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点了点头,有点认同他的话,于是他道:“那依你之见,应该怎么办?”以目前的局势来看,杀刘邦是易如反掌,只不过,又如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范增目露精光,道:“过几日,刘邦不是要来表忠心吗?他越是这样,我们越要提防他,谁能肯定他这样做,不是为了降低我们的戒备心,好让他有时间准备一切?所以,依微臣之见,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他这次来,我们就…”范增的手一挥。做了个杀的动作。
项羽犹豫道:“可是,他是来表忠心的,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杀了他,会不会……”
“大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杀了就杀了,哪管旁人说三道四?瞻前顾后,恐怕是养虎为患啊。”范增极力主张,杀了刘邦,以绝后患。
“那好吧,就依你所言,只是,要如何动手?”项羽无奈,他也知道,范增是为了自己好,何况,他的话句句在理。
“这个,就要依靠虞娘娘了。”范增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项羽不解。
“大王,这件事,就包在微臣身上了。”只要项羽同意,范增自会去安排一切。
虞妙弋正在忙忙碌碌的收拾着东西,她不太习惯被人服侍。苏蓉自是一直都跟着她。
“虞娘娘,范大人求见。”一个婢女进来通报。
“请他进来。”虞妙弋不知道范增来找自己什么事,不过因为在军中待久了,和项羽身边的重臣们都很熟,所以她立刻将他请了进来。
范增一进来就向虞妙弋行礼,虞妙弋连忙道:“范大人不必这么客气,不知道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不错,微臣这次来,是和娘娘商议一件大事。”范增用眼神示意,虞妙弋立刻将所有的随从屏退。这才道:“范大人请讲。”
“微臣希望,娘娘可以帮大王杀一个人。”范增一说出来,立刻将虞妙弋吓了一跳。
她一脸的难以置信,道:“让我帮大王杀人?为什么?”
“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范增直言不讳。
虞妙弋不明白,道:“我是最合适的人选?还请大人明言。”
范增不再卖关子,直接道:“娘娘可还记得刘邦?”
“我记得。”虞妙弋怎么可能会忘记呢,就是在宴请刘邦的庆功宴上,项羽亲口明确了她的身份,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这次要杀的人,就是刘邦。”接下来,范增将现在的局势向虞妙弋分析了一遍,最后道:“刘邦现在是大王最大的威胁,而你,却是最不让他防备的一个人,只要你在跳剑舞的时候,出其不意的出剑,他一定躲不过的。”
虞妙弋想起自己上次跳舞时,刘邦那痴迷的眼神,知道范增说的不错,刘邦不会防备自己的,只要跳舞的时候趁他不备一剑刺出,就能够替项羽除掉心头大患。可是,也正因为,他是现在项羽最需要防备的人,所以,虞妙弋想要做到万无一失。
“范大人,妙弋的武功实在是太低,所会的,也不过是花拳绣腿,舞舞供大家娱乐尚可,可是您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只怕妙弋难当重任。”虞妙弋婉言拒绝。
“虞娘娘,这件事关乎着大王的未来……”范增一听虞姬不肯,立刻想对她晓之以大义。
虞妙弋伸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道:“范大人,若是我行刺失败,给那刘邦逃走。不但帮不了大王,反而还会祸及他的英明,这对大王很是不利,不如,大人给我找一个武功高手,然后再由我来亲自传授他剑舞,到时候让他上场,把握岂不是大的多?”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因此很有说服力,范增想了一下,立刻拍案道:“好,就这么办,虞娘娘英明。”
虞妙弋低头笑道:“范大人过奖了,是妙弋胆小,害怕坏了大人的妙计。”
范增哈哈大笑,立刻按虞妙弋的吩咐去找高手了,虞妙弋坐下来,想着那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记得项羽说过,这次的灭秦之战中,刘邦也立了大功,可是却被分到偏远的地方,这样一个争强好胜的人,怎么甘心一直屈于人下呢?不错,这样的人,留着确实是很危险,早点除去,也能早点安心。
第二天,范增就给虞妙弋带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项庄?”虞妙弋没有想到,范增带来的,竟然是项羽的堂弟,军中的大将。
范增笑道:“臣已决定,到时的宴会上,就由项庄出场舞剑,项庄久经沙场,反应机敏,虽说可能会令刘邦有所防备,可是以项庄的身手,杀了他应该不成问题。”
虞妙弋想了想,道:“好,就依范大人所言。妙弋必定竭尽所能,将剑舞融入到项庄的剑势中去。”
范增走后,虞妙弋就让项庄施展了一遍自己的剑法,然后根据他所习的剑法,精心钻研出一套剑舞,教给项庄,这套剑舞由在项庄原本剑势的基础上,略加更改,少了几分杀气,多了几分欣赏性,表面上看温婉无害,实际上却随时可转化为项庄自己本身的剑法,置人于死地,虞妙弋教给项庄之后,项庄大感佩服,也很快就练习熟练。
刘邦来表忠心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范增已经和项羽约定好,到时让项庄出场舞剑,而项羽掷杯为信,发出动手的信号。
一切安排妥当,美酒佳肴早已备下,项羽却始终犹豫不决,他总觉得,如此偷袭,非君子所为,更何况,刘邦此次前来,是为了表忠心,若是趁这个时候杀他,恐怕将为人不齿啊。
范增却不知道项羽的想法,他安排好了一切,只觉心头大石落地,只要刘邦一死,这天下,迟早都是项羽的,他还有何惧?
各怀心思中,手下士兵来报,说是刘邦到了。
项羽起身迎接,刘邦已经到了帐门口,他带着自己的将士张良一同前来,见到项羽立刻谢罪道:“大王,当初你我并力攻打秦国,我们一个在黄河以南,一个在黄河以北,我也没有料到,我能够率先进入关中,灭掉秦朝,大王的军事之才,刘邦向来佩服,对于如今的分封,亦没有任何的异议,希望大王不要听信小人的谣言,有所误会。”
项羽寒暄了两句,就将刘邦让到了席上,同席的还有范增,项庄,项羽的叔父项伯,席间觥筹交错,杯盏声不绝于耳。
饮了一会儿酒,范增以眼神示意项庄上前敬酒,项庄起身道:“汉王,末将敬你一杯。”
刘邦忙与他对饮,项庄一饮而尽之后又道:“军营之中,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项庄恰好前几日随虞姬嫂嫂学舞剑,就斗胆献丑,给大家助兴如何?”
“好。”刘邦的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日白衣飘飘的虞妙弋,当下大声赞好。项庄正准备拔剑起舞,这时项伯起身道:“一人舞剑,哪有什么看头,还是两人同舞比较好,老夫也献丑了。”
刘邦暗暗朝张良递了一个眼色,张良暗中起身退出。而范增看到项伯也出来,他的脸色也有些变了,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等变故,项庄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和项伯对舞起来。
范增给项羽递眼色,让他发信号,项羽又再次犹豫不决起来,迟迟不能将手中杯子掷出,范增心中恼怒他的优柔寡断,又给在场中舞剑的项庄暗示,要他直接去刺杀刘邦,项庄明了,剑尖改了方向,有意无意的往刘邦的方向去,可是项伯却始终挡在他的前方,就好像一只展翅的大鸟一样,将刘邦保护在自己的身后,让项庄无法刺杀。
范增暗自恼怒项伯,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护着刘邦,眼看时机一个一个错失,他心急如焚,再次暗示项羽下命令,可是项羽避开他的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正在此时,一个粗犷的汉子手持剑盾冲了进来。
这人虽然冲了进来,却也没有往前冲,只是站在门口瞪着项羽,目眦欲裂,范增正一头怒火,见状立刻叫道:“大胆,竟敢擅闯军营,你是何人?”
大汉声如洪钟,道:“末将是汉王手下参乘樊哙。”
项羽不等范增再次发话,立刻道:“来人,赐他一杯酒。”
左右递了一大杯酒给樊哙,他拜谢后,站起身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随后对项羽道:“大王,末将今日闯进来,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有些话却是不吐不快。昔日秦王虎狼心肠,杀人唯恐不能杀光,惩罚人唯恐不能用尽酷刑,所以天下人都背叛了他。怀王曾经与诸将约定,谁先打败秦军,进入关中咸阳的封为王,可是汉王呢?他打败了秦军,进入了咸阳,却是一点东西都不敢动,封闭了宫室,退回了霸上,等待着大王的到来。他还特意派遣将领,把守函谷关,防备意外。汉王如此劳苦功高,却不仅没有被封侯,反而因为小人的谗言,还要面临被杀的命运,这样滥杀有功之人,只是秦朝的继续罢了,我以为,大王不应该采取这样的做法。”
他如此直言不讳,说了洋洋洒洒一大篇,让本来就心存犹豫的项羽无言应对,只得道:“来人,给壮士赐座。”
樊哙在张良的身边坐了下来,项羽对这件事情绝口不提,只是喝酒,过了一会儿,刘邦借口将两个手下都叫了出去,范增立刻趁机对项羽道:“大王怎能如此优柔寡断?”
项羽烦躁的走来走去,道:“那樊哙所言,正是我所想,刘邦在灭秦的事上如此大仁大义,叫我如何下得了手?”
范增急道:“大王,大局为重啊。”
项羽不答,只是走动不停,过了一会儿,却只见张良一人回来,对项羽跪下道:“汉王不胜酒力,不能当面告辞了,他命我奉上白璧一双,敬献大王,玉斗一双,敬献亚父。”
范增忙道:“汉王现在何处?”
“汉王怕大王你责备他,已经独自离开,回到军营了。”张良恭敬的回答。
项羽接过白璧,放在座位上,而范增却长叹一声,接过玉斗,放在地上,拔出剑来敲碎了它,仰天长叹道:“你不足以共谋大事,夺取天下的,一定是汉王啊。”
当晚,项羽回到大帐中,一直愁眉不展,虞妙弋端着一杯清茶上前,道:“大王,有什么事情不开心?”
项羽不语,接过茶来一饮而尽,将茶杯放到虞妙弋的手上,又愣愣的发呆,虞妙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项羽神情不对,也不敢再问,将杯子放好之后,就走到项羽的身旁坐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项羽搂住虞妙弋,心潮起伏,忽然开口道:“妙弋,如果我告诉你,今天我没有杀了刘邦,你会怪我吗?”
虞妙弋大惊,道:“大王你说什么?你今天放过了刘邦吗?”
项羽看着虞妙弋的表情,心中更是不安,道:“是的,你也觉得不妥,对吗?”
虞妙弋勉强镇定心神,她原本以为,范增的计划那么周详,一定万无一失,所以也就没有再问,没想到,竟然是项羽放走了刘邦,这次恐怕麻烦了。
“大王,刘邦始终是个心头大患,这次大王明明能够杀他却放了他,只怕他不但不会感恩,反而已心存芥蒂,大王以后,可千万要小心他呀。”虞妙弋说出自己的担忧,她和范增的想法一样,刘邦手握重兵,再加上这次已看出项羽有杀他之心,只怕不会坐以待毙,看来,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项羽听虞妙弋也如此说,心中更是郁闷,一夜都辗转难眠,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不久,刘邦果然开始有所行动,他先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平定了三秦,随后大举东进,东向伐楚,而项羽由于此时正在平定齐国之乱,后方空虚,刘邦一路所向披靡,兵锋直指项羽的都城彭城。
项羽不愧为军事奇才,他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之下,运用奇兵战略,以三万军队突袭刘邦的五十六万大军,歼灭刘邦的军队十多万余人,将刘邦打的落荒而逃。遗憾的是,这次依然没有活捉刘邦,还让刘邦找了机会逃到了关中,随后,刘邦依靠关中丰厚的资源,拉拢四方的诸侯,以重利诱惑他们协助他与项羽大战。而项羽因为之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对刘邦的卷土重来,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这一战,就不如向前那么简单,得到韩信的帮助,刘邦如虎添翼,与项羽势均力敌。
虞妙弋带着苏蓉,一直随着项羽留在军中,苏蓉也因此见证了历史上有名的楚汉之争,到了第四年,双方都打的筋疲力尽,于是签定了鸿沟协议,以鸿沟为界,划分天下。
可是不到一月,刘邦就背信弃义,自楚军背后发起追击,再次挑起战争,项羽经过了几番顽强的抵抗,可始终和刘邦达成平手。为了彻底击败项羽,刘邦开始以更大的封土利益来诱惑各地诸侯为他效力,而项羽自恃自己武功盖世,根本就没有将刘邦这种小计谋不放在眼里。而令项羽想不到的是,各地诸侯果然被刘邦收买成功,他们开始四面夹击项羽,项羽一时之间陷入了包围之中。
项羽沮丧的回到了营中,虞妙弋迎了上来,道:“大王,外面局势如何?”
项羽摇了摇头,道:“我们已经被完全包围了,我的军队只剩下不到两万人了,大部分人还受了伤。”
虞妙弋听到战况如此不利,也忧心的皱起了眉头,不过还是安抚项羽道:“大王暂且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再去和他们大战一场。”
项羽反手握住了虞妙弋的手,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道:“妙弋,你怕吗?”
虞妙弋摇了摇头,道:“跟着大王,妙弋什么时候都不会害怕的。”
项羽不由得抱紧了她,两人互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都有些悲壮的感觉。项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从来没有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也从来没有失去过信心,可是这次,他是真的有些不敢确定了,敌众我寡暂且不说,刘邦的手下,还有韩信,彭越,英布等将领,他们不是如其他人一般好对付的。
“妙弋,你哥哥他今天,战死沙场了。”项羽实在不忍心对虞妙弋说出这个消息,可是,却又不得不说,这迟早也瞒不住的。
虞妙弋立刻抬起了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项羽的眼睛,项羽沉痛的点了点头,虞妙弋的眼泪怔怔的掉落了下来,哭道:“哥哥…”
苏蓉也恰好端着一壶茶走进了大帐,刚好听到这个消息,也震惊了,那个时时刻刻严厉对待自己的哥哥,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这几年的相处,也早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要结束了,又一个梦即将醒来了。
项羽将虞妙弋拉入怀中,抬头看到苏蓉,道:“红莲,你想哭就哭吧。”
苏蓉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将茶放在了桌上,转身走出了帐篷,天色已经逐渐的暗了下来,月亮一点一点的升起,苏蓉独自一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靠着树静静的坐了下来,就将这最后的时间,留给他们两个人吧。
项羽抚摸着虞妙弋的头发,沉痛的道:“仲轩一直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也很痛心,但是我也很欣慰,因为他死得其所,好男儿,自当马革裹尸还,能够战死沙场,是一个将士的光荣,妙弋,你应该为你哥哥感到骄傲。”
虞妙弋抬起满面泪痕的脸,点头道:“大王,你说的对,可是,我想起哥哥虽然从小待我严厉,可是,他是最疼我的,就连我私自带着妹妹离家,他都只是责骂了我两句,终究也没有把我当真赶回去,哥哥他真的很疼我,我虽然也为他感到骄傲,可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很难过。”
项羽拍了拍虞妙弋的肩膀,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痛失兄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光今天,他就损失了近四万的兄弟,这些将士们,跟着自己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