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一行人绕过云想容、英姿和柳月,步往前头去了。
云想容蹙眉站路中央,回头望着沈奕昀一袭青衫潇洒从容背影,贝齿不禁轻咬下唇。
周围百姓却是半晌没有散去。看够了“决斗”热闹,又来了十分美貌姑娘胆敢拦截锦衣卫。这会子百姓们都议论纷纷。
还是楮天青反应较。吩咐家丁护院将人驱散了,面色凝重走到云想容跟前行礼:“六小姐,请里面坐。”
云想容颔首,带着英姿和柳月跟随楮天青进了承平伯府。
前厅中,云想容和白莫离分别坐首位,英姿和柳月随侍两侧,楮天青、小猴、卫昆仑、卫二家,以及四名云想容不知姓名汉子或坐或站,人人脸色凝重。
楮天青叹道:“当真天有不测风云,那闽王如何会突然来找伯爷决斗?”
云想容知这等事不能隐瞒,便将上午之事说了一便,众人听目瞪口呆,“竟然有这种事,身为亲王,竟敢如此放肆!”
卫昆仑抚掌大叫痛:“英姿敢用热汤要泼亲王,加‘放肆’!放肆好极了!”
小猴也连连点头。
英姿挑眉,“这次我听出你是夸我了。”
卫昆仑咳嗽了一声,不言语。
白莫离道:“如今焦急是四弟被锦衣卫抓进北镇抚司诏狱,情况当真不容乐观。皇上一直忌惮四弟身份,这些年隐忍不发,却为了闽王之事勾了起来。我怕他少不得要受审用刑。”
想起沈奕昀背部肩胛骨处深可见骨伤痕,云想容眉头紧锁。被抓去北镇抚司人哪里还有完好无损回来?只是她有一点想不通。皇帝若要对付沈奕昀,大可不必大张旗鼓如此。有千万种妥帖法子能做悄无声息滴水不露。为何因为闽王事就急了?
如今却不是想这个时候。云想容正色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想法子救他出来。”
“六小姐看法是?”楮天青询问云想容,并非因他多信任她决策,而是因他信任沈奕昀眼光,沈奕昀曾与他屡次说起云想容决断之事。
云想容道:“伯爷今日被抓,尉迟凤鸣只说因冲撞了闽王,既是冲撞开罪,那也并非什么大罪,要紧是他被锦衣卫带走,难免动用刑法,时间一长或许会查出一些不该透露之事。”
她虽不知沈奕昀到底是否有某乱计划,也不知他背后到底做过什么事,可只要被锦衣卫盯上一准儿没有好事,“如今只能救他出来。否则夜长梦多。”
楮天青极为赞同点头,望着云想容眼神有了些许面对沈奕昀时才有敬服:“六小姐所言极是。只是如何救爷出来却是个难题,总该不会是去劫了北镇抚司诏狱吧?”
“当然不能。劫狱容易,难道要让沈四年轻轻就注定逃亡一声吗?他好容易才打开了今日局面。决不能如此。”云想容站起身,道:“少不得我要去想想法子,你们放心。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我定负起责任。若是沈四平平安安回来尚且罢了,若他有个三长两短, 我随他去了便是。”
原本卫二家、楮天青、白莫离等人心里对云想容还是有一些怨恨,毕竟是因为闽王关系才引得沈奕昀受此无妄之灾。可云想容此话一出,众人只觉得她对沈奕昀并无三心二意,且她也不想事情发展至此,一个弱女子,被闽王那样霸道土匪盯上,也是她悲哀。
如此。众人原本怨恨也都消了。
“既如此,就全仰仗六小姐了。”楮天青起身行礼。他不知道沈奕昀对云想容信任到了什么程度,所以私下里动用武力谋划自然不可能云想容面前商议。
云想容心思玲珑剔透。自然也看得出几人还有要话要说,且如今她有要紧事情要办,便起身告辞。
一行人离开伯爵府,柳月已是红了眼眶,拉着云想容手臂道:“卿卿。这可如何是好?锦衣卫那群人是没天理没人性,伯爷落他们手里还能有个好?您想办法啊!”
见她如此,英姿气愤将她推开,道:“不需你说小姐自然会去救沈伯爷,那是小姐未婚夫婿!”她气,不只是柳月反应。气是方才伯爵府里那个叫“褚先生”人态度。
那是什么反应?倒像是他们小姐害了沈伯爷似!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难道是云想容错?
柳月委屈落泪,低着头不敢看云想容。
云想容也没心思理会她。只道:“去备车,咱们去闽王府。”
“小姐!你不能去!”英姿焦急道:“你不能慌不择路,闽王对你心思你还不知道吗?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
“解铃还须系铃人。”云想容叹道:“我不能让沈四诏狱里拖太久。时间久了,恐会引起大乱子。我要救她出来,既然锦衣卫道理是冲撞了闽王。并非犯法大事,左不过是人情做面子那档子事。若是有人求个情做个和事老,也就过去了,闽王不外乎是佳人选。”
“可是小姐,这会子你去找闽王,太危险了。”
“即便危险,也要力一试。”
见云想容打定了主意,英姿也不好说什么,只服侍着云想容上了马车,柳月也沉默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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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门前,夏辅国垂首站紧闭格扇外头,只听里头又传出一声类似雷霆大吼:“……皇兄那点歪歪心思别当臣弟不知道,皇兄想试试天下勋贵藩王态度,拿沈默存那个倒霉蛋做法,怎么不自个儿找罪名去,偏往臣弟身上推!这样一传开,臣弟成了什么人了!?”
随即是皇帝安抚轻笑:“罢了,老十五,你动什么气啊,朕这不也是为了你着想么,今日也就是开罪了你,就算开罪了朕,真也舍不得抓他啊。”
“你!皇兄,你真是……”闽王许是找不到恰当形容词,没了后文。
不过呼吸间,格扇被推开,闽王大步流星出来。
夏辅国忙行礼。
闽王满面怒容,也懒得理会夏辅国。
谁知才出了皇宫,却有下人来回:“王爷,云六小姐求见,这会子正府中前厅奉茶呢。”
闽王挑眉,随即冷笑了一声:“为了那个小白脸,她来倒是。”
☆、第二百三十八章 哀告
天色渐渐暗了,闽王府身着桃红色绫袄外照水绿色比甲婢女井然有序进到前厅,陆续点燃了绢灯和仙鹤起舞灯台,温暖柔和灯光将华美非常堪比皇宫前厅照亮如白昼。又有灵巧婢女为云想容续了茶,行礼退了下去。
偌大前厅之中,只剩下云想容、英姿和柳月三人。
云想容手边茶汤已经续了三道。
闽王入宫面圣还未归来,恰好给了她思考时间,要如何与闽王谈。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胆敢王府中策马怕只有一人。
心思方至,就见身着湛蓝色外袍手执马鞭身高腿长男人气势汹汹而来。
灯光柔和了他含着戾气五官,不着戎装他看起来温和了一些。
“王爷。”云想容起身翩翩然行礼。
闽王撩下摆,大马金刀端坐首位,随手将马鞭扔桌上,残酷笑意爬上唇畔:“真是稀客,六小姐怎有空来本王府上做客?咱们再见,未免也太了。”
云想容见闽王态度,便知他已猜到她此行目,一切言语上铺陈都变多余,闽王是军人,或许也不喜拐弯抹角。
思及此,云想容抬眸望他:“沈伯爷被捕入诏狱,实属遭受无妄之灾。王爷气是我才对。”
“我气你?云想容,你未免抬举你自己了。”闽王斜靠着背后椅背,食指敲打着左面,虎目中却丝毫不掩他对云想容兴趣。
俗语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此时云想容五官被灯光柔和,风采炫目,娇容妩媚,潋滟眼波清澈含怨。像一只受了委屈尊贵猫儿,当真让人恨不能拢怀里好生疼爱。
然今日云侯府他闺房,他所受之折辱生平第一次,被人泼了热药汤,还被放了狠话。
闽王知皇帝特意抓了沈奕昀,想要试探天下勋贵态度,没有肯定勋贵藩王态度之前是不会对沈奕昀如何,但云想容不知道。
他也不愿对云想容解释这一点。
云想容心下焦急,这会子沈奕昀已不知吃了多少皮鞭沾凉水,她又知道尉迟凤鸣一心忠于皇帝。断然不会对沈四手下留情,急心头长草了一般。
“王爷,今日沈伯爷被捕。全是因为一场误会。若王爷肯皇上面前为他美言几句,以皇上对您看重,他定然无恙。请您高抬贵手,莫与我一个小女子见识,不要让无辜人受罪吧。”云想容放低了身段。放柔了声音,十分认真致歉:“王爷要打要罚,只管向我来就是,还请王爷帮衬。”
她竟如此为沈奕昀着想,那般骄傲人,现如今竟他面前说起软话?!
“想让本王为沈默存说话。也非不可。要紧是,你要如何弥补本王?”
一旁英姿和柳月闻言,均紧张看向云想容。
云想容道:“王爷请讲。只要我做得到。”
“那你跪下。”闽王闲闲扔下一句。
云想容毫不犹豫,提裙摆跪了下来。
她虽跪着,背脊却傲然挺直,仿佛一株倔强兰花,风中依然不肯地下高贵头颅。
越是这样倔强。才越觉得带劲儿!
闽王站起身,缓缓走到云想容跟前。“让你人都出去。”
云想容心下骤然一紧,并没立即吩咐。
因为身为女性警觉让她感觉到了危险。有英姿,好歹她当下不会有事,这里可不是云家,这是闽王一亩三分地上,他又是个莽夫,若真要对她施暴,太容易了!
她犹豫之时,闽王已经嘲讽一笑:“看来,你对沈默存心意也不过如此罢了。好,本王原本是要给你留脸,不叫人看着,你若是不要脸,那也就怪不得本王。”
说话间云想容面前一步远站定,下身撑起部位正对上云想容视线。
“你今日若是将本王伺候舒服,本王就去跟皇兄说情,放沈默存出来!且本王还为你保密,绝不告诉旁人你做过这等事,你跟沈奕昀洞房花烛夜时候照样是完璧身,如何?”
英姿和柳月听不懂闽王意思,却知道这并非什么好话。
云想容这厢却是蹭站起身,动作迅捷抓了茶盏朝着闽王泼去。
闽王旋身躲开,手臂仍旧被热茶泼中了一块,烫他蹙眉。
“我真看错了你。”云想容气心从嘴里跳出来,面红耳赤瞪着闽王:“原来你也不过是个高级一点纨绔,甚至比纨绔还不如!我曾经还当闽王是个大英雄,真豪杰,呸!狗屁!”啐了一口,转身就走。
英姿和柳月也急忙跟上。
闽王负手而立,笑吟吟望着云想容背影,朗声得意道:“云六,你逃不出我手掌心!”
离开王府时,漫天晚霞散去,只剩下暗淡天光,晚风吹起,带来丝丝凉意,送来阵阵炊烟气息。这会子已是各家各户晚饭时间。
云想容和英姿、柳月上了马车,均是沉默。
柳月抿着唇,许久才问:“卿卿,闽王要你做什么?沈伯爷如今还不知道怎么受罪呢。”
云想容抬眸,清澈眸光中还有未散去屈辱。于男女之事她本就惧怕,却不想今日又遇上这样恶心事。
她忘不掉刘清宇对她做过事,仅有一次强迫她为他吮那处,怀着身孕,又被绑床上,醉酒后男人卸掉了她下颌,那种脏污气息,粘稠感觉,让她事后吐胆水都了。刘清宇见她吐了一夜才知害怕,怕她伤了胎气,又是赔罪又是讨饶,往后没有强迫过她,却总来与她说哪个姨娘伺候舒坦。渐渐,他开始觉得她空有皮囊,却不到本分……
她闭上眼,真受够了那种生活,她男人只为了下半身活着,淫|靡让她无地自容,为了珍哥儿,她却要死撑着。
她如此难过,让柳月后悔问了这样问题,
英姿气用力推了柳月肩膀一把,直将她推险些跌出去:“那闽王是什么好东西?让小姐做什么也不能做!”
“我没说让卿卿做什么,我只是好奇。”柳月委屈落泪:“你做什么总是针对我。”
……
柳月和英姿拌嘴,云想容闭着眼,迅速从前世记忆中回到现实,分析下一步该如何做,半晌才淡淡道:“好了,都闭嘴,咱们回府。”
英姿和柳月怒视着彼此,听了云想容吩咐,忙吩咐外头车夫。
一路上,三人不说一句话。
济安侯府门前,柳妈妈和云娘二人正翘首以盼。都知道六小姐出去时与侯爷吵了起来,侯爷气愤之下说了一句“出了这个门就别回来。”然而好好姑娘家,难道真不许回家来?
云舒容有些感冒风寒,不足月孩儿生了病,哪里能不焦急,这会子孟氏正与陶姨娘跟大夫一处医治。只得吩咐两个靠得住来等消息。
一见云想容回来,柳妈妈立即双手合十对空中拜了拜,随即上前来扶着她下马车,“小姐可回来了。夫人都担心坏了。”
云娘也笑着道:“小姐要不要先去看看三夫人?”
云想容道:“云娘去回我母亲,就说我无碍,这会子有事要与父亲商议,先不去琉璎阁了。”
云娘行礼道是,听吩咐退下。
云想容又对柳月道:“你跟着乳娘回去吧。英姿跟着我就行。”
柳月颇为委屈抿着唇。
柳妈妈紧张看着云想容。
云想容沉思片刻,道:“柳月,你不适合跟着我去承平伯府。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子,会给你配个好人家。若是乳娘有合适人选也可来告诉我。”
“卿卿!”柳月张大双眼不可置信摇头:“你不是答应了带着我吗!我不走,我不嫁人!你不喜欢我了吗?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啊!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云想容摸了摸柳月脸,认真道:“你没有错,所以我并没有惩罚你,我允许你父母给你说亲,而不是随意给你配个人,且我会给你丰厚嫁妆,也不枉费这么些年你我主仆之情。可是柳月,你心思早晚会害了你自己,也会害了我,我不能留你身边。”
话说如此直白,让柳妈妈脸上红透了,拉着柳月跪下道:“多谢小姐开恩,处处为柳月着想,我定然好生与柳月说明白,不叫小姐为难。”
云想容双手将他们搀扶起来,道:“乳娘不要难过。”又对柳月道:“你也不要难过,女儿大了总要嫁人,往后你生活会好。”
柳月抽噎着道:“你终归是嫌弃我,怕我与你争沈伯爷吗?我都已说了,不会争他,你还不放心吗?”
“我不怕你争。”云想容平静道:“事实上,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人。”
“那为何你不容我!”柳月哽咽着质问。
云想容眼里含了泪:“因为我当你是亲人一样,我不想将来有一日,你对我变面目可憎。”说罢拉着英姿,往知韵堂方向去。
柳月呜呜咽咽以袖颜面,委屈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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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无门
知韵堂中灯火通明。糊着高丽明纸格子窗中透出云敖挺拔端坐侧影,仿佛正灯下研读。
云想容看着康学文进了屋,身影到了云敖身边,不多时又离开,撩珠帘回院子里。
廊下灯火被晚风吹飘摇,康学文面上表情晦涩不明,声音也听不出情绪:“侯爷正忙着。”
只说了这一句,却不说到底见是不见云想容。
那便是有希望?
要找皇帝做人情,除了闽王,她觉得云敖是好人选。云敖与皇帝曾经是拜把子弟兄,又有从龙之功,皇帝面前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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