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程禹突然插嘴,“这事,我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说完继续扒饭。
雷远张着嘴巴看着他,“你丫就吹吧,你那时根本不认识姜允诺”,他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我就不信了,你会知道得比我早?”
陆程禹酷酷地一笑,“天外有天”。
关颖有点头痛,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人净顾着争论这些。“你们早知道了,怎么不去劝劝他们,现在好了,闹成这样”,她不解的摇摇头,“哪有你们这么做兄弟的,看人家跳下去也不拉一把”。
陆程禹淡淡的开口,“干嘛要劝?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在做什么还不知道?都是聪明人,明明知道自己的处境还要往下跳,别人能劝得过来么?”
“没错没错”,雷远一个劲儿的点头,“其实,许可那小子也挺惨的,他爸妈离婚以后就一个人住,过年过节也一个人,他爸很少管他的,小时候缺少关爱,长大以后的确会有些惊世骇俗”,他又有些得意地说,“倒是我爸妈不忍心,经常作些好菜叫他去我们家吃饭……颖颖,你公公婆婆人不错的”。
陆程禹笑了笑,“他成绩比你好,你爸妈就喜欢成绩好的,他们也叫我去吃过饭。你爸妈总是在饭桌上说,我们家雷雷物理才刚及格,许可呀你要多帮帮他,他英语也不行,程禹你也帮我们盯紧点……”,他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模仿能力不错,此时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一股鲜有的淘气。
“行了吧你”,雷远深觉在关颖跟前丢尽了面子,赶紧打断陆程禹,转移话题,“其实,我刚开始看出许可和姜允诺在一起,也觉着挺别扭的,毕竟是,啊,那什么。后来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居然发现这两人看起来还挺配的”。
关颖嘟哝着,“我也有些接受不了,还好许可长得挺帅……”
“有我帅么”,雷远有些吃味儿,“是谁说只有男人才是感官型动物来着?”
关颖没理他,而是看向陆程禹,“我还以为小姜她和你……”
陆程禹的眼神似乎有瞬间的暗淡,过了一会儿,他说,“许可这些年来挺不容易,他很自律也很倔强”。
很多言语,也只能这么点到为止了。
关颖识趣的不再多说,心里想起那两人将要面对的风风雨雨,只是作为旁观者,她似乎都能体会到那种不寒而栗,难以理喻的感觉。那么聪明的两个人,为何要选择一条无望而布满荆棘的道路。她的内心一时惆怅一时感叹万分。
姜允诺被人带到系主任的办公室。
上到学院党委书记,下到他们班年轻的班主任,无一不是表情严肃里透着尴尬,间或带着不小心流露出的好奇以及厌恶。
视频里的女主角倒是一副宠辱不惊的表情。
这种淡泊如水的平静,教跟前的这几个人看起来不是坚强的表现,反而是一种自暴自弃的宣泄。
面对这个模样乖巧的女孩子,老师们不由感叹,这年头,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班主任是位才读完研的小伙子,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此时正满脸通红,羞愧不已的站在几个人之中,仿佛这件丑闻他也有份参与。
办公桌上放着一本档案,学院领导示意了一眼,年轻的班主任强自镇定的掀了掀那本档案,说,“李书记,我们主任,还有我都看过许可以前的资料,你们的确是姐弟没错?”他抬眼看着当事人,极力希望她有反驳的说辞,或许是另有隐情?读书时他的成绩不大好,人也不算活络,最后找了一堆关系才好不容易留校任教,一切正是起步阶段,他的事业坦途上却赫然出现了这样的阻碍。
这不是一般的丑事。如果只是学生在校外同居,或者在学校里有婚前性行为,被人举报,顶多只是记过警告。如今的社会,无论是中学还是大学,这种事多了去了,老师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乐得清静。
姜允诺无话可驳,沉默依旧。她便是这样的人,害怕归害怕,一旦东窗事发,逼不得已要和人正面交涉了,她反而镇定下来,头脑里前所未有的清醒明白,恢复了以前的硬脾气。
现在无论再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只会引来更多的耻笑,包括她自己的。
年轻的小伙一时怒气难抑,大力把档案簿拍在桌上。拍完了以后才惊觉,老大们都在跟前呢,还轮不着他大发脾气,于是又有些讪讪的。
党委书记看着姜允诺没说话,脸上厌恶的情绪不加掩饰。
系主任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开口,“你是交换生,学籍也不在我们这儿,原本是读完这学期才返回原校,但是这件事对其他学生,以及学校声誉影响很坏,所以这学期的考试你不用参加了,明天你就搬出学校吧”。
言下之意,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越快越好。
意料之中。
姜允诺点了点头,“许可呢?学校打算怎么处理他。不关他的事,是我……先招惹他的”,她说。
书记不耐烦的叹了口气,“都闹成这样了,还有脸说这种话,现在的孩子真不简单,也不知道你们的父母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系主任接着说,“你弟的事情,他们系会和学校开会商量,听说他成绩不错。明天请你们的家长过来一趟……”
老师们又说了几句,才摆摆手让姜允诺回去,在她掩上门的瞬间,一句冰冷嘲弄的话语冲入她的耳膜,“……心理有问题吧……”。
她走出学院大楼时,已是晚上八点多,路上的学生却不见减少。在各种各样的眼光里,她只觉得一片茫然,不知该做什么,也不知该往哪儿去。那些眼光箭矢一般的射过来,就好像是看一个疯子在冰天雪地里裸奔。
她来到操场边,那里有黑压压站台,却空无一人。她慢慢的走上最顶端的台阶,虚软无力的坐下。她用手捂着脸,终于哭出声来。
泪水从指缝里肆无忌惮的滴落,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自己哭得有些累了,她才用手背拼命的来回擦着眼睛和脸,就算泪流成河,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淡色的月光投在看台上,她静静的坐在那里,翻滚的情绪渐渐有所缓和。她直视着墨蓝的天空,余光里却看见一个人影正渐渐地走近自己。
等到看清来人,她才惨然一笑,说,“你怎么来了?也是来骂我变态的吗?”
第49章 盛夏的果实
陆程禹修长的身影立在姜允诺的身畔。
“我们到处找你”,他低头看着她,“他一直在找你”。
“哦”,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好点没有?”他问。
“你说呢?”她笑着反问,“被人当作疯子,你说呢……”。
陆程禹叹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下,“要不赶紧走吧,什么事都解决了”。
姜允诺低下头,将脸埋在臂膀里,很久不说话。
半响,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哽咽,“我没有办法……那些人看我们的眼神,就像看着怪物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突然抬起头,眼里泪光盈盈,“你呢,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们很恶心,很荒谬?”
“不是的”,陆程禹微笑的看着她,“姜允诺,其实你很上相,你在视频里看起来很漂亮”。
她看了他一会儿,苦笑道,“别开玩笑了”。
“不是玩笑”,他正色说,“做什么样的决定在于你。你真的……放得下他吗?你不用太快回答”。
“如果可以,早就放下了”,她的嗓音低柔,却毫不犹豫。
“这不就结了,那些闲杂人等,你管他们做什么?”
“什么?”姜允诺迷惑地看着他。
“没人可以阻止你们在一起,除了你自己”,陆程禹拍拍她的肩,“打个比方,如果我想和你交往,绝对没有人可以阻止我,除非……你不愿意”,他稍稍凑近她,“你不愿意的,是吧?你的心里除了他,再容不下别的人,比如说我?”
她一时愕然,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是的”。
陆程禹笑着点了点头,“姜允诺,这才是你的个性,够爽快”。
她低头不语。
陆程禹静静的陪她坐了一会儿,问道,“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有的”,她说,“谢谢你”。
陆程禹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好了,我该走了”,他说话的时候,漫不经心的看向不远处
的操场。
姜允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半明半暗的路灯旁,那个人站在台阶下仰头看着他俩。他的表情很模糊,脸部的轮廓却是立体而坚毅,他逆光而站,像是一道动人的剪影。
只是这么看着他,她的心就会隐隐作痛。
陆程禹越行越远。
偌大的操场,只留下两人。
她想飞奔过去,靠在他的肩头痛哭一场。她站起身,却又顿住脚步。
之间只隔着数十级台阶,仿佛被隔成两个世界,他们站在黑暗的尽头,光明的两端。
她看见他向自己伸出右手,手上的戒指隐隐散发着白色的光晕,那么的渺小,微不可见,遥不可及。
她没有勇气走下去,甚至没有勇气看向他。她没有勇气正视自己的脆弱,也没有勇气对他说,她曾经想要离开。她更没有勇气,目睹他的伤痛和动摇。
姜允诺低着头,心绪千丝万缕的飘过,却没有一个可以被抓住。
许可来到她身边,小心翼翼的想要将她圈进怀里。
她退后一步,避开。
他抓着她的手臂,仿佛要抓住希望。
她使劲的想要掰开他的手指,可是他握得那么牢,好像用着全身的力气,好像要勒进她的骨头里,她怎么也掰不开,最后忍不住吭哧吭哧的哭了起来。
许可轻轻一扯,姜允诺便落入了他的怀里。
然后她听见,他的话语,好似从薄暮层层的远方传过来。
他说,我爱你。
姜允诺只感到心力交瘁,她什么也不愿想,像个木偶一样被他牵着往前走。
旁人的目光,叫她疼痛,也使她麻木。这个世界,终于变成陌生的世界。
她跟着他回到家。
他一关上门,便开始激烈的吻她。
她没有一点力气,只好由着他。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用力,最后几乎是啃噬了起来。
她知道,他一定是想证明什么,他太过敏感,却也同样的脆弱。
姜允诺心里酸楚,便去安抚他,用嘴,用牙齿,用伴随着唇舌纠缠,逐渐急促的呼吸。
她只想努力的安抚他,一如在两人的孩童时期。他难过了,她便去陪他玩耍,逗他开心,就算此前他们吵过闹过打得不可开交也好。她就是看不得他脆弱,看不得他害怕。
心软,原来也是一种习惯。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迷乱在他越来越狂热地气息里。
她的身上微凉,短袖开衫被一把扯开,胸前的几颗纽扣抛落至地板上,使劲蹦跶着,这种错落有致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格外的清脆,如同在火热的情欲中加入了一道清凉的水注。可是这细小的水注,在只来得及发出“磁”的一声以后,便蒸发不见了。
牛仔裙滑落到脚踝处,内衣也如同虚设的挂在胸前。他的手终于放开她柔软的胸部,试图入侵她紧紧并着的双腿。
“让我进去”,他在她耳边气喘吁吁的说。
她连忙抓住他的手,“不行……”。
“怎么不行”,他顿了一下,侧头咬住她的耳垂,“怎么不行呢,嗯?”
“我们……”,她的心狂跳着,如果再说下去的话,它就会碎掉。
他突然把她整个人翻转过去,将她压向墙壁,“我们又不是没做过”,他的一只手绕到她胸前,有些粗鲁地握着她,上身紧贴着她的背脊,“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行的”。
她内心里一片绝望,开始低声的抽泣。
“你……”;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是不是想走,是不是?”
她把额头抵在墙上,沉默不语。
然后。
她听到拉链划开的声音,腰间的触觉坚硬滚烫。
搂在她胸前的手下移至小腹,他托起她的身体,霸道的将她按向自己。
他急切的想要进入,她不由轻哼一声绷直了身体,双手撑在墙上,脚尖只能勉强的够着地,却无处着力,心底泛起强烈的不安全感,而这种感觉犹如小猫爪子一般在她心尖上轻轻的挠着。
她看不见他,想要抱着他,他只是站在她的身后,她就这么的想念他。他的动作,压抑的喘息,他的汗水,把她死死困住,再也无从摆脱,心里的冲动叫嚣着想要蜂涌而出,害怕而渴望的,使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栗着。
“不想要吗?”他一寸一寸的向里挺进,嗓音沙哑的在她耳边轻声问着,“诺诺,你在骗我是不是?”
那样强烈的满胀感带给她奇妙的眩晕,疼痛伴随着更加强烈的欲望一波波的侵袭而来,她无法抑制的发出细微的呻吟,手指甲快要陷进墙壁里,双臂却没有丝毫的力气。
他粗粗的喘息,在她的脸颊上印下密密湿润的吻,身下的动作变得猛烈快速,每一次都更加深入。
思维如同破碎不堪的纸片,在风中缓缓飘散,意识只集中在身体的某一点,无法承受的摩擦和撞击接踵而来,风起云涌,终于掀起极致的欢愉,侵袭着灵魂深处。她不堪承受的跌落在地。
他勾起她的腰身,私密之处依然契合在一起,它在她的体内急不可耐的挣扎跳动,仍旧是那么的挺直满胀。他更加激烈的顶入,她只觉得虚软无助,几乎泣不成声。
两人的汗水融合在一起,浸入每一个毛孔,无法分离,抵死缠绵。
最后,他把她抱回床上。
姜允诺疲倦的趴在那儿,睡眼蒙眬间看见他起身离去。
“你去哪儿?”她抓着他手腕。
许可俯身吻她,用手细细拨开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你要走,我就和你一起走”。
她抬眼看他。
“我打算申请那边的学校,可是我需要资金担保”,他走到书桌旁拉开最上面的抽屉,“我们可以把房子卖了,等毕业以后,再移民去蒙特利尔”,他从里面拿出一个比A4要大一点的牛皮纸信封,“我们一起……”他的话语忽然间停顿,他把信封里的东西全部倒在了桌上,在其中忙乱的翻寻着。
“怎么啦?”姜允诺坐起身问他。
“不见了”,他开始着急,“房产证明,我明明放在里面的”。
“你再找找,也许还在抽屉里”。
许可把书桌里的抽屉翻了个遍,然后是书柜,储藏室,就连每间卧室的衣橱也不放过。
屋里一片狼藉。
他回到书桌前,把原本放在信封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再装回去,而后又不死心的拿出来翻看。
他一声不吭。
“可可”,姜允诺轻扯他的衣角。
他突然“啪”的一下把信封摔在桌上,“被许瑞怀拿走了,一定是的”,他缓缓的在床边坐下,用手抓着头上的短发,“一定是的……”
两人都默不作声,房间里静悄悄的能听见钟表的滴答声。
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他妈真蠢,早就应该想到的”。
姜允诺拉住他的手,马上被他挣脱开。他低垂着头颅背对她曲膝坐着,脸埋在手臂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可”,她跪在床上,他的身边,用力把他的脸搬向自己。
他被迫抬起头来,眼里竟然蕴藏着满满的泪水。
一如当年离别时的神情。
她心里一疼,伸手把他搂在怀里,“可可,可可”,她轻轻摇晃着他,“别这样,还有其他的办法……”。
他把脸贴在她的胸前,深深地呼吸着,“还能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