,何必互相折磨,起码以前当朋友时都没这些烦恼,有些人是适合当朋友,不适合当情人。”
  分手?!关梓容猛然一震。
  与梁问忻分手,这种事她想都没想过!
  “我头好痛,小慧,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詹慧容耸耸肩。“那好吧,你自己想清楚,我先回去了。”
  他是不是真的爱她?这句话,早在小慧说之前,她就已经重复问过自己千百回。
  他对她很好,宠到极点,但这难道就代表爱情了吗?爸妈也宠她、兄姐也对她有求必应,宠溺与爱情,从来就不能画上等号,感情的面貌有太多,除了爱情之外,还有亲情、友情……许多许多,他对她的情感,又是哪一种?
  同住一年多,她多少也明白,这男人多寂寞,又多么害怕一个人的孤独,因为那一天,她放完寒假回来,照顾生病的他,给了他渴望的温暖及关怀,他的态度是从那一天起,产生微妙的变化。
  然后在医院那一回,醒来时身边的人是她,他很自然地便问她要的是什么?
  其实不管她那时的答案是什么,他都会答应吧?他只是顺著她的心意在做,不一定真是他想要的。
  说穿了,那只是一种寂寞时的感情依赖和寄托,在他被无边无际的孤独吞噬时,不管伸出手的那个人是谁,他都会珍视万般地握住。
  他只是,被寂寞迷惑了眼,贪恋她给的温暖。
  那不是爱。
  可是因为她爱他,想给他的是爱情,所以他们成了这样的关系。
  一个惧怕爱情的人,怎可能再去爱谁?她当初被喜悦冲昏了头,竟忽略了这一点。
  这样,和勒索有什么差别?因为她倒追他、主动表示好感,所以他强迫自己接受,当压力大到无法再承载心灵负荷时,才会让过去的爱情阴影缠上他,夜里恶梦频频。
  她好像,有些懂他的心情了。
  她的爱,竟造成他那么沉重的负累,她无法不觉得自己好卑劣……
  再一次仰头看墙上的钟,十一点整。
  小不点去哪了?刚刚去她打工的书店接她,老板说她排休,根本没上班,今天的课也只有半天,那她到底在哪里?
  她从没那么晚回家过,就算晚归,也一定会打通电话告诉他,刚刚他拨了好几通电话,都是关机状态。
  梁问听想想不妥,拿了钥匙出门,想再到附近找找。
  一走出大楼,脚步顿住,那正欲按铃的身影,怔住了他所有的动作。
  她没搭公车,一个人缓慢地走,边走,边厘清思绪。
  她现在,脑海一团混乱。
  很多事情,没想清楚时很迷惘,抽丝剥茧思考得愈清楚了,反而害怕得宁愿逃避,什么都不知道就不必为难。
  如果,他真的不爱她,她要怎么办?
  无知是一种幸福,一旦明白了,又怎么可能为了维持自己幸福的假象,无视他的勉强及痛苦?
  她,一直在强求,只是自己不曾看清罢了。
  接近家门,她低头翻找钥匙,拎起那串金属物体抬头的同时,也止住脚步,怔然望住前方相拥的男女。
  这真是所有连续剧中必备的老梗情节冲突。关梓容坐在房内,无奈地想。
  虽然梁问忻随后抬起头,看见前方的她,立刻拨开缠在他腰际的手,讶喊:“容——”
  她没说什么,只平静回了句:“你有朋友吗?那我先上去。”
  明知道这是通用的误会老梗,心里还是觉得好难过。不是她误会了什么,而是悲哀地发现,她连误会的立场都没有。
  如果不是曾经很亲密的人,对方连他一片衣角都碰不到。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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