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把马桶里的粪便通通倒进坑里,郑晓路又挑了几担水来,也全都倒了进去,又拿了个平时里种菜用的粪扒,狠狠地搅了一阵,搞得臭不可闻。郑俊材捏着鼻子蹲在旁边,实在忍不住道:“大哥,你到底在搞什么,透露一点点给小弟吧,这个哑迷实在太大了。”
郑晓路眉毛飞扬,得意地道:“这事情现在还不好说,得等做完了你才明白,我说了你也听不懂的。”这有机物混合在一起,细菌分解有机物形成甲烷,这些东西讲出来,别说郑俊材是一个乡绅家的小孩,但换成文渊阁的大学士也听不懂啊。不到做成功那天,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郑俊材傻了傻,道:“我说大哥啊,你这次昏迷之后变化可真大啊。以前你话很少,我还有点不喜欢你来着。想不到我落水你奋力来救,醒过来之后不但话多了,表情多起来了,这性子也开朗了许多,难不成阎罗殿上走了一圈,便会有些不同。”
郑晓路大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搅好粪坑,然后在大的那个坑上纵横放了许多根竹梁,然后在竹梁上辅了一张草席,草席上又拿粘土石灰米汤刷了两层,又叫郑俊材去仓库找了几块猪皮来,蒙在上面,反反复复拿检查了几遍,确认不会漏气,这才作罢。
郑晓路拉起郑俊材,道:“兄弟,今天的活儿完了!”
郑俊材苦脸道:“就这样就完了?我还是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郑晓路笑道:“莫急莫急,一周之后自见分晓。”
这时正好有人来唤两人去吃饭,却是天天跟着郑俊材服侍他起居的云姐儿。这云姐儿岁数却也不大,只有18岁,比郑晓路小了一岁,看那模样,清纯秀丽,不过皮肤略略晒得比郑家三个小姐黑了一些,却是一个农家少女,自有一股亲切和淳朴的味道,郑晓路在后世家里很穷,对那些班花、校花有些自惭形秽,但对于这种农家少女,却是报着极大的亲近之意。他也不知道这云姐儿在家里究竟是个什么角色,说是丫鬟嘛,这个家哪里像是养得起丫鬟的大富人家。说是收养的孤儿嘛,却又不像只是个捡回来打杂干活的。便只知道这云姐儿天天守着郑俊材这小少爷,吃饭穿衣,事事过问,巨细无遗。
编者按:第二节完,三位小姐出场一个,另两个轻微介绍,以后慢慢详解。至于云姐儿嘛,只是随口提提。关于这沼气池,看官切莫拿技术数据来吓我,看过笑笑便可,这玩意在古代也不是做不成的,不过做起来难度是比较大,为了故事性,俺把它弄简单点,请各位科技人员不要挑我的刺才好。
第一卷 起成都 第三章 火井现世
又过了七八天,郑家小少爷都几乎快要忘了那臭烘烘的粪坑了,却见郑晓路嘻嘻哈哈地从院外走了进来,手上拿了个铁打的小圆管。圆管的头顶比较大,上面还有很多小孔。不禁问道:“这是啥东西?”
郑晓路嘻笑道:“这便是以后要用来取代柴禾的东西啊。”原来郑晓路画了个图纸,然后跑到村头,找村头住的郑铁匠按着图纸打了一个铁制的火嘴,这东西是仿着后世的天然气灶的火嘴打制的,当然粗糙了许多,不过在这时代却也只能将就用着了。
郑俊材看了看这火嘴,却看不明白,奇道:“小路哥,我看这只是一块铁,别说取代柴禾了,便是一丁点儿也烧不起来啊。”
郑晓路哈哈一笑,又从屋外拖进来一根长长的铁管,这根铁管可来得不易,需要用一根钢棒做芯,将烧红的铁坯卷在钢棒上敲打,卷成铁管的样子。在敲打的过程中必须不断地取出钢芯,用水冷却,才能保证钢棒芯与铁皮不会融在一起,待将烧铁胚完全敲打成一个裹在铁棒上的铁皮卷时,抽出中间的钢芯,就变成一根铁管了。郑晓路原本以为明朝时代根本打造不出铁管,想不到民间匠人们早已懂得用这种笨方法打造出相当长的铁管了。并且铁匠还懂得将两根短铁管接成一根长铁管的方法,这些技术让郑晓路简直叹为观止。
郑晓路拿起那火嘴,将它接在铁管的一头,这铁管与火嘴却是同一个铁匠打造,自然天衣无缝,接在一起十分稳妥。郑晓路在接合处抹上些皂水,向铁管里用力吹气,丝毫见不到接口处有气泡吹出,只觉得十分满意。
郑晓路拉着郑俊材进了厨房,将那灶底下已经烧成炭块的柴禾通通掏了出来,然后将火嘴固定在下面,让那火嘴的高度距着锅底十厘米左右。然后在厨房的墙角上挖了一个洞,将铁管穿了出去,厨房的墙外刚好就是沼气池的位置。
此时距离那沼气池封好已经过了七八天,这古代的人畜粪便,杂质比起现代的来少得多,有机养更为丰富,郑晓路料定沼气池里已经产出了不少沼气。当下小心翼翼捂好口鼻,在池顶开了一个小洞,将铁管插了进去。然后赶紧用事先准备好的米汤等物将铁管周围密密地糊好。
郑俊材笑道:“大哥,你这铁管不是把臭气往厨房里送吗?还正对着锅底冲臭气,小心回头郑婆婆看到,不把你一顿好骂,我还以为这家里就我和三姐爱胡闹,想不到你也是个胡闹的主。”
郑晓路这些天已经和郑俊材极是熟悉了,发现这小子着实不错,虽然比自己小了六岁,但古代的孩子却比现代的孩子早熟,郑晓路感觉就像是和自己低年级的学弟一般自在,于是言语方面也随便了许多,把自己在现代的那套子流氓劲又慢慢的养了出来,郑晓路笑道:“马上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安好铁管,两人又回到厨房里。郑晓路点了个火折子,放在火嘴前面,然后慢慢旋开了火嘴旁边的气阀。说实在的,郑晓路心里也不是很有底子,毕竟古代的这些玩意儿气密性都不比得现代,沼气池里养出来的沼气实在是剧毒之物,人如果吸入过量,是会要命的。因此每做一个步骤,郑晓路都非常小心地检查气密性,每一个环节都用石灰米汤动物油脂一类的东西反复涂抹。现在终于到了关键的时候,由不得他心里有点患得患失。
却不料气阀一打开,那火嘴里丝丝地向外冲出一大股气来,原来沼气池捂得太久,里面气压已经非常之高,郑晓路又将气密性做得极好,沼气竟是丝毫泄露不出来,沼气池已经涨得快要暴炸。如今气阀一开,沼气自然顺着铁管就向外直冒。郑晓路手上一抖,火折子碰着冲出来的沼气,顿时轰地一声冲出一大股火苗。
郑俊材吓得哇地一下向后就倒,郑晓路却早有思想准备,手上轻轻一旋,将那气阀关得小了点,然后轻轻地旋转着气阀,终于将火苗调节到了一个适度的大小。
这时郑俊材已经缓过神来,他仔细一看,大喜道:“嘿,这玩意真烧得起来。”郑晓路牵着他的手去摸着气阀,笑道:“你扭这个开关,就可以调节火苗的大小。”郑俊材随手扭了一下,用力过大,那火苗又窜得老高,赶紧又反扭了一下。待着熟悉了,却觉得甚是好玩。他少年心性,只觉发现了天大的玩具,而且这东西也有自己出力,大喜,怪叫一声就往前院跑去。
“爹、大姐、二姐、三姐、云姐儿、郑婆婆……”赶快来看啊,我和小路哥弄出一个会烧的铁块来啦,哈哈,我们家可以不用砍柴啦!”郑俊材一路怪叫着,把前院弄得一片鸡飞狗跳。
不一会儿,一家老小全被郑俊材半拉半拽地弄了来。大多数人都是听郑俊材说得新鲜,主动过来看看乐子的,唯有二小姐郑佳怡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三小姐郑佳盈跑在最前面,她今年14岁,只比郑俊材大了一岁多,也还是少年心性,听说有玩具可看,当然跑得比谁都快。平日里总被两个姐姐堵在闺房里学习刺绣,难得有个机会跑出来疯上一疯。这三小姐长得倒是水灵,一双大眼睛,两根羊角辫,一身花布衣洗得干干净净的,可惜的是岁数太小,身子才刚刚开始发育,还没抽条,因此看上去就不免有些稚气,还说不上是个美人。
大小姐郑佳忻平时最是爱惜三妹,见郑佳盈跑得飞快,心中着紧,也就紧跟在后面。这郑佳忻和郑晓路同年,都是快满20岁的人了,她是郑煜城的大女儿,从小受的管教最是严厉,书也读得很多,知书达礼,很是有些气质,老夫人死后,她就成了这个家半个女主人,又磨练出许多成熟稳重来。郑佳忻早已许了人家,却是邻村一个乡绅李氏的长子,原定在17岁那年过门,无奈几年前因为满州人攻打辽东,朝廷四处招地方军投入辽东战场,那李氏长子原是川军中一名校官,便也随军出征去了,这一去就是数年,音迅全无,生死不知。
三小姐率先跑进了厨房,正好看到郑晓路在摆弄那个气阀,小丫头凑过头去,盯着那火嘴百思不得其解,这玩意怎么可能烧起来呢?小丫头也不懂事,便胡乱伸手去摸,但那火嘴本是铁物,通体烧得滚烫,哪能用手摸的。郑晓路大惊,赶紧将三小姐向怀里一抱,向后就跳。这一跳原本不打紧,不料大小姐郑佳忻却在此时刚好钻进厨房来,她见三小姐去摸火苗,也是大惊,正好身子向前一扑。
这一退一扑,却是刚好撞到了一起,郑晓路只觉得全身一软,后背似是触到了两团什么柔软的物事,紧跟着两只手臂圈了过来,却是大小姐扑到了郑晓路背上,她被郑晓路向后一撞,怕要摔倒,本能地双手一抱,却是将郑晓路抱了个满怀。场面顿时极为诡异,郑晓路抱着三小姐,大小姐却抱着郑晓路,极为不伦不类。
两人一惊,那大小姐的脸瞬时就红到了耳朵根上,她赶紧将郑晓路向前一推,猛地向后退了几步,要责怪郑晓路几句,却又知他是无心,因此作声不得。郑晓路却毕竟来自现代,又在大学里当了好几年的流氓,那脸皮可就厚多了,郑晓路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将三小姐轻轻放下来,在她耳边道:“三小姐,那东西烫着呢,别乱摸哦!”说完了才慢吞吞转过来对着大小姐郑佳忻,只见大小姐此时脸红如血,原本温柔秀丽的脸上惊色未退。
郑晓路心中暗想,这些古代女人也真是的,不就撞了一下嘛,用得着这样嘛?呃,不过嘛,古代女人不带胸罩的,这后背的触感,软绵绵的,真是受用。郑晓路虽然痞气,但来到古代之后一直夹着尾巴在做人,此时也不敢把痞气放了出来,只好正色道:“咦,大小姐,刚刚我撞到你的背了,真是抱歉。”
郑佳忻心中暗气,却明明是你撞了我的胸,现在却故意说成背。正待分说,突然见郑晓路不停的眨着眼睛,正在对自己使眼色呢。原来此时郑老爷子走了进来,正奇怪地看着大小姐脸上的红霞。大小姐见到父亲来了,顿时明白了郑晓路的意思,赶紧顺着话头接道:“下次走路小心则个,撞到我的背还不打紧,撞坏了我爹却怎生是好!”
郑煜城听两人一说,只当不打紧,也就不在追问,一家人也就都走到灶前,却见着那火嘴上的火苗,正烧得欢快,众人都啧啧称奇。郑晓路关了气阀,熄了明火。然后从怎么开气,怎么点火,怎么调节火苗大小,一一讲解了一遍。
那负责做家务的郑婆婆听完,顿时眉开眼笑:“我老婆子这样可省心啦,这下烧起饭菜来,却比平时方便了不知道多少倍。”郑晓路凑趣道:“烧这东西可干净呢,还不会有烟灰到处乱飞,免得迷了你老人家的眼睛。”
一般大小姐也有点开心地道:“以后熬汤什么的,也不怕有烟灰飞入汤中了,省了许多麻烦。”郑俊材便拉了每一个人,依次说道:“这东西是我和大哥造出来的,厉害吧!看我们多厉害。”
老爷子郑煜城却是个读书人,便想要知道这火究竟自哪里来。郑俊材自告奋勇,拉着自己的老爹就把挖井、倒粪、牵铁管等一系列动作说了个清清楚楚。老爷子跟着儿子和义子,转到屋子后面,看着那盖得严严实实的沼气池,思索了半天。突然道:“难道,这个就是故老相传的火井?”
郑俊材道:“爹,孩儿只听说过水井,却哪里有什么火井?”
郑煜城怒道:“你个逆子,便只一味不学无术。《易经》里有提到过泽中有火,便是说有一种火是由水泽里产生。《汉书郊把志》里有记载,祠天封苑火井于鸿门!便是说汉代曾经发现过火井,还为火井专门建了一座庙。”郑煜城又仔细想了想,似乎是记忆有些不大清楚了,终于想到了什么,又道:“宋代李昉的《太平御览》中有记录说——春秋潜潭曰,巴火从井出,有贤士从民间起。这是说的火井出现,民间就会出现大贤士啊!”
郑晓路一边听老爷子讲解,一边心中大赞这老爷子不愧是读书人,虽然说的东西完全不对,但引经据典的,颇有点像那回事,这火井一说,虽然和沼气池差了十万八千多里,比孙悟空一个跟斗还要远,但是却不失为一个很好的解释,自己完全可以大加利用,省得以后浪费口水。
郑晓路当即打蛇随杆上,笑道:“老爷真是愽学,这便是一口火井,小路前些天无意中发现,便想了个办法将火井之火取到厨房里来应用。”
老爷子颇为高兴,笑道:“做得好,做得好,这火井乃是吉兆,意指为有贤人现世,偏偏从我们家墙后长出,难道我们家就要出个贤人不成?”老爷子说到这里,便拿那老眼去看自己小儿子郑俊材,心里琢磨着,自己垂垂老也,当然不可能是贤人现世。家里别的就只有一堆女人和长工,那些都不是成为贤人的材料,难道这贤人现世,便是着落在我的独子身上么?祖宗开眼啊,到我这辈,终于又要养出个可以做官的儿子么?老爷子却是将郑晓路忘了,这也难怪,郑晓路从小当成长工养大,又没教过他读书识字,老爷子自然不会将他拿来考量。
老爷子想到这里,心里一急,虽然屋后出了火井吉兆,但这小儿子太过顽劣,书却没读进去几本,照这样发展下去,到手的贤人莫不要飞走了。当下老手一伸,揪住了郑俊材的耳朵,大声道:“臭崽子,快给我回屋里去,把我刚才提到的三本书抄上一遍!”
郑俊材一听大急:“爹啊,你刚才提过哪三本书来着?我一转头就忘了啊!”
这一下老爷子气坏了,提着郑俊材的耳朵就往院子里走,边走还边骂道:“《易经》、《汉书郊把志》、《太平御览》,记清楚了没有?小云,你快去准备笔墨,今天这兔崽子不抄完谁也不准让他吃饭。”云姐儿在一旁应了一声,便跟着两人走了。
这边大小姐脸上犹有桃红,看来胸部和郑晓路亲密接触的余波还没消退,她一把抱起三小姐,飞也似的走了。郑婆婆自去烧饭,对着那火嘴啧啧称奇,场间便只剩下了二小姐郑佳怡。
此时郑晓路已经对这个家渐渐有些适应,虽然仍然不敢放出痞气,但对上几位家人,胆子却大多了,想起前些天二小姐嘲弄自己的事,不由得向她笑道:“二小姐,从明天开始,我不用砍柴了吧?”
郑佳怡一张清秀的脸庞上不见半分表情,她盯了郑晓路几眼,却似看个陌生人一般,半响才道:“这火井可能持久?”郑晓路笑道:“每过两三天加一次猪粪人粪,便可保几十年使用。”郑佳怡又道:“那这猪粪人粪,总得有人来加吧,砍柴确实不必做了,但这加粪一事,却是舍你其谁?”
郑晓路一听,心中顿时大怒,好你个小娘皮,变得方儿来耍我啊!说到底仍然是看不起我。只觉得胸中一口恶气升腾而上,一股隐藏得极久的痞气冲顶而出,郑晓路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