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扬顿挫的吟咏声渐渐远去。 ; ;鼎沸的嘈杂慢慢平息,链枷胡同已经变成了一条死寂的血河。 ; ;无数的残肢碎肉在地上铺成了一条朱红色的地毯,不断向远方延伸,延伸。
※※※※
哈维斯特广场附近,一座不起眼地三层小楼中,安东尼笔直地站在窗前。 ; ;窗台上,四五个通讯水晶此起彼伏地闪烁着光芒。 ; ;不断有急促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
“会长,阿木通过了链枷胡同!”
“会长!阿木横穿了南二大街!”
“会长!阿木扫平了钉锤胡同!”
“会长!阿木就要杀出我们秘设地床弩射程了。 ; ;要不要动手啊!”
安东尼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手下焦急的催促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一语不发。
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双修长白晰的手从背后伸出来,温柔地环住安东尼的肘弯。
“东尼?要我出手吗?”
安东尼回过身来。 ; ;一件鲜红的紧身皮甲裹在身后女子傲人的身材上,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一道深深的乳沟。 ; ;一副绯红色地护目镜束住火红色的短发。 ; ;发稍轻轻晃动,更衬得那女子笑靥如花。
“奥赫尔,是你啊。 ; ;”安东尼苍白的脸庞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什么时候回来的?累不累?”
“你总是这么不紧不慢的!”奥赫尔嗔笑道:“我听说你的小秘要携款私逃了啊,你还有心思问我累不累?再不动手,我的箭也追不上她了!”
“你啊,现在还把他当女人?”安东尼伸出手指,刮了刮奥赫尔皱起地小鼻子:“看样子,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 ;不过我还没有想好我们应该怎么做。 ; ;”
“浄瞎说!”奥赫尔笑着抓住安东尼的手。 ; ;贴在脸上轻轻摩挲:“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我们岂不是都完了?”
“我是认真的。 ; ;”安东尼点了点头:“他以前一直压抑着自己,这次在城市中公然大开杀戒,说明他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 ; ;”
“什么!那我们对她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啊!”奥赫尔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伸手就把她那张流光溢彩地金色长弓从背包中拿了出来:“你还在这里悠哉悠哉,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杀我们了!我这就去跟踪她,说什么也要把那东西毁掉!”
看着一脸焦急的奥赫尔,安东尼反而笑了:“别着急,事情应该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 ; ;来,坐下。 ; ;”
奥赫尔将信将疑地坐下,想了想又腾地站了起来:“不行!我坐不住!我也想不通她有什么理由不杀我们!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 ; ;”安东尼摇了摇头,“不过现在我想通了。 ; ;至少他现在的身躯是我帮他搞到的,如果我们任由他去,他没什么理由非杀我们不可,如果那东西毁在我们手上。 ; ;他就没有什么理由不杀我们了。 ; ;”
“不会啊!她一天得不到那个东西就一天不会对我们动手的!”
“不。 ; ;我们这次有机会阻止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纯属巧合,如果毁了它。 ; ;下次还能确保能毁掉它吗?就算又成功了,那么再下一次呢?他的能力那么强,得到自己想要地东西地只是迟早的事情。 ; ;”
“那……那我们岂不是早晚要死!”奥赫尔急得在房间中走来走去,“怎么办,怎么办!”
“人都要死地。 ; ;”安东尼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像在讨论自己的命运,倒是象在讨论餐桌上的汤羹咸淡。 ; ;“路走错了要死,路走对了,有时候也要死。 ; ;”
奥赫尔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瞅着安东尼:“你就什么都不做,站在这里等死吗?安东尼?你怎么了?我认识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安东尼凝视奥赫尔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 ; ;用手指搓了搓自己的太阳穴,苍白地脸上倦容更甚:“我的脑子有点乱,这样吧,不要用你的弓杀人,用它为我弹上一曲吧。 ; ;”
“我现在哪有心思……”
“嘘……”安东尼把食指轻轻放在奥赫尔的嘴唇上:“你现在能弹几根弦了?”
奥赫尔本想争辩什么,看到安东尼面容上的疲惫,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普通情况三根。 ; ;中级冥想五根。 ; ;”
“进步得很快啊,不愧是平行者。 ; ;”安东尼把窗台上的通讯水晶一一关闭。 ; ;拉好窗帘,然后在沙发上缓缓坐下,把头靠在后背之上,闭上眼睛完完全全地将自己放松。 ; ;“好久没有听你地曲子了。 ; ;”
屋子里没有人说话,一下子安静下来。 ; ;奥赫尔无言地看着沙发上的人,一向挺得笔直地腰板瘫软下来,原先喜怒不形于色的神情完全被病态的疲倦所取代。那个在群雄面前挥斥方遒的黑社会老大似乎一下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卧病在床等待母亲照料的孩子。
也许,只有在我面前他才会这样完全不设防吧?可是我却……
奥赫尔一时有些心酸,有些心痛,又有些心碎。 ; ;她默默地搬过一张折凳在安东尼面前坐下,缓缓地奏响了阿波罗竖琴。 ; ;起先的几个音符稍显生涩,但是当奥赫尔进入冥想状态后,便渐渐流畅起来。
金色的琴弦微微颤动着。 ; ;美妙地音符行云流水般从纤细的指尖流淌出来,曼妙地在房间中回响。 ; ;低音如青石流水,涳濛****,涓涓涟涟沁人心脾;高音若凤唳高岗,清越激昂,泠泠浮槎九天之上;高低音起承转合。 ; ;淡淡依依,浑若天成。
飘荡的音符明明空灵无痕,联翩入耳却有如一只最温柔的手在轻轻地****摩挲。 ; ;安东尼脸上的疲倦慢慢地消失了,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取而代之的是躺在母亲怀中的那种安静与祥和。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终于到了曲终地时候。 ; ;这首曲子最后是一连串的七个高音,琴音超尘拔俗,一声高过一声,直欲破空而去。 ; ;细密的汗珠从奥赫尔额角上渗出。 ; ;弹到第六音。 ; ;一滴汗水轻轻坠下,吱的一声。 ; ;琴音哑了。
安东尼睁开了眼睛,见奥赫尔正满脸歉意地看着自己:“对不起,第六根琴弦的高音我始终无法拨动。 ; ;”
“不,谢谢你,这已经是我生平听过的最美妙地音乐了。 ; ;”安东尼诚挚地对奥赫尔道谢,“现在我心中一片清明,刚才纷乱的思绪一下子理顺了。 ; ;谢谢你,奥赫尔。 ; ;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 ;”
奥赫尔赫然垂下了头:“不……我,我很笨,帮不上你什么……”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 ;”安东尼对奥赫尔微微一笑,挺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 ;他的腰杆重新变得笔直,脸上的神情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自信。
“特拉维斯,不必再追踪阿木了,让我们的人都撤回来。 ; ;”
“是,会长。 ; ;”
“通知各个堂口,以后见到阿木依然要立即向我报告。 ; ;但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对阿木出手,即使是受到攻击也不能还手!”
“呃……是!会长!”
安东尼点点头,放下通讯水晶转身对奥赫尔说道:“奥赫尔,我对他们不放心,还是麻烦你去通知一下楼下的刑堂堂主和暗堂堂主,确保我的命令传达到每一个人。 ; ;”
“好的。 ; ;”奥赫尔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安东尼一眼。 ; ;见安东尼也在看着她,奥赫尔莞尔一笑,转身轻轻将屋门带上。
安东尼目送奥赫尔出门后,在原地静立了一分钟,轻轻拍了拍手。 ; ;房屋拐角地阴影忽然诡异地晃动起来,一个黯淡地轮廓由虚变实,最终形成一个瘦高的身影。
“拯救者大人,黑翼听候您地调遣。 ; ;”
“你去跟着奥赫尔,听听她和什么人联系。 ; ;”
“是,卑职从命。 ; ;”
瘦高的身影再次模糊起来,渐渐地消失在空气之中。 ; ;安东尼走到门口拉开了门:“给我安排一辆马车,还有,特拉维斯回来后让他来见我。 ; ;”
“是!老板!”门口的一个保镖领命而去,安东尼漫不经心地侧身让开门口,等了几秒钟才把房门关上。
挽起袖子,安东尼的右臂上露出了一块镶嵌在胳膊上的黑紫色水晶,闭目凝思了片刻,一个形状诡异的魔法阵在水晶周围亮了起来。
“马克西姆?我需要和你见一面……嗯,好,一会儿在老地方见。 ; ;”
做完这一切安排,安东尼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 ; ;灿烂的阳光从落地窗中透了进来,洒满了整个房间,屋内的家具和安东尼笔挺的身形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而他的身后,却是一片被身形所遮挡的幽深阴翳。
第六卷 做眼 第304章 阎罗之笔
第304章 ; ;阎罗之笔
哈维斯特广场附近。
一辆马车静静地沿着大道向北而行。 ; ;这辆马车并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但是车厢两侧的金橡叶皇家徽章却清晰地说明了车主的尊贵。 ; ;驶出去不远,一队巡逻的士兵迎了上来。 ; ;巡逻队长是个反应迅捷的家伙,他刚刚抬起手臂想要拦阻马车,一眼看到那金橡叶徽章,抬起的手臂一弯,立刻变成了抵在额角上的一个标准的军礼。 ; ;赶车的车夫嘴角微微一撇,马鞭在空中一扬,辘辘声中,马车在大道上扬长而去。
几分钟后,马车驶入了城北的林荫大道。
城北是堪萨斯城的老城区,在百余年前,堪萨斯城的富豪都聚集在这里,那时候,城东、城南和城西只不过是环绕堪萨斯城的一片棚户,在那里居住的都是些为贵族打工的佃户和贫民。 ; ;后来堪萨斯城发生过一次瘟疫,贵族们仓皇地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豪宅逃难,瘟疫消弥之后,这些贵族也不愿再回到城北居住,便在昔日的棚户区建造起了新的豪宅。 ; ;而城北区也就渐渐破败下来,沦为那些家道中寒的破落贵族和新兴暴发户的居所。
尽管如今的城北已不再受富豪们的青睐,但是往昔的辉煌还是能从市政设施和建筑风格无错小说 (m)。(quledu)。()上看得出来。 ; ;主干道可容八辆马车并行,青石地砖表面雕刻的花纹已经大半被磨损了,但是依然平整。 ; ;马路两侧都是树龄在百年以上的福瑞斯特阔叶棕。 ; ;这些四季常绿地乔木由于缺乏修葺,郁郁葱葱的树荫遮天蔽日,即便在正午,也只有星星点点的日光能从繁枝茂叶间透射下来,在大道上留下摇曳的斑驳。
和树木一样不会受到瘟疫困扰的,是棕榈树背后那些年久失修的豪宅。 ; ;百年的风雨清晰地将岁月地痕迹刻蚀在古朴恢弘的建筑上,残缺不全地围墙、锈蚀破损的栅栏。 ; ;如同一群垂暮的老卫兵肃立在枯黄的野草丛中,忠心耿耿地守护着已经逝去的繁华。
坐在车厢前赶车的特拉维斯看着两旁的建筑。 ; ;心中颇有些世事沧桑地感慨。 ; ;忽然,空气中涌动起一股不安的气流,马车似乎也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 ;特拉维斯顿时警觉起来,他悄无声息地跳下马车,绕着马车转了一圈。
“会长?没事吧?”特拉维斯低低的声音问道。 ; ;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中的马鞭已经换成了一对比美杜莎之盾形状更为奇特的盾牌。
“没事,有什么问题吗?”
车厢中传来安东尼的声音。 ; ;和往日一样平静从容。 ; ;特拉维斯顺从地答应了一声,却猛地拉开了车厢的车门。
车内,安东尼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略带惊讶地目光看着特拉维斯。
“呃……抱歉,会长!”特拉维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刚才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靠近马车。 ; ;”
“不必太紧张。 ; ;”安东尼嘉许地看了特拉维斯一眼,“继续走吧。 ; ;”
“是!会长!”特拉维斯仔细地关好车门,回到了车夫的位置。 ; ;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困惑地摇了摇头。
马车继续在宽阔的林荫道上前行,清脆的马蹄声在一片初冬的萧瑟中显得格外清晰。 ; ;车厢内却非常安静,四壁、顶棚和地上都是厚厚的羊绒挂毯,窗外车轮地辘辘声几乎细不可闻。
“这个特拉维斯,真是越来越敏锐了……”安东尼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 ;轻轻地拍了拍手。
黑翼低沉的声音在安东尼耳边响起:“拯救者大人,卑职在。 ; ;”
“奥赫尔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是的,大人。 ; ;您的判断非常正确,奥赫尔用通讯水晶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一个叫‘安普’的人,包括阿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消息。 ; ;奥赫尔用地是平行者地密语,毫无疑问,这个安普是奥赫尔的顶头上司。 ; ;她是一个双重间谍,表面上投靠您在平行者行会内部打探消息,其实,依然在为平行者卖命。 ; ;”
安东尼地目光显得有些黯淡。 ; ;他沉默了一会儿。 ; ;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和她联系的那个平行者是什么人?”
“奥赫尔很谨慎。 ; ;但我还是获得了不少重要的讯息。 ; ;”阴影中的声音显得有些得意洋洋:“那个‘安普’的通讯水晶号码我已经记下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又尖又细,似乎在掩饰原本的嗓音,不过听起来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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