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抬头一瞧,眼前的三人都是一米八几的个子,于是没好气地指着站在中间的许可,“你小子给我记住”,然后推推搡搡的溜走了。
雷远把关颖拉到身边,细细的瞧了瞧,“对不住啊,来晚了”。
许可皱眉,“你们怎么回事啊,连两个妞都罩不住”。
关颖的情绪稍稍平复,她轻轻碰了碰姜允诺,“你弟怎么说话的呢,没大没小”。
姜允诺摸摸鼻子,“嗨,他就这样,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陆程禹牵起她的手,“没事吧你?”她没来由的一惊,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不着痕迹的抽回手。
“以后别那么冲动,旁边又没个人”,许可扔掉烟头,眼睛看向别处,“走为上策知道么?”
“不知道是谁冲动”,她嘟哝着,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能走不早走了吗”。
关颖凑到她的耳边,“小姜,你怎么在你弟跟前跟个小媳妇似的”。
她突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上涌,脸上热烘烘的,幸好是在这种环境,别人也看不出来。她搔搔头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瞎说什么呀”。
“算了算了,都怪我,是我拉着小陆去买啤酒,我道歉”,雷远笑嘻嘻的说着,递给许可一瓶啤酒。
许可摆摆手,“戒了”,眼光状似无意的扫了过去,姜允诺微微的侧过脸,面向别处,不知在想什么。他掏出打火机,摸摸口袋,“靠,没了,我去买包烟”。
“不抽烟你会死啊”,她仍是忍不住地脱口而出。
许可的身影一顿,没说什么,慢慢的坐回到沙发上。
雷远看看他俩,不由失笑,“姐弟俩哪有隔夜仇啊,床头吵架,床尾……”
“闭嘴”,关颖和陆程禹异口同声地吼着。两个当事人倒是都不吭气。
关颖差一点儿笑喷,赶紧忍住。雷远也发现自己一时忘形,用词不当,话没说完,只得硬生生的把嘴巴合上。
姜允诺一阵心慌意乱,只觉得头顶上的灯光晃她的头晕眼花,坐立不安。她屏住呼吸,情不自禁的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那个人。许可随意的靠在沙发上,薄唇紧闭,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舞动的人群。她低下头,闷闷的喝着橙汁,可是拿着玻璃杯的右手却微微的颤抖着。见鬼了,她嘟哝着,然后伸出左手把玻璃杯死死的搂在怀里。
“小姜,咱们也蹦迪去”,关颖突然拍拍她的肩膀。这里的音乐,设施虽然比不上迪吧,好在还挺有氛围。
姜允诺被她吓了一跳,表情郁郁的,“不了,我想回宿舍”。
“也对”,雷远终于找着机会再次开口,“现在连学校里也不太平,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夜风清冷,月光清冷,树林里似乎有梅花开放,暗香浮动,空气里散发着丝丝清冷的甜意。
姜允诺顿时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心里也没刚才那么别扭了。
暗暗的椭圆形操场上,有痴心张狂的男生和朋友们正在用白色的蜡烛摆出巨大的心型。风再起时,烛光闪烁,有那么几点光黯然逝去,可怜的少年忙碌奔走于熄灭的蜡烛之间。操场边,幸福的女孩起初是羞涩的含笑而立,而后忍不住伸手抹去滑落眼底的泪水。一旁围观的人群里,口哨声此起彼伏,给往常静谧的夜晚染上青春的颜色。
此情此景,陆程禹说,“寒”。
雷远也经不住抖了一下,暗自看了关颖一眼,心想,幸好这不是个挑剔不懂事的主儿,要不让他来做这种咯牙的事,他一张老脸可没地儿搁。
关颖看着身边的烛光,温暖而飘逸,大概只有爱惨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可是他,对自己的喜欢又有几分呢?
姜允诺注视着场上的男孩子匆忙的身影,起初只觉得瀑寒,习惯了也就还好,再看时却有些说不出的感动。不知道,会不会遇到这样的人,执著而傻气的做一些事情,只为博得自己浅浅的一笑,或是掩在心里的甜蜜,哪怕他只是在作秀。生活中,无处不被作秀填满,然而,当这些为爱情作秀的勇者出现时,荒诞也会化为感动。女孩子们几乎都会被此打动,即使她们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她,也毫不例外。
当许可路过那颗巨大的红心时,脚边有几支蜡烛被风吹灭。
这就不完整了,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掏出打火机。
姜允诺看见,那个修长的身影弯腰俯下去,暖暖的橘黄色在打火机和烛引之间跳跃着,清风吹过,却连他手里的那点火光也熄灭了。他轻轻蹙眉,干脆单腿跪在草坪上,重新打着了火机,用手拢住那团绚烂的火焰,仿佛捧着易碎的物件,小心翼翼的点燃了烛引。手指缓缓滑过,一只又一只,星光在他的手掌里重新闪耀。
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右手一扬,将打火机抛了上去,银色的外壳在黑夜里划出碎碎的光华,他微微勾起唇角,伸手接住,放入牛仔裤的口袋里。
这一切,无不散发着淡然和随性,可是落在姜允诺的眼里,却如大气里所有的正负电子各自聚集相互碰撞,瞬间的风起云涌,动魄惊心。
第25章 避孕套事件
“行了”,美女环顾四周,然后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钟点工接了钱走出去。
美女趴在那张干净的可以当镜子照的黑色光漆大书桌上想着心事。
门外走廊上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她的脸上扬起明快甜美的笑容。
许可推开门,阳光从一尘不染的玻璃窗里透过来,刺进他的眼睛,他微微眯了眯眼,即使有过N次这样的经历,他仍然怀疑自己进错了家门,然后他N+1次的在心里说了句,我靠。
“兮萝”,他冲美女点点头,“你来了”。
“是啊,那几本书看完了,我来还给你”,言兮萝转身,背靠在书桌上,双手往后撑着。
这样的站姿,可以完美体现她无可挑剔的身材,许可在心里做出评价。美女就是美女,一举手一投足都是美女,不像有的人……
他想起昨天早上和陆程禹一起晨跑的时候,那个人在薄雾中迎面跑来,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大大咧咧的拍了拍陆程禹的肩膀,气喘吁吁的喊了句,“嗨,帅哥”,等他回头看时,却看见胡乱束起的马尾在她身后活蹦乱跳。
“你还挺勤快”,当时陆程禹这样说。
她转过身面向他们,脚下丝毫不带停顿,“减肥啊,我这个月长了三斤肉肉”,说完一溜烟跑掉了。
想到这儿,他暗自摇头,美女如言兮萝者铁定不会在男生面前一边做高抬腿运动,一边嚷嚷自己长了多少肉。
突然看见许可对着自己若有所思的微笑,言兮萝的脸上泛起红潮,一向自持处变不惊的她突然不知道,是应该看着他的眼睛呢,还是鼻梁,又或者干脆不看他。
“你不用每次来都帮我收拾屋子”,许可把书包扔床上。
“举手之劳”,她大方的回应,“朋友之间不用计较这么多吧”。
“嗯嗯”,他点头,“朋友可不是用来当田螺姑娘使唤的”。
她微笑不语。田螺姑娘啊?究竟是女朋友的意思,还是保姆的意思?
“不过”,他貌似不经意的提到,“过几天我就搬回宿舍了”。
“为什么呀”,她愣了愣。
他笑笑,“没钱交房租了”。
傍晚的时候,姜允诺抱着书准备去听选修课。
雷远从后面走过来,胳膊往她的肩上一搭,“走,帮你弟搬家去”。然后,无论她如何百般推迟,还是无可奈何的被拉了过去。
“别这样,那是你弟”,人家义愤填膺的说。
许可没料到会在这儿再次看到姜允诺。
他看到她讪讪的站在那儿,似乎是房间里堆满了杂物,迫使她无从落脚,不知道该去哪儿,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就这样浑身不自在的站着,模样有些怯怯的。
也许这个词和她完全不相干。可他却固执的认为,此时站在那儿的,是个娇怯怯的小女生。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心里被一种莫名的温柔满满的充盈着。
“嘿,嘿,这些东西还要不要,你tmd倒是出个声啊”,雷远拿着一摞旧杂志在他眼前晃悠。
他烦躁的撇开眼,“要”,虽然并没看清那是一堆什么东西。
感觉自己无事可做的姜允诺被书架上的一本相集吸引了过去。她随手翻开,那些微微泛黄的照片,展现了曾经的温馨时刻,可现在看起来,却是刺眼的一塌糊涂。如果,如果没有这些过往,没有这些记忆,他们之间,又会发生什么呢……也许是陌生人,也许是……
“姐姐”,那嗓音在耳边响起,低沉悦耳,温柔的错觉仿佛蛊惑一般,沁人心脾。她惊慌失措的抬起头,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他似乎好久没这么称呼她了,而他现在这样喊她,令她相当的不爽!
她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许可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他轻轻的从她手里抽出相册,“如果你没事做,帮我把床上的被褥打包”。
“哦”,她踱了过去,开始整理他的单人床。
在床和墙壁的缝隙里,她拣到一个小小的方方的塑料包装袋。
枚红的底色,上面画着只一脸怀笑的香蕉,人模人样的带着墨镜,那袋子已被撕开,隐隐约约的散发出草莓的香甜味道。
她拿着它,发了一会儿呆,恍惚中记起曾在什么广告上看到过,这个牌子叫……“JISSBON”,她相当肯定地说了出来。
屋里的另外三人,包括陆程禹一起回头看她。
“我靠靠靠,这是什么啊”,雷远笑着说,“你小子这次被抓住了”。
许可的眼光有些直愣。
“谁的啊?”陆程禹也非常好奇。
“我怎么知道?”许可的脸微微泛红,他看了姜允诺一眼,看不出她的情绪。
雷远调侃,“就是,关了灯女人都一样,还记得谁是谁啊”
“你tmd闭嘴”,他忍住笑,红着脸看向姜允诺,有些难堪,“这真不是我的”。
姜允诺觉得耳根处火辣辣的热,她随手将那包装袋扔在地上,低声说,“这种行为,我们应该提出表扬,至少还知道戴套”。
“不错”,陆程禹点头。
“行了”,雷远强忍笑意,拍拍许可的肩,“血气方刚的,大家都可以理解。别装了,挺傻的”。
“……”
姜允诺帮许可搬了一趟衣服,觉得有些累,于是对他们说,“你们再接再厉,我先回寝室了”。
“喂,等等”,实在无法忍受,顾不得另外两只的奇怪眼光,许可拽着她的胳膊走到一边,尴尬啊尴尬“……那什么,真不是我的……我从来不用那东西……”;话一出口,立刻觉得自己说错了。
果然。
姜允诺神情疲倦,却极为认真地看着他,“还是用比较好,除非你打算提前让我当姑妈。嗯,你的孩子是应该叫我姑妈吧?”
他微微一怔,放开她的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的声音冷淡无波,眼眸里的光晕如同天边的寒星般若隐若现。
臭小子,喜欢滥交的臭男人。
她踢掉鞋,无力的把自己摔在床上,然后把脸蒙在软软的枕头里,以至于无法呼吸。
今天是谁的生日啊,她想。
迷迷糊糊中听到铁门那边有人喊,“406”,接着又听见开门关门,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她不耐的翻了个身。
关颖拿了一盒什么东西轻轻放在她的枕边,“小陆让我给你的”。
她瞪着那块五彩斑斓的东西,却连打开盒子的兴趣都没有。
第26章 只愿一切如初
姜允诺和他说话时的时候,无疑像看着一匹种马。
许可一闭上眼,就想起她那种眼神,三分失望七分不屑。真他妈邪门,为什么偏偏让她去给自己清理床铺,难道说冥冥中自有天意?想到这儿,原本思绪乱飞的心里又添上一堵。明明生活已是很无奈,我还在这儿自虐,他心里说着,把运动背包摔在篮球馆的地板上,然后起身上篮,打算盖个火锅。
结果,失败了。
“你这是打球呢,还是当桩子啊”,队长老刘从他手里抢了个篮板,不费吹灰之力。
“你他妈还说呢”,许可直接从他怀里把球捞了过来,不给了,“你是不是又趁我不在把女朋友带租的房子那儿去啦?”
老刘摸摸后脑勺,支支吾吾,“那不就前几天……”
许可几乎要仰天长叹,他把老刘拉到一边,“老大,你要解决问题没关系,你完事了,该扔的就扔了啊。”
“用过得套套没扔啊”,早有眼睛贼亮的八卦男从旁边蹭了过来。
“靠,我记得我扔了”,老刘大声说。
“杰士邦的包装袋没扔”,雷远笑着说。
老刘瞪了许可一眼,“我还以为啥呢……不会是被你马子见着了吧,误会啦?谁啊?言兮萝?没事,我去澄清”。
“被他老姐看到了”,雷远纠正道。
老刘笑着,“那就更没问题啦,人家从法国那地回来的,还会介意这个。再说了,她是你姐又不是你媳妇,你都这么大人了,还怕她呀……我说,她是不是老管着你呀,那多没意思。你看我姐,还给我介绍小姑娘,她嫌我现在的那位不够漂亮……”。
“行,你可以闭嘴了”,许可想把篮球塞进他嘴里。
雷远拍拍许可的头,“允诺确实不厚道,怎么就没想着给你介绍一金发碧眼的法国小妞呢?改天我说说她,看有没有适合我的”。
“你少刮噪一句成吗?”许可闷声说着把球扔地上。
“我说”,老刘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你不会还是个处吧”,话音未落,男生们都吃吃得笑了起来。
“滚”,某人一声怒吼。
这个城市的春天,总是来得特别的早。
三四月间,雨沥沥的下着,窗外绿意盎然。
发情的季节,仿佛连吸入的空气都是湿湿暖暖的。
自从许可搬回宿舍以后,姜允诺和他在校园里偶遇的次数就多了。都住一个宿舍楼,想不见面都难。
下着小雨的时候,看见他和一群男生从体育馆出来,白色的T恤,阔腿仔裤,白色的休闲板鞋,也不打伞,黑黑的短发闪闪发亮,有那么几缕湿湿的垂落额头,晶莹的水珠顺流而下,滴落至眉间,双眼在薄薄的雨帘之后,淡如烟雾里的湖泊,水汽纵横。
偶尔有女生从身边经过,悄声说,“快看,政法学院的许可”,“眼神好忧郁哦”……他明明在和旁人有说有笑好不好,姜允诺忍不住眨眨眼,希望能从那张脸上找出一丝忧郁的影子。
如果你们知道,他如同种马一样活着,还会有这样的感觉吗,她曾经恨恨的想。
即便如此,当那眸光仿佛不经意间掠过她的脸,她仍能觉察到自己变得不规律的心跳。
忽略,成为了她最常做的事情。对他,往往视而不见,然后招呼相熟的人,比如雷远,陆程禹,又或者其余闲杂人等。
他的穿着并不出众,几乎可以说是粗糙,是男生中最流行的,怎么舒服就怎么穿的风格,一切看上去似乎无可挑剔。可她还是觉着有哪里不对劲。哪里呢?瞟眼看见他晒成浅麦色的臂膀……又不是夏天,穿什么短袖。风骚!
即使会偶遇,但自从那件事后,他们几乎又成了两条平行线,交点在无限远处。
很多事情,不断的发生,就成了习惯。
如果有天,她没有遇到他,心里就缺了一块去,怅然若失。
于是,林荫路上,食堂里,图书馆里,操场旁,影影绰绰,似乎到处都有他的身影。
如此N次以后,姜允诺觉得自己快要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