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杆,也不说话,只浅笑的立在那里,看他们能否自己找到使用方法。
握着那微湿的芦苇杆,西烈月与贤羿对视而笑,他们还没有喝过这种酒呢!贤羿看了看手中之物,思索片刻之后,将芦苇杆小心的放入杯中,从另一头轻轻吮吸,美酒顺着芦苇,来到口中,既有酒的甘醇,也带着芦苇的清香,比单纯的饮一种酒,口感要丰富,味觉上的感觉更是相辅相成。
西烈月原来只是对这美丽的分层感兴趣,喝了一口之后,也是赞不绝口。她猜的果然没错,从慕容舒清身上她总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事情。
贤羿注意力一直放在这瘦弱内敛的男子身上,他也很奇怪,原本只是被他淡然的风骨引去些许注意力,可是相交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感受到他淡漠不语下的巧妙心思。不免对他更为好奇。
西烈月一边品酒,一边也没有忘了观察贤羿的表情,她很想看看这两个人要是对上了会是怎样的有趣!!
酒也喝完了,西烈月漫不经心的说道:“品了一番美酒,结果故事却没有听到。”
贤羿收回心思,对西烈月笑道:“海月姑娘果然蕙质兰心,想到这么多有趣的游戏,若非此,我也没有机会尝到如此特别的酒。上次的何以解忧也让贤某煞费思量。”
西烈月放下手中的苇杆,似笑非笑的睨着靠坐在画舫边上,已经不再理会他们的慕容舒清,调笑道:“说道何以解忧,还是秦公子的答案最为有趣,也最得我心!”
慕容舒清轻摇着芦苇的手一顿,回头对上西烈月笑意盈盈的眼,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女人就不能消停片刻。
“哦?愿闻其详!”他们的暗潮汹涌贤羿看在眼里,他的好奇心也被提了起来,到底是什么让这个随性淡然的男子都瞪眼了。
略过慕容舒清逼人的眼刀,西烈月一字一句的笑道:“何以解忧————唯有——稀粥。”
贤羿一愣,这~~~回答确实另类,俊逸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
慕容舒清这次完全死心了,西烈月这女人完全是个出卖朋友的损友!!迎着贤羿玩味的眼光和满室压抑的闷笑声,慕容舒清除了苦笑,不知道自己还应该有什么表情!
第六十三章 遇刺
将手中的芦苇随手放入身边的花瓶中,慕容舒清无奈的起身,她实在不想再重复一遍上次情急之下的稀粥论,可是不说点什么,好像也对不起西烈月的捉弄和贤羿玩味的目光,微微拱手,慕容舒清客套而敷衍的回道:“贤公子见笑了,秦某拙见,民意,食也。”
在座都是见识卓绝之人,这短短的几个字,也已经表达了慕容舒清的意思,贤羿敛下刚才戏谑的笑容,星眸微敛,颇具兴趣的说道:“公子见识果然不凡,不知公子以为,解忧之食从何而来?”
贤羿的提问,不仅引起了西烈月的兴趣,慕容舒清也正视起眼前的男子来,他问的这个问题,是多少明主贤臣苦心思索的,可是,她要回答吗?答案是,不。男子身份不明,西烈月对她已经“虎视眈眈”,她还是少说为妙。略微思索,慕容舒清回了一个颇为常见的方法:“兴农,减赋。”最后,看了一眼就不离手的西烈月,慕容舒清笑着加了一句:“抑酒。”
猜想他该有不一样的精彩解答,但是明显敷衍的回答,让贤羿有些失望,不过最后的一句抑酒,倒是很有意思,贤羿笑问:“为何?”
来到西烈月身边,拿过她手中的白玉酒杯,里边冰镇过的无味酒香四溢,慕容舒清斜睨了她一眼,才淡笑答道:“这酒香醇浓郁,剔透味甘,只是这样一杯美酒,所耗粮食却是它的十倍。国之强盛,米粮充足,酿酒品香确是雅事,反之——”
虽然这么说,多少有些抑郁西烈月的意思,可是她说的也是事实,慕容家的酿酒坊一年耗费多少粮食,她再清楚不过,在这个基本是使用糯米发酵酿酒的时代,酒的造价确实昂贵。
抑酒确实是个新的提法,虽然知道这男子有意收敛自身才华,但是不经意间,仍能感受到他的细腻心思和奇思妙想,贤羿真心的赞道:“秦公子思量之细,让贤某佩服。”
西烈月半卧在软榻上,撑着下巴,知道慕容舒清这些是要说给她听的,她虽爱酒,却也不会不顾民生,再说海域人口不多,资源富足,她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个。和慕容舒清相视一眼,西烈月也不忘调侃回去:“我倒觉得是三句不离本行!”
上次不知道她的身份就感觉到她对粮食特别上心,见解也颇为独到。后来才知道,她就是最大的储粮,产粮之家的主人,难怪对粮食这么“斤斤计较”。不过她是这东隅的地主财阀,而他是——
她很期待他们交锋。
贤羿奇道:“秦公子是酿酒出身?”看他的气质谈吐,倒是不像,再则,这东隅国内的酒家作坊,也没有哪一个出得起白银万两听歌赏曲!或者,他不是东隅人?
酿酒?他才问完,慕容舒清和西烈月先是一愣,微怔过后,西烈月开心得大笑起来。慕容舒清则是哭笑不得,她看起来像是酿酒的?压下心中的笑意,慕容舒清拱手微笑道:“略有涉猎而已。”
看他们的表情,贤羿便知道刚才自己猜错了,只是男子的身份到底为何?与这个神秘出现,另类绝艳的海月关系匪浅,消瘦单薄却不让人觉得软弱,总在不知不觉中吸引他的视线。这个人,很值得他深究!
贤羿低头沉思,身后的男子小声提醒道:“主子,天色已晚。”
贤羿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轻点了一下头,男子毕恭毕敬的退了回去。
贤羿朗笑拱手道:“今日相谈甚欢,希望下次还能与秦公子、海月姑娘畅聊,贤某今日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西烈月懒散的未起身,随手拿起一旁的丝绢,晃了晃,笑道:“公子慢走。”
慕容舒清淡笑的轻点了一下,也未起身,礼貌的回道:“后会有期。”
贤羿再一次深深的看了端坐于桌前的慕容舒清一眼,笑道:“后会有期。”说完便潇洒的离开了画舫。他想,他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慕容舒清现在还不知道,这句礼貌的后会有期,会成为她往后急于逃避的梦魇。
慕容舒清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滑落,晚霞却依然似火。瑰丽的红艳渲染着微澜的河水,仿佛也为它带去短暂而绚丽的生机,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儒衫,缓步走出船舱,任清风梳理着她不意间滑落的长发,淡淡的说道:“我也走了。”
趴在软榻之上,接过身边小童递过来的无味,西烈月对着立于甲板之上的慕容舒清笑道:“急什么,再陪我喝两杯吧。”
慕容舒清摇摇头,原来西烈月还是个“酒鬼”!微笑着转身,对上西烈月慵懒着微眯的眼,慕容舒清直截了当的打趣道:“算了吧,你笑得跟狐狸似的,再不走,怕要被你拆骨入腹了。”她今天算是见识了西烈月的劣行了。
拆骨入腹是不会,收为辅国良臣倒是合她心意。慕容舒清不管是脾性风格,行为处事都与她很投缘。她是真心希望她愿意与她同回海域,到时,她们定可以将海域引入盛世。
“呵呵,慢走啊!”不过西烈月也没有强留她,即为知己,便不应勉强,不过,她还是会想尽办法,让慕容舒清自愿到海域去。
慕容舒清不再理她,带着绿倚下了画舫,踏着夕阳余晖,随着河岸缓步而去。脚下的河沙细润绵湿,仿佛要陷入其中,却总能承受想象不到的重量。霞光果然是最难以把握的,才一晃眼的功夫,那天地间的眩红,已渐渐淹没在墨蓝的云彩之中,芳踪难寻。
“焰。”西烈月翻身轻跃,下了软榻,自腰间的锦袋中掏出一枚墨玉印章,顺手一抛,印章落在了一旁的芪焰手中,看着慕容舒清渐行渐远的飘逸身影,西烈月斜靠着船桅,嘴角轻扬,笑道:“修书回国,让修之立刻过来。”
慕容舒清,我看你还往哪里躲!
“是。”自家主子想什么她很清楚,只是这慕容小姐又岂是轻易妥协之人?芪焰耸耸肩,她还是去写信吧,其他的还是留给她们两个自己“斗法”好了。
从后门回到祁家,慕容舒清就敏锐的感觉到气氛不对,以往这个时候,后院只有两个侍卫巡视查看,可是现在竟然增加到四人,并且还分两组同时巡视,这祁家必是有事发生,为了不惹麻烦,一身男装的慕容舒清和绿倚在炎雨和苍素的掩护下,顺利的回到了叠翠小宿。
刚踏进院门,早就等在院中的净水迎了上来,微微皱着眉头,有些着急的说道:“小姐,您可回来了。”
慕容舒清拍拍净水的手,与她走到院中,才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慕容舒清,净水觉得心里莫名的平静,深吸了一口气,把刚才在擦拭院门时听到的话告诉慕容舒清:“我刚才听到于管家吩咐毅勇去请大夫,说是大老爷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受了伤!”
祁云遇刺?慕容舒清眉头轻躇,昨天临风关已经有消息传来,沧月确实以防范边疆为名,驻扎八万兵力在临风关外,东隅也调了六万兵力赶赴关外,两军对垒的形式已经摆开,今天祁云遇刺,是巧合还是故意?若是故意,接下来又会是什么?
慕容舒清轻叹一声,对绿倚说道:“绿倚,给我找件女装,我要去看看。”或者外公已经有了头绪。
六十四章 前兆
慕容舒清来到祁云的栖云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庭院中,两排大红灯笼,将黑暗几乎驱尽,前厅里,人影晃动,吴梅几乎六神无主的来回走着,不时往内室里张望,眼泪无声的滑落,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伤。贺湘君坐在主位之上,也是一脸的担心和惆怅,从内室不断端出来的血水,更是时刻惊扰着她们的心。
相较之下,祁钟霖要平静得多,苍老却依旧有力的双手交握于胸前,平日里睿智的虎目微闭,如同休息一般,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慕容舒清进了前厅,却也没有发出声音,安静的立在一旁,这时也不会有人去注意她,祁睿和祁风贤还未见踪影,不知道是还未得知祁云受伤,还是已经去查探消息。良久,祁钟霖睁开眼,看到慕容舒清若有所思的立在门旁,有些疲惫的轻唤:“舒清,你来了。”
慕容舒清抬头,对上那双依然慈祥明睿,却也染上轻愁的双眼,缓步来到他身边,低低的回道:“外公,大舅他怎么样了。”她在这也站了一会了,看来,祁云所受的伤应该很重。
祁钟霖没有正面回答她,起身说道:“你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这让人压抑的前厅。栖云院的庭院,植满乔木,大气而宽阔,这样的夜里,投影出无数斑驳的落影,两人立于树影之下,祁钟霖也不打算绕弯子,直接说道:“你可知东隅沧月之战避无可避。”
“我知道,今日大舅遇刺,若不是巧合,那便是预示这场战争已经打响。”其实早在轩辕逸赶赴临风关时,战争就已成定局。
“那你更应该知道,为什么受伤的是你大舅了。”看着眼前镇定淡然的舒清,祁钟霖一直紧绷着的脸,染上了欣慰的笑容,这样的舒清,不是温室中的娇兰,那么,在不久的风暴中,也不会被轻易的打折。
两国交锋,拼兵力,比武艺,论谋略,还有就是——依粮草。轩辕逸名震四海,与他对垒,沧月可以说是毫无把握,要是她猜的没有错,接下来,沧月重创东隅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断其粮草。
思虑片刻,慕容舒清有些担心的看着背对着她的祁钟霖,即已退出朝堂,这么多年来,他确实也是有意避开政治,只是今日之事,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开端,要想守护祁家,这趟浑水怕是不得不趟了。可是外公已经七十岁了,飞扬的银丝刺痛了慕容舒清的眼,不忍让他再次卷入这纷繁的俗事中,慕容舒清叹道:“外公,这件事让我来处理吧!”
祁钟霖仰望满月,豪爽的大笑出声,想他一生纵横天下,今日眼前的小姑娘却想要为他撑起一片天,转身慈祥的轻拍慕容舒清的肩膀,祁钟霖历经世事的眸也染上了轻雾,感慨的笑道:“外公知道,你身边的人能护你周全,也知道你的心意。只是这祁家不安全,你到睿儿的霜天别院住下吧,外公自有分寸。”
慕容舒清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她也明白,祁钟霖既然已有了打算,那么保护好自己,不成为他的负担,便是她最应该做的。轻轻点头,慕容舒清仍然扬起那抹暖人的淡然浅笑,回道:“我知道了,您也别为我担心。”
“恩,去吧。”祁钟霖点头,挥挥手,再次转身隐没在那斑驳的翠影之中。
慕容舒清转身,缓步离开,不再打扰他的思绪。她自己也该好好想一想,接下来,她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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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下,叠翠小宿又是另一番丽影,瑰丽而清幽,慕容舒清才步入庭院,就看到亭子里的矮几上,摆放着一碗白粥,一盏清茶。在软榻上坐下,轻抚杯身,微热的温度,暖了慕容舒清的手,也温了她的心。清淡的白粥,慕容舒清吃得缓慢,淡淡的甜味,始终环绕唇间。
静静的吃完手中的白粥,慕容舒清微乱的思绪也渐渐明晰起来,起身行至庭院中,轻唤:“炎雨,苍素。”
语毕;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身影在慕容舒清身后不远处出现。
慕容舒清清润明朗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庭院中响起:“炎雨,明日你陪我去霜天别院,然后通知风起轩,让他调派十人回慕容家,我不希望慕容家有任何人受伤。还有,留四人在祁家,我要随时知道祁家的情况。苍素,你立刻前往临风关,将临风关和沧月每日的情况传书告知我。”
“是。”如来时般,各自领了任务后,利落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庭院里。
闭上双眼,感受着微凉的夜风,她不愿介入政治之中,只是有时人总是不能逃离一些责任,尤其是当你有了需要照顾的人时,然而这样负担也让她感到甜蜜。
“小姐,已经初冬了,小心身体。”远远的看着小姐立于夜风中的清瘦身影,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般。总让人为她担心,可是却又不知如何才能助她护她。
拉好净水为她披上的锦袍,慕容舒清握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亭子里,两人在软榻上坐下,虽然净水还是有些别扭,不过在舒清的坚持下,也只好作罢。慕容舒清淡淡的问道:“净水,你对未来的生活有什么安排?”净水也是她最担心的,这孩子的自闭症若不治好,对她将来的人生会带来很大的影响,她那个笨“哥哥”,也会很辛苦。
“我?”净水才放松下来的身子因为这句话,又一次紧绷起来,想了一会,才悠悠的答道:“我只是个奴才,能有什么安排。”
“你想在这方小院一直待下去吗?”
一直待下去吗?净水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低着头,久久不语,慕容舒清知道她又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低叹一声,拍拍她的手,说道:“我明日便会离开祁家,只是有些担心你。”她是想将净水带在身边,希望可以慢慢开导她。
“小姐,你要走了!”净水听到慕容舒清要离开的消息,心竟然有些不安起来,她已经习惯了陪伴在小姐身边,她现在要离开,那么自己该如何是好?!“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