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紫极宫最大的敌人就是以玄叶为首的狂信者残部,仅仅就从这一点上来说叶易安也绝不可能再听紫极宫驱遣。再则他刚才说的话也确实发自内心——对他来说有情分的只是虚相,绝非紫极宫。
道不同,奈何奈何!
沉默良久,叶易安也自一声叹息。
相视苦笑的两人正准备返回,前方天际又有一团五彩霞光闪亮,叶易安心中一动,挥手止住正要上前的山门护卫后自己亲迎了上去。
不出所料,五彩毫光正是出自言如意的法器山河锦,远远的不等叶易安靠近,她已笑颜如花道:“十年寂寂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恭喜叶天机,贺喜叶天机”
“你这么大明其白的而跑来‘无‘错‘小说‘m。‘QUlEDU‘就不怕安禄山知道?”
“我本就是受轧荦山委派而来,怕什么?圣门三大祭祀联袂为使,竟然连山门都进不了,啧啧,叶天机你好重的虎威,总不会连小女子也拒之门外吧!”
此时叶易安已经迎至,言如意收了法器山河锦与他并肩御空而行,口中虽嘲讽不绝,叶易安却能听出她心情其实极好。
进入山门之后,随行护卫自有专司迎来送往事务的执事负责安排,言如意则由叶易安亲陪着到了墨香小筑。
这处位于定坤山峰最高处的院落外遍植异种墨竹,清净淡雅中隐隐透出些避世意韵,叶易安当年就对此印象颇深,占据锦绣盟后遂就将这里做了自己的居所。
小筑内并无服侍之人,叶易安准备茶水时,言如意的目光就没有片刻离开他的。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古古怪怪的”,说话间递过一盏煎茶。
言如意接过茶盏随手把玩,也没有要坐的意思,就那么站着将叶易安上下打量,口中笑言道:“人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现在看着你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上次分开至今才几天功夫你居然就做出如此大事,还有那个演说……这些可都不像你的性子能做出来,说出来的”
“我是什么性子?”
言如意跟着叶易安坐下,捧着茶盏小呷一口,“不管你是什么性子,都绝不是肯为人出头的。我圣门有什么得罪你处,值得你在演说中如此深恶痛绝”
“你们在北地对散修们干的‘好事’还少了?”,见言如意郑而重之的放下了茶盏,叶易安先一步摆摆手,“现如今在魔……圣门内当家的还是安胡儿吧,你跟我辩什么!说,这次来所为何事?”
“轧荦山让我来传达亲善之意,并商议两方结盟”
“结盟?他能许我什么好处?”
“随便你说,只要能给的绝不还价”
闻言,叶易安笑了,他一笑言如意也笑了。
“我刚刚撂下那些话,现在就与他结盟,岂非自己抽自己的嘴?”
当晚演说时虽然带了浓烈的个人情感,但说那些话的初衷还是在于收拢锦绣盟众之心,然则让叶易安没想到的是这些日子里演说的影响越来越大,天机谷随之收获的有形无形的好处也越来越多。
无心插柳柳成荫,至少在当前这段时间叶易安是绝不肯放弃演说竖起的大旗的。再则当下天机谷徒众中北地出身的散修占据了极大比例,这些人都是魔门南侵的直接受害者,即便只是为了安抚他们天机谷在当下也断不可能与魔门结盟。
这就是两人笑的原因。
“看来安胡儿的日子也不好过嘛”
“你给他出了个大难题”,言如意又将茶盏捧在手中把玩,“圣门自南侵以来可谓无往而不利,一举攻破玄都上观后更是烈火烹油,你偏在这时候狠狠扫了他面子,他若不对你采取行动单是圣门内的反弹都受不了,战吧,又有道门虎视眈眈,近来他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这是早就能预想到的,闻言叶易安也不意外,“我若不同意结盟,他还真能来攻我?”
“不知道,不过……”,言如意沉吟了一会儿后终究还是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我在临行前得到一个消息,他也派人携亲笔信去了真一观”
叶易安眉头一蹙,“真一观!大道正所在之地?”
见言如意点头,叶易安站起身绕室踱步,脑海里反复思量着同一个问题,“魔门会跟道门结盟?”
言如意知其所想,“安禄山与玄苦乃是素日相识,这种老狐狸的行事是不可以常理猜度的。数百年来修行界虽然你来我往杀的热闹,但执牛耳者却始终只有道门、魔门,岂会心甘情愿你散修崛起三足鼎立?两人权且联手灭了你然后再接着放对厮杀也未可知”
言至此处,言如意话锋一转,“当然,安禄山此举也可能只是为了试探道门是否与你结盟。你别问我,安禄山的心思若是那么容易被看破他也就不是安禄山了,假作真时真亦假,一切都有可能”
“危言耸听”,叶易安“嗤”的一笑,“安胡儿与玄苦是老相识不假,但自去年以来两派血战至今,结下的仇怨岂是轻易能解的?即便他们两个能暂时媾和,也得手下愿意才行,哼,真当他们手下的神通道人与魔门徒众都是土偶木儡不成?”
“他们根本就无需跟手下人说明,只要约定好方向都往定坤山进军就是,大不了灭了你定坤山后双方就在此地再厮杀一场”
叶易安猛然停住踱步,目光灼灼盯住言如意冷笑声道:“今时今日,想灭我天机谷可是得下大本钱。哼,你说得容易。玄苦与安禄山就不怕他们的进兵被我与另一方联手吃掉?这么大的本钱他们损失得起?越是老狐狸猜疑心越重,就凭着这份猜疑心,他们都别想联手”
言如意目光直视叶易安,“你未免太自信了吧,怎么,这才当上天机子几天就开始刚愎自用了?”
叶易安撩起衣角翘脚坐下,“即便他们媾和联兵而来我又有何惧?至不济我撤往失落之城给他们留一座空山厮杀就是。若是时机合适更不介意渔翁得利一回”
伸手在小几上漫不在意的叩击,叶易安改冷笑为哂笑,“原锦绣盟众或许会舍不得定坤山被打的稀烂,你以为我也会舍不得?行了,别打花胡哨,说吧,你此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刚刚洒下泼天般豪言壮语,转眼就要做缩头乌龟?失落之城虽好能躲一辈子?”
只是任她怎么说,叶易安都再也不为其所动,甚至随着她说的越激切脸上笑容愈盛。
你想玩儿我就看着你玩儿!
终于,言如意再也说不下去,恨恨瞪了叶易安一眼后咬牙声道:“我要对安胡儿下手,你帮不帮?”
叶易安闻言哈哈一笑,“魔门要内乱我自然是乐见其成,况且这原本就是我答应过你的,帮,当然帮,你要多少人?”
“只要你一个”
叶易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疯了!”
“我是伏杀安禄山,要那么多人干吗?一言而决,去还是不去?”
沉默中两人对视良久后叶易安移开眼神,“安胡儿以捉生将的出身就是靠杀人杀出头的,多年来想要暗杀他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他至今还是活的好好的。想伏杀他,你真想清楚了?”
言如意冷笑,“怎么,你怕这是我与安胡儿联手布下的圈套?”
她的直接让叶易安眼神猛然一缩,他如今竟是越来越不习惯言如意的直接了。
自出失落之城以来的交往中言如意对魔门的感情之深可谓溢于言表,而他叶易安只要一死,天机谷即刻就将土崩瓦解,修行界也将重归魔门一家独大的局势。
“好!”,言如意赫然站起转身就走,饶是她掩饰的好,双眼中陡然涌起的水光亦清晰可见。
叶易安伸手攥住言如意的胳膊,再一用力她整个人已被拉了回来,因用力太猛整个人甚至都扑进了叶易安怀中。
“你干什么……放开我”
“参与此事的除了你我之外还有什么人?”
见叶易安拉的紧言如意也不再挣扎,脸扭到一边不肯看他,“哼,你何必知道,又凭什么知道?”
两人距离太近以至于鼻息相触,言如意身上如麝如兰的香气幽幽而来。这样的场面他着实是有些不习惯——分明是说正事的,还是事关生死的大事,怎么硬生生闹出男女情人间斗气的调调儿。
两人间正僵着时,墨香小筑外响起了叩门声。
“什么事?”
“山门外有一个名唤虚月的黄冠执意要见天机子,梁主事特命属下前来请示”
“虚月!”,叶易安听到这个名字,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即刻与言如意拉开了距离。
第210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目睹此状,言如意“哼”的一声又冷又响。
“请她来此”,话刚说完,言如意拔脚就走,叶易安本以为她是要离开定坤山,孰料言如意却是走向旁边的侧屋。
“你……”
“怎么,想赶我走?”,言如意脸色看来极平静,但多年相交下来叶易安岂能看不出她分明就在暴怒的边缘?
碰上这样的情况一时还真不好措手,迟疑犹豫间,房外响起“剥啄”的叩门声。
叶易安关上言如意所在侧屋的房门时向里边瞪了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自明。
转身走到正屋房门处顿了一下后方才打开,虚月俏生生站在外面,虽然她脸上并没有笑容,叶易安却清楚感受到了她的不同。
看不出来却又清晰可感,这种感觉很微妙,直接而言就是冰山般的虚月似乎正在融化,身上多了几分温暖,几分亲近。
“你……来了!”
“嗯”
“请进,快请进”
虚月走到屋内正中的小几处,正要坐下时鼻翼动了动,而后又将目光投注在茶盏上。
正屋内仅见叶易安一人,茶盏却有两只。
“刚刚来了一位客人”,叶易安没有解说的太多…无…错…小…说…m。…quledu…,也不知该如何解说。收了言如意的茶盏后又给虚月新倒了一盏。
虚月双手捧着茶盏许久都没说话,叶易安从她神情体态上看不出异常,对这样的沉默也摸不着头脑。
又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叶易安正要说话,虚月突然将茶盏往小几上一放,“我此来是邀你加入道门的”
“加入道门?!”,叶易安简直要哑然失笑了,“这是你师父的意思?”
虚月点点头,“是师父的意思,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噢!你……”
一旦开口之后虚月就没有了刚进来时的拘谨,平视着叶易安的眼睛清莹澄澈,透过它能看到虚月丝毫不藏机心的整片心湖,“如今正值道门御魔之战的关键时候,你现在加入道门何愁不能干一番降魔卫道的大事业,到那时即便是你演说中提及的道门不是处也未必不能一一改过来;再说你天赋绝佳,人又聪明,再有道门数百年积淀做指引,金丹大道也不为虚妄,何必定要与道门为敌,将来落个没下场”
虚月素来不是多话的人,这么长一串劝说却说的流畅之极,叶易安甚至能想象到她提前练习的场景。
她的这些话当然听不得,但里面的关心之意再加上之前那句“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却让叶易安倍感温馨。
多久了,这还是虚月第一次如此直白表达对他的关心,再想想她如今的性子这份关心就越发显得难得。
所以尽管虚月的劝说之辞简直显得幼稚,叶易安却依旧用心听完,而后温言道:“你的关心我很高兴,但我是绝不会加入道门的……”
虚月似是很怕听叶易安的拒绝,咬着糯米般莹白整齐的牙齿不让他再说下去,截过话头说道:“你若不愿插手御魔之战的厮杀纷争也可以,尽管专心修行就是,金丹大道上我……我愿与你并肩而行不离不弃”
“当”的一声碎响,叶易安手中茶盏跌落在地摔的片片粉碎,他却浑然不觉,脑海与心湖间闪动的是一片电闪雷鸣。
与此同时里间侧屋也响起一声因为气逆引发的急喘,却因为屋外的两人都正值心旌摇动而未被察觉。
“你说什么?”
虚月脸上遍布红霞,冰山融化大地回春后的颜色之盛简直令人不能逼视,尽管脸上满是升腾起的羞红,她平视着叶易安的眼神依旧毫无躲闪,“我愿与你结为道侣,并肩于金丹大道不离不弃”
叶易安醉了!刹那间脑海已失去了思考能力,狂喜裹着混乱纷杂的思绪轰隆翻滚,犹如乱醉的酒徒般连眼前的世界都不真实了。
正屋内沉默下来,脸上羞红未褪的虚月看着叶易安的惊喜,心中同样生出从未体验过的平安喜乐,眉梢嘴角的笑容也随之一点点荡漾开。
良久之后,叶易安总算清醒了些,“这……是你师父的意思?”
虚月点点头后又摇摇头,“师父有这话,但也是我自己的心意”
脸上分明极羞涩,虚月却丝毫也没有要掩饰自己心意的举动,眼中口中尽将所有心思心意坦坦荡荡呈现在叶易安面前,“跟随师父初到山南东道时你看我的目光很无礼,在那时原本就讨厌你了,却又好奇你怎么能带着不足百人的天机谷与锦绣盟周旋而丝毫不落下风。随后听师父对你评价越高,这好奇就越深”
“那时我们就住在这定坤山上,当家的还是骆锦绣。整天听到锦绣盟众骂你,真见到你时却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关注与关心,我修炼的是道心如一功法,绝不会看错”
回忆中虚月的眼神越来越亮,嘴角的笑意也如涟漪般一圈圈荡荡不休,“多年来教门内外对我有好感的人很多,你却跟他们都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关注关心并不是因为我的容貌,而是发自真心。你也从不纠缠我,或刻意引起我的关注,但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却做得比谁都多,甚至不惜生死”
“那次你从骆锦绣派来追杀的人手中救出我时正是最艰难的时候,师父被囚禁,到长安求援也没有结果,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但在山洞里养伤时每次醒来看到你准备好的清水和丹药我就很安心,受伤前的凄凉孤苦也消失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信你会一直陪着我,帮着我救出师父,并因为这份相信而安心”
“自师父出事以来养伤的那些日子是我过的最好的,分别时虽然我没有说,但心里真的不想走,怕这一别就再也看不到你。还好你时常来找我,依旧关心我,最后又是你帮忙救出了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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