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皱起眉扯起衬衣领口闻了闻：“哪有什么味道。”
张起灵笃定地摇头，随即有些怅然：“你闻不到，只有我能闻到。”
――你身上有种很好闻的味道。
――有么？
――你闻不到，只有我能闻到。
依稀间，吴邪的记忆被拉扯，好像以前也有人对自己说过这些话。
困扰许久的疑虑，他终于忍不住问出：“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张起灵双眼一亮，忙点头：“你想起来了？五年前，你帮了我。”
他是警察，帮助群众理所应当，况且帮过的人那么多，他又怎么可能一一记住。于是如实道：“抱歉，我只能有一些印象。”
张起灵眼里的光灭下去很多，但他仍不死心，边回忆边提醒：“那天是……十六号，我对你……一见钟情……”
吴邪的脸色立刻沉下来：“好了，你不用往下说了。”
他记起来了，那天他在街上巡逻，恰好在超市里逮到一个小偷。
那是个年轻人，看到他来吓得脸色都白了，也不知道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像这样误入歧途的年轻人他见得多了。把他带到警局才了解到，他刚满十八岁从孤儿院出来，获得自由却没有生存能力，饥寒交迫的情况下迫不得已才做出这种事。
“像你这种的，我见过很多。”吴邪拍他的肩，温和地讲道理，“这样的条件更利于自己打拼啊，不被别人看扁。”
本来狼狈不堪的流浪汉被他送去梳洗换装后也是个帅小伙，只是脸色因营养不良白的有些过分：“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身边的人，都嘲笑我，是怪物。”
“那就更要做出些成绩给他们看。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把他们踩在脚下。”
后来吴邪又给了他一些吃穿用度，按理说这小伙只是他职责生涯中毫不起眼的一笔，可他后来做的事，却让他意想不到。
就在吴邪转身去倒咖啡时，他感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心里一紧，回过头发现他正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且鼻子贴在他身上，正痴迷地嗅着什么。
吴邪微微皱眉，错开了些距离，他才如梦方醒般睁眼，好像在做什么理所应当的事被打扰了一样，眼神茫然无措。
“你在闻什么？”
“你的身上有种味道……”张起灵的声音低下去，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很好闻。”
吴邪下意识闻了闻衣服：“有么？”
张起灵似乎很惊喜，像得到糖的小孩，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里多了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你闻不到。”他没有笑，可吴邪第一次看到他眼里有了欣然的笑意，“只有我能闻到。”
吴邪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这人引起歧义的话让他有些不自在。
“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有。”他站起来，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你可以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吴邪手中端着的咖啡险些没洒出来。他干笑两声：“抱歉，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是认真的。”张起灵顿了顿，“你让我……发现了这世界的别样。”
吴邪没时间也没兴趣理会他的鬼扯，看一眼表道：“抱歉，我要走了。”
张起灵却固执地拉住他：“为什么？”
谁会接受一个同性莫名其妙的告白。吴邪有些无奈，随便编了个理由：“我有女朋友了。”
而现在，这个怪人又来纠缠他，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和自己的妹妹在一起。吴邪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缘故。
他不想毁掉妹妹的幸福，因此，最好让张起灵尽早断了念想。
“你给我记好，菁菁现在是你女朋友，你要再有对她不忠的念想，我不会对你客气。”
“你不跟我在一起，是因为她吗？”
吴邪没有回答，摔门而出。
而他不知道的是，门外无意中听到他们谈话的吴菁，捂着嘴失声痛哭。
☆、chapter 6 线索
清晨来到警局，玻璃门上俨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吴邪当然知道这是怎么来的，昨晚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直播实录了情绪激烈的群众（其中也包括死者家属）是怎样用各种偏激的方式泄愤的。
吴邪知道，如果再查不出凶手，他的饭碗也别想保住了。
翻看着一个个死者资料，他发现一个不易察觉的问题——每个死者，都跟他有着无形的联系。她们或是五官，身体上某个部位和他长得有些相似，或是跟他走的比较近，比如前段时间刚死的，是准备发展的女同学，第一个死者，是他五年前的初恋。。。
五年前？他不知怎得脑海中猛然蹦出张起灵的话：“我们见过的，五年前，你忘了吗？”
而自己是怎么拒绝他的？——“我有女朋友了。”
怎么会怀疑到这上面。吴邪摇摇头，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但可以确定的是，凶手很可能是冲他来的。
他烦躁不已地抬手，把资料尽数扫落在地上，而后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扯淡。有什么过节冲他来啊，对这些无辜的女孩子下手算什么道理。
王盟捡起来地上的资料，也翻看了一遍：“这些女性，都很漂亮，而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一样的美。凶手既然并没实行弓虽。女干，证明目的不是她们的美貌，可能她们身上有某一点共同的特质吸引了凶手。”
“那你觉得。。。是什么特质？”
王盟想了想，最终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头儿，这里的女孩子你很多打过交道，应该比我熟悉吧。。。”
性格？外貌？家世？不，显然不是。吴邪努力回忆着她们的音容笑貌，试图提取一些相同信息，蓦地，一道光从脑子里蹦出来——
“尸检结果显示，她们都是处女，包括初恋的那个女孩，我并没跟她发生过关系。”
“处女？”王盟脑洞大开，“难道。。。凶手对处女膜感兴趣？”
吴邪抽抽嘴角：“你还是收外卖去吧。”
王盟回来把冒着热气的食物递给吴邪：“头儿，吃点东西吧，我特意给你捎的。”
“是什么？”
“烤番薯。”
剥开皮后，香气四溢。小警员们也都被分了番薯：“靠，盟哥，你这番薯搁哪儿买的？一剥开皮闻到这么香！”
“本来没食欲的，一闻到就饿了！”
吴邪听到他们的话，停下动作，看着剥开皮的番薯若有所思。
外表除去后，味道才会更加浓郁。
耳边适时回响起吴菁的话语：“你知道的，他靠味道感知，他说初见我时被吸引是因为我身上的味道，可他又不能具体说明那是什么。。。”
“我会筛选出几种我认为组合在一起很美妙的味道，然后凭着嗅觉把它们拼合起来。”
“我跟菁菁生活这么长时间，我怎么没发现她身上有味道，如果真有什么味道的话，大概是少女的体香吧。”
体香，体香。。。处女身上特有的体香。。。
吴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他想他隐隐明白了什么。
“哎，头儿！”
看着突然放下食物匆匆离去的吴邪，众人不明所以。
吴邪打开电脑第一件事就是查询香水制作方法，一条条传统的，香料合成方法被他剔除，对于张起灵天才一样的嗅觉，用这些普通的方法简直暴殄天物。
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偏方，才能让他的香水这么受人追捧。
终于，一条古怪的方法跃入他眼中——油脂分离法。用油脂包裹住原材料，直到汲取足够多的味道，再把油脂煮沸，分离出来，加以炼制。
他看了几个视频，这种方法失传已久，且只用于提取一些不太常见的味道。比方说鲱鱼味香水，就从鱼身上，提取了一些海洋生物特有的，纯天然的腥味。
那么。。。他心里蹦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原材料是人，是不是也能用这种方法提取出人身上的，皮肤里渗透的味道，也就是处女的体香。
不管是猜测还是真的，吴菁呆在张起灵身旁实在是不妙，万一出事。。。他不敢想，立刻给吴菁打电话，所幸，她还安全，只是声音喑哑干涩：“哥哥，什么事？”
“老妹，你在哪儿？怎么还不回来？”
“我。。。马上就回去。”
半个小时后，吴菁推开家门，眼睛红红的，面容憔悴，显然是哭过。
“怎么了？”吴邪担心地问，吴菁扑到他怀里抽抽搭搭又哭起来：“我跟小哥分手了！”
吴邪心中一喜，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怎么回事？”
“他。。。他喜欢上别人了。。。。”
吴邪身体几不可微地颤了一下：“他既然变心了，你离开他也是好事。”
“嗯，我知道。。。”吴菁抽了抽鼻子，“但我还是很难过，不甘心。。。”
吴邪拍着她，暗想，这样也好，也好。但愿张起灵没有把实情告诉她，不然，他这个哥哥，还有什么颜面呆在菁菁身边。
菁菁远离张起灵那个定时炸弹一样的危险人物，吴邪暂时安心下来，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搜集张起灵犯罪的证据，将他绳之以法。
吃晚饭时吴菁相较平时话少了许多，吴邪以为是她心情不好，可看她的目光三番五次落在自己身上，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哥哥，”她放下刀叉，终于开口了，“你和小哥。。。以前有没有见过面？”
吴邪的动作顿了顿，摇头道：“没有啊。”
吴菁蹙起眉，显然是怀疑。吴邪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扯到这个话题，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妹妹可能对自己心存芥蒂，吴邪就感到一阵惶恐，赶忙转移话题：“对了，你知道张起灵在哪里工作吗？”
“嗯。”吴菁从包里掏出名片，“就是这个地址。”
看吴邪研究半天，吴菁心中又生疑：“你要这个干吗？要去找小哥吗？”
“当然不是。”听出她话里别有深意，吴邪赶忙解释，可是踌躇半天也没解释出什么所以然，吴菁突然站起身，把餐具扔到桌子上，明显带有怒气：“我吃饱了。”
“宝贝妹妹，”吴邪放软语气，“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吴菁转过头瞪着他，眼中渐渐有了泪光：“哥哥，你真令我失望。你们那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包括他吻你，你没有拒绝，我也看到了。”
这些话对吴邪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妹妹眼中的敌意和愤怒让他心如刀割，他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解释什么，直到吴菁哭着跑出去，他才想起来去拉她，手虚虚地一扯，只触到空气。
☆、chapter 7 灾难
电话打了无数遍，都被吴菁挂断。吴邪几乎把每一个吴菁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没有她的踪影。他只能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横冲直撞，真想给自己一拳，连妹妹都保护不了，还当什么警察，如果菁菁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不只是他，王盟也派了人一起寻找，整个城市几乎布下天罗地网，不管动用多少力量，都要把菁菁找回。
终于，天亮时打听到有人见了吴菁。
目击者带他们到一条鲜为人知的偏僻小巷口：“昨晚上那姑娘哭着跑进去了，然后。。。我就再没见她出来过。”
吴邪的心一下被揪起来。
“那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声音？”
目击者回忆了一下：“声音倒是没听到，离得太远了，那里面平时也没人出入。不过她好像进去后，哭声就没有了。。。”
话音未落，吴邪拨开树丛奔向小巷里，王盟紧跟其后。
突然，吴邪身子晃了晃，不动了。地上有血，还有。。。吴菁的包。
王盟扶住他：“头儿，你先别慌，再到里面去看看。”
血迹一直延伸到小巷尽头，穿过小巷是大路。吴邪抬起头，看到上方的监控器。
“快！调监控录像！”
由于是黑夜，监控录像上的人影看得并不那么清楚，直到走到小巷口的车前，车灯才照到两个身影，一个男人怀中抱着昏迷的吴菁，他把吴菁放到车上，紧接着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吴邪反复看了好几遍视频，终于在放大后勉强看出那男人的脸。
“妈的！果然是他！”
清晨的工厂静悄悄的，门卫室里正打瞌睡的小伙子听到门响，刚睁开眼领子就被人揪住。
面前穿制度的警察让他一下子懵了：“什么……什么事？”
“张起灵在哪？”
“我带你们去。”
他战战兢兢地起身，这群人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可招惹不起。
张起灵的屋子锁着，门卫叫了几声，里面空无一人，他耸耸肩，无能为力：“张起灵还没来。”
“你们平时工作的地方，材料都在哪？带我过去看！”
虽然觉得这很鲁莽且不合常理，但念在他手握职权，门卫还是妥协，带他到地下室。
这里的材料和工序都再普通不过，没什么问题。那么张起灵……一定是在他私人的工作室里从事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想到这儿，吴邪一脚踹开张起灵房间的门，审视每一寸角落，终于在桌子后的墙壁上，发现一个按钮。
按下按钮，墙壁俨然成了一扇暗门，微微朝里开条缝，他推开门走进去，门在他身后自动阖上。
他走过暗道，尽头是一间小屋，有暗淡的灯光从里面溢出来。他加快脚步，在走到门口时，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他捡起来，用灯光一照才发现是女人的长头发，头发凌乱得像稻草，揉作一团，像垃圾一样被扔在墙角，上面甚至结了蜘蛛网，爬满了小虫。
他一阵作呕，把头发丢到一边。
这个人渣。
张起灵背对着他，蹲在地上遮住大半灯光，然而他还是一眼看到张起灵脚边的，尸体的头颅。
她的脸正对着他的方向，面庞还是一样娇美，碧绿色的眼睛清澈动人，只是再转不出流转的光辉。她美丽的长发已经不见，像木偶一样任人摆布，了无生气。
菁菁！
全身的血液都冲到头顶，吴邪捂住胸口，泪水一瞬间涌出。
“我要杀了你――！”
四肢却越来越沉，连枪都握不起。
张起灵始终没有回头，专心致志在做自己的事情。
“你……你在这房间里洒了什么？”
“能让你安静下来的一种香。”
话音刚落，吴邪应声倒地。
☆、chapter 8 执念
吴邪再次醒来的时候，被张起灵绑着坐在椅子上，他想挣扎，可是全身沉重得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可是意识还清醒。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张起灵是怎样一步步用他妹妹的身体，制造香水的。
厚厚的油脂裹上吴菁赤裸的每一寸肌肤，待全身都涂匀后，再小心翼翼地刮掉。做这些恶心变态的举动时张起灵的反应没有一丝异样，他就像对待自己工作和事业那样一丝不苟，严肃认真，就好像他真的在从事什么伟大神圣的事业一样。他把油脂攥在手中，一点点往下挤养分，时而抬手拭去额上的汗，灯光映在他因兴奋而红润的脸上，也映出他眼中的痴迷和炙热。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吴邪忍住胃里的不适低吼道：“为什么要害菁菁？她那样爱你！为什么要害那些无辜的姑娘？！”
张起灵没有回答，一边慢条斯理地制作香水，一边娓娓道来。
“有句话叫天生我才必有用。可是我觉得，我的天赋能给我带来的全是厄运。儿时在孤儿院，我因为能闻到各种奇怪的味道，他们都骂我怪物。我没有朋友，我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