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蓉点头,苏小小让贾姨先回去,然后和苏蓉一起,来到了烟霞岩,到了罗汉洞,她呆呆的看着那些石罗汉,又想起了鲍仁,这些时日在狱中,她反而总是不时的记起鲍仁,不知道他考上了功名没有,如果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下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赶来救她吧。
“咳咳。”苏小小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苏蓉扶住了她,道:“表姐,山中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
苏小小点了点头,再次留恋的看了一眼墙上的石罗汉,才坐上车回到了镜阁。
苏小小又病倒了,她无力再坐车出去游湖,只能每日凭窗眺望,整个人都郁郁寡欢。
转眼间,又到了荷花盛开的季节,苏小小整夜整夜的望着窗外的荷花,夜幕下,娇艳的荷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纯净可爱,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轻轻的吟道:“满身月露清凉气,并作映日一喷香。”
苏小小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贾姨和苏蓉都知道,她的大限将至,这日,贾姨看苏小小病危,躺在床上已经无力起身,不由得老泪纵横,苏蓉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贾姨来到苏小小的床边,握住苏小小的手道:“你交友甚广,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苏小小脸上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道:“交际如浮云,欢情如流水。又有谁知道我的心?我此生已经别无所求,只愿能够埋骨于西泠,不负我对山水的一片痴情。”
贾姨的眼泪如雨般落下,她哭道:“小小,你一定会没事的,不要说这样的话。”
苏小小摇了摇头,虚弱的道:“贾姨,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你答应我好不好?”
贾姨忙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你安心休养吧。”
“谢谢贾姨。”苏小小强撑着一口气,她实际上已是强弩之末了,只是,不想让贾姨担心而已。如今,她已经支撑不下去了,看着窗外袅袅的烟雾,苏小小的唇边绽放出一抹令人心碎的笑容,终于不舍的,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苏蓉早已经躲进了松竹林中,多次的经验让她知道,该回去了,她实在不忍心将贾姨一个人丢下,可是,她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够随着苏小小的一缕香魂而去,背靠着一株青竹,她静静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熟悉的感觉袭来,苏蓉闭上了双眼,再见了,那个洒脱不羁的苏小小,再见了,如梦似幻的西泠桥。
苏蓉很快就从梦境中走了出来,她睁开眼睛,看到苏情还闭着双眼,她的眉宇紧锁,脸色十分痛苦,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痕,苏蓉十分心疼,她轻轻的来到苏情身边,伸手帮她把眼角的泪痕拭去,没想到刚碰到苏情的脸,她就醒了。
苏蓉轻声道:“苏情,你还好吗?”
苏情怔愣了许久,才痛苦的道:“苏蓉姐,我不行。”
苏蓉静静的看着她,苏情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她伸手握住自己的脸,道:“苏蓉姐,我不是苏小小,我没有她那么豁达,没有她那么潇洒,可以轻易的放下那段感情,我依然还是放不下云嘉,我是不是很没用?”
苏蓉安慰道:“苏情,感情的事情,本来就不是能够轻易放下的,你能够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很豁达了,你可以再回想一下小小的心路历程,她也很痛苦,很彷徨,可是,她为什么能够放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想,你比我更加的清楚。苏情,加油,放开自己的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最好的解决方法的。”
苏情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痛苦的摇着头,“我不知道,不知道,苏蓉姐,我一想起他,依旧是心如刀割一般,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他,我就难过的想要窒息,为什么,放手的感觉要这么的痛苦?”
苏蓉将苏情的头揽入自己的怀中,轻声道:“哭吧,哭出来,心里就会好过一点。”
苏情抱住了苏蓉的腰,大声的哭了出来,这么长时间,她一直的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她不想在任何人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可是这一刻,她真的忍耐不了了,痛苦的压抑,是最残忍的折磨,心中的煎熬,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苏蓉抱着她,自己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的苏情,在苏蓉的搀扶下离开了工作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正在这时,苏蓉的手机响了起来,接起电话,苏蓉就听到周贤武焦急的声音,“蓉蓉,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听电话?”
第035章 红泪纷纷溅弦柱
苏蓉低声道:“哦。我忘记带手机了,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忽然想你了,结果打电话你一直不接,我就越来越焦急,还好你没事。”周贤武的声音里,有一种如释重负。
“我能有什么事,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苏蓉的心里甜甜蜜蜜的,语气中满是嗔怪。
“晚上一起吃饭,好吗?我想你了。”周贤武的声音仿佛蛊惑一般,荡漾在苏蓉的心里,她也很想立刻就见到他,可是,她迟疑的看了靠在床上的苏情一眼。
苏情看到苏蓉不放心的眼神,马上绽开一抹笑容道:“苏蓉姐,我没有事情了,你只管忙你的,不用管我。”
“这。。。”苏蓉犹豫不决,她实在不放心苏情一个人在家。
苏情勉强提气微笑,道:“苏蓉姐,我已经占用了你很多时间了。你如果再为了我把约会都推掉了,那让我怎么过意的去呢?我现在很好,你放心吧。”
看到苏情露出了笑容,苏蓉的心里稍稍安心一点,于是对着话筒道:“好吧,你说去哪里?我到时候过去找你。”
“那就小苏杭吧,离你那里很近的。”周贤武听出苏蓉的犹豫,也听到苏情的声音,特意选择了一个离苏蓉家很近的一个饭店。
“那好。”周贤武的贴心让苏蓉很感动,这样她吃完饭就能很快回来照顾苏情了,挂断电话,她又陪着苏情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
A市的夜晚灯红酒绿,霓虹灯闪烁着夺目的光彩,苏情一个人走在明亮的大桥上,汉白玉的栏杆上,趴伏着三三两两的情侣,苏情长叹一声,也倚着桥栏,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发起呆来。
“苏情?”一声略带诧异和不确定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苏情回头,便看到了一身休闲装的沐泽兮。
“真的是你?真巧啊。”沐泽兮看到真的是苏情,脸上自然的流露出了笑容。
“你叫…”苏情有些记不起他的名字,只是觉得他很面熟。
“我叫沐泽兮啊,你忘记了吗?”沐泽兮一脸受伤的表情,“那晚我们聊了很久的。”
“嗯,我知道。只是一时没有想起你的名字,抱歉。”苏情歉意的看着他,上次他给她的印象还算不错,两人聊得还蛮投机的。
“我还记得,上次你说过,我们不必留电话,也不必约定再见的日期,若是有缘,一定会再见的,现在看来,我们真的是挺有缘的,你不觉得吗?”沐泽兮笑着说。
“是啊,有缘,所以再次相见,只是,缘深缘浅,却也不好说了。”苏情倒不觉得,这第二次的相遇,能够说明什么。
沐泽兮也不在意,在苏情的身边伏了下来,手搭在了桥栏上。微笑着道:“怎么样?你的问题解决了没有?”
苏情苦笑了一下,低下了头,“解决?什么样才算是解决了?如果你指的是我和我朋友之间的分歧,那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告诉你,已经解决了,可是如果你指的是感情方面的问题,那我只能说,毫无进展。”
“毫无进展?”沐泽兮笑道:“难道过了这么长时间,你依旧还是放不下那个男人吗?你还是没有想清楚应该怎么做吗?”
苏情的眼睛望向了远方,“是的,我没有想清楚,也想不清楚,我放不下他,却又抓不住他,我只能一个人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远远的看着他,却始终无法靠近,想要离开,却发现,双脚深陷在泥潭中,无法动弹半步。”苏情的声音中充满着凄苦和无助。
“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沐泽兮吟道,“天下女子果然多是痴情的,明知道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还总是抱着一丝的幻想,幻想着东西的主人能够有一天自己放手,将好东西拱手相让,可是。可能吗?苏情,你也是个睿智的女子,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呢?”
“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可是,明白又有什么用?我做不到。”苏情掩住了脸颊,肩膀轻轻的耸动着。
“苏情,放手吧,不是属于自己的,纵然强求来,也不会得到快乐的,何必一直抱着不放呢?”沐泽兮难得认真的说道。
苏情摊开自己的双手,双眼紧紧的盯着,“放手?说的简单,做起来为什么这么难?”
“不是难,而是看你有没有下定决心,痛是一定的,可是,长痛不如短痛,痛过之后,你就会渐渐的忘记,这是一个过程,关键是你要坚定的走下去。”沐泽兮不厌其烦的开解着苏情。
苏情的脸上神色变幻。显然内心正在痛苦的交战中,终于,她将双手翻转过来,手心朝下,紧紧的握住了栏杆,长吐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就按你说的试试,坚定的放下,我想,一份不完整的爱情,即使我得到了。也一定不会幸福的,这样的爱情,不要也罢。”
沐泽兮脸上又露出了如平日里一般玩世不恭的笑容,道:“好,恭喜你苏情,只要你能够这么豁达的放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谢谢你,沐泽兮,我想,我们可以做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了。”苏情朝沐泽兮伸出了右手,“我叫苏情,很高兴和你做朋友。”
沐泽兮的笑容更加灿烂,握住苏情的手,道:“我叫沐泽兮,很高兴能够成为你的朋友。”
苏情终于笑了笑,沉闷的心情放松了好多。
回到别墅的时候,苏情正准备去开门,门就从里面自动开了,苏蓉从里面快步奔了出来,一下子撞在了苏情的身上,她一个趔趄,脚下不稳,往台阶下摔去,苏蓉赶紧拉住了她,把她拉了回来。
苏情拍了拍胸口,道:“吓死我了,苏蓉,你干嘛?怎么变得跟雪儿一样冒失?”
苏蓉似乎是刚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抓着苏情上下左右的看了一番,这才道:“还好你没事,你说,我让你在家好好休息,你一个人跑出去干吗?害我以为,以为…”她没有再说下去。
苏情明白了,苏蓉完全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这样的,她伸手抱住了苏蓉,感激的伏在她耳边道:“我没事。苏蓉姐,那个男人,不值得我为他做出任何伤害我自己的事。”
苏蓉这才真正的放心,照苏情的后背上拍了一掌,道:“你明白我就放心了,害我刚才担心死了。”她笑了起来。
“苏蓉,你放心,我已经决定和阮云嘉分手了,明天晚上我就回酒吧上班,耽误了工作这么久,把你累坏了吧?”苏情拉着苏蓉的手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问。
“是啊,都怪你啊,明知道我生病还在这个时候搞失恋,你存心害我。”苏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对不起了苏蓉,是我不好,从今天开始,我给你放假,你可以好好休息。”苏情可是认真的。
苏蓉照她的手背上打了一下,“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哪有员工给老板放假的?”
苏情终于忍不住笑了,苏蓉心里也很开心,看样子,苏情是真的走出来了,以前的苏情又回来了。
第二天,苏蓉结束了假期,回到了诊所上班,而苏情也精心的打扮了一番,下午的时候,就整理好东西来到了红莲酒吧。
“苏情姐,你来了?”潘雪儿还没有下课,吧台的侍者热情的和苏情打着招呼。
“嗯,这一段辛苦了。”苏情回到办公室里换好工作服,和侍者招呼着。
“苏情姐,那边那位客人让我请你过去。”这时,另一名侍者从场中走了过来,对苏情说着。
“哦?”苏情有些诧异,自己才刚回来上班,怎么就有人找?她回过头去,一看到端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人,她的脑中立刻就炸开了锅。
阮云嘉。
苏情慌乱的把眼神调回吧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过来叫她的侍者道:“他来了多久了?”
“他这些天每天都来,下午两点钟就来,一直待到晚上十点多才会离开。”侍者早就留意到他了。
“哦。”苏情低头掩饰了一下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终于抬起头朝已经露出一丝疑惑的两个侍者微笑了一下,便抬头挺胸的往阮云嘉走去。
阮云嘉看起来也很激动,他站了起来,迎接苏情的到来,苏情走了过来,先礼貌的道:“请坐。”然后自己坐了下来。
她的冷静沉着让阮云嘉有些不知所措,怔愣了一会儿才坐了下来,局促不安的看着苏情,道:“苏情,你的腿,好点了没有?”
苏情依旧是挂着得体的微笑,道:“已经好了,多谢关心。”
“苏情,我…”阮云嘉有些难以启齿的道:“我知道,这次是我伤害了你,我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的,只爱你一个人。”
苏情垂着眼眸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波动。
阮云嘉有些急了,他伸手想要去拉苏情的手,可是苏情轻巧的躲过了,并且道:“阮先生,请自重。”
“苏情,我知道你恨我,你有什么怨气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阮云嘉急切的道。
“我很好,我没有怨气也没有怒气,不过既然今天你来了,我们把话说清楚也好,阮云嘉,我们结束了,分手吧。”苏情的声音很平静,或者,在这之前,她还心痛,还是恨,可是,在见到阮云嘉的瞬间,她却奇怪的平静了下来。
阮云嘉摇头,他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崩溃的抓住苏情的手,“苏情,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是故意这样说的对不对?苏情,你不爱我了吗?你不是说,你等了我十年,好不容易才等到我的吗?为什么你这么容易就放弃,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你真的决定放弃十年的执着等待吗?”
苏情使劲抽着自己的手,却始终抽不出来,于是放弃了,只是她也有些平静不了了,声音也提高了,“是,我是要放弃这十年的等待,因为我发现,我这十年的等待,等来的,只是一个笑话,我也很为我自己不值,我等了这么久,不过是为了寻找心中那份最初的感情,可是,找到了这份感情又怎么样呢?我成了一个人人唾骂的第三者,好,没关系,我不在乎,只要你对我好,只要你是真心爱我的,我什么都不在乎,我连最好的朋友都得罪了也要和你在一起,可是,我最终换来的又是什么呢?你的无情,你对我的漠视,我最痛苦的时候,你却在跟别的女人忏悔,忏悔不该和我在一起,我最彷徨无助的时候,你一次一次挂断我的电话,你知道那一刻我的感受吗?当我众叛亲离,身边只有一个你的时候,你抛弃了我,让我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绝望里,你这样的人,让我怎么继续爱下去?”苏情终于还是没有忍耐住,把这么久以来的委屈统统发泄了出来。
阮云嘉在苏情说着的时候,不停的摇头,“不,不是这样的,苏情,你听我解释,我是真的爱你…”
“不要再说爱我,你没有资格再说这两个字。”苏情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愤愤的转过了头。
“苏情,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肯回头?苏情,你知道的,我不离婚是有原因的,她掌握着我的工作,如果我和她离了婚,我就会失业,这个女人,就是捏住了我