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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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兵-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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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连长,教导员以零下5度的口吻说:“你口气不小,我们滚来了……”
  连长当时恨不得随便找个什么东西把自己掩护一下。
  新兵张刚下班时被分到炊事班班。
  几个老兵总逗他。让他干这干那,还告诉他三班和四班的老兵也都喜欢他,希望他转班。结果,某天新兵张失踪了,一上午不见人影。
  老兵17他们急得满院子找,哪儿也没有。
  跑兵?不可能。他能吃苦。最后,老兵17在连队活动室发现了他。只见他蹲在地中间,双手抱着头,紧闭双眼。
  老兵17吓坏了,赶快小声问:“张阿立,出什么事了?”
  新兵张痛苦地抬起头,望着老兵17说:“报告副连长!我不到炊事班了,我要转到三班,他们喜欢我。可四班也喜欢我……我……”
  老兵17这叫一个气呀,劝了新兵张半天,让他安心在炊事班,之后就把三班四班那几个老兵叫来狂尅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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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兵的差距(1)
新兵杨在三班已经快两个月了。
  班长和老兵们都对他不错。
  班长老兵刘虽然性格有点黏糊,但做起事来很认真,对他各方面的提醒也要多那么一点点。
  但是,他还是不习惯在哨位上漫长的等待和突兀山石上的那些干枯的荆棘,这,都令他觉得没有一丝生气……而且,凛冽的寒风已经把他原本就不太白皙的脸庞刺出了两疙瘩“高原红”。平日喝的水,除了烧开以后要沉了又沉才能饮用外,用这种水洗过头,又添了一个新毛病——头皮。不仅仅是他一个,这里所有的人的肩上都会不断地落下那些白白的碎屑。这个,是他以前没想过的。以至于在他下连很长时间也没有给家里写过一封回信。
  写什么好呢?
  他不知如何写才好。他很想暂时与他熟悉的亲人保持一段“距离”。
  这天,一个电话打到了班里。真是让他意外。
  “喂,是二哥哥吗?我是红红。”
  新兵杨拿着听筒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怔了足足有30秒,才听出这有家乡口音的普通话,是叔叔家的堂妹红红的声音。
  “喂,喂喂……”他用眼睛快速地扫了一下身边的老兵们。
  此时,班里的人都各自干着手里的事,抽烟的抽烟,写信的写信,整理的整理,望窗户的望窗户,似乎都不在意他的电话,但似乎又都放慢了速度,在支棱着耳朵倾听……
  新兵杨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
  “堂啊红红,啊堂妹……”
  什么情况啊这是,新兵没几天就有小姑娘找上门,知道的呢是咱自家亲戚,不知道的呢这影响多不好啊(新兵杨暗想)。
  新兵杨的额头都开始冒汗了。话筒里传来红红的声音,以每秒4个字的速度从电话线里飞过来,“噼里啪啦”直拍耳鼓,听得他直犯晕。
  红红虽然比他小,但是早他一年当的兵,在某部机关。红红的父亲也就是他叔叔是他家乡的县委书记。红红娇气得不能再娇气了,16岁不大点的女孩子,说话还奶声奶气的。
  在老家时,两家走动不太频繁。在他们杨家,爹虽是老大,但老实、木讷还胆小怕事,最关键的是“不会来事儿”,自然没有说话的份儿,爹没给杨家争气,杨家最有出息的,是他三叔。
  一年春节,他跟爹妈去三叔家。三婶婶以一种居高临下和近似于施舍的微笑,给了他妈一袋据说从北京带回来的虾酥糖,同时,瞟了他一眼。婶婶的这个表情他永远也忘不了。
  他没吃那糖。但却一直记得虾酥糖是黄色的包装纸上印着红色的虾。很刺眼。他想,有一天,他自己到北京来能给爹和娘买10斤大虾酥糖,当饭吃。他自尊心强,同时,自卑心也强。自尊与自卑往往是一对孪生的兄弟。
  新兵杨当兵前,妈就嘱咐他:一定要进步,咱不能白当这兵。
  红红的声音停了,新兵杨终于听懂了。他放下电话,抬头找班长。这才发现,老兵们这会都停下手里的事在望着他,一时间,同志们大眼瞪小眼中……
  老兵刘清了清嗓子,“啊啊”,算是打破了尴尬。
  新兵杨马上说:“班长,我,我下周想请假外出。刚才是,是我堂妹。家里,给我捎的东西在她那儿。”
  新兵蛋子要外出?还是表妹?真的假的啊?兵们的眼神迅速地甩向了老兵刘。
  老兵刘不禁打了个冷战。同志们也忒犀利了吧。他瞪了老兵何一眼。
  “杨非,这事,我要逐级向连里汇报一下。外出,咱班里做不了主。” txt小说上传分享

13 兵的差距(2)
老兵刘向排长请假。然后接到老兵17的电话。
  “你,确信?”老兵17问。
  “那副连长看看他档案吧。”老兵刘说,言下之意他家什么亲戚关系都应该知道的。
  “不用,所有新兵的社会关系我都记着呢。不过,他是有个三叔,这个堂妹嘛……”老兵17挠了挠头顶。“你的意见呢?”
  “我的意思是,杨非这段表现虽然不是太突出,但也还不错。他不太爱说话,心思有点重。咱这儿这么艰苦,他还没喊过牢骚呢。我的意思……”话没说完,老兵17说:“好吧。我跟指导员讲一下。可话说在前头,注意事项你必须跟他讲清。”
  “是!”老兵刘在电话另一端愉快地应道。
  早春,北京的一个周日,乍暖还寒。
  新兵杨坐在颠簸的978路郊区支线车上,心里暖融融的。新兵杨怎么也没想到,连里能这么痛快地批了假。当他从老兵刘嘴里得到这个消息时,他兴奋得手心都冒出了汗,高兴得想给他的老班长一个拥抱。
  除了新训基地黄沙飞扬的训练场、两点一线偏远的哨位,他,这个“到北京当兵”的北京兵,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北京。
  尽管,此时车外的风景仅仅是从北部山区变换到南部郊区,但是,那往返的汽车和路上的行人都让他觉得新鲜和火热,他的眼前已经不仅仅是干枯的荆棘丛了。
  2个多小时后,下了车的新兵杨有些茫然地立在×部门口。
  这里不是总部机关,可这个门咋就那么宽、那么高呢?比起师部的大门要威严得多……咋就那么气派呢……新兵杨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下。
  哨兵很标准地打了一个手势,新兵杨顺着哨兵所指的方向进了大门接待室。新兵杨莫名地红了脸。
  推开门,一阵热风迎面扑来,接待室里很热,已经很长时间不熟悉这个温度了,新兵杨那被寒风刺过的“高原红”,条件反射地热了起来,脸,更红了。
  值班的兵们逐一登记办理手续,其中一个下士还用眼睛上下扫了一下新兵杨。新兵杨的脸更热了。人家这的兵,军装都很贴身、平整,似乎没人像他那样,军装里还穿着大棉袄,显得那么皱巴,那么……
  他下意识地用手抻了抻军装。
  拿好进门条,新兵杨进了营区大院。他尽量管住自己的眼睛不东张西望,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座花园似的营区,真的让他羡慕,非常羡慕。
  整洁的小径,或直或弯,路的两旁是剪得齐齐整整的灌木;楼与楼之间隔着绿色草坪,金灿灿的迎春花站在草坪上开得肆无忌惮,一栋栋白色的小楼隐没在饱满的梧桐树群之中。他站在一栋小白楼前,看见几只胖胖的小麻雀,披着阳光,在脚下的草地上,“吱吱”地唱着,跳着。
  新兵杨一时竟有些发呆……
  “二哥二哥。”是奶声奶气的红红。新兵杨懵懂地扬起脸,红红的小白手在眼前晃了一下,这才醒过味来。本来在老家就很局促怕看女孩子的他,看着红红忽闪忽闪的黑亮眼睛,齐刷刷的短发,干干净净的小脸儿,合身的军装,这个当哥哥的竟忽然地不好意思起来。
  进了楼道,新兵杨的脸变烫了。
  比连部楼道要宽出两倍不说,楼道铺的都是整齐的地砖,连部好像就刷了层水洋灰。
  楼道里往来的女兵们,都好奇地盯着他看,并且,是从头到脚地盯着他看,盯着他的脸看!
  天,咋这么多女兵啊!
  女性特有的气息,压得他一时喘不过气来。
  新兵杨在感受着异性的磁场带来的极度眩晕之外,恨不得立刻拉下军帽把脸给罩上。
  红红嘴里还在叽里呱啦不停地说,新兵杨心里紧张,嘴上答非所问。进了红红的宿舍,红红的战友们都很知趣地打过招呼走开了。
  新兵杨带着脸上那两块热乎乎的“高原红”,尴尬地坐在椅子上。很孤独。
  红红依然不停嘴,一会儿又弯腰从床头柜子里翻出两个小包裹,一会儿,又站起来走到靠墙的一排木质柜子边,要给他找好吃的,好像她有一个百宝包。
  红红一边摆弄那两个包裹,一边问:“二哥哥,我探家的时候听大娘说,你好长时间不给家里写信呢。他们都着急了。你分到哪里去了?大娘跟我爸说,让他在北京你那边部队里的熟人给关照一下。”
  新兵杨动了动眉毛,想说话,但嗓子里发干、发紧。
  他是很长时间没给家里写信了,他不知道怎么写,他也不知道在三班那个哨位上站岗站到何时,除了站岗,只有站岗。想着父母送他前自己留下的豪言壮语和妈妈的眼泪,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写,也不知道怎做才能有出息,反正在三班是没出息的。
  妈妈竟然开口求了叔叔,他脑子里闪了一下婶婶的那副表情。
  红红说她年底就要直接上卫校干部班了,毕业了应该可以进军区总医院,最次也能去二炮那个医院。当然,红红的这条路,他爸爸早就给她设计好了。
  都是来当兵的,红红的部队怎么就这么好呢?她还能上学。只因为有他三叔吗……自己的将来呢?三班?当然不是。还在那里站岗的话,连考军校复习的时间都没有,时间长了,与人对话都是个问题。真想也考军校,找到一个能给时间复习考试的地方啊……
  新兵杨嗓子里越发的干,他使劲地咽了咽口水,说,红红,我要上厕所。
  红红说,你出门要下一层楼,一直往东走到楼道的尽头,别走错了啊。
  新兵杨脑子乱糟糟的,嘴里应着,推门出来。他低着头,躲避着女兵们探寻的目光,一直走到楼道的尽头看见“盥洗室”三个字,推门而入……紧接着,楼道里突然响起一阵阵凄厉的叫声“啊,快出——去——!!”
  女兵们纷纷从宿舍跑了出来。
  只见,在盥洗室的外面,目瞪口呆的新兵杨垂着两只手,不知被哪个女兵的毛巾打了脑袋,一脸的水,正滴滴哒哒地顺着脖子流到了军装上。
  原来,那正是女兵们的洗澡时间……
  红红从宿舍冲出来,飞跑到了新兵杨身边,边拽着他往屋里走,边数落他,怎么搞的,我不是让你下一层楼吗!你搞什么啊!
  出了丑的新兵杨,这一刻就像一只打了卷的猫,蔫头耸脑,一时羞愤交加。嘴里仍在不停地解释:“我……什么也没看见呀……雾蒙蒙……白花花……”
  还没说完,马上被红红给抢白了去:“你给我停!你还看到白花花……”
  

14 摔人(1)
常后悔的人,不论他怎么选择都会后悔。这个,大概与人的欲望和思维惯性有关。没有欲望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欲望太多,过于尖锐华丽,往往就会变了味道……
  九连的训练场。
  尘土飞扬。
  前倒,后倒,蹲马步,几套拳下来虎虎生风。
  老兵17站在一列队伍前,大声喊着口令,一排!开始!迅速地挥了一下右臂。只见第一排的战士双手攥拳,胳膊平行护在胸前,有节奏地、按顺序地扑倒在身前的那一汪泥水地上。只听“啪、啪”的身体与地面接触时的强劲声音,泥水和汗水裹在每个兵的脸上。
  只有一个兵动作稍稍迟疑了一点。
  老兵17用余光瞟了一下,新兵小牛,又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兵吼道:第一排最后一名!
  平时,老兵17的嗓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厚厚的,语速很快,据说,不见其人也会为他的声音着迷。只可惜这么好的嗓子除了拉歌时还派得上用场,单独拎出来就露馅了,没有一首能完整不跑调唱下来的歌。尤其那首“一剪梅”更是经典,第一句“真情……”听者会如痴如醉。等到第三句换音就完蛋了,听众会不忍地要求他放弃并交出麦克。除此以外,你要是听见他用他“低音的高八度”吼两下,还真是很有点子震慑力。
  说多了,回来。
  老兵17对着小牛:“你,怎么回事!”
  眼前是湿湿的泥地,小牛的前面恰巧有个泥坑,他,犹豫了。
  还没等他细想,“啪”的一下,便被一只脚踹倒在泥坑里。由于没有两臂和两拳的防护,他的脸完全浸到了水坑里……鼻子破了,流了血。
  泥水、血水和汗水,满脸都是。
  那一脚是邹剑龙飞出来的。只听他嘴里骂骂咧咧:“你个傻×!就不该当兵,泥怎么了,当兵连泥都怕,子弹来了你不得尿裤子。我看谁敢扶他。”
  老兵17快速地跑向队尾,喊两个兵扶起小牛并看着他的脸说,快去洗干净,找卫生员!尔后,斜着眼睛瞪了一下邹剑龙。邹剑龙尴尬地掸了一下自己的作训服,用下巴对老兵17说道:“训练完了,来我这儿一下”。说完扭身走了。
  训练结束。老兵17穿着浑身是土的作训服推开了连部的门。
  邹剑龙手指夹着一只烟,瘫在沙发里。见老兵17进来,夹着烟的手指随意划拉了一下说:“坐这儿。跟你打个招呼,关于三班人员调动。连长不在家,我做主。”
  老兵17没坐,边听邹剑龙的说话边找他的水杯子,左看右看没找到。这时,通讯员王微推门进来,手里拿着老兵17的水杯,轻轻地放在了他眼前的桌子上。
  老兵17“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完,用手抹了一下嘴,才一个字一个字的问:“谁?调哪儿?”
  “三班的杨非。”邹剑龙拖了一个长音,随手弹掉了落在衣襟上的几粒烟灰。
  “杨非?两个月前刚刚送到三班去的那个新兵?”老兵17小惊了一下。停了片刻说:“我的意见是等连长归队再说。再有,支部研究一下比较好。你现在就决定,我认为不妥。”
  老兵17话音未落,邹剑龙就像被一万只毛毛虫刺到了屁股,“腾”的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老高。
  他抬高了嗓音,眼睛却不看老兵17,对着窗外的训练场说道:“开什么会,研什么究!现在我说了算!别以为你……我看你眼睛整天长在头顶上了!”
  他没说完。其实,就算他中间那句话没说出来,老兵17还是知道那里面的意思。
  自从老兵17当兵以来,他满脑子想的是要用自己的努力去兑现他的梦想——一名真正的职业军人。

14 摔人(2)
从新兵连开始,一直到他考学、毕业、回老连队任职,他从来没有松懈过。但是,慢慢的,他隐约能从战友们的聊天中听到刺耳的信息“谁比得了他呢,他家朝中有人!”
  就像邹剑龙有着极端的自尊心、听不得别人的反对意见一样,老兵17也听不得任何人话里带话的腔调。这是他最鄙视的。当他听到邹剑龙这酸话时,忍不住摔门而去。
  管他娘的!
  就这样,新兵杨在三班呆了两个多月就又回到了连部。
  他想起爹的话:出门在外,最终还是要自己选择85、96的。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是那封他咬着牙、低着头给叔叔的信起了作用。尽管,在把那两页纸装进信封的一刹那,三婶子的那张脸又出现在眼前。
  不知为什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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