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琛没曾想会听到这样的提问,他顿住脚步看向许可,慢慢地说:“诺诺……,她很好,随和,善良,人也漂亮,还有点单纯。可是……”他在片刻的思考之后,才接着往下说道,“多数时候……还是这么着说吧,一个人的爱情,不能称之为爱情,可能只是一种迷恋或者不甘心。”他似乎叹息了一声,“对于这种也许永远都得不到回应的情感,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经营或者索求。爱情对有些人来说是一种奢侈,也是最无用的东西。”
陈梓琛走后,许可独自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小会儿。他拿起电话拨打回家,没人听。
当他回去的时候,房间里还飘浮着淡淡的烟雾,空气里有一种醇厚的烟草香气。
半截雪茄被摁熄在地上,尚保留着温热的感觉。
家中空无一人,她是真的走了。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70章 青春的祭奠ˇ
姜允诺回到市里,许可再没和她联系过。正是应验了那天,他在出门之前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说,若是这次走了,就别再让我看见你。
她站在酒店的房间里,环顾四周,看见自己的物品和陈梓琛的随意混放着,突然觉得极为陌生。她的未婚夫,才几天没见而已,便如同从不曾相识过。
她叹息一声,走出去,关上门。
晚上,姜允诺去关颖家吃饭。恰逢雷远出差取证,关颖便将平日不时冒出来的新鲜想法付诸于实践,做了几样稀奇古怪的菜式,堆在姜允诺这只小白鼠的面前。好在姜允诺对食物素来不挑,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两个女人胡吃海喝了一顿,关颖便嚷着要减肥,于是又去煮了黑咖啡,说是去油腻去脂肪。姜允诺喝不惯这种苦涩的味道。仍是往杯子里加了两勺炼乳,两块方糖。她还记得,许可喝咖啡的时候什么都不爱加,他说这样解渴。有人会拿咖啡解渴的么?她想了想,又拣起三块方糖扔了进去。
关颖说:“甜死了。”
姜允诺挺得意:“吃再多糖我也长不胖,羡慕吧?”
“小样儿。”关颖白了她一眼,有似乎想到了什么,便笑笑的低声问她,“难道陈梓琛希望你骨感点啊?男人不是都喜欢丰满的么,摸上去肉肉的有手感。”
姜允诺白了她一眼,含糊其词:“他不在意这些,”隐约记得很久以前,她曾问过他类似的问题。他说,只要健康就好,末了又补充道,只要是诺诺就好。
姜允诺正看着杯里的白色旋沫兀自出神,却听关颖问道,“你啊,怎么今天一直呆头呆脑的?”
姜允诺不大自然的避开她探究的眼神,“行了,我一直都这样。”
关颖摇头,随后又狡黠地笑道,“你是不是和那个谁见过面啊?就是单独私会的那种。”
姜允诺脸色微红,低头喝咖啡,不置可否。
关颖不依不饶的问,“旧情复燃?是不是特刺激啊?”
“很刺激,”姜允诺看了她一眼,“那种感觉和死了没两样。”
“不会吧,”关颖叹息着,“真被我说中了。陈梓琛怎么办?你们都快结婚了。”
姜允诺无精打采的说,“嗯,我也不知道。”
关颖又问,“什么叫你也不知道啊?都准备结婚了,还不知道?你和陈梓琛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姜允诺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三年?”
她摇头,“三个月。”
关颖瞪大眼睛,“闪婚?”
她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小勺喝了口咖啡,的确有些甜了。
关颖说,“你爱他吗?你喜欢他吗?”
她想了想,“不知道,就觉得凑合吧。”
关颖不解,“你到底是怎么想,不喜欢还要和他结婚?”
“怎么想的,”姜允诺苦笑,“我当时就想找个能一起过日子的人,慢慢淡忘以前的事情。我们两都不是喜欢痴缠的人,省了不少事。清清淡淡的,多好。”
“凑合着过,那还有什么意思啊。。。。。。”
“无所谓,他对我也就那么回事。”姜允诺干脆的说出来。
关颖奇怪了的看了她一眼,“那你还和他在一起?对你不怎么地还和你在一起?真不明白你们两人是怎么想的,没有感情基础还在一起,不难受吗?”
姜允诺笑道,“难受,但也合理。我们俩都是一样的人,既现实有自私。他看中的是我护照上的国籍,我要的是一个正常的家庭,可以共同生活的男人,各取所需,互不相欠。当时我就想,我们两人在一起了,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挺不错的,于是就答应他了。”
对于这段说辞,关颖很不认同,“什么叫做正常的家庭,都不爱他又怎么能组建共同的家庭。你这样做就是不负责了,对自己对别人都很轻率。既然想结婚,至少也要找一个爱你的,婚姻又不是儿戏,虽说现在离婚也方便。”
姜允诺摇了摇头,“婚姻不是儿戏,你不是第一个这么劝我的人。我也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就像你和雷远一样,水到渠成,毫无阻碍。可是我找不着,这么多年,看见那些男人就觉得没意思,总是。。。。。。想着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拿他们和他比较,结果发现,完全没有可比性。你让我怎么办?孤独终老?后来我就想,要不先找一个相处试试?其中有几个还不错的,也是真心实意地对我,可是我却没办法回报相等的感情,总觉得亏欠人家,人情债啊,大过天。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遇见了陈梓琛。他是那种很现实的男人,现实得让我觉得我们之间就是在做一笔交易。这也不是什么缺点,至少对他来说不是,三十多岁的男人,再不现实点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和他在一起没有感情的负累,也没有内疚的感觉,很安定也很轻松。我那时也累了,觉得生活就这么回事,男人也就这么回事,这辈子就这么回事,别和我说什么爱不爱的,没意思,于是就一拍即合。”这么久了,许多言语憋在心里无处倾诉,现在毫无保留的说出口,突然倍感清爽。
关颖一时沉默,半响才叹息着,“想不到,纠缠了这么多年还要互相折磨。痛苦的不只有你,许可这些年来身边没一个女人,上回带我们家去的周小全,雷远也是头一次见。后来问了许可,他说只是普通朋友。。。。。。”
姜允诺用手撑着额头,合上双眼,过一会儿才又睁开,“别说了……”
“你们,以后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我还能做什么?许可,他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一点也没变,那种感觉很奇怪,我也说不出来,我似乎摸不透他的想法。不过,他肯定是怨我的,至少曾经怨过,他怨我背信弃义,又扔下他一个人。他心里有很多想法,却不愿表现出来。”
关颖想了想,才说:“我觉得,他是还没死心。”
姜允诺眼眶酸涩:“当初离开他的时候,对他并非完全的信任。和他在一起,总觉得跟做梦一样,太不真实。你也知道,那时候他招女孩子喜欢,当时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缠上我,他有那么多选择,她们个个都那么好。所以我就认为,他还小,也许只是一时的狂热或者迷惑,分不清爱情和亲情,时间过去了,热情也就会退了。我觉得压力很大,他一直想从我这儿得到那个最终的答案,可是我又不能相信他对我的感情,然后爸爸就生病了,我实在没办法,焦头烂额的,最想做的,就是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见他。我是个自私的人,痛苦的时候,最先考虑到的还是自己。。。。。。”说到后来,嗓音都有些哽咽了。
关颖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说,“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没几个人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你的这些做法都很正常。”
“原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几天来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这次阴差阳错的碰到一块儿,说不定就这么过一辈子了,再怎么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会逐渐烟飞灰灭。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梓琛,再这么下去都快人格分裂了。”
“孽缘,”关颖叹息着吐出两个字,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姜允诺苦笑的摇摇头:“我和陈梓琛在一起有三个月,这三个月却抵不过我和他在一起的三天,甚至抵不上他清清淡淡的看我一眼。我只是想忘了他,过正常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别人都过得好好的,为什么我的生活就这么麻烦?”
“你打算怎么办?你和陈梓琛……”
“也许会分手……”
关颖又叹了口气:“我也不希望你就这么草率的决定自己的婚姻。虽说爱情是虚幻的,婚姻是现实的,但是我们都试图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也许才能离幸福家庭的目标更近一点。你这个样子,就算和陈梓琛结了婚,以后也会有矛盾,也会过得不快乐。不如再等等,也许能遇见更适合的人。”
姜允诺怔怔的说:“那他怎么办?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爱上了别人,那么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关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宁愿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也不愿让自己爱上别人,这是什么逻辑?你这不是自虐吗?我一直以为你很现实很清醒,甚至佩服你当初放手的勇气,没想到你却是个死脑筋。你不要告诉我,你想在精神上为他守节。可笑!”
她看向窗外,目光似乎停顿在缥缈幽深的天际,低声说,“我只是想用某种方式,祭奠曾经不可得的爱情,难道这也不行么?”
关颖觉得心酸,几乎要落下眼泪:“既然这样,还不如回到他身边去。”
姜允诺惨然一笑:“可能吗?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人就是这么矛盾,我现在已经没法面对除他以外的男人,所以,打算和陈梓琛分手。然后。。。。。。”她很认真地思索着,“然后,一个人就这么耗着,趁年轻多赚点钱,老了,就去找一家好点的养老院。也许到了那时候,什么都忘了,还能来一段黄昏恋什么的。你呢,”她对关颖说,“离婚了就去找我吧,咱们俩老太太还能住一块儿,唠嗑唠嗑。”
关颖哭笑不得:“乌鸦嘴,我这婚礼还没办呢,你就咒我。。。。。。”
“我说着玩呢。”她也笑道,“不过,你还是考虑考虑,就当可怜我。”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71章 思忆漫长成河ˇ
那天早晨,天空初晴,显出锡箔般的淡色,许久不见的阳光投射上去,又渗透出微弱的红晕和丝丝暖意。一个难得的好天气,竟使得连日来处于雨雪里的人们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日子,如果不发生点什么,似乎便有些奇怪。
姜允诺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杯咖啡,温暖触及着手心,正在想着该如何开口。
她在清早的时候从关颖家回到酒店,大衣围巾也没脱下,整个人缩在那儿,下颌儿尖尖的,脸色沉静苍白。浴室里传来电动剃须刀的低弱鸣响,陈梓琛才刚起床,她在等着他。
好像洞悉了她的想法,陈梓琛慢慢踱到她的身旁坐下。洗漱过后,他看上去清矍而斯文。
她想了想,仍是率先开口:“梓琛,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也是……”他打断她的话语,带着点急切。
姜允诺有点迷惑的看向他,随后微笑道:“你先说吧。”
陈梓琛略微思索,说道:“这段时间我总是早出晚归的,可你从来不问我,”他停下来,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应,然而姜允诺只是静静的听着,于是他接着说,“我到了这座城市,遇到以前的老同学。她是嫁过来的,两年前丈夫死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这儿也没有亲戚。她的孩子还小,常常生病,她自己的身体也不好,旁边没个人照应,个性又很柔弱,我于心不忍,就过去帮她……”
姜允诺把咖啡杯搁回茶几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指腹已经被热气熨得通红,她捻了捻指头,说:“我们分手吧。”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并非因为你,其实……错的那个人是我。”
陈梓琛说:“诺诺,我对你坦白,是希望自己还有挽回的余地。”
姜允诺微微摇头:“你比我好,我就连坦白的勇气都没有。所以我根本不值得你去挽回什么。我们,就这么散了吧,这样对谁都好。”
陈梓琛问道:“再没半点希望了吗?”
姜允诺笑道:“梓琛,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对于你……我也是清楚的。你我之间的感情,并非到了犹豫不决,难以取舍的地步。”
“言辞犀利。”陈梓琛轻笑,“可惜你不是我,你又怎么会真的明白。我曾经以为,咱们俩都是同样的人,对爱情都极不上心,那东西离我很远,可有可无,我也过了那种追求爱情的年龄。可是现在,或许是我错了,或许是我们都擅长掩饰。”
姜允诺略为思索,说道:“这话也对也不对。别人说性格决定命运,以你的性格,一直很清楚什么才是生活里最重要的东西,选择的同时也会毅然放弃。我并不认为这是缺点,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但是,我没法像你这样,我也曾以为自己能够做到,然而到头来都只是自欺欺人,我无法再继续下去。”
陈梓琛看着她,轻轻叹息一声,然后仰首靠在沙发上,半响才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等到分手的时候,我才有机会看到你真实的一面?你对我的看法,为什么又会这样的笃定?”
她坐在那里,没出声,端起咖啡来抿了一小口。
他又问:“如果我不同意呢?我不想就这么分手。”
她答道:“对于三个月前的做出的那个决定,我只能说,非常的抱歉。”
陈梓琛微一摇头,低声笑了笑:“我不喜欢强人所难。”随后站起身来,“我先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去租别间的房子。”
姜允诺忙说:“不用,我去把机票改期,提前回去,所以也呆不了几天,可以随便找个地方混着。你就住这儿吧。”
陈梓琛问她:“你打算住哪儿去?你弟那儿?”
她呆了呆,习惯性的伸手,去碰触胸口的吊坠,然而那里却是没有。她慢慢地答:“不是。”
“你还不是一样要重新租房。”陈梓琛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突然又对她说:“你弟这人,挺在乎你的。”
她一动不动的窝在沙发里,看向窗外,昨晚一宿没睡着,疲乏渐渐的袭来。
该失去的总会失去,无论人们如何踌躇着,不舍得放手。
陈梓琛整理好行李,站在门口对她说:“我走了。”
姜允诺起身走过去:“梓琛……”她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说了两个字,“再见。”
陈梓琛笑了笑,低下头来。
如同数月前的那个晚上,她仍是下意识的别开脸去。那个吻,便落在了她的发丝上。
陈梓琛轻声叹道:“你还真是……”,他没再说下去,伸手稍稍搂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