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似雾的眸子依然清亮无比，看似无害，实则剧毒。
这回，换成他对他步步逼近。
他的皇帝威严，在她面前什么都不是，谁都挡不住她。
她此刻像极了一个嗜血的女魔，将人逼至墙角，再将其心挖出。
安陵永曦一步步向后退，眼前的她，很熟悉，却又极为陌生。
熟悉的是她似乎变回了原来无情的她，那样的她，身上有种让他怀念的感觉。
陌生的是她的眼神，没有了原来的冰冷，却又让人毛骨悚然。
安陵永曦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神，为何会有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若是她的记忆完全恢复了，她不可能还会留在这里。
以她刚烈的性子，宁可杀出一条血路，也不会强忍着在宫里任人欺凌。
“念念……你又在胡思乱想了……事实，不是这样的……”
莫念念浅笔着继续向前，将安陵永曦向后逼。
要将他逼到退无可退，让他也明白被人逼迫的滋味。
他逼她拿掉孩子，她偏要留下。
这是她的孩子，她要生下来，谁都没资格阻拦。
丑丑为她找回四年记忆后，她就知道自己遗失的记忆不仅仅只有四年。
后面，必定还发生过许多大事，她一定要知道。
安陵永曦，他这眼神，与他的慌张，足以说明他做过很多对不起她的事。
所以，在得知她恢复记忆后，他会那么惊慌失措。
能让一个皇帝惊慌失措，那必定是什么无法遮掩的重大事件。
虽然她目前只有十岁的记忆，但不代表她的找不回未找回的记忆。
有丑丑在，她就有机会恢复记忆。
安陵永曦，他没资格不让她想起那些过去。
一旦她的记忆全部找回，她若是要离开，挡她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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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不是这样的，那是怎样的？”
毫无情绪的话语，形同一张巨大的网，在无形中将安陵永曦套牢。
安陵永曦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惧意……
眼前的她，虽然是浅笑着对他说话，却好似一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在他心口划下一刀又一刀。
他害怕，怕她会将他的心活生生地剜出来。
再狠狠地捏碎。
让他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心满满地装着的全是她，她一个看似无心的动作，都能牵动他的心……
眼前的她，绝对有这个能力毁掉他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心。
“念念，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很重要……”
莫念念不屑地嗤笑出声，“安陵永曦，记住，你是洛安的皇帝，君无戏言。所以，别在我面前扯淡……”
安陵永曦不可置信地摇头。
她怎么能否认他的真心？
以前的他，不想被人抓住弱点。
所以，他无心。
也不主动与人亲近，为的，是保护自己，也是不想别人影响他。
可自从她走后，他开始心痛了……
也是那个时候起，他开始有心了……
可是，她却看不到他的真心……
因为过去的过错，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这么专断地否认他的真心……
若是哪天他发疯了，毫无疑问，一定是被她逼疯的……
“念念……别过来……在我心里，你真的真的很重要……”
安陵永曦已经被逼到墙角，再也无路可退。
莫念念邪笑着双手撑在墙上，将他圈在里面。
“安陵永曦，怕我么？”
安陵永曦不明所以，只知道他现在看到她觉得毛骨悚然……
同时，又很心痛……
痛归痛，却又欲＋＋罢不能……
品尝着她赐给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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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不要这样……”
莫念念邪恶的手伸向他的脸，玉指在他脸上轻轻抚过。
她的眼神突然变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看得安陵永曦心都疼了。
安陵永曦继续摇头，眼前她的，可怕极了……
像是地狱前来索命的修罗，“安陵永曦，我什么都没对你做，你怎么就害怕了？”
安陵永曦是在害怕……
她变得一点真实感都没有，他怕她会突然消失在空气中……
就像传说中的——灰飞烟灭……
他也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上次去苍渠时，听万俟清澈说过……
万俟清澈曾说，眼睁睁地看着她从面前消失，那挖了他的心还痛……
他说，他想伸手去拉住她，却因为相隔太远……
他说，听守城的士兵说她从城墙坠下去时，美不胜收，倾国倾天下。
他说，为了留住她，他亲手放箭。
哪怕，留下的是她的尸体……
他说，他从未想过真正地将她送给别人。
他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夺宫。
可是，却被她听见。
他说，她唤万俟清泉为哥哥。
悬崖上，万俟清泉愿为了她而死，她亦是愿意为了万俟清泉而死。
他生气，因为她从未真心待他。
却以真心对待相识不久的万俟清泉……
他说，其实她没错。
错的人是他。
他本不该有那么想法的，虽然只是假意将她送人，那也不行。
她那么骄傲的女子，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
她不用真心对他，只因，他从未用真心对她。
他说，若是他杀了她，还能留下她的尸体。
她却连尸体都不肯留给他，宁可选择跳崖，用最惨烈的方式来摆脱他。
他说，那天，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哭。
他真的哭了，眼中那源源不断的液体，是他的泪水。
那个时候，他很无助，听不见任何东西，感觉不到周围人的眼光……
只是傻傻的，想要将她找回……
哪怕，仅剩一具尸体……
她背叛他又如何，他依然是放不下她……
若是可以重来一次，他宁可不去夺什么地位……
趁着她失忆刚醒过来，就带她离开，也不去夺什么步兵图……
若是他不为了步兵图，她就不会遇到安陵永曦，也就不会被管寒缠上……
更不会有人陪她一起跳崖……
安陵永曦登基后才知步兵图是假的，不过已经没关系了，那个时候安陵永曦已经是皇帝了……
可是他后悔了，后悔把她牵扯进来，只为了偷那份假的步兵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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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清泉，安陵永曦突然想起了万俟清泉……
“柳拓，去东晨宫请万俟清泉来，快……”
万俟清泉早在几日前，已到皇宫。
当时，安陵永曦想着莫念念已经失去记忆，没必要让她见万俟清泉。
可现在，她变得让他害怕，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不见了……
她说她是莫念念。
万俟清澈说，她唤万俟清泉为哥哥是因为万俟清泉长得很像一个人，一个名为莫言的人。
虽然他未曾见过，但是听到这名字，就可知道有一定的牵扯。
莫念念的玉指缠上安陵永曦垂落在后背的青丝，缠了一圈又一圈。
结果，他却是搬救兵。
呵，真可笑。
对一个曾对她下过杀手的人，她就算死，都不会任由他处置。
“安陵永曦，你真那么害怕？我本来还想把你的皇宫给炸了，顺便把自己炸成肉酱……你说，那场面该有多壮观？”
安陵永曦摇摇头，“念念，不要干傻事……”
莫念念突然放手，“我饿了，苏嬷嬷，该传膳了。”
紧接着，莫念念无所顾忌地打开衣柜，扶丑丑出来。
丑丑的长相让安陵永曦怔了怔。
长得真丑，脸都挤成一团了，还用那么多胭脂，红得像猴子PP，不但如此，还长满了星星点点的斑。
咦，怎么能有这么丑的女人。
一旁的宫人也被吓倒了，都觉得莫念念有特殊嗜好，和一个那么丑的人在呆在一起。
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莫念念怒了。
她冷眼扫去，冷声喝道：“看什么看？再看我就砍死你们全家。”
丑丑额头上冒出几条黑线……
小娘子，你就会这一句狠话么？
宫人们立刻收回视线，不敢再围观。
最最可恨的是，莫念念与丑丑一起用膳，无视了安陵永曦的存在……
安陵永曦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一个丑得让人看不下去的女人打成一片……
万俟清泉的出现，无疑是给了安陵永曦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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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你看看，那是谁？”
万俟清泉刚入莫念念的寝殿，有点不明白，那么大的桃岚殿，她为何要在寝殿里用膳……
莫非是安陵永曦这小子软禁她，不许她出去……
莫念念抬头看去，好熟悉的一张脸……
万俟清泉的出现让莫念念小小地惊喜了一下，她扔下镶金象牙著，不顾一切地扑进万俟清泉怀中。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还能找到哥哥，真是太好了。
虽然哥哥突然长大很奇怪，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能接受哥哥长大的事实。
因为，她失忆了，或许是她还有很多年记忆没有找回。
现在是十岁，应该还有很多年……
等丑丑帮她找回全部的记忆，就没什么好疑惑了。
“哥哥，我怎么找都找不到爸爸妈妈……”
哥哥的出现，让莫念念心里多了几分安全感。
莫念念失忆的事，安陵永曦和万俟清泉说过，他也都知道。
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没关系，哥哥还在。念念不怕……”
万俟清泉虽然不是莫念念的亲哥哥，却依然让莫念念有种亲切感。
“哥哥，那个坏人欺负我，你帮我打他……”
安陵永曦有些疑惑了，她怎么又变成小孩子心性了……
刚才还强悍得吓人，现在像只温顺的小猫靠在万俟清泉胸口……
她到底有没有恢复记忆……
若是她没有恢复记忆，那刚才强大的气场从何而来？
若是她恢复记忆了，又怎会靠在万俟清泉怀中撒娇……
竟然，还说让万俟清泉打他……
刚才她已经将他逼入死角了，现在竟然还找人打他……
他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就那么差么？
万俟清泉看了安陵永曦一眼，“念念，他怎么欺负你了？”
莫念念仰起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万俟清泉。
“哥哥，他要杀我宝宝……他还让人骗我，更可恶的是他昨晚咬了我……哥哥，他是个坏人，我想杀了他……”
说着，莫念念掀开衣领，给万俟清泉看。
万俟清泉眼中燃烧着熊熊大火，恶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安陵永曦，你个混蛋！你不是和我说了好好照顾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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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永曦低下头，神情复杂……
莫念念有了靠山，说出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哥哥，我们在他手腕上划一刀吧，放干他的血……看他还嚣张不……”
丑丑实在吃不下去了，这下有得安陵永曦受的。
“念念，我们暂时和你哥哥住东晨宫吧，过些天我们再走……”
安陵永曦根本拦不住他们，身为皇帝，他能掌管洛安千千万万的百姓，却对她一点辙都没有……
她这么突然长大，突然变小，他真的不明白……
万俟清泉功夫不错，有他用内力为丑丑疗伤，丑丑在七日后已经恢复功力。
到了晚膳时间，莫念念穿着小宫女的衣裳，把脸弄花，一个人溜了。
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碰到两个小宫女，想要问路。
于是，她偷偷地跟在小宫女身后。
那个高一点的宫女说：“翠儿，你听说了吗？现在民间都说皇上是昏＋＋君暴＋＋帝……”
翠儿摇头，有点疑惑：“春红姐姐，皇上怎么成昏君了？”
“还不是皇上带回来那个傻子引起的，现在民间都传皇上沉迷于女＋＋色，整日与那个傻子欢＋＋爱，弃天下百姓于不顾……”
“春红姐姐，我听说，有人见过那个傻子，和已故的安王妃长得一模一样。”
“皇上去年和安王妃的事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了，安王妃若是不嫁人，倒还配得上皇上。可现在这个傻子，她凭什么霸着皇上？”
翠儿也忿忿不平，“我听说皇上宠那个傻子宠上天了，就连太子都对她好，还唤那个傻子为娘亲……”
“去，那个傻子，她还不是因为和安王妃长得一样，太子和安王妃感情好谁人不知？去年在大殿上，太子和皇上都为了安王妃与周家小姐闹腾……”
翠儿刚进宫不到一年，去年大殿之事不是很清楚，但也听过。
平日里都不敢问，都称安王妃仙逝后，那件事就成了宫中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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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红姐姐，安王妃和皇上是不是真有什么？”
“谁知道呢，安王妃出阁前就在皇上房中待几个时辰，衣冠不整地出来，还抱在一起呢……”
传闻，传多了，就失真了……
“这么说，安王妃在出阁前就是皇上的女人了？”
“那是当然，不然，皇上至今为何不碰别的女人？那个傻子来了，皇上还对那个傻子那么好？还不是因为对安王妃思念对度。”
“出阁前就成了皇上的女人，那皇上为何不娶安王妃？”
“当时安王妃与安王已经有婚约了，皇上和安王妃就算有情，也不能违背太后懿旨。”
“那安王妃和皇上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还嫁给安王，安王发现后不生气么？”
“安王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宠安王妃吧，安王大婚第三天回门，安王又纳了二十位姬妾。”
“春红姐姐，安王妃与安王大婚不是很壮观么？怎么那么容易就失宠？”
“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妻子不是清白之身？更何况，安王是太后最宠的小儿子。”
“安王妃失宠了，皇上为何……”
“傻翠儿，皇上当时只是个王爷，更何况，安王妃是他名义是的嫂子……不能失去民心……”
“唉，安王妃和皇上这么一个鸳鸯就被拆散了……让个傻子占尽便宜……”
“去年，在大殿上，周家小姐拆穿皇上与安王妃的私情，结果，太后带皇上与安王妃一起下去验身……结果，太后说安王妃与皇上是清白……”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太后包庇呀。若是安王妃当时是清白之身，她为何不敢在大殿上露出守宫砂？”
“太后知道，为何还要偏袒皇上和安王妃？为何不为皇上和安王妃赐婚？”
“可能是顾及到皇家颜面吧。”
翠儿万分惋惜地叹息，“唉，真可惜。”
“皇上去年将周家满门抄斩也是为了安王妃，周家小姐，多次欺负安王妃，皇上怀恨在心。安王妃仙逝后，皇上消沉过一段时间，才振作起来……”
“真是便宜了那个傻子，春红姐姐，那为何称皇上为暴＋＋君？是因为周家的事么？”
“不是，前几日太子不是为了那个傻子让那些美人在水里自相残杀么？当天下午皇上就下旨将那些女子满门抄斩。”
“哦，有这种事？”
“是呀，现在民间怨声载道，都说皇上是昏君＋＋暴＋＋帝。那个傻子还真会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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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念念突然听不下去了，安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那个坏蛋皇帝竟然会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原来那个坏蛋皇帝是个痴情人，他也挺可怜的。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最最可恨的一点就是抓住她不放……
那俩个宫女似乎感觉到了身后有人，她们突然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