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性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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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性于人-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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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丢在邻居家的乔宝贝却在此刻收到了一个电话,刚一听声音便脆生生喊了一句,“爸爸!”
  乔言在那边一愣,继而笑道:“宝贝,怎么是你,妈妈呢?”
  “妈妈出去了,忘带电话,乔宝贝就拿来玩了。爸爸,你有事吗?”
  乔言“嗯”一声,若有所思地拿手指点了点桌面,便要挂了电话,乔宝贝却在那头喊了一声,“爸爸,你来我家玩好不好?”
  儿子兴致很高,听他语气又是呆在邻居家,处处受了约束,便拿起外套往外走,“爸爸这就过去。”
  出了办公室,特地绕弯去找秘书,“帮我确定她的位置。”
  秘书点点头,“总监请放心,很快我就联络你。”
  
  *
  
  约会地点定在一处西餐馆,这一家的牛排极有特色,秋逸常常会带着乔宝贝一道来用餐。只是今晚见到对面的这个人,她反倒没了胃口。
  吴先生,年轻时当过两年兵,之后考上军校,却最终下海经商,有一家自己的公司,也算得上是个成功人士。
  秋逸在一旁听着,许是劳累一天,此刻竟有些昏昏欲睡,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终于有些忍受不了地点了杯烈酒。刚喝一口便辣得整条喉咙都冒烟,不过醒脾效果却是一流。
  吴先生有些惊讶,“秋小姐会喝酒?”
  秋逸放了杯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戒了,很久没喝过了。”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秋小姐这样文弱的女人也会喝酒。”吴先生眼中留存些许疑惑,转而兴致颇高地回忆起往昔,“提到喝酒,我就想起了一件我念军校的趣事。”
  秋逸懒懒地窝在座椅中,不得不敷衍地问一句,“什么?”
  “上军校那会儿,我每个月只补助一百块的菜金,可是每周我都要和同学去食堂喝酒,一次就花七八十。菜金不够用怎么办,我就去找我们班的一个女同学。
  “她是XX军区陆军司令的女儿,刚开学那会儿,她爸爸的秘书就和校长打过招呼,要拿点菜金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秋逸不禁要问,“她怎么就会听你的,喜欢你?”
  “那个时候粗枝大叶,也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只是她上课时坐在我的隔壁,一到考前就要我照顾照顾,在我眼里高数什么的简单极了,她偏偏就是不会。每每考试我都要在四十五分钟内做好,打了小抄就递给她。
  “所以每次想喝酒了吃肉了,我就拽拽她的衣袖,喊她‘傻妞,拿点菜票来!’她虽然颇有微词,也不得不满足我。所以大学四年,托她的福,吃得很不错。”
  
  吴先生哈哈笑着,一脸的意气风发,秋逸没经历过这些事,大学也只是象征性上了几年,最后为了嫁人,索性就休了学,直到现在,履历表上也只够写个高中。一念及此,不知怎么,心情就低落了下去。
  她喃喃低语,“她对你那么好,你还喊人家傻妞。”
  吴先生轻声叹了口气,却仍旧是笑,“当时哪里顾及那么多,随口一喊就是四年。毕业回去的时候,她拎着一口袋吃的在火车外送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我肯不肯和她走,若是愿意她一定让她爸爸将我调去他们军区。那时我年轻气盛,就想着自己闯出一片天地,现在想想,要是真的和她走,现在至少也是个中将了吧。”
  秋逸点点头,“人生的际遇总是这样,很多事情错过便是错过,但吴先生现在这样也不错啊。”
  吴先生连连称是,又问,“秋小姐就没有过什么理想?看资料,你是一直赋闲在家的,当然,估计很多人都会羡慕你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
  秋逸反倒不说话了,脸色微微一黯,在心底反反复复问着自己是否有过理想。有过,很长一段时间,都维持着相同的一个,期待乔言能爱上自己……只是这样的理想,更贴切的说来,该是梦想或是幻想,完全不是自己努力便能达到的。
  而现在,经历许许多多的伤害与被伤害之后,她已经毫无理想了,除了将乔宝贝带大,她并没有多余的念想。
  
  吴先生似是察觉,低声喊了几次她的名字,她蓦地回神,正欲回答,身边忽然坐下一男人。
  陌生而且年轻,穿着板正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怀里还揣着一个文件包,看样子,十足像是推销保险的。
  秋逸微微敛起眉头,吴先生已经抢先一步问来人,“这位先生是谁,我们似乎没有邀请你坐下。”
  秋逸亦是点点头,狐疑之中,视线内倏忽闪过一道熟悉身影,沉稳走来坐在对面的位置,她心里一阵讶异,抬头便见乔言的一张脸。
  果然是他,他来做什么?
  
  “保险男”一脸格式化笑容,双手交握搁在桌面,语气出奇地严肃,“这位先生您好,我是乔言乔先生,也就是您身后座位那位先生的私人律师。”
  吴先生调头一看,乔言正冲他微微一点下颔,立刻调回头来问道:“他又是谁,你来找我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先生,我来这儿是要和您解释一个法律名词——重婚罪。重婚罪,是指有配偶又与他人结婚或者明知他人有配偶而与之结婚的行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五十八条规定:有配偶而重婚的,或者明知他人有配偶而与之结婚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秋逸有些薄恼,“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我们两个人都是单身。”
  律师冲秋逸笑得更为恭敬,连忙解释道:“这位先生早已离异确实不假,但秋小姐您尚未离婚。”他又望向对面的男人,“所以吴先生明知秋小姐有丈夫,也就是我的委托人乔先生,却依旧和她谈婚论嫁,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是蔑视法威道德的事。”
  一席话说得秋逸和吴先生都傻了眼,乔言却在其后点了一杯咖啡,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梢,冲这一边浅笑。
  秋逸很严厉地纠正,“我几年前就签了离婚协议书,怎么可能还是已婚!”
  “可资料显示,你们在法律上仍旧是夫妻关系,我的委托人并未签署离婚协议书。”律师像模像样打开文件包翻找了一下。
  吴先生有些气恼,“我怎么知道她没有离婚,什么重婚罪不重婚罪的,关我什么事?”
  律师笑眯眯地望向他,“但您现在知道了。”
  “那我们也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我和她只是第一次约会!”吴先生被逼的话都说得极快。
  “哦,原来如此。”律师一摊双手,很无奈地揶揄,“虽然您的法律观念已经淡薄到如此地步,但您仅存的一点道德感总该使您感到羞愧,继而……落荒而逃吧?!”
  吴先生气得只差拍桌子,站起身来招呼不打一声就走,偏偏这律师还冲他摆摆手,“先生慢走不送,这餐饭我们乔先生会帮忙埋单。”
  
  秋逸气极,站起身来给人道歉,只是斯人已去,哪里还听见她的声音。刚要发作,这律师反倒溜了,跑去乔言身边复命。
  乔言一概听了,脸上得意之色微露,看向秋逸时,一眼的熠熠星光,仿佛将她拿捏得一清二楚,要将她吃入肺腑。
  这人起身走来,秋逸已经捏着包沿气得干瞪眼,偏偏他还不知好歹,幽幽来一声:“老婆,当年我真的没签离婚协议书,不好意思,瞒了你这么久。”
  “你这人!”她气极,站起身来便往外冲,又被他长臂一捞,锁在胸前,“我才不管你签没签,我现在就去起诉你,我们分居超过两年,很容易就会判离婚,到时候你别再来做这些无谓的事!”
  乔言揉着她肩,下巴擦过她的前额,正要再说一句,却被她劈手捉过的杯子倒得满脸是酒。酒入眼中,辣的他下意识去揉,刚一松开秋逸,立刻便被她逃了。
  




☆、56 新生,明日(5)

  出了餐厅才发现天上飘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头上,微微的一点疼痛。他算什么,凭什么这样折磨她的心?冷暴力到让她甘愿离婚的是他,找到她却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的是他,最后一声不吭销声匿迹的也是他!
  她是骗过他,报复他,害他到几乎一无所有的地步,可他为什么,为什么又再一次出现,摆出一脸云开月明的样子,仿佛自信只要是他,她都能毫无理由的接受……霸道的逻辑。
  无头苍蝇般乱转,路中央的汽车连贯地连成一条飞驰而过的长龙,她只想着往前走,步伐急促却终是一踉跄,随即被人拉入怀中,仿佛生了很大的气,拉扯着她往路边走,随即滚烫的唇瓣便压向她的,双手用力将她压至路灯长杆上。
  吻又急又重,缱绻缠绵至最深。齿间厮磨她的唇,呼吸间,津液带着雨滴的沁凉,一同喂进她的口中,仿佛将他寸寸食下。
  
  等乔言松开秋逸,两人具是在喘,他将她紧紧搂进怀中,下巴磕着头顶,压着声音中的颤抖,“以前我没得选择,现在我回来了,想要好好爱你,无论以前我做过什么,你做过什么,都让它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秋逸却回过神来,用力抵着他的前胸,“放开我,我根本不爱你,乔言,求你放过我!”
  “如果放过你,你就会幸福,我就不会撑到现在再来找你。囡囡,我爱你,无论要我说多少次,做多少次选择,我都会回来找到你,别这么排斥我。”
  “爱,什么是爱,你懂吗?”秋逸嘤嘤呜呜地低泣,他紧张地松开,手忙脚乱地帮她擦,“如果爱我,就不会不来救我,不会不来看我,更不会一走就是好多年,要我带着儿子度日如年的过!”
  乔言一怔,雨水打湿了全身,睫毛上厚重的雨点打进眼中,自眼角流下几路水痕,看起来,像极了在哭。他却在一瞬后笑了笑,未曾这般高兴般笑着,“还敢再说自己不爱我,求我放过你?如果恨我,就不会将那张合照一直留着,也不会说刚刚的那番话了。”
  秋逸扬手便欲是一掌掴,离他那张脸仅剩几毫米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他没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向她。
  忽然泄气,推开他,步履蹒跚地往前走,“让我静一静,让我静一静……”
  
  *
  
  秋逸一连恍惚了好几日,脑子昏昏沉沉,无法思考,反反复复想着雨夜下的乔言和自己的那番话。太过急切,一时之间控制不了自己的嘴。
  后一天,她去接乔宝贝放学,半途决定出去逛逛散心,上了地铁意外的有个位置。便抱着乔宝贝坐过去,叮嘱他到站就推醒她。可只大约过了四五站,乔宝贝便突然摇了摇秋逸。
  她有些头晕,头发被车内的冷气吹得四散,乔宝贝给她理了理,将两鬓的长发掖至耳后。
  “怎么了?”她拿睡眼惺忪的眼睛望着儿子,“这么快就到了?”
  乔宝贝摇了摇头,胖胖的小手指着身后,“妈妈,你不是说过要乐于助人吗?后面的阿姨有小宝宝了,广播里的阿姨说,要给老人和抱小孩的乘客让个座儿。”
  面前果然站着一个女人,挺着微凸的肚子,正拿手扶着拉环。
  “好,你先下去。”
  
  乔宝贝雀跃着跳下去,兴高采烈地跑去那女人身边,拉了拉她的手,大眼睛一眨一眨。
  “阿姨,阿姨,那个位子留给你做。”
  女人先是一惊,看到面前是一眉清目秀的漂亮孩子,立刻绽开笑颜。
  “这么懂事啊,不用了,宝贝你去坐就好,阿姨过两站就到了。”
  乔宝贝不听,撅着嘴,挠了挠发红的小耳朵,“阿姨,你去坐吧。”
  秋逸拎了包,过来将儿子环住,言笑晏晏道:“去坐吧,我们——”
  她突然愣在原地,支支吾吾额了半天,最后一言不发地杵在原地。
  倒是对面这个怀孕的女人先晃过神来,尖声叫道:“秋美人,是你!”
  
  故友相逢,齐聚在新街口的一家咖啡厅内聊天,乔宝贝则是盯着眼前的香蕉船,一声一声叫着。
  “哇,哇……”乔宝贝将盘子往自己这处拉了拉,满足地两眼都眯成线,“好大哦。”
  安颜点点桌面,将孩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宝贝,吃吧,不够阿姨再给你买一份。”
  秋逸有些责怪地看她一眼,“吃多了拉肚子,等你生了儿子,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大方’!”
  安颜嘿嘿一笑,理了理额前的齐眉刘海,“我都剪了短发了,你反倒把头发留长了,真不默契。”
  “你可别打岔——”乔宝贝乖巧地舀了一勺子冰激凌给妈妈,秋逸连忙吃了,方才又继续,“这孩子是谁的?”
  
  安颜起先不言语,只埋头搅着咖啡,抬眼一望,秋逸还盯着自己呢,方才扑哧一声笑出来,微微把脸一红。
  “还能是谁的,都是你当年来事儿,不然我能和他好——”她切一声,还是那副洋洋自得的模样,“早嫁去米国,生混血小美男了。”
  秋逸也是笑,“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心里指不定多乐滋滋的,别搁我面前装模作样。”
  乔宝贝只顾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一口接着一口大快朵颐,秋逸给他拿纸巾好好擦着嘴,偏偏他还甜腻腻地冲她笑,低声央求着,“妈妈,再吃一点行吗?”
  秋逸点点头,复又看向安颜,“他人是挺好的,你跟着他倒也不错。怎么不自己开车,万一在地铁上磕着碰着,他不心疼死?”
  “算了吧,光有我撞别人的份,哪能让人撞到我的?”她笑着,看着对面其乐融融的一对母子,嘴角的笑反而凝了下去,“秋美人,以前的事……真挺对不起的。”
  
  安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是让秋逸微微一怔。过了片刻,她方才又开口。
  “他那时一定有苦衷,本心是不坏的,不用说什么对不起。反倒是我,比他过分多了,和我道什么歉。”
  安颜摇了摇头,“也不是,是我向你道歉,那天话说重了,回去我就大哭了一场。不该那样说你的。”
  秋逸淡淡笑着,“那有什么,说得不错。”
  “我真的后悔死了,后来景深去世,也没帮你什么忙。听到宋洁儿入狱,才替你狠狠出了口恶气。只是这几年,你都去哪儿了?”
  秋逸许久不听那几个名字,倒是怔了怔,慢慢消化着。再开口,便有点懒洋洋的,“出去转了转,一个孕妇也不太方便,后来就又回来了。”
  安颜听出她的不悦,知道她心底的那根弦被触到,便赶忙换了话题,只是一味嗔责着,“你也是,在南京都不call我,虽然人笨嘴拙,到底也能给你端茶递水是不是?”
  秋逸点头,“是。”
  
  秋逸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搁在膝盖上,裙边被紧紧攥进手心,棉质的料子很能吸汗,松了手,那些黏黏的汗便都消失了。
  乔宝贝在旁边吃得开心,翘着小腿一晃一晃。侧面看去,那连贯一气的下颔,尤其像一个人。
  他似是注意到这股目光,连忙转头,讨好般地小心笑着,将盘子推了推,“妈妈,我不吃了。”
  这两只墨黑的瞳仁……更像。只是清澈见底,没他那么深邃复杂罢了。
  她原本炽热而卑微的爱,变了一种形式,转嫁到这个孩子身上,新的开始,新的延续。
  她觉得头晕更重了。
  
  安颜将盘子又反推回去,宠溺地说道:“吃吧吃吧,别客气了,你妈妈不会骂你的。”
  乔宝贝起初还有些不相信,可这盘中的诱惑实在巨大,香气浓郁扑鼻,受不了了,只能埋首继续。
  秋逸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只踟蹰着,嘴中有话说不出,心内明镜般清明一片,就是说不出口,看着安颜,淡而心虚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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