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芳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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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芳歇-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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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献之写完了一副作品,正是兴奋的时候,刚想喊郗道茂起来看,却见她一脸睡意朦胧的模样,不由愧疚的上前,柔声说道:“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我也没睡着。”郗道茂又打了一个哈欠,起身靠在他的身上说道:“你写完了?给我看看?”

    “你先睡吧。”王献之想让她躺回床上。

    “不要。”郗道茂靠在他胸口嘟哝的说道:“你这不是吊人胃口嘛!”

    “好,你等等。”王献之见她嘟起小嘴撒娇的模样,不由爱怜的亲啄了一下,起身将自己刚刚写好的《洛神赋》递给郗道茂。

    郗道茂低头看了半晌,抬头欣喜的说道:“太好了,子敬,我们明天去给阿父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王献之点点头道:“是啊!我的字已经大半年没长进了,阿父见了一定开心。”他望了一眼一旁的更漏,见已经快二更了,忙对郗道茂说道:“你先睡,我去梳洗一下,我们今天就在书房歇下吧。”

    “嗯。”郗道茂点点头,轻拍被褥说道:“连褥子我都让人送来了,热水我让小厨房一直备着呢。”

    王献之不由搂着她低喃的说道:“阿渝,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郗道茂脸一红,低声说道:“我们是夫妻嘛。”

    王献之低声说道:“你先睡吧,我一会就来。”

    “嗯。”郗道茂躺回暖暖的被窝里,不一会她感到身边一沉,一个温暖的身躯贴了上来,她下意识往来人怀里一躺,沉沉的睡去。王献之满足的抱着怀里的软玉温香,不一会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早早的起身,去给郗璇和王羲之请安,顺带将昨晚写的字带给王羲之看。

    郗璇见了嗔道:“这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看你昨晚练得字?还不带你媳妇回娘家去?”

    “是。”王献之想今天是阿渝回娘家的日子,这可耽搁不得,反正阿父随时可以指点自己。倒是郗道茂很好奇王羲之会说什么,对郗璇说道:“阿母,没关系,反正别院里家里很近,一会就到了。”

    “你这个小傻瓜!”郗璇恨铁不成钢的点着郗道茂的脑袋,“哪有女儿家归宁到中午才到的?这字什么时候不好看?”

    郗道茂被郗璇一顿教训,不由苦着小脸对王献之打求救的目光,王献之给郗道茂投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目光,同郗道茂一起灰溜溜站在郗璇面前,听着郗璇训斥他们两人昨天睡得太晚不说,居然还双双睡在书房,成何体统?

    王羲之见见两小被训的头都快低到胸口去了,不由握拳抵住了嘴,轻咳了一声道:“你们先去郗家吧。子敬,成亲后第一次上你岳家的门,可不能失礼,知道吗?”

    “孩儿知道。”王献之恭敬的说道。

    郗璇白了王献之一眼,对两人说道:“你们快去吧,别让你岳父他们等急了。”

    “诺。”两人异口同声的应道。


归宁
郗家别院当初置办的时候,就特地选在里离王家不远的地方,所以王献之和郗道茂出了门上了牛车之后,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郗家别院。郗超和郗恢得了消息,就早早的迎在门口了。

    “阿姊!”郗道茂刚下马车,郗恢就扑了上来。

    “阿乞。”郗道茂转身用力的抱住郗恢,泪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虽说只有短短的几天没见面,可再次见到娘家人,郗道茂恍若隔世一般。

    王献之见抱成一团的姐弟两人,不由苦笑,先上前朝郗超行礼,郗超含笑回礼,转身又对郗道茂柔声说道:“阿渝,外头冷,我们进去再说。”

    王献之苦笑着上前给郗道茂拭泪,“阿渝别哭了,再哭下去,阿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阿兄。”郗道茂不好意思唤了郗超一声,郗超见王献之体贴的模样,不由满意的微微一笑,“进去吧,父亲和叔父等了很久了。”

    “诺。”王献之扶着郗道茂进了上房,郗愔和郗昙已经等候多时了。

    “阿父。”郗道茂见了郗昙,眼眶又不由自主的红了,也顾不得行礼,直接腻到了郗昙身边,王献之倒是乖乖的跪下行礼,郗愔和郗昙唤他起身之后,郗昙爱怜的轻拍女儿的脑袋,“没规矩。”

    郗愔哈哈一笑道:“阿渝以后也难得回家了,讲这么多礼数干什么?阿渝,过来,到伯父这儿来。”

    “伯父。”郗道茂立马蹭到郗愔身边,郗愔上下打量着郗道茂,见她面色红润,眉眼间闪烁着初为人|妻的娇羞和甜蜜,郗愔和郗昙不动声色的互视了一眼,一颗高悬的心终于落地了。

    因这次归宁,并没有女眷,在场的又都是近亲,故郗昙设宴款待王献之的时候,郗道茂也坐在了王献之旁边。

    “子敬,阿渝从小被我们宠坏了,有时候性子骄纵了一点,你多担待的一点。”郗昙对王献之说道。

    “岳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阿渝的。”王献之听了郗昙的话,忙起身作揖。

    “都是自家人,就不要这么多礼数。”郗昙摆手说道,他回头对郗道茂说道:“阿渝,嫁人之后,就不像在娘家了,不可以那么任性了,知道吗?”

    “知道——”郗道茂撒娇的拉着郗昙的大手说道:“阿父,你别老是人家教训人家嘛!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郗昙被女儿的撒娇弄的没法,“我不回去了〃郗昙爱怜的望着女儿说道:“这次我出来够久了,明天我就直接从这里回下邳了。”

    郗道茂不由有些不舍,“那阿父你要保重身体啊!你什么时候回京口呢?”

    “可能要过段时间了。”郗昙说道。

    王献之见状柔声说道:“阿渝,以后我们去了建康之后,建康离京口很近,你可以随时回去看岳父岳母。”

    “不行!”郗昙听了王献之的话,竖下脸说道:“子敬,你可不能老惯着她,这丫头最会的就是得寸进尺。”转而他又对郗道茂说道:“哪有女孩子家出嫁了还老是回娘家的?你可以好好在婆家待着,伺候好你公婆、夫君才是正理。”

    郗道茂不由吐吐舌头,对郗愔和郗超投了一个求救的眼神,郗愔笑着摇头:“对了,子敬你们去建康,房子可备好了?还是住在王家的别院里?”

    王献之道:“我是想自己找间房子住下,但一时间似乎找不到合心意的,到时候看吧,实在不行就先住在别院里吧。”

    郗超道:“你若不弃,房子我到可以帮你找一间。”

    王献之拱手道:“那就劳烦阿兄了。”王献之知道郗超在建康多年,手下早就培植了不少势力,在建康找间房子,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故他也没有退却。

    郗超含笑道:“自家兄弟,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郗愔对郗超道:“你找个离你家近点的地方,这样两家走动起来也方便。”

    郗道茂欣喜的问道:“阿兄,是不是阿嫂和阿奴也要去建康了?”

    郗超道:“你阿嫂要去建康,阿奴留在京口陪着阿母。”

    郗道茂暗自想到,这也不错,至少阿兄和阿嫂能在一起了。

    郗昙举起酒杯说道:“子敬,来,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王献之忙起身给郗昙斟酒道:“好,岳父,我给你斟酒。”

    郗昙含笑轻拍王献之的肩膀,“子敬,在桓大人府上好好干,等过上几年,我在想法子帮你换个地方。”王家虽说站在权贵的最顶端,但自从王羲之辞官之后,王羲之这一房就没什么当大官的人,叔叔、伯父毕竟隔了一层,故没什么人可以帮王献之谋个好差事。

    王献之洒脱一笑道:“岳父大人不必为子敬多费心思,子敬毕竟年纪还轻,资历尚浅。”

    郗昙满意的说道:“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了!”

    待王献之同郗道茂回王家的时候,已经快初更了,郗昙望着已经快睡着的郗道茂,不由摇头对郗超说道:“今天太晚了,你送你子敬和阿渝回去吧。”

    王献之道:“不用劳烦阿兄了,反正家里也离这儿也不远,我们自己回去。”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丢给车夫。此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若是没特殊的通行令牌,他们今晚也只能留在郗家了。

    “也好,你们路上小心点。”郗超让丫鬟从屋里取了一斗篷,“上了牛车就盖上,小心别着凉了。”

    王献之点点头,郗道茂依依不舍的同众人告别之后,被王献之扶着上了牛车。上了车王献之就将郗道茂往怀里一搂,用斗篷将她密密的裹住,“早点睡吧。”王献之低声说道。

    “我还不算太困。”郗道茂揉揉眼睛,闻着他身上的浓浓的酒气,不由皱皱眉头,嘟哝的说道:“我下回告诉阿母去,说阿父又不管不顾的喝了好多酒,还把你灌醉了。”

    王献之哑然,低头亲了亲她,“今天岳父很开心,我也没喝醉。”

    郗道茂好奇的问道:“你又用海绵了?”

    王献之摇头笑道:“我怎么可能在同岳父喝酒的时候用海绵?”

    郗道茂讶然道:“你酒量真好。”

    王献之大笑:“我可是从小被阿父用酒灌大的。”

    两人回王家的时候,王羲之和郗璇已经歇下,郗道茂之前便遣人回来说过了,到了家之后,她又遣了一人去郗璇院子通报。

    “少郎君、少夫人,这么晚了,你们不如先睡吧?明日在沐浴吧。”豆娘说道。

    王献之和郗道茂同时摇头,王献之道:“阿渝,你先睡吧,我去洗洗就来。”

    郗道茂道:“不沐浴我可睡不着。”

    豆娘无奈的望着这对夫妻苦笑,只能吩咐丫鬟将热水备好,因王献之没有通房丫鬟,故郗道茂给王献之沐浴。

    “你先去睡吧,我自己一回就洗好了。”王献之对郗道茂说道。

    “我现在不困了。”郗道茂给王献之搓着背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熏香?”她好几次都注意到了,王献之虽然每次出门的时候都喜欢把自己熏得香喷喷的,但在家的时候,他的衣服都没有熏香,且每次出门回家,他第一件事总是洗澡。郗道茂还记得王献之小时候似乎没在衣服上熏国香,倒是其他几位表哥熏香熏得很浓。

    “你怎么看出来的?”王献之静默了一会,才好奇的问道。

    “我见你在家似乎不喜欢熏香,每次外出回来,都要洗澡,你是不是闻不得香味?”郗道茂问道。

    “也不是闻不得。”王献之说道:“我就是不怎么太喜欢龙涎香、沉香的味道。”

    “你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熏香?”郗道茂疑惑的问道。

    “是阿父说的。”王献之说道:“他说我在家的时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去了外头就不能由着我的性子来,他不许我把这事说出来。”王献之笑了笑,“那个时候年纪小,不知道父亲的苦心,只觉得很委屈,可现在大了,也渐渐知道父亲的意思了……”

    郗道茂愣了愣,她没有想到王羲之如此肆意之人,居然会如此教导儿子。王献之握着郗道茂的手说道:“阿渝,我们早点睡吧,明天我们早点过去给阿父、阿母请安,他们今天怕是急了。”

    郗道茂点点头,“好,都是我不好,拖着你不肯回家。”

    王献之道:“这有什么关系,马上岳父他们就要走了,说起来好像阿父也想请他们喝顿酒呢!到时候肯定也会这么晚的。”

    郗道茂扑哧一笑:“阿父的宴请怎么能同我的归宁相比?”她低头想了想说道:“你若是不喜欢沉香、龙涎香之类的味道,不如我用银丹草跟你熏香试试看?”

    “银丹草?”王献之一愣,“这么贱的草,能熏香吗?”

    郗道茂道:“试试看好了,别看银丹草低贱,他味道也不是一般的香。”

    “等过几天,空了些,我们试试看。”王献之实在怕了那些熏香,“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们早点安歇吧,明天早点过去请安。”

    “好。”郗道茂点头说道:“明天是要早点过去给阿父、阿母请罪呢!” 


乘兴而去,尽兴而归(一)
狂风夹杂着雪珠打在了瓦上,飒飒的响着,大雪停停下下差不多已经有三天了,一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色晦暗阴沉。

    “这么大的雪,真是好兆头啊!”喜娘摸着耳朵说道,“都说瑞雪兆丰年啊!”

    郗道茂穿了一件薄薄的夹袄,靠在床榻上,听了喜娘的话,瞄了外头的大雪一眼道:“这么大的雪,不知道又要有多少灾民了。” 归宁之后,郗道茂每日除了在郗璇处两次请安之外,就是待在房里默默的熟悉着王家的各项事务,平日极少出门。

    青草蹙眉望着外头的大雪道:“是啊,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呢。”

    郗道茂叹了一口气,“听说朝廷已经开始施粥了,希望能有用。”

    青草双目发光的说道:“是啊,在最冷的时候,一碗热粥,就可以让一个人活上两天呢!奴婢那时候也是靠——”她突然止住了话头,笑笑不语。

    喜娘和豆娘等人听了心里发酸,嘴上不停的诵念“无量寿佛”,她们虽是下人,但一直在郗家的庇护下,除了主人偶尔责骂之外,还真没吃过这种苦。

    郗道茂叹了一口气,对外头的那些灾民,她除了同情之外,也无法做其他事情来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句话在现在这个时代可不是随口说着玩的,救灾、赈灾这些都是政府的事情,私人做了可是收敛民心的大罪!

    青草见自己把大家的情绪都说的低落了;忙道:“少夫人,刚才庄子上送来了一只小豚,庖厨遣人过来问,您想怎么做?”

    “小豚?”郗道茂低头想了想道:“最近天气冷,不若我们炙小豚吃吧,上次庖厨做的炙肉就挺不错的。”

    “好啊!”众人一听眼睛一亮,王家的庖厨有一手炙小豚的绝活,炙出来的豚肉又香又嫩,众人之前吃过一次,至今念念不忘。

    郗道茂笑道:“青草派个人去郎君那儿问一声,问他今天回来吃饭吗?好像五哥同他在一起,若是五哥有空的话,让五哥也过来吧。”

    “诺。”青草穿上了斗篷说道:“我亲自去一趟吧,外头雪太大,那些传话人的怕冷,干活必是不尽心的。”

    郗道茂笑道:“也好,那你路上小心些。”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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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庙见之后真的还要去桓府?”王徽之敞胸半躺在坐榻上,胸口露出一段如白玉雕琢的锁骨,醉眼朦胧的斜睨着王献之。外头大雪打在窗台上砰砰作响,屋内则一室温暖如春。

    “是的,我要去。”王献之轻啜着杯中的美酒,他同样也是半躺在坐榻上,神态慵懒,黑眸微合,听了王徽之的话之后,薄唇微挑,“五哥,这可是阿父存了二十多年的美酒,你喝缓一点。”

    王徽之哈哈一笑,仰头又倒了一杯,“酒就是要大口喝才舒服。”他放下酒杯问道:“你真愿意去?桓府有什么好呆的?整日勾心斗角,整天让你做些抄抄写写的东西,没意思!”

    王献之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道:“我们刚刚入府,资历尚浅,做点小事也是应该的。我听说嘉宾大哥刚入桓府的时候,也给桓大人抄了半年的文书。”

    “郗嘉宾?”王徽之不屑的说道:“他这种汲汲牟利之人,自然什么无聊的事都肯做。”王徽之抬眼对王献之说道:“你在桓府里还没有受够委屈?”

    “无所谓委屈不委屈。”王献之神态自若的说道:“阿父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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