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时刻依旧是裂天战甲建功,若没有它傍身,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细数叶易安这么多年所遭遇的危机,竟是以此次最为险恶。
尽管有裂天战甲挡了一下,叶易安依旧被震出七八丈外,不仅丹力流紊乱,就连丹穴也为之急剧摇动不休,只此一下已是受了重伤。
叶易安的心火腾的一下冒上来,但不等他有所行动,野林不远处的空中传来一声满含欣喜的招呼,“虚月在那儿”
应声看去就见到空中七八道法器毫光,得了招呼后,毫光正居高临下向此合围,目标正是树木倒地后空荡荡毫无遮掩的虚月。
强行驱动紊乱的丹力,微不可查的闷哼声里,叶易安全身虚化,整个人就此消失在野林之中。
看着他的虚化消失,虚月心中不知为何莫名的一空,随即她就狠狠的摇了摇头,不满于自己的软弱。
能与魔酋妖女如此亲密,异日必成巨奸大恶,刚才没能一击将他诛杀,真是可惜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她就将目光落在了已经围上来的那七个修行者身上。
就像她对这七人一点都不陌生一样,这七人对她也很熟悉。当日得叶易安提醒她开始注意到骆锦绣与魔门的眉来眼去,进而凭借道心如一功法的特异威能追摄到悄然离山的骆锦绣一行,并发现了他与魔门木萨言如意在介福观的密会。
那一夜,介福观中心院落外,悄然潜伏的除了叶易安,还有她虚月。叶易安凭借的是《蛹蝶秘法》,她则有能在瞬间察敌机先的《道心如一》。
如同叶易安见到骆锦绣身临绝境时当即心生杀机一样,虚月也是在那一刻决定袭杀骆锦绣,没有他从中作梗,以师父的修行境界及手段必能尽早完成对锦绣盟的掌控,进而完成此次南下的使命。
叶易安因为要营救言如意的缘故没能将想法付诸实践,但虚月却毫不犹豫的出了手,并一路千里追杀,老奸巨猾的骆锦绣几度差点就死在她的青冥简下,虽然最终侥幸回到定坤山却受创极重,大道修行之路不仅就此葬送,能否恢复到以前鼎盛时期都是未知之数。
但也就从骆锦绣回归定坤山的那一刻起,作为猎手的虚月变成了猎物。近七天来,追杀如影随形,就连虚月前往长安玄都观请援时都未曾中断。
长安请援无果,虚月决意重回山南设法营救师父,这才有了她找到叶易安,可惜不等她诛杀这个与魔门女妖酋勾勾搭搭,却不肯营救师父的奸邪,骆锦绣的爪牙就到了。
我若死了,师父谁来救?虚月看着合围上来的七人不是不想逃,被追杀的这几天里她已经逃过很多次了,此刻她只是知道自己再也逃不动了。
从七天前千里追杀骆锦绣至今,她几乎就没有再安稳的休息过。万里奔驰中不仅要应对没有止息的追杀,还要时时为师父的处境忧心,无论从心神还是丹力上,能支撑到现在已是她的极限,现在的她就是一张拉得太满以至于随时都会断裂的强弓。
如果结局一定是这样,虚月决不允许自己这张弓断在逃亡的路上。
宁折不弯,十八年后的虚月做出了与十八年前林子月一样的抉择。
因为追杀过程中建立起的熟悉,双方都没有废话,甚至连最简单的试探都没有,斗法在瞬间爆发,也在爆发的刹那就达到了惨烈的高潮。
坚定的必死之心反而使虚月的心神与头脑达到了七天来最冷静的状态,与此同时她的心态与性格又将身上每一丝潜力都尽数调动出来,困兽之斗虽然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但在还没有彻底丧反扑能力之前,其杀伤力足以令人胆寒——无论如何,她毕竟是一只有着真丹境界修为的困兽。
惨烈的斗法不知持续了多久,双方已没有人再有心思关注时间的流逝。
斗法终于在难以为继的情况下有了片刻的暂停,一片狼藉的荒林中躺倒了三人,两死一重伤,无一例外都是连续追杀七天的锦绣盟众。
虚月大口的喘着粗气,此刻的她就连简简单单的站着都已经勉强到摇摇欲坠的地步,最后一点丹力都用尽了,因为多次反复强行驱动丹力,她的丹穴也已处在碎毁的边缘。
但这一切虚月都不在乎了,满头青丝乱披下来,首如飞蓬的她抬头看了看远处师父被软禁的方向,发出一声有着浓烈不甘的粗重叹息,叹息未竟,整个人已直挺挺的倒下去,重重砸在身后那团荒草上。
最后的一丝意识中,她似乎听到对面锦绣盟众中有人接连发出惨呼之声,随即,这一丝意识也消失不见,她进入了彻底的昏迷之中。
第177章 心思
明媚的阳光下,一片莽莽苍苍望不到边际的山林中有一座并不雄奇的小山,小山很秀丽,平平的山顶四面环绕着苍翠的树林,中间是一院不大的房子。
“吱呀”声中,院子的门从里面打开了,跑出来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后面跟着似是他父母的一男一女。
在父母的陪伴下,头发刚刚盖住额头,年纪只在四五岁的小女孩采花,捕蝶,甚至是试图爬上那棵高高的乌桕树,玩的可真高兴啊!不管她跑到哪儿,一转头时总能看到故作严厉的父亲,满眼慈爱的母亲。
小女孩疯跑着玩累了,小脸红扑扑的,这时就见她那总是满脸慈爱的母亲上前抱起她,手只是一挥,面前空中突然多出了一个碧绿的光团,母亲抱起她竟然就那么站在了光团之上,而后光团缓缓飞起,居然一路到了天上。
小女孩很害怕,紧紧抱着母亲的脖子让她安心了些,尤其是看到父亲站在另一个光团上就护在身边时,害怕慢慢淡去,好奇与兴奋随之而来。
她悄悄探头下望,第一次只看了一下就赶紧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她终究忍不住再次睁开眼睛,就看到原本很大很大的山变得很小,而那原本很大的湖简直就跟芝麻一样,抬起头时一片片各式各样的云朵就在身*无*错*小说 M。qulEDu。cOM前,似乎很快就要钻进去。而在云朵的前方则是一片大到没有边际的世界……
突然之间,小女孩似乎就长大到了七八岁,她也开始呼吸导引了……
小女孩凝结成了元丹……
小女孩突破了灵丹境界,他得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奖励与礼物——一把品质绝佳的桃木剑,以及父母慈爱笑容中不加掩饰的赞许与骄傲……
父母从山下带回来几个身具灵根的小孩子,他们都很喜欢小女孩,喜欢跟在她的身后师姐师姐的叫个不停,她虽然脸上装出一副严肃不爱搭理的神情,但心里却非常快活……
后来有一天,山中来了一个道士,随后父母就跟着他一起走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虽然父母以前也经常离开,但从来都没有这一次那么久。
直到又有一天,山中来了一个陌生人,脸色非常非常难看,他带来了一个十足的坏消息,小女孩只听了一句就全身颤抖,双脚好像站都站不稳了。
她那慈爱的父母死了,整个天都塌了……
小女孩艰难的支撑起整个家业,却又被别人欺负,她咬牙坚持着,却真的到了已经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这时,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平时总是不露面,却会在晚上的树林中用树叶吹曲子的人。
这个年轻人比小女孩的年纪只大一点儿,平日里脸上的表情总是很严肃,但当他偶尔笑起来时可真好看……
他的出现改变了一切,曾经将小女孩压的喘不过气来的那些事情都被他轻轻松松给解决了。或许并不轻松,但看起来真是这样啊!
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虽然人是分隔在两个地方,但心却紧紧连在一起,小女孩觉得头顶上那片阴沉的已经太久的天空终于又晴朗了起来,直到那一天。
突然的那一天,小女孩又看到了她那从小对自己百般慈爱,互相之间恩爱有加的父母。但这一次……父母却都变了脸,母亲一脸阴沉与不甘的躺在地上,而她的父亲则满脸的阴鸷狰狞,手中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刀。
他正一点一点的把刀从母亲身上抽离出来,那刀尖上分明还在滴血,滴下的血瞬间染红了天地,染的整个世界都是血淋淋的一片鲜红……
随即,整个世界猛然爆裂成了无数个散碎的裂片……
虚月猛然睁开眼睛,心跳的太快简直要蹦出胸膛,喘息声也大的吓人,身上因为出了太多冷汗的缘故冰凉一片。
那小女孩是谁?她的父母又是谁?我为什么会梦到他们,而且看的如此清晰,他们跟我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我自幼父母双亡,是姑婆——也就是师父把我养大,甚至从来都不知道父母长的什么样子。
虚月想到这里时整个人慢慢平静下来,不知什么时候紧绷的身体也开始慢慢放松。
但紧紧过了一会儿,那个长大后的小女孩不知又从什么地方蹦了出来,她的模样分明跟虚月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一模一样,就连左耳耳垂上那颗小小的黑痣都不差分毫。
虚月刚刚开始的放松的身体居然不受控制的又开始紧绷起来,心也莫名的越跳越快……
真丹境界以下称为心障,突破真丹之后称为天劫,难倒是第一次天劫到了?一念至此,虚月当即强行约束住杂乱的思绪,心中默诵太液金丹清心诀。
连诵三遍之后心情才渐次平静下来,直到这时虚月才有心思看看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天然成就的山洞,经人收拾过后虽然依旧简陋,倒也干净整洁。她此刻躺着的位置就是洞中最避风的一角,身下垫着厚厚的蓑衣草,隐隐间还有清香透出。至于光源,除了照进洞后有些黯淡的天光,最主要的还是安置在身侧不远处石缝间的几支火把。
虚月想起身却发现全身绵软无力,动动手脚都有些勉强。
“我怎么会在这儿?”,慢慢的回忆一一浮现,直到她在襄州城外力战而竭后倒地为止。
就在这时,洞外有脚步声响起,到了洞口处时脚步声明显的小了。
看着走进来的叶易安,虚月的精神一阵儿恍惚。他怎么会在这儿?更重要的是,在刚才那个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的噩梦里出现的年轻人分明就是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叶易安越走越近,精神恍惚的虚月索性先闭上了眼睛。但她却能清楚感觉到叶易安的动作。
他走到自己身边,缓缓蹲下来,动作很小心,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似是害怕吵醒了她。
而后,他仔细端详了她许久,虚月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眼神以及鼻息落在自己脸上时的温度。
被一个男子如此接近,在虚月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她的身体微不可查的开始绷紧,戒备。
观察了一会儿,他扶起了她的上半身使之紧靠在自己怀里,就在虚月行将发作时,唇边多了一点东西,随后便有甘洌的山泉缓缓流入。
喂完水,虚月又被平放在厚厚的蓑衣草上。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从进洞开始的一系列动作却远比言语更有说服力,聪慧如她,自然能清晰感受到其中发乎赤诚的关怀。
虚月免不得又疑惑起来。她是此次随师傅到山南东道之后才认识叶易安的,其间时间并不长,两人不多的见面中自己的态度不仅不能说好,简直就是恶劣。那么……他对自己的这份关心究竟从何而起?
眼见他站起身要走,想不明白的虚月睁开眼睛轻咳了一声。
“你醒了”,叶易安的声音里有着不加掩饰的高兴。
“是你救了我?”,这件事虚月总还是能想明白的。当时在襄州城外荒林,锦绣盟的爪牙追过来时他其实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遁走,而是留了下来,并最终将自己救到了这里。
他实在没有救自己的理由,尤其是在被自己的青冥简击中的情况下,虚月的疑惑越发的深了。
闻问,叶易安只是点了点头,“你的丹力与心神耗损过巨,以至于元神都有损伤。要不是功法神奇,丹穴坚稳,修行境界都要彻底废掉。此时不宜多说话,好好休息吧,即便睡不着也尽可闭着眼睛养神。给,把这个服了”
看着叶易安递过来的回龙丹,虚月却没伸手去接,只是紧盯住他的眼睛,“你既然不愿意救我师父,又何必要冒险救我?”
“不是不愿救,而是救不了。洛阳介福观那夜之后我曾去房州找过你,你不在,再算算你在襄州找我的时间,这中间你应该去过玄都观吧?”
虚月没有说话,眉头却紧皱起来。
这其实就是默认。叶易安继续说道:“虽然玄都观现在内忧外患,但与我小小的天机谷比起来,实力差距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连他们都不肯出手,我去救?那不是救人,是找死”
眼见虚月眉宇间的倔强之色丝毫不减,叶易安轻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玄都观有没有给你解释,但现在的锦绣盟已不是你之前见到的那个,说它是庞然大物也绝不为过。现在去救人,实在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虚月将头扭向一边,分明是不愿听他逆耳忠言。这一刻的她虽然依旧倔强,但身上如出鞘之剑般的冰寒总算消失了不少,难得的呈现出几分柔弱之态。
叶易安静静的看着她,“不过你也不需要太担心,你师父是骆锦绣用来平衡道门的砝码,可谓奇货可居,只要锦绣盟一天没跟道门正式撕破脸开战,骆锦绣就绝不会杀你师父,虽然自由难免受限,但性命可保无虞,大可从容计议,你若逼的太紧,不管是对你师父还是你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的是真的?”
“来,张嘴”,叶易安将玉瓶中的三丸回龙丹尽数倒进虚月口中后,才点点头道:“我何必要骗你”
说完,叶易安起身向外走去,虚月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关于被囚禁中的师父,她现在迫切需要别人的安慰,更何况结合在玄都观听到的情况来看,他说的倒也并非全是安慰。
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落地,稍稍松口气的虚月却依旧要面对此前那个疑问—为什么他会对我这么好?
百思不得其解,虚月索性暂且不去再想,回龙丹的丹力已经开始发散,她需要专心把药力行化开。
叶易安没骗她,她的伤势的确很重,要想复原如初殊为不易。但这也使她得以从之前的恍惚与疑惑中解脱出来,修行练功的时候她总是能做到宁静专心的。
每一次修炼的时间都很长,但每一次睁开眼时,她总能看到面前摆放的山泉、黄精与一瓶回龙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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