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得不算远,我看得清楚,江远见她进来,脸色变了一变,然后才迎上去,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不少人围了上去,那女子身后还有一名少女,象牙白的裙子,看不清面容,才出现,就被淹没在人群
中。
“竟然是她。”楠吐出一口气说。
“她是谁?”我问。
“你连她都不认识啊,”楠用力敲了我一下,“前阵子谁收购了大正集团?谁推动了言桥方案的发展
?”
“江容?”
那个女人,传奇女子,行事手段雷厉风行,近期几件大案子,都由她做下,她怎么也来了?
“废话,当然是她,现在风头最健的女强人啊。”楠眼里露出崇拜之色“她今天怎么会来呢?”
“原来你也八卦。”我笑着说,眼光仍然没有离开江容,她看起来和江远很是熟稔,动作语言亲热。
恩,江远,江容,我反复念了两遍名字,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
“你不知道吗?江容是江远的姐姐。”楠看我的眼光犹如怪物,她摇头叹息:“海潮海潮,你竟然粗
心至此,我无话可说。”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挣工资不必背老板家谱吧。”我嬉笑。
楠沉下脸来,第一次看到她这样严肃的表情。
“今天晚上绝对有问题。”楠的侧脸在灯光下闪着玉一样的光芒“连江容都出面了,只是现在有什么
事值得她出面的呢?”
楠说:“海潮,是你的事情吧?”
笃定的口气,我突然间平静下来,没有任何的惊慌,心头一片澄明。
我微笑的看她:“你都知道了?”
楠总算知道了,我心知她冰雪聪明,只是她一直没有揭破罢了。
我说:“东窗事发。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天见到江远,他态度那样暧昧,简直是昭告天下他和你有问题啊。”楠晃了晃手中酒杯,那葡萄
酒红得似血,艳。
“为什么到现在才说?”我定定的问“你已经知道那么久了。”
“我觉得没有必要说明,因为你说没有事,我相信啊。”楠微笑。
我说:“为什么今天晚上~~~~~”
“但是今天晚上不一样。”她轻轻制止了我的话“突然一场酒会,然后是江容过来,我只好和你先摊
牌,海潮,你要小心,江远心计之深,并不下于他的姐姐,你见他不动声色的,完成那几个大案子就
可以知道。”
“他不是个简单的对手。”
“什么案子?”我有点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面不改色的问她:“江远做了什么案子?”
“他取得了代理”楠飞快的说了个牌子,我一凛,那个牌子向来不做中国地区经销的,竟然也让江远
拿到了手。
果然是好对手呢?
“那后面那个女孩是?”那个穿着象牙白裙子的女孩,很年轻,站在江远旁边,我问楠“她是谁?”
“她是甄家的人,甄家最小的女儿。”
“那个甄家。”
“是的。”
本市房产大王的女儿,我微笑,这样成双成对的出来,宣布了什么呢?
楠用力握紧我的手,说道:“你要小心为妙。”
我点头,看到江容向我走来。
她说:“能不能和我谈一谈。”
声音低沉有力,带着淡淡的沙哑,显得分外的有魅力。
她并不是美女,脸不够小,眉毛太挺,嘴唇的线条是强硬的,但是一切都不要紧,她有一双眼睛。
近距离看更是觉得她的一双眼,像是颗流动的宝石,洞悉世情,她的眼里有笑意。
“海潮,我知道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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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标致的女人,我吐出一口气,笑着说:“海潮何德何能能让江小姐记住呢?”
她肩膀上搭一条同色的披肩,那种黑色中透出光芒,是丝绸特有的光芒,长长的流苏披下来,有风情
流露。
楠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我的身边,她说:“这个就是王小姐吧,真是个美人儿。”
“哪里,江小姐过奖了。”楠礼貌的欠身,对于江容,我们都是尊敬的。
江远身边跟着甄家那个女孩,眼光却频频飘过来,江容见状,微微笑,说:“海潮,这里人多嘴杂,
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吧。”
她瞟了眼楠,楠玲珑剔透,说道:“海潮,那我在这里等你吧。”
我点头,楠的眼光中隐隐有些鼓励。
随着江容出了宴会厅,我和她并肩而行,夏日的晚风徐徐的吹过,花园里有清香的花朵盛放,我嗅着
她身上的清香,淡雅,不似香水。
好半晌她才开口,很谨慎,她说:“其实我今天不应该来找你,不过实在是好奇。”
“好奇是人的习惯,特别是女人。”
“海潮这话有歧视哦。”她笑眯眯的说道。
“怎么敢呢?能让江小姐对我好奇那实在是三生有幸啊。”我暗地捧了捧她,见她嘴角含蓄的笑意,
眉眼间神色并不象一个女强人。
江容手段甚高,行事雷厉风行,是个人物,这是当年大正集团董事长的话,那个老人眼高于顶,据说
性格极是乖僻,而且瞧不起女人,江容与他交手多次,方得到他那样评价。
业内称江容是第一难惹的人物,几乎没有破绽,行事冷静之至,大凡处于高层的人,不自觉间总有点
睥睨神色,虽然都说礼贤下士,但这个“下”字,已经说明一切。
江容之难得,也是在她笼络人心的手段。
一瞬间我在心里过了一遍江容的资料,楠不知道,虽然我不认识江容,但是她的资料,当时可是我亲
自去收集的。
只是想不到江容气质如此柔弱,姿态也不是高高在上的那种,言笑之间如春风抚面,说不出的温柔可
亲。
她转过身来,花园没有看什么灯,只有如水一样的月光洒下来,而从这个角度看进宴会厅,那里仿佛
是另一个世界,有着灿烂的光芒,繁华似锦,那里的人声远远的传过来,却听得不太真切。
“像一出皮影戏吧。”江容突然说道“在里边的时候不知道,直到出来了,再外边一看,不是不像一
出戏的。”
“有多少人想在里面跑个龙套都不得其门而入呢。”
“里面有什么好,就那些事情,人看着光鲜亮丽,却不知道那层繁华下是怎样的脏。”
我叹一口气,再怎么脏总比我们这些人来得好,无论是什么阶层的,都有那阶层的黑暗面,端的是看
人怎么活,你现在锦衣玉食的还在叹生无可恋,那也太不知足了,去趟埃塞俄比亚吧,那里会让你饿
得思考不了什么是黑暗。
我腹悱。
“当局者迷。”我听江容幽幽叹气,她似乎特别爱叹气,那叹息的声音低低的,柔得要滴出水来,软
绵绵的,轻不可闻。
她问我:“你痛苦吗?”
眉眼间她薄有轻愁,分外惹人怜爱。
虽然她不年轻了,可是那样的气质,如一块上好的玉般,有着温润,淡雅的独特味道。
一瞬间我有点迷惑,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
为什么最近碰到的女人,总是这样的不同呢?我想。
“什么是痛苦?我有饭吃有工作做,想想那些下岗的人我痛苦什么?”
前几天看报纸,有人下矿,发生爆炸,死伤惨重,活下来的人用着惊惶但是麻木的眼神看着镜头,记
者问他你知道有危险吗?他说知道,他伸出手来,白色的绷带上是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然后那个记者问,那你为什么还要下去呢?
他反问道,不下去我们一家吃什么?他身边还有个小女孩,年纪很小,瘦,脸上很脏,面对镜头的时
候她突然一笑,眼睛黑而大,那笑容干净无比。
冒着生命危险做什么?只是为了吃饱而已,突然间我对江容产生厌恶的感觉,江远如此,江容也是这
样,他们姐弟在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因为有钱因为有头脑,所以他们在骨子里高高在上。
我们不是同一路的人。
“我们之间的痛苦是不在一个层次上的,江小姐,恕我直言,你所说的痛苦必须建立在很多钱的基础
上。”
你只是无聊而已,我心里暗想。真是耳闻不如目见,江容鼎鼎大名也不过如此,失望,失望。
突然间江容娇笑起来,那笑声清脆,不似刚才缠绵暧昧。
她说:“海潮,我知道你很久了。”她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
口气完全发生变化,如果说刚才的江容是那种无病呻吟的人,现在的她却是不怒而威,同样柔美的音
质,同样的话,听起来完全是两个味道。
我醒悟过来,心中恼火。
“刚才是什么?试炼吗?我何得何能当得起江小姐亲自出面。”
她微笑道:“没有法子,听小远描述你是那种伤感的人啊?”
伤感?我大吃一惊,我伤感?
“这样的人优柔寡断,容易被人左右,不是什么好帮手,这次我来是想问你,愿意到总公司去吗?”
我冷静下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容这样手段,刚才的做戏又是什么意思?一瞬间她的意图流
露,并不单纯。
我说:“海潮资质普通,恐怕不能担此大任。”
“即使是一步登天?”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我说,挑眉望向她“那也要我有这个意愿啊。”
“你的意愿是什么?”
江容问道,没有笑容的她仍然美丽,但方才柔弱气质已经一扫而空。
“安静而已。”
“这恐怕难呢。”她轻轻的说,吐起如兰,眼光却是冷冷的。
“你是为江远而来吧?”
关心则乱,江容这番作态表明一切,她不想我和江远一起,所以想要分开我们,可惜算错一步,我和
江远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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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心则乱,江容这番作态表明一切,她不想我和江远一起,所以想要分开我们,可惜算错一步,我和
江远毫无关系。
我嘲弄的笑,本来想告诉她的,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爱上你们姐弟,江远是不错,可是偏偏他诸般作态
。
江容反应迅速,见我嘴角含笑,分明是不以为然,她灿然一笑,艳光逼人而来。
“你是个聪明人,海潮,头脑很好,反应也快,甚至看问题可以直接看到最关键的地方。”
她款款说道:“可是我一直没有听说过你,海潮,你是韬光吧。”
江容目光锐利,箭一般射过来,毫无掩饰的目光,突然间我觉得无所遁形。
认真说起来,我心中无愧,根本没有做过什么事情,纯粹是有人骚扰我罢了,偏偏她言语之中,好象
是我做了什么罪该万死的事情。
我冷笑起来。
“韬光又如何?这是海潮的选择罢了,江小姐不必多疑。”我深深吸一口气,天上一轮明月,亮,但
是寂寞,我始终认为月亮是寂寞的,孤独在天边,一弯冷冷的,何人初见月,何年初照人,没有人知
道。
突然间觉得累,他们不知道的,如果一个人的心,空了的话,什么事业,什么前途,不过是笑话。
我的手轻轻按在胸口上:“江小姐,你知道吗?我的这里已经空了。”
她慢慢转过头来,那一瞬间我看到她寂寞的眼神,一闪,就过去了。
我说:“你不能要求这样的我,要怎么的雄心壮志吧。”
一切的一切,有意义吗?我只是很累,小伟走后,我以为能振作,或许说我已经振作了,但骨子里我
没有爬起来,我仍然坐在泥泞里,满脸的鲜血,我彻底的失败。
工作不能让我有以前那样的兴趣,以前的我有积极的态度,我以为只要我愿意,想要的东西都能把握
在手里。
现在我已经醒悟,这是个残酷的社会。
江远江容不知道,堕落是个愉快的过程。
我苦笑。
然后转身离开。
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我如常工作,清雄回来,眉目间虽然郁郁,但精神好了很多,他对我说:“我
从来没有后悔过。”
我问:“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他说:“有几个人能有那样的日子,那几天我真正活过,有的人一生,也没活过一次呢,值得了。”
我大力拍他的肩膀,听他喃喃说道:“那样美丽的一个女人,她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幽幽一转就让人
沉醉其中,我一生一世也不想出来的。”
我说:“她囚禁了你。”
“是的,她抢了我一颗心。”
“你没有心怎么活呢?”我高声的笑“我们是没有心的人,哈哈。”
“比干的心不是也被挖了。”
“他还是死了啊。”
“那是他承认自己没有心,所以啊。”清雄神秘兮兮的说“只要我们不承认,我们就能活下去。”
“对。”我做出总结“只要我们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
楼上的秘书阿离进来,抱着一堆文件,正好听到最后一句话,她娇俏的笑,露出小小酒窝。
“啊,阿离你今天真漂亮。”我由衷称赞。
她笑:“客气拉,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不说什么,没有人知道啊。”
她好奇的问。
我张牙舞爪,说“我是来自银河系外的蓝血人,要来侵略地球的,如果你不做我女朋友的话,这个地
球就要毁灭了。”
“哈哈哈”她大笑。
清雄也说:“这个秘密只有你知道哦。我是X星球过来的无心小王子,我的玫瑰花死了,所以我来地球
上找朵替代的。”
阿离说:“小王子的玫瑰花不是无可替代的吗?”
“没有什么无可替代的东西。”我懒洋洋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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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说:“小王子的玫瑰花不是无可替代的吗?”
“没有什么无可替代的东西。”我懒洋洋的说。
她天真的瞪大了眼,那样清澈的眼神,她相信爱情的吧,小王子爱上的那朵玫瑰,虽然地球上有那么
多朵玫瑰花,娇艳而美丽,小王子却只爱自己的那朵花,即使那玫瑰欺骗了他,它不是独一无二的花
。
他说他要对玫瑰负责。付出的时间在一定程度上使那玫瑰变得无可替代。
但是海会枯石会烂,时间消逝后,它的尽头是虚无。
我的玫瑰花,永远不在,我看见它在时间的尽头静静零落凋谢,落红一片。
阿离还年轻。
我们却是百孔千疮。
我苍茫的笑,小王子后来碰到一只狐狸,那只可爱的狐狸对小王子说:“你不过是一个小男孩,和千
千万万的小男孩没有两样。而且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而言,我只是一只狐狸,和千千万
万只狐狸没有两样。但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互相需要了。你就是我世界上惟一的人了,我也是你
世上惟一的狐狸了”
曾经有人这样对我说:“海潮,在此之前你和任何一个人是一样的,但是那天过后你成为我心中最为
重要的人。”他曾经这样说过,我是最重要的人,他的唯一。
后来我知道这个唯一并非不可替代,他有了很多的唯一,直到我失去了他。
没过多久江远找我,公事,他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知道那天以后江容和他说什么,总之,他找我的时
候出奇的冷淡,身边几个人跟着,刘秘书打扮得很精干,米色套装,头发绾起来盘一个髻,一双眼睛
精光四射。
杭州一个酒店装修,我们公司设计方案,那酒店上了星,背后的势力也不可小看,如果做得好,自然
有人明白,所以江远亲自出马投标。
我也去,资浅位卑,本来是够不上格去的,据说江远力排众义,那天会议江容在,明显有不豫之色。
所以我还是跟着去了杭州。
很久没有去,下了车第一个感觉是凉爽,不过隔了百多公里,杭州的夏日与上海相比,实在要好不知
道多少倍,上海的热会让你整人人都烦躁起来,什么都不做只顾着出汗,偏偏那汗也不让你出个爽快
,还要加上一个闷字。
所以我们没日没夜的开空调,实在是形势所逼无可奈何。
睡足一天,第二天才要干活,江远对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